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左手牵他，右手牵她

罗家大公子

*衍文

　　一

　　我叫左小佐，今年２０岁。

　　如果两年前我没有离开“含羞草”胡同的话，那我今天去医院探望的就是我的男朋友了。但是世界上有“如果”的吗？没有，所以我今天要去看的是我以前的邻居莫小漠。原来，名称的不同才是生命中最大的变化。

　　今天的天气异常的郁闷，路上异常的塞车，我在车里异常的烦躁！

　　小袭问我，你为什么那么烦躁啊？

　　我没好气地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烦躁才更烦躁！

　　然后小袭无语，因为她知道，我是在恐惧和哀伤。

　　两年前离开胡同的时候，我也是现在这副死样子的。

　　到医院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正在病床边帮莫小漠擦脸。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背心，长长的头发直垂腰间，在肩膀处轻轻滑落，有种很轻灵的美。她的动作是那么的柔和，很仔细地擦，像是对初生婴儿最温柔的呵护。我突然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小佐，干嘛站在门外，进来啊！

  　莫阿姨……

  　莫阿姨是莫小漠的妈妈，她看到站在门外的我，笑了笑，招呼我进去。看着她的苦笑，我突然很难过，小漠的病情肯定不是一般的严重。莫阿姨的脸上已经没有当年的那种神采飞扬了，抬头低眉的瞬间，我看到了她脸上无法掩饰的哀伤。

  　我进去以后，小漠没有跟我说任何的话，因为，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二

  　我叫右小佑，今年２０岁。

  　今天我帮莫小漠擦洗的时候，莫阿姨领了个女孩子进来。

    小佑，这是左小佐，莫小漠以前的同学，也是我们以前的邻居。

  　小佐，这是右小佑，莫小漠大学的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
  　
　　我微微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想跟她握一下手。可是她看着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来。虽然她已经在努力地掩饰，但我还是看到了她试图隐藏的失落。
　　
　　她的个子很高，穿紧身的直桶裤和很高雅的暗花纱衣，颜色鲜艳，像只高傲的孔雀，让人有一种仰视的冲动。她的话不多，只是一直看着小漠，我看到有些晶莹的东西在不断地闪动．

　　莫阿姨说她是小漠以前一直在暗恋的女孩，和小漠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是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的孩子。可是两年前小佑到她外公家住了一段日子以后就再没有回来了，后来他们家也搬走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昨天晚上莫阿姨在超市里碰见小佑妈妈，大家寒暄了下，小佑妈妈最后讲了一句很伤感的话是：这么好的两个孩子怎么都这么可怜呢？小漠好好的怎么会有血癌呢？小佑她又……

　　莫阿姨，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小佑也要围着一条纱巾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潮流吧。

　　我不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带纱巾是否为了潮流。

　　但我知道她对小漠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看小漠时忧伤的眼光让我十分的难过，到底为什么呢？

　　三

　　我是左小佐。

　　刚回到家，我倒头就睡。我发现我是个懦弱的人，无力乐观面对他的昏迷也无法坦然面对小佑。深夜三点多惊醒，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梦中是两年前的恶梦，顺手扫一下脖子上的汗水，凹凸的皮肤让我厌恶和惊恐，手一触到了温软的枕巾，原来已经湿透了，怎么会有泪呢？哦，刚才梦到了小漠……

　　半个月的相处，我发现小佑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好得让我自惭形秽。虽然小漠一直在昏迷，但是她一直坚信他会醒过来的。在我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让自己能天天待在小漠身边的时候，她主动请求我帮着照顾他。那一刻，我的眼睛生痛生痛！

　　尽管我们都很努力，但是小漠的病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望着昏迷中的小漠，我老听见我们小时候常唱的儿歌《叮当猫》，看见我们嬉闹玩着一直不肯下来的回旋的木马，闻到我们古老的胡同里传来的阵阵桂花香……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温暖，可以的话，我愿意陪着他在回忆的温暖中一起回到过去。小漠，我回来了，你最喜欢的红舞鞋，我穿上了，你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了吗？

　　四

　　我是右小佑。

　　大一我刚跟小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坦诚地对我说过：

　　小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骗你，在我内心深处，除了你以外，还有个女孩子让我一直牵挂，我甚至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但是我对她一直放不下！

　　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小漠，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要去追究什么。我只珍惜爱情的进行时。可是，当我看着那个女孩现在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小漠的时候，我妒嫉了，心里酸得难受。原来爱情真是自私的，我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大度。

　　左小佐和右小佑，两个各方面完全不同的女孩子，本应在这个世界上以两中不同的姿态高傲地生活着，但却因为爱着同一个人或者被同一个人爱着而似乎应该只存在一个。这是可笑还是可悲，上帝这个糟老头，他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小佐每天都带着纱巾，只是每天都换着颜色，我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命运似乎在开着不好笑的玩笑。

　　五

　　我是左小佐。

　　两年前的８月２号，我的人生中出现了第一个不可磨灭的噩梦。那天的下午，我摸进表哥的房间，想把他放在书柜里的情书偷来看看，不想碰翻了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顺势而下，我一惊一乱，手一抬就把它翻到脖子的上了，当时火辣火辣的痛，惨烈地一叫，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瓶子里面的是表哥做实验的硫酸，而我“偷窥”的欲望所带来的是脖子上丑陋无比的疤痕。

　　出院以后，我不肯再回去胡同那里，我害怕，害怕小漠看到我那么核突的脖子，我说过我要做他最美丽新娘。我宁愿他记住过去美丽的我，也不要他看见现实中丑陋的自己。就算虚伪，我也要义无返顾。

　　没有想到，两年后的同一天，我的恶梦再次发生……

　　这一天是我们三个女人笑得最灿烂的一天，他终于醒了！

　　小佑第一时间冲上去，我站在她后边，高兴得不知所措，莫阿姨在一旁直抹眼泪，嘴里喊着谢天谢地！小漠苍白的脸色还是掩盖不了他俊美的轮廓，眼睛虽然有点惺忪，但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好看，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他那明亮的眼睛了。

　　突然，小漠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抡起手就重重地给了小佑一个耳光，把她推倒在地。我和莫阿姨一下子就懵了，阿姨按住莫小漠，我手忙脚乱地去扶小佐。

　　胖妞，我说过如果你再欺负小佑的话就有你好看的，是你逼着她离开胡同的，你给我滚！给我滚！

　　小漠不断地挣扎着，手臂上的青筋都突露出来了，对着小佑大声地骂着。他挣脱着下了床，连手上和头上的吊针都撕扯了下来。他从后面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

　　小佐，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的，相信我，我能保护你的，小佐，不要走……原来他把小佑当作是胖妞，那个小时候一直欺负我的人，有一次她还拿烟头烫我，是小漠把她打跑的。

　　她是小佑，不是胖妞。你先放开我。

　　可以的话，我愿意你永远抱着我不放。可是，你看到小佑委屈而难过的眼神了吗？我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流，为什么我们明明喜欢，却要不断地回避和挣扎。我恨自己，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也是这样。

　　我突然不再挣扎了，因为有很多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滑！小漠，你不是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

　　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就这样永远地停住，让我们就这样相依相偎一辈子！

　　医生和护士把想尽办法把他拉回床上，挣扎之间，他把我的纱巾扯了下来。我的秘密，我认为丑陋无比的疤痕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我尖叫着，猛烈地想逃脱，就像两年前一样，歇斯底里地！

　　小漠，放开我，我不要让你看见丑陋的我，不要不要……我嚎啕大哭，嚎啕大哭……
　　小佐，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一样喜欢你，我喜欢的是真正的你！

　　喜欢真正的我，真的吗？

　　六

　　我是右小佑。

　　我知道他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他是因为病迷糊了才这样对我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的难过呢？他是喜欢小佐的，这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事情为什么会变这样，为什么？

　　自从那天以后，小佐不再戴纱巾了，她跟我说，是小漠让她认识了真正的自己。这两年来她一直怀疑周围的人对她的外貌有多么难听的非议。但是她现在不再这么想了，她勇敢地把有着凹凸不平的脖子显露出来，虽然异样的眼光还是有的，但情况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坏。最重要的是，她敢于面对现在的自己。

　　我明显地感受到小佐的变化，她变得更开朗和乐观了。我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喜欢还是嫉妒？我想，掺半吧！

　　小漠后来也认得我了，但他经常将我们混淆，神志越来越不清醒了，也许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混乱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当我们以为莫小漠的情况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命运跟我们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小漠的病情在他苏醒的半个月后急剧恶化，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被送进了急救室！我们两个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就这样永远地不能跟我们说话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一起往急救室冲。护士们把我们挡在外面，死活不让我们进。
“我是离他最近的人，为什么我不能进啊？”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喊着，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以后，我抡起手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对着她大声哭喊着：“我才是离他最近的人！”什么礼让什么大度，我通通不要！我右小佑才是离他最近的人！

　　左小佐愣了一下，也狠狠地回了我一个耳光！我知道她想的和我一样：我左小佐才是离他最近的人！周围在这一瞬间静得出奇，然后，我们拥抱，再然后，两个人嚎啕大哭，嚎啕大哭……

　　我们其实都只是在惩罚自己，类型最相悖的两个人，却因为小漠而变成最相似的两个人！在这个最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们除了以这种激烈得似乎不可思议的方法相互依偎以外，别无他法。

　　她没有错，我知道她是逼于无奈才离开小漠的；我也没有错，因为我是喜欢莫小漠的；莫小漠也没有错，他真的喜欢我们。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七

　　大家都说，在爱情里，三角关系是最可怕的，因为必定有一方要承受不可预知的毁灭。

　　但正如哲学说的那样，任何东西都是不确定的，要看它所附带的条件。

　　在数学的领域里，三角不是最稳定的几何图形吗？

　　左小佐和右小佑，两个本来毫不相干的人，因为一个他，变成这个世界上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

　　没有人知道莫小漠还能走多远，但连上帝都坚信，他们三个在他人生最后这段路里会是最稳定的三角几何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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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大公子

顶

罗家大公子

终于有知音了,呵呵

春暖花开

比较时尚感的小说。

罗家大公子

这么好的作品怎么没人鼓掌呢,自己先表扬一下!!呵呵

罗家大公子

呵呵，第一次上来，还请多指教！！

邱天

不错的小说。

版面编辑尚有不足，楼主要再编辑一下。

罗家大公子

支持俺的举手

罗家大公子

谢谢各位的点评哦

陌笛

还有人物名字起得好，有兴趣。

一瓢水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小说很有特色，一是表现手法上，二是语言上，三是选材上。

欢迎新朋友！木屋版主的点评说得恰到好处！

王纪金

读来有青春的感觉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很有特色，一是表现手法上，二是语言上，三是选材上。

左显辉

很不错的表达方式。我以为是好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