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殇

何也

<br /><br />　　　　　　　　　　　　　　　　　　　　　
　　夏天的河，淌过了初冬。穿过田野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死鸟的味道飘起，好象秋田中的玉米秸杆刚被解开。流淌着的水，在悬崖出口竖着结成冰，以固体形态存活于大地。风，掠过。整个河道鸦雀不再。
　　河，断了。
   
　　断了的河，从下到上顺着冰茬在溯流。水声从河底穿过，熠熠生辉的样子，绝断了鱼的归路。但河没死。它还在潜行着，就像一座废墟，把光芒隐藏到地下。如果能在河道里停留一会，就将变成一块古砖，一把湿土，化成废墟的一部分，造访自己的灵魂。
   
　　但河死了。来自内部的歌声干锢了，冻结成坚硬的音符，僵枝样，杵着。它只剩下一个字名，从钓者和渔者的嘴里一次又一次磕出。
   
　　倏忽变幻的流动，仿佛从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河在痛苦地作着转换。沙鸥没了，浪花没了。而河，仍是河。逼近，或者使劲体验，越来越深的感觉在溶解，在消逝，跟没一样，背叛着。
   
　　流淌，已成往事。和暗夜一样，倘若能够停住，那就用一天去走过一生。所有剩余的时间，就融化成炭，一点一点地给往事添点温度。不要寒冷，不要流动，不要永恒。
　　断了的河被人唤做干河。它四仰朝天，将自己想象成一件祭品，供季节祭奠之用。枯扁的鱼花纹美丽着依旧活在玻璃中。它梦想着回到从前的陶罐上，让考古学家去考证曾有的荣光。有时，它也从高空盘旋的鹰迹中去猜想自己的未来，甚而希求鹰来带走。耽于幻想的鱼没有了家园。很多时候，它只顺着静水做一些翱翔的尝试。 　　　　　　　　　
　
  　
　　殇，玉体横陈着。如果屈原知道人们会用龙舟、粽子、柳枝来祭祀他，他还会踏江而去吗？一条河流的祭品，仅仅需要芳香，就能够找回失去的声音。但留给它的，只有碎片。黑暗中被撕扯成点点湿润的碎片。竖着的，躺着的墓碑，让死亡后的记忆留存得如此相似。
　　一只死鸟淡淡的味道飘过。带走了河的方向。
　　没有谁能再次渡过这条河了。
　　无论是羊的离开，或者是羊皮筏子的抵达，对河来说，这与任何一种祭祀一样，都是仪式，都是关于渡的仪式。之后，就会融入黑暗。流着的水，在一处又一处站立的地方纠集着，聚汇着，而后归于大海，归于冥冥寂静，在开始的地方宣告结束。
　　荒芜，抑或繁荣。沉沦，抑或救赎。究竟谁在渡过时间之河呢？
　　黄土渡过，陶俑的生命就绚烂如泥；飞鸟渡过，翱翔就成了奢侈的企求；墓碑渡过，让文字的哭泣苍白如纸；日晷渡过，让竹简、册页和钟表腐烂成壳。把手伸进土里，把脚踩进水里，向干裂的脸庞和缩小的倒影流去。轮回之轮，碾过，但看不到痕印。
　　难怪孔子会站在春秋岁月里轻轻地对着空无说，一切流走的东西就像这条河。
　　　　　　　　　　　　　　　　　　
　　
   
　　 殇了的河，玄远幽深，澄明静寂，依旧地汹涌着，泛滥着。穿过，已成历史。那就拆解吧。
　　翻滚的波浪，一朵被另一朵颠覆着，谁真谁假？飘过的浮云，一块被另一块篡改着，谁轻谁重？没有水的河，是河是“可”？而无论如何，它会活着，现在活着，将来也会活着，至少不会空流成壳。它淌过每一腔血液，并在每一次颤抖中复活，再生。
　　虽然将有那么一块土地，会在水下消失。蔓慢的水夜一样覆盖，淹过。向双重的城市复仇，向双重的罪救赎。沙和海，泥与水，轻逸或沉重，在永远的永远里重复着，转换着，而声音，却隐居着，碎屑般的翅膀无力低垂。
　　渐渐模糊了的眼角，有一滴咸水落下来，消失在砸起的土尘。不是泪，不是哭。是忘，忘记。有什么东西在灵魂里流动。不停地流。夜晚过后，就死掉一次，无数次的生后，冬霜会凝成树样，给路人点起一盏白灯。但绝不照亮。用瞬间，抵达。流动，是今冬的主题。
　　因为生长，草也繁茂。

-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何也

最初由 薛林荣 发表
想起了《河殇》

多謝，致意！

何也

[QUOTE]最初由 高迎春 发表
祝贺高升，荣迁！别忘了也敬我一杯喜酒。
哎呀，我都臉紅了，那是公事，混飯吃而已．你來天水時別妄了打聲招呼．

何也

最初由 段成仁 发表
殇远去了的人和远去了的时间！

一纸的沧桑！

多謝斷兄．致意！

何也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好久不见哦,问好.

为什么不叫河殇呢?

多謝．叫＜河殤＞太敏感了，容易引起誤會．
問好！

何也

[QUOTE]最初由 梦里春秋 发表
来学习　^&^
感謝．我 也是個愛好者．

薛林荣

想起了《河殇》

段成仁

殇远去了的人和远去了的时间！

一纸的沧桑！

野猪皮

好久不见哦,问好.

为什么不叫河殇呢?

村夫

精髓!

高迎春

祝贺高升，荣迁！别忘了也敬我一杯喜酒。

梦里春秋

来学习　^&^

何也

最初由 潇湘珍珠 发表
孩童的眼中，家乡的小溪欢快而又美丽。成人的眼里，河水浑浊抑或干枯。是河水变了还是我们的心境变了。

的确,任何一件事,都会随着人的变化而变化.
问好并致意啊!

何也

最初由 房子 发表
语言的穿透力极好.
好文字.

多谢斑竹点评.

何也

[QUOTE]最初由 高迎春 发表
走别人没走的路，肯定要难一些，但经努力才会跃上一个新台阶，方能一览众山小。
互勉吧,文学之路确实很长很辛苦.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