过年那些事儿

夏冰

　　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意识到紧迫感，危机感。看看就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天是羊年的最后一天，当我早晨一上班随意间问同事今天有什么感觉时，她漫不经心回说没。我就盯着她再次问道：真的没？她也瞅着我，说：没呀，有啥感觉？我就再问：你今年多大了？她想了想说：三十二。不对吧？我狐疑地盯了一句。她不明所以，说：是了呀，我就是三十二嘛。说完还扭头问另外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同事，对吧小白？小白回答她道：要是按虚岁说，咱是三十四了吧，就算是周岁，也是三十三了。同事闻听大惊：啊？不是吧！咱三十四啦？奔四啦？说着就不停地感叹起来，人生过半啦？一直以为咱三十二呢，周岁才三十一。

　　我趁机说：你还觉得没感觉吗？她就笑着嗔道：讨厌！大早晨的招惹人家不开心！

　　我就哈哈大笑，说：看来人真的是听不得真话啊！

　　我是如此不地道，但是，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如果沉迷于普普通通日常生活，你会忘了自己的年龄，会觉得自己还很小，距离人生终点还很远，以至于会懈怠，拖拉，总觉得还有时日可供自己挥霍，一切还来得及。一点儿也未曾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终点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逼近而来！

　　生活中有些事，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它们分明留存在记忆的深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探出头来，瞧着你。还十分清晰地记得少小时候过年的情形——穿新衣，放鞭炮，烤旺火，绕村走巷拜大年，把糖果装在衣兜里，满满的再也装不下了，主人家还是热情地往你衣兜里塞……浓情厚意让你至今想起来都心暖。那时候的天真冷啊，但内心里的开心也是顶呱呱的，丝毫也不掺假。现在是再找不到那种纯粹的快乐了。别的就不说了，光是买年画贴年画，就可以唤起多少感念！是啊，有多少年没再往家里的墙上贴年画了？不贴，也便不买。而到如今，不贴不买的，又岂止是我们一家！这么说不等于大家都不买不贴，你看那新年前夕，市场上卖年画的还是一片一片的大有人在。人们闹哄哄围着左观右看，就算是不买，也是笑容满面的。而那些买上年画的更是乐呵呵的连带着其他年货，大兜小袋地回家去。瞅着这番景象，我便想起了三四十年前那时候……

　　那伴随着我们走进喜气洋洋的新年里的年画，曾经是那样光鲜亮丽，不可或缺，它们是每户人家心目中的客人。它们一幅幅美丽得惊为天人，让人小心呵护，礼爱有加，惟恐稍有不慎弄脏了，毁坏了。腊月里太忙，忙得昏天黑地，一锅一锅蒸东西，馒头蒸完蒸米桃（米面包上豆馅蒸的吃食），蒸肉蒸完蒸丸子，反正家里那口大锅歇不下，大锅歇不下，屋子里就总是热气腾腾，所以总得等到这些事情忙完了，才扫家，才糊窗户纸，然后母亲就会念叨一句：噢，还没买年画呢。

　　于是我们弟妹们就问母亲拿上两块钱，跑到村里的供销社。面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年画，我们估摸家里有几面墙，拢共需要几幅画，挑了又挑，看中意的有哪些，然后把价钱问了又问，最终交钱拿画回家。一进家门，全家人都来瞧稀罕，指指点点，这个说这幅好，那个说那幅妙，还没看够，还没说完，母亲就把画收起来，说操心扯了，用旧报纸包起来，放到没人动的小南房里。大家该忙什么的继续忙。

　　到腊月二十七八，家里肯定再没什么事情会影响卫生状况了，于是就欢欢喜喜贴年画。全家总动员，父亲带着我们弟妹仨，一个拿画的，一个端浆糊的，一个站远处看上下左右端端正正的，一个把画仔细贴墙上的。哎，母亲就笑了：真是一个杀猪的，十八个伺候的。大家就都笑。在笑声里，那些喜气盈盈的年画就各归各位，喜眉笑眼地瞧着我们了。年画一上墙，家里亮堂了，人心里也亮堂了。最初贴上年画的那几天，有事没事瞅着，怎么看它们也看不够，心里头就涌现出真实的快乐。

　　究竟是为什么现如今贴年画的人家少了？我想应该与时代变迁有关。像我们家吧，不仅仅是我们的新家里没有年画的阵地，就连老妈老屋也不再张贴年画了。老妈是每年换一副挂历就可以了，墙上一年四季挂着两面大镜子，取代了原先年画的位置。

　　说起来，这应该和人们各自的兴趣所在有关。有的人喜欢在墙上张贴年画，有的则喜欢挂几幅字画，还有的就喜欢那雪白的墙上空着，弄上东西反而觉得多余。这不是说什么就好，什么就不好。都有存在的道理。人都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走的，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发展轨迹。与时俱进，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有人疾呼民族传统文化的式微，呼吁包括年画在内的诸多传统文化振兴，其情其感可以理解，但没必要绝对化。过去的年代，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相对贫瘠，所有的精神层面的享受都显得珍贵。年画作为其中之一，也不例外。当今则不同了，五花八门的精神文化追求，导致了各种各样的现象和景致。对此，我们还是理性面对，就挺好。

　　说起来，这些童年的记忆是那样亲切，让人感到距离自己并不很远，但是，说着说着，那个故事中的人便长大了，便走向了人生的后半部分，而那个故事中的老顽童——我们的父亲，也于七年前去世，那年的大年初六，他因为各种病患交加，撒手人寰，让我们在撕去大红对联的同时，忍不住嚎啕大哭，正月里的喜庆气氛一扫而光。缺失了父亲的年已经成为一个残破不全的年，那是一个惨淡不堪的年。尽管那天适逢妻子的生日，但也因此退居其次。从那以后，每年的正月初六，我都心存复杂，父亲的忌日与妻子的生日，生与死就这样摆在了我面前。更叫人无法面对的是，母亲的生日本来是正月初七，往年每年都是在浓浓的喜庆中为母亲过生日的，但是父亲这一走，母亲就再也无法安静平和地给自己过生日了。尽管我们也竭尽所能，但总能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那丝失落和惆怅。这样的年味是五味杂陈的，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道明的。

　　所以看看又一年即将过去，自己马上就要迎接五十三华岁的年纪了，望着身边七十余岁的老母亲还在为这马上就要来临的年忙碌得团团转，心里头涌现出的，是不尽的滋味。心想让她老人家歇歇吧，又想，就让她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做着，对她而言，实在说，也是一份安慰。

　　真的，站在这个岁末年尾，我心里升腾起不绝如缕的念头：你想做的，赶紧去做，诸如孝顺爸爸妈妈等长辈，亲近弟弟妹妹等手足，呵护子女侄孙等晚辈；诸如吃点喜欢吃的东西，去想去的地方走一走，去看望想看望的人，等等……因为时间不等人，岁月不等人，你的年龄不等人！

　　2015.12.31

善洁用

老师颇有紧迫感的嘛。学习了！

秦皇岛简枫

文秋 发表于 2016-1-7 10:26
行呀，给我给我一根那啥吧，让我把鸭强行赶上架

我这里眼巴巴的等着呢。

文秋

夏冰 发表于 2016-1-6 21:37
嗯，用不用我给你借个赶的家伙什？

行呀，给我给我一根那啥吧，让我把鸭强行赶上架

夏冰

高骏森 发表于 2016-1-6 20:29
年味说年，百味人生，说不完，道不尽。我们是凡人，也就有太多不平凡的往事值得回忆，这不平凡并不代表伟大 ...

谢谢森版。好文拿来！

夏冰

文秋 发表于 2016-1-6 20:46
这鸭子上不上架，我用力赶吧

嗯，用不用我给你借个赶的家伙什？

文秋

夏冰 发表于 2016-1-6 12:49
嗯，期待文秋斑斑的年事文字。

这鸭子上不上架，我用力赶吧

高骏森

年味说年，百味人生，说不完，道不尽。我们是凡人，也就有太多不平凡的往事值得回忆，这不平凡并不代表伟大，而是酸甜苦辣。
      问候夏老师，新年快乐！

夏冰

文秋 发表于 2016-1-6 12:34
唉，2016，俺又老了一岁，看夏版的年事，回味童年，就也稍有些安慰

嗯，期待文秋斑斑的年事文字。

夏冰

微雨清音 发表于 2016-1-5 08:58
过年都是高兴的事。
本来也写了一个过年的事，可有点伤感，也有点跑题，就发春雨去了，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再 ...

肯定能。只要你有心。
听雨版你的文拜读了。
问候祝福！

文秋

唉，2016，俺又老了一岁，看夏版的年事，回味童年，就也稍有些安慰

微雨清音

过年都是高兴的事。
本来也写了一个过年的事，可有点伤感，也有点跑题，就发春雨去了，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再挤出一篇来。

夏冰

戈眉 发表于 2016-1-4 13:18
过去的年总觉得是实实在在的年，那年月吃不上穿不上，过年却那么乐哈，如今有吃有穿了，却没有那时快乐了… ...

这是真的。

戈眉

过去的年总觉得是实实在在的年，那年月吃不上穿不上，过年却那么乐哈，如今有吃有穿了，却没有那时快乐了………祝好!

范廷伟

现在的年节，给人们的就是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