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村风月之疯叔

一楠

　　　　　　　　　　　　　　　　小村风月之疯叔

　　1、

　　疯叔走了，走的很突然，很意外，也很凄惨。

　　疯叔是在砖窑场的土塘里被坍塌的泥土砸死的。当时土塘里几个汉子刚停下活躲在一旁休息，可疯叔偏偏多敛了两锨土，就在这个时候，甚至说是一刹那间，陡立的土墙在他身后坍塌了。疯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涌来的泥土扑倒。等惊慌的人们把他从泥土里扒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小推车的一个把手已深深地插进了疯叔的胸膛，浓浓的鲜血染红了他胸下的黄土。那个时候疯叔的眼睛还动了动，但那粘满泥土的脸却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也就没有痛苦。疯叔大概也会这么认为，自己劳累了大半辈子，是到了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疯叔无声无息的走了，就象那棵生长在自家门前已经枯朽的老榆树，六十多个扭曲的年轮陪着他碾过了刊刻的一生，最后寿终正寝，又陪伴他走向了那无忧无虑的天堂。

　　2、

　　疯叔不疯，疯叔有着一个很阳刚的名字叫王大壮，疯叔这个名字的由来要追溯到大跃进时期，那时的疯叔可以说是个非常出色的棒小伙子，小村里的人都喊他壮子。

　　人如其名，二十来岁的壮子可是村里最好的车把势，他那长鞭一甩，再烈性再倔犟的莽牛也会在他面前顺从的低下头来。那时，生产队里都争先恐后的学大寨，劳动场面红红火火，壮子总是慢悠悠的赶着那辆木轱轮大车，咕咕隆隆地碾过村内坑坑洼洼的大道，然后走向那猎猎红旗迎风飘的田野。那车上通常装有人造土杂肥，铁锨大撅还有水葫芦饭包。出工收工时还会载一车革命社员，于是他们在朝霞或夕阳里随着那木轱轮声，兴高采烈的高唱革命歌曲。壮子最喜欢唱的是电影《艳阳天》里的那首主题歌，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哎——啪啪地响哎——壮子唱这歌时声音分外的响亮，神情分外的自豪。

　　说起疯叔和他那辆大车的辉煌历史，莫过于出工扒河，造梯田，修水库。那头曾经跟了他三年的老辕牛就是在一次修水库的时候光荣牺牲的。那次壮子挥着长鞭赶着老辕牛，往大坝上送石头，按照原来的路线必须走一个山道绕一个大弯。当时人们的干劲可高了，带工的连长王胜利说，那是一条资本主义的道路，我们不能再走了，我们要修一条革命主义的大道。于是三十多人的突击队唱着"革命红旗迎风飘扬"，连夜修了一条通向大坝的革命主义大道。第二天，壮子赶着那辆大车准备从这条道上过的时候，摇摇头说，根基不实，恐怕过不去。王胜利听说了大吼一声，你说什么？你竟然说社会主义的大道根基不牢？壮子慌忙解释，我可是从安全这方面考虑。王胜利把手一挥说，放心，社会主义大道没有根基不牢的，问题是你王大壮的革命思想不坚决。壮子没法，只好用力甩出三声响亮的长鞭，吆喝一声，驾！于是大车轱轮滚上了新修的大道。壮子赶车使出了少有的急性子，心想大车只要慢一点就会陷下去，甚至翻车。当时壮子与那头老辕牛一样，都急红了眼，那长鞭啪啪啪雨点般的抽打着，老辕牛的脊背上霎时出现了条条血红的鞭痕。壮子赶车确实有一手，当时工地上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因为那车轱轮已经下陷到能卧一个小孩子的深度，如果不是壮子快牛加鞭一鼓作气，后果可想而知。一大车石头总算拉过来了，可那头老辕牛却因此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为了革命鞠躬尽瘁了。工地上吃了一天的牛肉，而壮子却躲在一边流眼泪。水库竣工的那一天召开了表彰大会，壮子因此被王胜利推荐为先进，还戴了大红花，真是风光。

　　3、

　　就是这么一个又红又专的壮子，如果没有后来的"风月"之事，恐怕是前途无量的。事情的开始要从一个下乡的女知青说起，这个女知青叫白梅，年龄十七八岁的样子，是在小村五个下乡知青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个女知青。白梅爱说爱笑，还喜欢唱歌，声音甜甜的，样子纯纯的，就象一只鸟儿在天空不停的飞翔一般。小村里的人都喜欢听她的歌。

　　白梅与壮子的真正认识是在一次"生死关头"。那是一个夕阳映满天的时刻，壮子赶着辕牛，载了一车的社员收工回家。当时正是六月天气，变化很快，只见西北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而来，不一会就是狂风大作，天地之间飞沙走石，迷雾茫茫。大车刚好走在桥上，这座老石桥已经有了年月，经过两次山洪的洗礼，石桥拦杆已经面目全非。壮子当时心中一紧，赶忙勒了勒缰绳，可这头辕牛性子烈，吃软不吃硬，狂风飚来，大车失衡走偏，一车人抱成一团大声呼叫。这时辕牛红眼了，立时象一头狂怒的狮子横冲直闯。壮子急得大吼一声，两脚腾空可还是没能勒住疯牛，这时只听喀嚓一声，车辕的一侧卡在一条断裂的石栏上，由于猛然间受阻，惯性很大，辕牛一个趔趄，前腿踏空悬在了桥沿上，而车的人有好几个被甩出车外，紧靠前边的几位幸亏有壮子护驾，被他那壮实的身体铁塔般的阻在了前方。壮子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护住前倾的人们，大喊，快下车。大车开始呈斜面前翻，而此时车上还有一人没有下来，她就是白梅。白梅不是不想下，而是下不了，因为她的一只脚卡在车辕与石栏之间。白梅吓傻了，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了。在这生死关头，壮子一手揽过白梅，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平时割皮带的尖刀，嚓嚓嚓几下将套在辕牛身上的绳套全部割断，辕牛失去了牵引，整个庞大的躯体随着一声凄然的哀鸣，在半空中坠入了河流。大车恢复了平稳，白梅的脚虽然受了伤，但却是有惊无险。事后，人们都说，这次多亏了王大壮临危不乱，不然这一车人恐怕都要伴随急流大河东去了。

　　壮子因此在小村得了英雄救美的美名，不过壮子却并不为此高兴，一连几天都在做噩梦，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壮子知道，自己这个车把势是做到头了，如果再做下去，非出了人命不可，于是不几天他就向生产队长提出"辞职"，生产队长自然不想失去他这么一个好车把势，摇头说不行不行，你若不干，别人还真干不了。壮子看到生产队长不同意，就只好向当时已经做了大队书记的王胜利求救。王胜利立马就同意了，并说，大壮同志，你为咱们社会主义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换一下工作也是应该的，你说，你愿意干什么？壮子说，你吩咐，我没话说。于是壮子就被分派到了比较偏远的河滩看青，也就是护秋。

　　4、

　　河滩地是黑土地，被当地称作是英雄的坷拉孬种的泥，种地只能种一季，而且只能种地瓜。在河滩边缘有一片棉花地和豆地，壮子的看青范围当然也包括它们。地瓜和豆子都属于容易管理的作物，惟独棉花必须经常侍弄，三天两头的不是拿叉就是打药，所以壮子蹲在他看青的窝棚里就会经常看到几个女人在棉花地里嬉笑打闹的身影，这其中就有白梅。因为白梅是下乡知青，所以小村的女人们格外的照顾她，粗活脏活不让她干。白梅实在闲的无聊的时候就会在地头为她们唱歌跳舞，那时候的歌曲大多是样板戏里边的缎子，白梅最喜欢唱的就是《红灯记》里李铁梅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这个时候，壮子就会站在不远处听白梅的歌声，手里还拿着个长竹竿下意识的扫来荡去。那些女人都是当嫂子的，看到壮子时就放开喉咙大喊起来，哎，壮子，站那么远干吗？过来呀，帮嫂子干点活，一个大男人怎么不知道疼女人呢，以后怎么找老婆？

　　于是壮子便走过来，大大咧咧的说，我疼你们，谁疼我呀？

　　当嫂子的就嘻嘻哈哈的说，我们想疼，可我们老了，你未必稀罕啊。哎，到是白梅，人长的俊，又年轻，象下凡的七仙女。壮子，你就是那牵牛花，要好好表现一下呀！

　　壮子拿眼睛斜了斜白梅，只见她躲在一边羞红了脸。心想，这城里女人脸皮薄，娇羞的样子实在好看，就象这半含不露刚刚鼓苞的棉桃，让人心里软软的酥酥的酸酸的。壮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你们这些当嫂子的真不正经，这么说也不考虑考虑人家受了受不了。

　　哈哈，壮子，是谁受不了？是你受不了吧？

　　壮子说，是我受不了又怎么样？我这窝棚可是敞开的，你们谁来陪我，我都愿意。

　　一个女人掩嘴而笑，嘻嘻，想的到美。

　　另一个女人却说，我到乐意，就恐怕你那哥哥知道了要把你的腿打断的。

　　壮子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断腿也值。

　　壮子一边给她们开着玩笑，一边也帮着她们给棉花除草打叉子。白梅毕竟在城里受过高等教育，思想还是很开放的，她走过来蹲在壮子身边说，壮子哥，你干么不赶车了呢？壮子就摇摇头叹口气说，你没听人家说会骑马的容易摔脚，河里淹死的是会水的，自从那次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小了，我还要娶媳妇呢，总得要先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吧。白梅就红了一下脸说，壮子哥，那次多亏了你，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一个女人在一旁听到了白梅的话，就接口说道，怎么谢啊？白梅，我看你干脆就嫁给壮子做老婆吧，以后就别回城了。毛主席不是说过，农村是一个好天地，在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吗？

　　另一个女人说，是个好天地，可是得出力流汗，小白那受得了这苦。

　　白梅突然站起来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我是一个革命青年，思想觉悟还是有的，苦点累点更是我们青年人需要的，我需要锻炼，需要吃苦。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笑起来，一个说，小白，你不会真的要跟壮子做老婆吧？

　　白梅望了一眼壮子，笑了笑说，壮子哥是个好人，可我年龄还小，个人问题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一个女人哦了一声，对对，算来壮子要比小白大七八岁呢。哎，壮子，我大舅表妹婆家的一个邻居前段时间让我给她女儿提亲，我正考虑着给你介绍呢，你认为怎么样？那女的是黑了点，可能出力干活，还当过团支部书记呢。

　　壮子哈哈一笑说，人家的觉悟比咱高，我可高攀不上。好了，你们忙，我还要到河滩那边看看去，别让谁趁我不在偷了地瓜去。

　　5、

　　壮子回到窝棚，一个人想了很多，屈指算来自己已经二十七了，娘也不止一次的骂过他，可他那几年满脑子的都是战天斗地，一颗红心跟党走，那想这么多。以前也有几个女青年追求过他，其中一个还主动跟他干了那事。那是前年大战三秋的时候，壮子赶着牛车连夜往地里运土杂肥，一个女青年站在指挥棚外喊他，喂，壮子，过来一下。壮子认出这个女青年是临村分派过来的青年突击队队长，叫金凤。金凤穿一身脱了色的黄军装，干事说话都很干脆利落，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干部。

　　壮子对金凤多少有点崇拜的成分，听说金凤的叔叔是个国民党兵，跟着老蒋去了台湾，金凤首先跟叔叔一家人划清界线，还第一个站出来把她婶子侄子当成“特务”来揪斗。这么一个又红又专的积极分子，显然就是社会主义未来最合适的接班人了。不过壮子从个人角度来说，感觉金凤这个女人有点骚，就象上次金凤坐他的大车去公社买化肥，金凤表现的就过分热情，而且还故意把自己胸前那两个鼓鼓的大奶子往他身上蹭，他当时的心里都着火了，可他不敢动一点歪脑子，嘴里不住的默念着，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此刻壮子卸了牛套来到指挥棚里。壮子疑惑，我还有一车土杂肥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这个女人喊我干吗？不会给我再加担子吧？

　　这个指挥棚是用秫秸和苇席搭建的，内分两间，一间是指挥部，一间就是金凤的办公室。指挥棚四周贴满了标语口号，两边是迎风飘扬的红旗，哗啦啦的，在夜晚通明的灯光下，与英姿飒爽的金凤遥向呼应，甚是威武壮观。壮子很尊重金凤，因为人家毕竟是个女干部。壮子来到指挥棚里，金凤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很爽快的问道，壮子，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话实说，你喜欢我吗？

　　壮子一愣，马上点头说，喜欢，因为你是我们的突击队队长吗？

　　金凤很庄重的说，队长是一回事，不过你现在只可以把我当女人，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

　　看看，这么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干脆，将来怎么做革命的接班人？我实话告诉你，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的思想觉悟高，能吃苦，这么年轻就是一个好车把势，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的思想是很纯洁的，请你相信我。

　　壮子的头懵了一下，一股热流袭遍全身，他不好意思的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喜欢我，你可是……

　　别可是了，你现在把眼睛闭上。

　　干吗？

　　闭上嘛！

　　壮子闭上眼，一阵悉悉嗦嗦后金凤说，好了，你睁开眼吧。壮子睁开眼就看见金凤已经光着身子站自己面前了，胸前两个鼓鼓的奶子就象两只倒扣的瓷茶碗，很是诱人。壮子的头立马就大了，身体也僵硬起来，口吃的说，你，你……

　　金凤嫣然笑了，怎么了？没见过吧？我现在就让你见见，也是考验考验你。

　　考验我？难道……

　　考验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可是……

　　可是什么？害羞吗？真是的，思想一点不纯洁，也不坚决，真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呢！

　　可我怕外边的人突然进来。

　　既然这样，那还不快点。

　　壮子突然来了勇气，因为他想起了那次修水库赶大车打死辕牛时的情景，心想，我王大壮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难道还怕你一个女人？于是立马脱光了衣服，雄赳赳气昂昂的把金凤抱到桌子上……正在搞的时候，外边指挥部里突然进来两个男青年找水喝，一个说，喂，你听听里边是什么声音？正在享受乐趣的金凤马上抬起头来冲外边说，我在洗澡，你们别进来啊。那两个男青年答应了一声，然后喝了水就出去了。

　　壮子还真佩服这女人的指挥若定，不过这件事情不利于持久战，于是匆匆结束。壮子穿上衣服说，我还有一趟土杂肥要运呢，不然明天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金凤也穿好了衣服，拍拍壮子的胸脯说，这一趟就不要你运了，你回家吧。

　　壮子第一次偷懒，心理老不是滋味。不过后来他和金凤还确确实实好了一段日子，如果不是那次他偶然间发现王胜利也把金凤按在桌子上搞的时候，他还真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好女人呢。

　　那时的王胜利已经是民兵连长了，经常带着民兵拉练训练，还时不时抓一些牛鬼蛇神来批斗一翻。三秋过后，指挥棚就空了下来，金凤的办公室自然就转移到了村里大队部。于是金凤这个革命青年又不甘寂寞了，不几天就很自然的跟王胜利搞到了一块。那次壮子去大队部找书记有点事情要办，没想到竟然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房间就是民兵连长办公室。壮子听到里间哼哼唧唧的响，以为王胜利正在里边擦枪，便探头看了看，没想到这一看却看到了王胜利正抱着一个女人在桌子上搞呢。壮子慌忙缩回头，可眼前立时浮现了金凤那种陶醉的面容。壮子的心凉透了，女人怎么这么贱？

　　金凤也算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再见到壮子的时候就说，壮子，我考虑过了，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因为我们的思想有差距。现在公社正在考察革命干部，我必须走一条光明大道。

　　其实壮子一直对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因为这女人身上的政治味道太浓，他也确实受不了。如果不是曾经一时被女人的肉体吸引，犯了依赖病，他也不至于这么醋意大发。现在金凤这么开怀大度，壮子也就想开了，因为这女人的确是个当干部的料子，自己一个赶大车的怎么能配上她呢，于是心中也就释然了。

　　金凤过了年后就被调到人民公社任革委会主任去了，王胜利随之从民兵连长提到了大队书记。

　　6、

　　现在壮子又想起了白梅，不过壮子不敢有这个奢望，因为人家是下乡知青，年龄又这么小，自己这不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可不这么想，偏又这么想，想的他连夜里做梦都在喊着白梅的名字。

　　白梅确实是个很天真纯洁的女孩子，天真纯洁的就象一张白纸，壮子有几次和她单独在一块的机会，每次都想到了和金凤的第一次，于是心中就冲动起来。可一看到白梅嘻嘻哈哈一脸天真的样子，他心中的火就渐渐熄灭了，他不能做对不起白梅的事情啊！

　　金秋季节，棉花有了大丰收，遍地一片白花花盛开的棉花，甚是喜人。于是小村的女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壮子也会加入到摘棉花的行列，与白梅并肩干活，心中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一次天空突然起了暴雨，几个女人因为惦记着家里都提前匆匆回村了，白梅和刚摘下的一排车棉花就留了下来。壮子找来雨布盖了棉花车，然后和白梅躲进窝棚里避雨。雨下的非常大，窝棚上空电闪雷鸣，象要劈了下来一般。白梅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慌忙缩紧了身子靠在了壮子的身边，俨然象个受伤的可怜的小鸟。

　　壮子伸出胳膊搂了一下白梅说，这场雨是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了，我真担心这河滩里也会涨起水来。

　　白梅惊讶的样子，真会涨水吗？那我们怎么办？

　　壮子笑了笑，没关系，即使涨水也不会这么快的。你放心，还有我呢。

　　白梅这时候就想到了那次桥上遇险的经过，壮子是何等的神武，于是白梅甜甜的笑起来，壮子哥，你的力气真是好大啊，竟然能勒住一头发疯的牛，如果上次不是你急中生智，我恐怕真要掉进河里喂鱼去了。

　　壮子说，那次事件后我也害怕了，所以我发誓不再赶车了。

　　你不是迷信吧？

　　怎么说呢，要说迷信也有点。因为大凡人类做事都不能太绝，太绝了对本身没好处。两头老辕牛先后在我手底下屈死了，我心有愧，我担心会有报应，所以我就……

　　你别说的这么吓人好吗？我好怕。

　　你还真这么胆小？

　　这里是河滩，外面白茫茫一片，我担心那雷电一不小心就砸到这个窝棚上来。

　　说也凑巧，白梅的话音刚落，一声惊雷突然在头顶上炸开，白梅一声大叫慌忙把头埋在壮子的怀里。壮子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怀里拱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不要说她那柔软如脂的肌肤，单是那女孩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异样香味就已经另壮子热血沸腾了。壮子的两手开始在小白梅的身子上摸索着，壮子没想到白梅竟然静静的一动不动。壮子终于大着胆子看白梅的脸，没想到白梅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向上望着她。壮子的手立时停住了，神情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白梅突然说，壮子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你，不过我很崇拜你，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上次你救了我的命，这次你如果要我，我可以……给你。

　　壮子激动的几乎要哭起来，他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人真不要脸，我对不起你……

　　白梅慌忙起来抓住壮子的手说，你这是怎么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是真心的。壮子哥，我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你和我，我把一切给你，也许以后我真的喜欢你了，就嫁给你做老婆。

　　那……不会的白梅，你是城里人，你终究有一天会回城的。

　　我可没想那么远，我爸爸妈妈都蹲了牛棚，我不知道那一天才会看到他们。还好我下乡来到你们这里，这里的人都象亲人一样的关心我，还有壮子哥你。你们让我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

　　白梅说着突然扑在壮子的身上哭起来，壮子哥，我把一切给了你，我不会后悔的，上对天，下对地，良心作证。

　　壮子推开她摇摇头，算了白梅，我……我不能……

　　白梅很执拗，突然自己动手脱衣服，当衣服脱到已经暴露了两个幼稚的小白兔时，壮子突然挥来一掌，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梅娇嫩的脸上。

　　白梅一惊，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打我？

　　壮子望着自己的手掌，返过来又狠狠打了自己一下，然后把脸扭过一边说，这两下是让你清醒，也是让我清醒。

　　白梅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两手捂着脸，不顾外边急骤的暴雨，冲出窝棚。壮子一惊，随之跟了出来，拉住白梅。白梅挣扎着，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壮子终于强拖代拽的把白梅弄回窝棚，两个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白梅哭了好大一会，终于没有了眼泪，抬起脸来下意识的看看壮子，没想到壮子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突然扑哧一声，二人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梅把嘴一噘说，你对我也真下得了手，我可是小女孩啊，这么用力打我，你以为是打老虎啊？

　　壮子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你现在再打我一下好了，解解你心头之恨。

　　哼，我可没你这么绝情，刚才我还说看看以后有没有希望做你老婆，现在看来是真没戏了。

　　你别再说这种玩笑话刺激我好不好，我可是……

　　你可是什么可是？我现在衣服都湿透了，不脱也不行了。

　　那好吧，我出去。窝棚里有我一件风衣，你可以换上。

　　那你去那？

　　我到河边走走，现在雨小了，我看马上要雨过天晴。

　　那你别走远了，我害怕。

　　7、

　　雨完全停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壮子在窝棚外扯了根绳子，把白梅的衣服揉净水后凉了上去，而自己依然还穿着湿衣服。白梅穿着壮子的风衣从窝棚里出来，活象个白无常。白梅突然想起李玉和的一段唱腔，便一摇三晃的走了两步，粗着嗓子唱道：狱警犬，似狼嚎，我迈步出监——

　　壮子忍不住笑起来，真有你的，这个时候还能唱出来，你不饿吗？

　　白梅停止唱，拍拍肚子说，我早就饿了，只是没好意思说。你有吃的吗？

　　壮子点头，吃的有，不过等会。

　　壮子开始在窝棚下寻找干坷拉，又抽出一些干柴。壮子用干坷拉垒起一个窑子，然后用干柴烧窑。白梅蹲在他身边问，你这是干吗？坷拉也能吃吗？

　　壮子笑起来，傻瓜，你等会就知道了。你现在学我的样子慢慢的烧，千万别烧塌了窑子，我去扒地瓜。

　　壮子扒来的地瓜不大不小，都是中等个。这时窑子也烧红了，壮子就用两根木棍把窑子顶打开一个洞，然后将地瓜一个个放下去，最后将整个窑子砸塌，再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湿土，壮子终于松了口气说，再等会我们就可以饱餐了。

　　白梅惊喜道，想不到地瓜还有这么一种吃法。

　　壮子说，这就叫焐地瓜，焐出来的地瓜皮嫩瓤鲜，口感特棒。

　　白梅哦了一声，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这地方风味焐地瓜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吃完了焐地瓜，洗完了手。壮子对白梅说，衣服干了，你换上后我送你回村。

　　白梅说，我不回去了。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你……白梅，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就完了。

　　什么就完了？有这么严重吗？我现在正式和你谈恋爱，让别人看去，说去，又能怎么样？

　　可你现在不是……再说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白梅突然甩掉风衣，一下子扑到壮子的怀里，然后翘起脚跟用湿润的嘴唇吻着壮子说，我现在真的开始喜欢你了，答应做你的老婆了，怎么样，相信我吗？

　　你……壮子被白梅这种大胆开放的举动震撼了，全身心霎时被一种滑腻腻的质感包裹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要被融化了，忍不住颤抖着两手从白梅的肩头一直抚摩到她臀部的两侧。白梅呼吸急促，脸红红的，身子渐渐瘫软。壮子两手趁机托住，就象托起刚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一条美人鱼。他走进窝棚，将赤裸的白梅放下……

　　白梅闭着眼睛说，壮子哥，我是第一次，轻点好吗？

　　壮子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白梅娇嫩如脂的肌肤，动情的说道，白梅，你让我失去了自己，我现在真的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白梅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好象在飞，在天空飞，就象一只轻飘飘的微不足道的小蚊子。壮子哥，我这只小蚊子叮上你了，要喝你的血，如果你不乐意，那就一掌打死她吧。

　　白梅，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让我不忍心伤害你。壮子开始脱衣服，开始慢慢的进入白梅的身体。每进入一次，白梅就疼痛的喊叫一声。壮子终于忍不住趴在白梅的身体上哭起来。

　　白梅两手抱住壮子的头，激动的说，壮子哥，大英雄，你怎么变的象个小孩子似的？

　　白梅，你太完美了，我，我真不想看你痛苦的样子。

　　那我不叫还不行吗？

　　纯真的白梅竟然把壮子的情欲调节到一种美妙的境界里，在这里，壮子把白梅当成了一块刚刚被开发的镤玉，精益求精，细心雕琢，并逐渐让其完善完美。等壮子终于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象个耗尽力气的工匠，瘫软的倒在一边。而白梅，在心花怒放的时刻，则是独自承受"雕琢"后新伤口愈合的伤痛和快乐。

　　在这么一个静寂的秋夜里，在这么一片茫茫的河滩里，有谁会想到这个小小的窝棚里的正演义着一个甜美的爱情故事呢？

　　可是就有人想到了，这人就是小村大队书记王胜利。

　　8、

　　王胜利自从和金凤结了婚后，猎奇的心一直不改。他知道金凤在公社里常常背着他乱搞男女关系，就索性睁只眼闭只眼，而自己则在小村里物色漂亮女人，先后曾经有那么三个女人做了他的地下情妇。不过自白梅下乡来到小村后，王胜利的眼睛就基本上留在白梅身上了。不过王胜利知道想把白梅弄到手不容易，搞不好就连自己的乌纱帽也会搞丢了，所以他一直寻找机会，不敢轻易造次。

　　王胜利晚上经常到知青宿舍里转转，目的就是想多看看白梅一眼。不过今晚他还确实去巧了，白梅不在，他就去问了下午跟白梅一起摘棉花的几个女人，她们告诉他白梅在河滩里避雨了，现在雨停了，大概也快回来了。本来王胜利也没当回事，可后来一想不对，白梅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莫非……

　　王胜利自己不出马，却叫来了民兵连长王二蔫，让他带上两个民兵去河滩地里捉奸。王二蔫不明白，书记，那河滩地里不就只有壮子哥一个人看青吗？还会有谁？

　　王胜利不耐烦的拍了一下他的头，笨蛋，让你去你就去，到了那里把两个人全抓来。

　　王二蔫不敢怠慢，喊上两个值班的民兵，挎上步枪，半夜里摸索到河滩地的小窝棚里。手电筒的光亮下，他们自然看到了一切。

　　壮子和白梅被两个民兵带到大队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白梅一直在大叫，我跟壮子哥是正常谈恋爱，你们为什么抓我们？

　　王二蔫说，你别嚷嚷，这事要上纲上线，麻烦就大了，好好认罪，承认错误，我们还可能网开一面。

　　王胜利让王二蔫单独把白梅叫来，白梅面对王胜利还是那句话。王胜利说，你这是被王大壮迷惑了，别忘了你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下乡知识分子，王大壮利用你的天真，引诱你，强奸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安定团结，是思想不纯，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白梅说，他没有强奸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王胜利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自愿更不行，这是腐化堕落的资产阶级思想，一个下乡的知识青年怎么能这么乱搞男女关系？

　　你侮辱人，什么是乱搞男女关系，我喜欢壮子哥，我爱壮子哥，难道这也有错？

　　有错，当然有错，因为现在你正是接受教育的时候，怎么能谈恋爱，而且……而且还睡在了一起，真是……好了，现在我困了，回去睡觉，明天我们会继续谈，如果你们认识好了，就作为内部矛盾处理，如果认识不好，就召开批斗大会。

　　白梅和壮子都一直坚持自己没有错，于是第二天中午，王胜利准备召开批斗大会。壮子的娘知道后，冲到大队部把王胜利大骂了一顿，说，我们一家可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怎么能把我们当成四类分子批斗，我们究竟犯了什么法？即使我们壮子和女人睡觉，那也是人家自愿的。你他娘的王胜利难道就不是女人睡觉睡出来的？

　　王胜利被壮子的娘骂的脸上青筋直跳，他忍不住指着壮子的娘大声说，你再骂，我连你一块批。

　　壮子的娘索性坐在地上不走，说，我就等着让你批。我老公公抗枪打鬼子成了烈士，壮子他爹挖煤井一去不返，我那二儿子戴着大红花去当了兵，现在就剩大壮和我娘俩，你王胜利有本事就把我们整死好了，我也好跟壮子他爹作伴去。

　　这么一闹，围观的群众大都窃窃私语，说这当官的做事有点绝。更有人看出翘头的说，还不是因为瞄上那个漂亮的女知青了，吃醋呗！

　　王胜利的底气毕竟不足，现在看到壮子的娘又亮出了自家的光辉历史，于是只好向民兵连长王二蔫摆摆手，批斗会取消，把闹事的给我哄走。

　　王胜利卖了大难看，心里总是别扭，于是抓住壮子偷吃地瓜这一点，让壮子写检讨书，然后又把壮子分派到牛棚里喂牛去。

　　壮子和白梅的事情经过这么一闹腾，索性就公开化了。白梅就经常到壮子家去吃饭，有时也会陪着壮子的娘一块下地干活，俨然象正宗的婆媳俩了。

　　9、

　　壮子在生产队的牛棚里喂牛，可以说是"回归"老本行。他理解牛的脾性，所以也就懂得如何调理饲料。牛的饲料基本上是麦穰和秫叶之类，被铡刀铡成短短的，在夏秋两季里储存在一个大屋里，已备冬天用。那时候冬天的夜晚里，农民们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围着火盆聊天，而储存饲料的那个大屋子里就成了一个公共的"围炉夜话"的最佳场所了。

　　快到了年关，白梅告诉壮子说，壮子，我又怀孕了，你想想办法嘛，我们俩总不能老是这样呀！

　　白梅所说的想办法无非就是催促壮子快点把她娶过去，名正言顺的过夫妻生活。自从白梅经过了第一次流产后，就打心眼里对这种"残忍"的做法感到畏惧和后怕，她曾不止一次的催促壮子快点结婚。可壮子说，现在家庭太困难，我不能把你娶过来就饿肚子，再等半年吧，等秋后收了粮食再说。粮食收完了，又进入了冬季。现在白梅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所以又提出结婚的事来。 这次壮子下定决心说，过了年吧，过了年我们就结婚。

　　过了年，也就在正月十五闹元宵的那个夜晚，生产队的牛棚里发生了一次大火，火灾的源头来自那储存饲料的大屋里。当社员们拎着盆盆罐罐前来救火的时候，壮子首先想到了牛棚里的那二十多头牛。壮子冒着大火钻进牛棚连续解开了十几头牛的缰绳，后来壮子被一头挣脱缰绳的老花牛发疯般的抵到了一个墙角。等人们救起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壮子在医院里抢救了五六天才挽回了一条命，不过意识不是很清醒。这期间，白梅狠狠心做了第二次流产，然后就一心一意的陪在壮子的身边养病。壮子是两个月后出的院，意识是清醒了，可那展示男人的生命根系却因此再没有发挥威力。据说壮子的那个地方被那头发疯的老花牛蹬了一蹄子，医生说，这一蹄子对一般人来说，那小命早就玩完了，可没想到壮子就挺了过来。医生说，既然能大难不死，看来以后还会有奇迹发生的。

　　对于医生的话，壮子当然知道这是一种乐观的想象，不过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他知道自己也许永远就这样下去了，一想到这他就有愧于白梅，而心情最遭的时候，他往往还会拿白梅出气，打她骂她，甚至赶她。每当这时白梅就哭的象个泪人似的，摇着头说，你别赶我好吗，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使你一辈子这样，我也跟着你。

　　10、

　　日子过的真快，眼看又到了夏收秋种的季节，生产队里为了照顾壮子的身体，又让他去看青，不过这次看青不是河滩地了，而是附近的一些地块。而白梅就担当起给壮子送饭的任务。

　　有一天，王胜利突然在路上截住送饭的白梅说，白梅，现在上边的政策宽松了，一些知青已经开始返城，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返城的打算？

　　白梅的心震动了一下，对于返城，她自下乡的那一天起就盼望着，返城就意味着要看到爸爸妈妈了，意味着……白梅突然一愣，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了这么多？她望着王胜利，迟疑的问了一句，现在想返就能返吗？

　　王胜利摇摇头，诡秘的一笑，没那么容易，这要看上边分派下来的返城名额。我现在手里有三个名额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白梅叹口气说，我再想想。

　　王胜利嘿嘿一笑，别想了，他王大壮已经是个残疾人了，你再跟着他还有什么意思？白梅，好好想想你在城里的爸爸妈妈，他们可是盼望你快点回家团聚呢。

　　白梅的心中一阵滴溜溜的疼，她没有说话，绕过王胜利身边继续走路。

　　王胜利在后面说道，白梅，如果想通了，晚上就到我家里拿通知去，我可给你留着呢。

　　晚上，白梅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王胜利的家里。王胜利正一个人独自喝闷酒。平时王胜利是不会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因为他是书记，身边不时有抬轿子的，无论在哪儿吃饭喝酒睡女人，他都能找到理想场所，不过今晚王胜利是专门在家等白梅的，所以白梅来到的时候，他就象看到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激动，慌忙站起来招呼。

　　白梅说，王书记，我是来拿通知的。

　　王胜利说，不忙不忙，你先做下等我一会。如果你还没吃饭就陪我一块吃。

　　白梅摇头，谢谢，我吃过了，你给我通知吧，我还有事呢！

　　王胜利砸吧着嘴说，通知在里屋的床上，你自己去拿吧。

　　白梅往里屋探探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就走了进去。白梅看到床上铺着一层洁白的白被单，于是前后左右寻了一番，那有什么通知。正要回身，王胜利突然在身后抱住了她，嘴里喷着酒气说，白梅，小乖乖，你先陪我一会，我再给你通知。

　　白梅这才知道王胜利原来对自己没安好心，于是挣扎起来，大叫着，王胜利，你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王胜利得意的笑笑，你喊吧，这是你自愿来的，我可没强迫你。

　　你，你耍流氓……

　　你不就是喜欢流氓吗？他王大壮是流氓，我也是流氓，可是我有权，我想叫谁返城谁就返城。白梅，你只要陪我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梅哀求道，我不要通知了还不行吗？你放开我，我不能对不起壮子。

　　别天真了小乖乖，壮子在你之前就把我老婆给搞了，现在我也搞你，这叫一报还一报，再说了他壮子已经不是男人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现在我能给你，还能给你返城的车票……

　　白梅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她被王胜利按在了床上，她痛苦的流着泪说，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求你。

　　王胜利早已欲火攻心，急急的说，小乖乖，别傻了，这到口的肥肉我能放弃吗？哈，你就等着享受吧。

　　王胜利说着瞬间扒光了白梅的衣服，然后象个火急火燎的猴子爬了上去……白梅闭上了眼睛，任屈辱的泪水流遍她的面颊。

　　11、

　　白梅从王胜利家里出来，手里攥着那张用身体作为代价换回来的返城通知单，心里又一阵悲苦，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出来。她太对不起壮子了，自己今后还能有什么脸面再面对壮子？白梅白梅，那一刻里你怎么变的这么懦弱，你的勇气那儿去了？白梅一遍遍的自问，一次次的流泪。

　　第二天白梅没有给壮子去送饭，而是一个人躲在知青的单身宿舍里哭泣，两眼都哭肿了，她为自己的可怜而哭，为壮子的不幸而哭……

　　下午，壮子来到宿舍找白梅，发现了她哭红的眼睛，慌忙问道，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白梅摇摇头，然后迟疑的拿出那张返城通知。壮子接过来看了看，好一会才笑了笑说，白梅，这是好事啊，那你还哭什么？

　　白梅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着壮子说，壮子，我舍不得离开你。你知道吗？我这次即使返城，还是要回来的，我看完爸爸妈妈就回来，我不会离开你的。

　　傻瓜，我们这里有城里好吗？再说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难道你就这么守着一个废人过下去？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白梅，答应我，返城后就别回来了，如果这里还有你值得留恋的地方，那就经常给我来个信，或者过个十年八载的回来看看……

　　白梅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泪水喷涌而出，壮子壮子，你怎么总是替人家着想，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你的心眼太好了，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你。

　　壮子擦拭着白梅的泪水说，傻瓜，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为我流过两次产，身体一定吃不消，返城后就好好保养保养。

　　白梅哭的更凶了。

　　白梅是第三天在壮子的陪同下，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与另外两个返城的知青一同被村里的一辆手扶拖拉机送到了县城的火车站。临上车的时刻，白梅抱住壮子又大哭了一场，她说，壮子哥，我是你的女人，我会回来陪你的。

　　壮子控制了激动的情绪，推着白梅说，快上车吧，快上吧，保重！

　　火车开出了好远，白梅还探出窗口向后招手，而此刻的壮子早就被泪水迷蒙了双眼。

　　12、

　　壮子身边一下子没有了白梅的声音，就象天空塌了一半。壮子一方面希望白梅能回来，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回来。壮子就是在这种十分矛盾的心情中度过了三天时间。第四天，他听到了一些传言，说白梅是用身体换了那张通知才返城的，唉，这个王胜利，真是谁都不放过啊！

　　壮子的脑袋立马就炸开了，难怪那天白梅哭的那么伤心，原来是那个狗杂种欺负了她。好，你个王胜利，你做的这么绝，就休怪我对你无情。

　　壮子拿了一截看青时用的铁棍，在半夜里摸到王胜利的家，可王胜利的家锁着门。壮子就来到了大队部。这个时候，值班室里几个民兵正在打扑克，壮子就摸索到了王胜利的办公室，一推门，那门就开了。其实王胜利在办公室里即使搂着相好的女人睡觉，也从不销门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小村的治安管理放心，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权利促使着他目空一切趾高气扬。所以壮子提着那截铁棍摸索到他床边的时候，王胜利还美滋滋的趴在相好的女人身上运动着。壮子已经急红了眼，扬起半截铁棍朝着王胜利的下半身就轮了下去。只一下，王胜利就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壮子再抡第二下的时候，王胜利已经从床上跳下来，没命的喊叫着，杀人杀人了。因为房间里太黑，壮子胡乱的舞动铁棍，也不知砸到王胜利没有，反正王胜利不住的哀嚎着，如同夜猫子哭丧……

　　几个值班的民兵听到王胜利的救命声，立马端着长枪奔了过来。他们看到王胜利光着身子从办公室里一瘸一拐的跑出来，同时看到身后跟着一个人举着铁棍打他。几个民兵也没分清是谁，围住壮子就是一阵乱打。

　　壮子倒下了，壮子这一倒下就决定了他后半生的命运。

　　等那些民兵打开了电灯，才看到被他们打倒的是王大壮。王胜利返回办公室穿上衣服后，指着躺在地上的王大壮说，打，给我狠狠的打。

　　一个民兵说，王书记，别打了，你看壮子的脸上都流血了。

　　王胜利这才清醒似的说，快看看，不会真的死了吧？

　　壮子先被几个民兵架到了村里的药铺，老大夫半夜里惊慌失措的爬起来，看了看壮子的伤势说，你们还是快去县城医院吧，晚了怕有生命危险。

　　壮子的生命是保住了，可他脑子里有淤块。当时的医学技术还跟不上，所以壮子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半疯半傻起来。壮子走在小村的街头看到一些年轻的女子，就边追边喊，白——梅，白——梅。吓的人家女孩子四下里跑。后来他就唱样板戏，狱警犬，似狼嚎，我迈步出——监——

　　他的身边常常围着一群孩子喊，疯子，疯子……

　　有大人看到了，就教训小孩子说，那是你叔，不能喊疯子。

　　于是孩子们就喊起疯叔，疯叔……

　　真没想到这疯叔的名字一直被孩子门喊了三十多年。

　　壮子在疯了八年后再次做过一次脑手术，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因为壮子又恢复了记忆。不过这次苏醒后的壮子，面对一切景物已是面目全非，他的母亲因为他的缘故，积劳成疾，已经去世。丧事是壮子那个在外边已经复员专业的弟弟回家操办的，壮子这次能够恢复正常，也是因为弟弟在外面联系到了大医院，请了专家。至于白梅，壮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难道白梅真的忘记了自己，真的一去不回返了吗？后来村里人告诉他，白梅是回来过，只不过是在你疯后的第三年。他们还告诉壮子，白梅返城后，因为她的爸爸受迫害，身体已经不行了，没几天就去世了。白梅舍不得丢下妈妈一个人，所以就留在了妈妈身边，她当时给你来过几封信，不过都让你给撕碎了。白梅三年之后孤身一人回来，没想到看见你疯成这样，她本人也差点疯了，白梅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我们劝走的。她临走给了我们一点钱，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和你的母亲。

　　八年，八年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壮子趴在母亲的坟上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然后心情就轻松了许多。自然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壮子还是要活出个人样来。他翻盖了三间瓦房，一个人生活着到也自由自在。

　　四十多岁的时候，他在路边拣来了一个被人丢弃的女婴，于是一个人的生活里开始有了欢乐和笑声。女婴两岁的时候，他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梅梅。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上村里的幼儿学校。壮子把整个的精力都用在了呵护梅梅的身上。随着梅梅上学不断升级，学费也越来越高，于是壮子不断的出去打工。

　　壮子死的时候，已经十八岁的梅梅正在读大三。梅梅回来为这个把全部的身心都给了她的养父披麻戴孝，招魂指路，尽了半个儿子的孝心。小村里一些四五十岁的人都说，疯叔坎坎坷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总算有人为他送终，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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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田田

学习！

猪儿粑

风月无边，道不尽的悲欢离合。
问好楠哥：）

中学

　　中学认真学习啦！
　　我的电脑有故障（经常断网，今天将修改），我是将作品复制到文档里阅读、回复后，再一起转发到论坛的。

又又

唉。读完后让人叹息啊。。

又又

唉。读完后让人叹息啊。。

一楠

多谢以上各位。看来我一写就长，哈！自己都感觉累！

田瞳

人间多少悲欢事，就看你怎么写了。喜欢一楠的农村小说。

shishi2002-91

　　一个平凡人的命运，却又是那么不平凡。这样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最后的命运却是悲剧性的，而这种悲剧肯定不是一两个人所造成的,悲剧的原因是什么？谁参与了这场谋杀？这是一个文学命题，也是这篇文章的意义所在。

　　文章从旧题材中写出新意，考问人生，探讨人性，使这篇文章达到了应有的高度！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感人而细致。精华。

落梅

壮子一生坎坷，风月之事倒很有情趣，只是结局有些悲凉。
故事铺垫得很好，吸引人，学习一楠版主的好小说！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写得动情而感人。精华！

妖娆月色

那年那事，说起来写起来说也说不完写也写不尽．一楠的农村系列，跟王小波笔下的时代三部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我没经历过那些年代，但那些年里的事，在父辈嘴里听到不少，为着那些深让人遗憾的事，感动过，叹息过，愤怒过．．．．．．

一楠

最初由 邱天 发表
壮子一生坎坷，却也有风流时。哈哈，好小说！
读了小说，邱天却想起了那个年代，思绪万千。

问好邱版！那个年代发生了很多“荒唐”的事！

邱天

壮子一生坎坷，却也有风流时。哈哈，好小说！
读了小说，邱天却想起了那个年代，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