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八方名动

雨潇凌

　　元朝末年，泰定帝历病驾崩。方时，佥枢密院事、钦察贵族燕铁木儿留守大都，闻噩，策动政变，逮捕一批朝廷重臣，欲迎立武宗子图贴睦尔为帝。上都之内，文武大臣又力拥泰定帝幼子阿刺吉继位。皇位之争遂烽火重缭。两派之中各自为政，形同水火势不两立，相煎之急，持续数月，火拼之后，图贴睦尔登基即位，为文宗，改元天历。翌年三月，文宗图贴睦尔遣使奉皇帝玺北迎明宗和世梀，让位于他。同年八月，明宗南下，设宴慰文宗及诸王。燕铁木儿使计酒中下毒，明宗暴卒，文宗复位。三年之后，病逝于上都。其年仅七岁次子宁宗立，不过月余，亦病卒。传至于长子顺帝，政权方暂归于统一。

　　顺帝七年，积“五帝之乱”遗祸，朝政动荡，财政贫匮，经济瘫软，地方官吏横征暴敛，连绵不断。中原之疆，适天逢大旱，田地颗粒无收，黎明百姓入不敷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一片怨声载道。

　　初秋时令，八方城内，天凉风劲，人心不惶，皆因城府娄宇坐镇于此。只要他在，八百里八方城便可安然无恙，繁荣昌盛，不再消亡，城中百姓对此深信不疑。

　　城主娄宇为官清正，不满朝野党派之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金銮殿上，直谏其害，言词触怒皇上，遭贬，谪居八方城。此地地低处江北，穷乡僻壤，水利不修，作物难收，城内居民长期困于饥饿。娄宇赴任不到数月，即结同百姓，浚沟渠，筑长堤，南水北调畅通无阻；掘山石，兴林木，因地制宜大引新型经济作物。历经风雨五载，与民同心，清苦之地流去，一派繁荣归来。山水依傍，与民同乐，慕六一居士之贤、羡苏白风流之情，不亦乐乎。然近年，灾荒接连不断，庄稼收成锐减，囤积粮食，只能勉强温饱。娄宇常年奔走市井野肆之间，深感百姓疾苦，担子日趋重负，不敢忘，遭前车之鉴，亦不畏后果，屡次上书面谏圣上，皆被当朝权贵挡押，半路夭折，无功而返。加之，这场亘久未遇的旱灾，八方城无意于雪上加霜，单凭他一人之力，纵娄宇天资之才，亦无力回天。城内粮仓半月前悉数发放至饥民之户，已经所剩无几。每日巡城，所到之处，百姓跪地，朗声问安。虽遍地衣衫褴褛者与日俱增，方圆八百里但无一人哀嚎惨痛之声。身为一方之主，肩负对万余人生家性命，他委实不愿让百姓了解实情，他竟无半点挽救之法。终日踱步书房，愁眉紧缩，哀叹忧虑，食寝难安。几日不见，便白发上头，急煞了娄俯上下。

　　娄宇膝下有一女，名唤语涵，年芳十八，出落脱俗，倾城倾国之貌，才识韬略更是名冠天下。各大名门望族之后、江湖风流才俊之贤前来结亲者，络绎不绝，但都被回绝，无一列外。其间，有江南首富林家隔三岔五便来提亲，历时三年，不曾中止。娄宇生性开明，婚姻之事不强求于她亦不横加干涉，但凭女儿自己中意。

　　茶余饭后，娄语涵见父亲总是郁郁难愁，询问秦歌他也少了平日潇洒，独自静坐，寡言欢笑。暗中询问俯中家丁，才弄清各中原委。心间揪痛，无语凝咽。她虽养在深闺，足不出户，却对当前局势不无关心。眼下形势迫在眉睫，亟待解决。

　　娄俯谋士不算太少，智囊人物秦歌首当其冲，但关乎生死攸关之境，却始终不得良策。

　　秦歌长娄语涵两岁，貌盛潘安，俊采潇洒，可惜天妒英才，天生身患三绝经之疾，不能习武，遂饱读诗书，少年便游学四方，素有“小诸葛”之名。去年春，游历到八方城，偶然与娄宇在明月楼结交，惺惺相吸，成莫逆之交。留居娄府，传德才之道，献安城之谋，倍受敬仰。城中妙年女子，多数垂青于他。只是他不解风情，置若罔闻。他的心，遇上娄语涵，埋藏很深。“蝶舞天涯红尘落，暗香云袖东风来”，吟诗作对，才情勃然，言笑宴宴。娄俯之间，悄然一对壁人。

　　深夜人静，娄宇、秦歌房间里掌灯很晚，灯火相对，无人知晓。庭院之中，黑衣人悲对娄语涵而立，长发临风轻扬。沉默良久，黑衣人凄然说道：“既然你心意已绝，为师再多说也无益。你是师傅的好徒儿，是娄家的荣耀，是八方城的英雄。”“师傅的授艺之恩，语儿当来生再报。徒儿担心爹爹此去京师路途有险，还请师傅出山暗中护送一程，以保万全”娄语涵语决然跪下。黑衣人鬼魅般转身，双手托住娄语涵下压的身体，“为师虽早不过问江湖中事，但孰轻孰重还是不能不顾。即便语儿不说，我也必须此行”，声音从很远飘入耳中，娄语涵应声双膝落地，拜了三拜，使出蹁跹步，飘身进入闺房。

　　但日，娄宇和众谋士在内堂密议，苦思应对之计。娄语涵手持一张红贴，推门纤步而入。见娄宇和秦歌商讨细说，旁边三人正襟危坐，恭敬聆听。众人闻声而起，娄宇、秦歌相对颔首，齐晔、张尧、韩楠焦灼的脸上突然一惊，双目紧紧地注视着眼前貌若天人的女子。他们虽然常出入府邸，绝大多数人于她却还是初次蒙面，顿时哑然失语。她柔弱身姿微微侧压，朝齐晔等人行礼，然后侧身对着父亲和秦歌微笑。三位谋士恍惚过来，连忙回礼，尴尬难堪。她蹁跹移步，转身走到父亲身边，轻声问：“爹爹，秦大夫，你们商量可有结果？”娄宇仰天，一声长叹；再看秦歌，也是摇头。“我有一计，不知道可不可行？爹爹请看”娄语涵把红贴递给娄宇，声音很清，轻轻飘在空荡的房间里，在场的五人都清晰可闻。娄宇深知女儿聪慧过人，但国计民生之重，却不曾想她一个女儿家会有如何惊天之谋。他转过脸，认真的看过以后，顺手把帖子叫给秦歌，不解地看着她问：“你意欲何为？说来听听。”秦歌与语涵相处时间不长，对她了解还算甚多，依他之智谋，亦然想不到她的良策。其余三人虽听闻，城主之女才识容貌出众，但一直都未曾亲见，今只一张绝色容颜，已令诸人惊叹，这仅轻微一句，更是早已彻底震撼心扉，几个人不由洗耳恭听。“我可以答应嫁给林寒，先令林家出资从西夏、吐蕃各国贩购粮食，已解燃眉之急。尔后，借助林家混迹于朝廷官员的关系，直接面见皇上，如实相告，可成事矣。”此语一出，如同雷霆炸惊，浓云翻滚，秦歌心里阵阵紧抽，面色苍白；娄宇惊怵不休，另外三人目瞪口呆。静默片刻，娄宇怒斥：“语儿休要胡闹，还不赶快出去？”她坚定的看着父亲，他很少有这样动气。她没有退步，一扫柔美之色，大声执着地继续说：“这是唯一的办法。爹爹常教育女儿，生死当安之以国家设计，我虽为女儿身，纵不能驰骋沙场，杀敌报国，但亦不输巾帼之傲。己之身体，不过几十年即老，若能借我之薄色，救百姓性命，岂何惧尔？请爹爹成全。”言辞激烈，双膝跪下，豪气干云。几个谋士虽身经百战，从震惊里回醒过来，还是有点失神，睁睁地对传闻中的女子投以敬服的目光，之前的若不经风顷刻间无影无踪，静跪处，却承载着如此大义，“杀身成仁”，即便是身为男子，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同？感叹之余，不免替她忧虑起来。秦歌心骤然如坠冰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林家富可敌国，虽未入朝为官，但依仗雄厚财势，在官场中间左右逢源，朝中文武大臣皆要“礼让”三分。林寒乃林宝之独子，相貌丑陋，终日不学无术，欺凌弱小，好色成性，成为远近闻名之恶霸。城内已有好几户大家闺秀被他强取豪夺进门。前年七月十五，娄语涵随母亲到清水寺上香祈福，上山途中，遇到林寒，避之不及。林寒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象她这样超尘脱俗的女子，娉婷而立，宛如月上仙子。他入眼呆滞，忘记去追。佳人远处，香迹残留。事后多方打听，追至八方城，他从此纠缠不休，甚至戒除很多恶习，誓言今生不娶到娄语涵不罢休。

　　娄宇平静的说，“你先起来”，伸手将女儿扶到椅子上。然后把手中的红色帖子递给秦歌，面去表情地继续说，“你以为如何？”秦歌木讷地翻过帖子，眼睛盯着娄语涵，声音低沉沙哑道：“夕时，有王嫱塞外和亲，一代红颜挽国运之佳话，依小姐之见，林寒对小姐之心，算是痴情，此方法确实可行，只不过却苦了小姐......”还没说话，他眼睛里倏忽通红的。她感激的对他回报以微笑，双眼静如秋水，好似此事不曾发生过。

　　日灼兮影纷乱，人念兮泪玲珑；红妆盛兮，白马骏兮；易绝尘兮无悔，弃佳人兮流芳。爆竹红轿，媒娘徐老花枝悄。十里长街，秦歌痴情无语咽。场面恢弘势大，足鼎皇室之庆。娄语涵坐于轿中，纤纤素手卷起半帖轿帘，娥首贴近窗口，终于没有回望。林门如海深闺落，卷帘探花香无语。娄宇失声恸哭，百姓感恩戴得，长跪不起。

　　林寒迎娶篓语涵，当真遵其言，短短数日之间，便够得足够营粮，解城中百姓饥饿之困。林父林宝疏通内阁大学士苏桐，引娄宇见京面圣。深夜十分，娄宇住宿的悦来客栈有三个蒙面青衣人偷袭。只可惜他们还没近身娄宇房门，已有黑衣人悬于屋顶，十尺之外，剑气索命，穿膛而过，陨命在房门之外。

　　皇帝感娄宇之贤，赐太史，黄金千两，罢黜工部尚书等一干人等，全力查处救助款的去处，并谴令他巡道旱灾各地，敦促赈灾救粮的发放。仅仅三月之期，各地灾情已经控制，娄宇责令地方官员大兴水利，引水灌溉，恢复生产，只余年，灾荒彻底解除。娄宇却无心受封，请辞归城。顺帝赐金砖，铭娄公德才，张榜天下。

　　娄语涵入林门不久，林寒因酒色纵情过度，暴死青楼烟花之地。林俯从此家道中落。娄语涵产有一子，不过多久，亦憔悴而逝。
　　
　　年月不过，风云再起。朝廷又逐渐腐败，党派内部割据争斗剧烈，百姓遭压迫剥削无可复加，压抑已久的山洪喷薄而出。自古官逼民返，业已成千秋之势，不从变更。红巾军起义，燎燃元朝崩塌之势。明太祖朱元璋布衣出生，兵败之时，曾委身于八方城，秦歌携同娄语涵之子林文靖投军。太祖得娄家、秦歌之功，成其盖世之帝业。此事，后人自是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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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潇凌

遗憾的是，它始终不能卖出去，至少这个地方是。

问候各路朋友。

一楠

不错的历史小说，语言简洁明快，故事性强！

雨潇凌

问好！

杨灵燕

历史小说的确难写哦,很细腻的手法,将人物描写的生动形象..欣赏学习了~!

王草

古代小说,很难写写的,这篇写得很好,学习了!

邱天

读，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