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失语：人或者诗歌的另一种状态——非诗意感悟片段

财智天下

失语：人或者诗歌的另一种状态
——非诗意感悟片段

　　6月以来，我在路上。
　　
　　从甘肃平凉广大的土塬上，再到中国的首都北京，前后20多天，在路上，我几乎忘记了诗歌，忘记了抒情。看到的，想到的，几乎都与诗歌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感动是什么样子。我只觉得失语，将不可避免。

　　在甘肃平凉的土塬上，我看到麦子走向谷仓，玉米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胡麻紫兰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仍然是上世纪80年代我写过的“胡麻部落”的样子，那时候我把这些细小的花比做爱情。他们像朴实的乡间女子，而支撑他们的细而坚挺的杆茎，有铁的质地和硬度，当这些花朵呈现为红铜脑袋的时候，秋天就来了，大地一片安详。

　　这些离土地最近的植物，我只要俯身就可以接近和触摸，他们的脉搏细微，呼吸平静，但仍然有一种向上的力量。

　　我还想说的是，平凉土塬广大而空旷，风吹过来衣襟飘扬，无论在多么灼热的阳光下，你的后背都有一股清凉。阳光当然就更加张扬，直上直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坦坦荡荡。

　　在塬上抬头，高处的青杏和核桃，让我童年贪婪的手有些发痒，我默默算计过他们成熟的时日，以及我可能在树下向上张望的摸样。

　　在宽阔平直的大道上，偶尔有车来车往，偶尔有农人爽朗的笑声在风中传扬。临近傍晚，有炊烟升起，家家户户飘拂着平淡生活的馨香。

　　这一切在我眼里晃过，也在我心里晃过。和曾经激扬的诗歌相比，和喧嚣的市声相比，我安静许多，我不愿意以分行的文字，把这些细小真实的感觉粗粗地说出来，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相对于简单的诗歌，这些场景也许有些繁复；相对于我们烦躁的内心，我们难免被这种简单感动。

　　由此，我宁可哑口无言。

　　诗歌远不如漂浮在这片土塬上的炊烟，远不如阳光下静静生长的五谷杂粮，远不如那些农家小院的粗茶淡饭。

　　6月11日至6月15日，我在塬上的田埂间，走过几个来回。我和同行的同事捋了一把新麦，吹去胞衣，反复咀嚼。
　
　　我想说：如果我是文字，我愿意被阳光雨露抒写。

　　6月16日，我来到北京。在崇文门的住所，正好对着一段明长城遗址。在房间的窗口，我看见这个城市骄傲的人们，在那里游走或者散步，以为这样就可以靠近历史的某种真实，或者他们其实也没想这么多，就是走走看看。但我仍然习惯从相对高一些的角度看人，看城市的嘈杂和繁荣。

　　毫无疑问，北京的大，总是超过我们的想象。隆起的立交桥，只要一转弯，就可以把你带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让你失去方向感，也失去距离感。那些看上去千篇一律的楼宇钉子一样钉在那里，我想他们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主子，他们的冷漠和高峻，人只能绕道而行。你可以进入楼房，但最终还得出来。就像这个世界，谁都可以哭着喊着进来，但谁都必须离开。相对于这些楼房，人只能是过客。人造就他们，更要学会放弃他们。

　　我没有逛商场的习惯。在北京，不逛商场也许就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城市，但同时你也不会看到它是一个多么昂贵的城市。在我经常出入的一个名叫富力城的小区，我发现北京城的富人其实都是外来的。这里随便一套房子都在300万元以上，在将近半月的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一个土著的北京人以业主的身份在这里出没。

　　北京确实是中国的北京，是中国人的北京，不是北京人的北京。如果把那些拥有小区房产的外国佬也算进来，北京也是世界的北京。这让我多少有些莫名的欣慰。

　　仍然没有诗，没有诗意在北京被我捕捉到。我们经常在附近的陕西小吃店吃羊肉面和肉夹饼，但没有感受到西北的风味，那些汗流浃背的人们一边吃着，一边喊热，一边喊把空调开大些。在这些人和此刻的我的眼里，中国西部是不存在的，羊群是不存在的，麦子是不存在的。因此，诗歌也是不存在的。一个简单的假设，如果我在那个餐馆站起来羞羞答答地说，我写诗歌，我曾经想成为诗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把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

　　我不可能这么说，如果我说了，我就是疯子；如果我不说，我就和他们一样，只知道吃饱了不饿，吃饱了就可以对付炎热，吃饱了，可以更好地干活。

　　此行我去过的最著名的地方一个是钓鱼台国宾馆，有一个颁奖典礼在那里举行。我有幸以参会者的身份，进去溜达了一圈，这么神秘的所在在电视里曾经多么令人神往，但进去一看，草还是绿色的，需要水来浇灌；树也是向上长，也有叶子会被风吹到地上；人们开会是要坐着的，吃饭是要用碗筷和碟子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餐大概需要100元人民币，让人觉得标准确实有些国字号的意味。

　　我还觉得遗憾的是，没有看见哪位国家领导人在这里会见什么外宾内宾，因而也没觉得这个宾馆有多么重要。相形之下，那些表情庄严的站岗的人就有些夸张和故弄玄虚的意思了。

　　经过天安门广场时，我在车上。因为堵车，我基本算是从容地看了这个中国人民共同的院落。广大，空旷，肃穆，有大风范和大气象。在离开广场的那一瞬间，我自做多情的想起北岛曾经写过的一句诗歌：“为了更好地接受阳光，我曾经剔光脑袋，正步走过广场”（大意如此）。那时候觉得北岛足够伟大，足够豪迈。但现在想，走就走过，有什么了不起。我还坐着奥迪走过呢，能怎么样啊！

　　有过很大的雨，有过很热的夜晚，有过因被蚊子叮咬而失眠的烦。这就是北京，6月16日到7月3日，在北京，我匆匆忙忙。 我没想诗歌。我经常在11层楼的高处，设想把自己放在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最合适，结果哪里都不想放，哪里都放不下。原来我和这个城市本质上是疏远的，毫无关联的。

　　在北京机场回头的时候，我长舒一口气：这个鬼地方，以后再不来了。就像每一次离开兰州回天水时候，我都想说再也不回来一样。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哑然失笑：我本小人物，只有在小地方才是最合适的。


2007-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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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寒深处

想起当年去北京，亦是无语而归……
不知将来再去，会是怎样的心境~~~
问好天下斑斑：）

万里山水

最初由 赵国宝 发表
我看这依旧是诗歌，“在甘肃平凉的土塬上，我看到麦子走向谷仓，玉米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胡麻紫兰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仍然是上世纪80年代我写过的“胡麻部落”的样子，那时候我把这些细小的花比做爱情。他们像...

在甘肃平凉的土塬上
我看到麦子走向谷仓
玉米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
胡麻紫兰色的小花星星点点
仍然是胡麻部落的样子

那时候我把这些细小的花比做爱情
他们像朴实的乡间女子
支撑他们的细而坚挺的杆茎
有铁的质地和硬度

当这些花朵呈现为红铜
脑袋的时候
秋天就来了
大地一片安详

果然是诗歌的样子：））

若水1

坦诚的叙说，从容自然的行文中，总有一些东西，不知不觉间碰疼我的心灵。
问好。

清风盈袖

问好嘉兄,发了几次信息给你也没有回音,乐乐也这样说,你换了号码了吗?

边缘紫蝶

再来读~~那天过你的清水,看到大片的葵花~~

周香军

我想说：如果我是文字，我愿意被阳光雨露抒写。
一种超越的心境
问好才智老师 ：）

赵国宝

我看这依旧是诗歌，“在甘肃平凉的土塬上，我看到麦子走向谷仓，玉米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微微颤动；胡麻紫兰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仍然是上世纪80年代我写过的“胡麻部落”的样子，那时候我把这些细小的花比做爱情。他们像朴实的乡间女子，而支撑他们的细而坚挺的杆茎，有铁的质地和硬度，当这些花朵呈现为红铜脑袋的时候，秋天就来了，大地一片安详。”只是在北京没有找到。

财智天下

最初由 后村别调 发表
别把诗歌当作任务啊

回家就好

这一路感受多于风景嘛!一个会思想的人,令风光无奈

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关于写或者不写，谁让我们会写字呢！
放假回家了吧？就老老实实待家里了！

财智天下

最初由 强子 发表
发自内心的深刻感悟啊。

谢谢强子读，问好！

财智天下

最初由 笑后 发表
“在北京机场回头的时候，我长舒一口气：这个鬼地方，以后再不来了。就像每一次离开兰州回天水时候，我都想说再也不回来一样。”
　　读着一种流泪的心痛！就像我离开家乡离开南京离开广州离开所有不属于我的地方，...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但我们总想参与进去，所以痛苦就是难免的，嘿嘿！
问好新朋友！

财智天下

最初由 雪落梅花 发表
我所能做到的，也许只是在文字中清洗自己

谢谢新朋友读，问好！

财智天下

最初由 万里山水 发表
平民的视角、魅力的文字。土塬与京都的对比和感受，读来颇有趣味和意味。问好财智老师：）

路上感受，零零碎碎，写出来而已！

谢谢山水兄弟读和评，问好！

后村别调

别把诗歌当作任务啊

回家就好

这一路感受多于风景嘛!一个会思想的人,令风光无奈

强子

发自内心的深刻感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