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话尽山云海月情——高迎春散文鉴赏

敬一兵

　　　至情为贵，历久弥新。将人的感恩之情，知遇之情，还有博爱之情融入山云海月，甚至花鸟鱼虫当中，彼此契阔交流，酝酿出浓郁的淳朴本真人性，是我在阅读高迎春的散文中，扑面而来的恬淡和清新的特质性意蕴。诗境尚虚，文境征实。就是在这条布满了他文字的路上，人与人，人与物或委婉、或绮丽的水乳交融情形，迁流曼衍，栩栩如生。不由自主，我就在《线儿，绳儿，趣了少年时》，《一树红绒落马缨》，《碎剪梨花飞琼英》，《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和《却将密绿护深红》等散文里，陶然，感动，流连忘返。

　　琳琅满目的文章，篇篇都精彩，篇篇都具有特色。我摘取了《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和《却将密绿护深红》两朵奇葩，作为鉴赏的主要对象。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一文，作者用纵贯式的笔法，紧紧牵住母亲这条线索，以母亲纺车的摇动，碾坊和磨坊，“母亲最怕的，是我们姐弟几个生病”和母亲为什么总是满脚的血泡和老趼等具像画面或片断，沿波讨源，通过抒情与记人浑然结合的艺术脚步，引领读者和作者自己，进入到跪乳之义和反哺之恩的忠孝感念的真情意境里，深切地体触到了平凡母亲的不平凡的伟大，以及作者怀念的至深情愫。

　　在这篇反映人与人之间真挚情感的文章里，作者没有采用堆砌辞藻，象征隐寓，晦涩曲折或者累赘繁琐的行文方式，而是以质朴简洁的白描笔触，直露情感，十分强烈地宣泄出对母亲之爱的那种隽永的渴望与怀念，简直到了令人唏嘘、难以抑制的地步。文句层次分明，段落承转流畅，意境衔接妥帖的这类笔触运用，对于凸显人物的性格特征，是十分得体和自然的。也正是因了这样的笔触刻画，一幅母亲的素描，才获得了清晰与灵动的饱满效果，让抒情与记人的韵律，在潜移默化之中，抵达了较为理想的境界。

　　具体来看，如是的理想效果，反映在下面几个方面中。第一方面，作者以他母亲“小脚”的醒目视点，对应“除去到生产队挣工分，余下的时间她全部用来养猪、养羊、喂鸡、纺线、织布、做饭、缝衣”的“家中的一方天，全靠小脚的母亲”撑着的，具有强烈负重之感的支撑行为，使得这种近乎于极端的反差状态，理想地揭示出了一个母亲的辛劳与坚韧的程度，为文章向纵深沿展，起到了成功的铺垫作用。第二方面，作者通过“全家人里三弟体质最弱，每感冒他的慢性支气管炎准犯，那伴着呜声的呼吸往往让母亲寝食难安”的动感十足的画面，准确生动地描述了“母亲从抽屉找到一包药片，因忘了什么药不敢让三弟吃，就拿自己做试验，不想吃下药后就感到心里发慌，天未明就吓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村医家，村医一听这事也着急，又问不准母亲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就劝母亲赶紧回家熬绿豆汤解毒”的景象，让作者从他母亲“自己一时叫孩子的病急犯了浑，没想到要是自己吃坏了，孩子们不是都没了娘么？”的言语里，所体验到母亲苦笑中包含着凄婉辛酸泪的动人心魄的文字，成了这幅画面浸润了浓郁真情色彩的最为靓丽的高光点，近乎圆满地托举出了散文“声”、“形”、“义”所蕴涵的真谛。

　　如果这篇文章在结尾的时候，把具有点题功效的最末一段，融合在倒数第二段里，我以为醍醐灌顶的厚实意境会更加张力质感的，会更加清晰简洁的，同时也会更妥帖地与整篇文章的行文韵律水乳交融的。

　　《却将密绿护深红》与《一树红绒落马缨》和《碎剪梨花飞琼英》等散文，是人与物之间真情交流的典型代表作品。它们各有风味，各有千秋。相较而言，让我眼睛驻足久久不肯离去的，是《却将密绿护深红》一文。在这篇散文里，作者采用了横贯式的笔触，以石榴这个具像物质为中心，将与石榴相关的知识，历史，人文和情趣，并列似地聚集起来，形成情感的主线条。这样的线条，表面上看虽然有跳跃和起伏的痕迹，实则渗透出语断意连的那种横桥锁溪的美学韵味——杂而不越，散中见整。我就是在作者精于明为跳脱（断）暗为连结（续），善断善续，能够把明断与暗续辩证地统一起来的写作里，体验到了一花一草，一石一鸟所凝聚的情愫，都是人心中类似佛堂般的境界，以及与尼采主张的价值转换，奥古斯丁“植物追求被人发现，这对于它来说就是得救”一说，还有哲学家三木清倡导凭借爱摈弃区别的见解，都是有着异曲同工的妙趣。

　　在这篇反映人与石榴之间真挚情感的文章里，作者运用由杨万里的《诚斋集》及石榴，再由石榴及人的联想对比手法，淋漓地表达出了触物生情和崇尚自然的淳朴情怀，使得不雕琢、去伪饰的行文风格，以及文字在熔铸了事物的多元价值和多种因素，相互交织、渗透、穿插、复合，致使语言摆脱了枯燥空乏而意味隽永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贴近了石榴这个事物的内核，让描物与抒情的柔婉文线，在翔泳逶迤之中，展示出了唯美的艺术效果。

　　我以为，在《却将密绿护深红》散文里，唯美的艺术效果和鉴赏的看点，主要体现在咏物言情上。除去文章所具有的诗意般激情和散文诗复杳之美的特性外，本文最为显著的特点，就集中栖息在了倾慕冲淡平和、温柔婉约的美学情韵之中。精悍简洁的篇幅，自始至终张扬着作者的主观能动性，张开了丰富想象、外引内联、虚抑实扬、抒情炼句、造势烘托和形神兼备的类似于电影特写的想象翅膀，把人在物中、物在人里的情愫，推举到了形而之上的层面。比如“谁家孩子鼻出血、或是烧着烫着，去堂婶家采些石榴花，捻成团，堵住鼻孔，血就止住了；研成末，用麻油调搽，患处就好了。牙痛或眼上长麦粒肿，用石榴花、石榴叶煎水服，也很灵验”的描述，“石榴多子，故国人寓意‘子孙满堂’、‘多子多福’”的刻画，“人们依然称从六幅裙演变来的百褶裙为‘榴裙’，以成语‘倒在石榴裙’，形容男子为其钟爱的女子而迷恋”的引证，“石榴花也有白色和黄色，可惜只让红色抢尽了风头”的说明，“五年前的那个冬季，奇冷。由于疏于防寒，我院中那株高大的石榴树被冻死了。春天来临时，它光秃秃的枝儿向天空散张着，再也不肯碧油枝上昼煌煌。石榴树，伴随着冰雪走了，伴随着我的疼痛走了”的感叹等，如一幅幅灵动的剪影，既将描写、抒情和议论自然融合，使得单调平实的石榴，因了作者情感元素的注入，顿时焕发出了庄严与妩媚的神情，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在对思想路线或外在的某个物件来连缀各种互不关联的“画面”或“片段”，按事物的性质归类，并列地组织材料的鲜活设置中时，把“不经意就能瞧见短墙半露榴花红”的物化感情，“笑露冰齿的石榴诱人仰望”的拟人化含蓄意味，还有“此情此景，惟有往记忆深处去找寻了”的若隐若现的微妙距离之感，有意无意地进行了渲染，让明代文艺理论家陆时雍提出的那种不即不离之说的审美意境，也就是现在我们称谓的朦胧美，获得了极致化的舒展。正是因了这种艺术效果的张扬，爱的意念，才得以在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情景里，冉冉诞生。

　　当然，在《却将密绿护深红》里，同样存在有美中不足的现象。譬如文章虽然涉及面较广，但力透纸背的深度却显得比较薄弱。这样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文章疏密有序的观赏效果，也影响了对任何一种自然物质博大与精深的内涵的协调性发掘效果。

　　中国散文历史悠远而漫长，散文积淀深厚而广博。在时间海面上游走，反观散文发展的来路，视野里呈现着这样的景象：散文自先秦以来，就一直是文人雅士辛勤耕耘、收获丰富并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之一。散文历秦汉、唐宋、元明清直抵“五四”，散文几经盛衰，数度重构，从散文中，不仅可以看到汉民族几乎全部的精神世界，而且，也能够探寻民族的审美心理、审美情感、审美理式。这样的审美方式，在高迎春的上述散文里，以没有训育，而在独语，这独语却是世纪的黄钟大吕，震撼着人的灵魂的情形，散发出了经验积淀的勃发姿势，从细微之处见真情的大向度特征，以及人与世界、主体与客体、感情与理性高度融合组成的一个独特的审美世界。在他的具有个性色彩的文字世界里，恬淡、从容、博爱和一颗感恩的心，构成了令我心向往之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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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或者倾听

在高兄博客学习了。
提上去！

花落无声

对照着原文看评论，果然是受益匪浅啊！

敬一兵

最初由 连云港陈武 发表
好稿知音多！！！！

说得有道理～～

连云港陈武

好稿知音多！！！！

敬一兵

最初由 高迎春 发表
感谢各位文友跟帖抬爱,迎春给你们敬礼了,惟有更加努力来回报大家.也再次感谢敬版!

向朋友们介绍作者的散文写作特点，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高迎春

感谢各位文友跟帖抬爱,迎春给你们敬礼了,惟有更加努力来回报大家.也再次感谢敬版!

敬一兵

最初由 跃农 发表
　　两位班班功力了得，受益多多，提起来与朋友们再赏。

还请多提意见～～

跃农

　　两位班班功力了得，受益多多，提起来与朋友们再赏。

任意

很喜欢高版主的文章。谢谢敬老师的阅读指点。

敬一兵

谢谢跃农和王霞朋友回帖！

王霞

我感觉写一篇好的评论比写篇文章更难,敬版却写的有滋有味.佩服二位.

跃农

最初由 laohai66666 发表
欣赏敬版的点评，再加上高版的原文，这样的点评形式好！受益非浅！

敬一兵

最初由 梁娇霞 发表
学习好评!先生的评论及鉴赏文章一直是最中肯的~！！

十分感谢你的回帖，还请多提意见～～

敬一兵

最初由 何也 发表
点出了高版散文的精髓所在。
其实，我还觉得，高版的语言也有特色。

你说得有道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