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棵树

夏冰

　　1

　　那天读了一篇文章，挺合心思。

　　关于生命，总有人不知不觉就陷入迷境。

　　我们能否构成属于自己的那个轨迹，取决于很多因素。

　　2

　　人为甚活？

　　说到底，写写画画就不是个正经营生。当然那些大家除外。你一个小老百姓，连生计都成问题，还成天装模作样冒充孔圣人，人们对保持这样的生活方式的人，有理由漠视、蔑视以至鄙视。那天舅舅很有深意地跟我提起曾经我问过他的一个问题，他说那是我高中刚刚毕业、还不到二十岁时候。我问他的正是“人活着为了什么”或者“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他说当年他听了很奇怪，因为比我大六岁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他不止一次跟人说起这个事，人们就说，哎，能提出这个问题来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哩。我倒不是说自己有什么不一般，而是，实话实说。当舅舅跟我提说这段三十年前的往事时，显然我是已经纯粹忘光了。当年肯定是有过类似的思考和疑惑，但是具体是不是跟舅舅说起过，就一点没印象。不过既然舅舅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过，他不会说假话。他也没必要说假话。

　　3

　　最近吧，是整个人进入一种混沌状态，热不知，冷不觉。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心里是明白的，这样不好。

　　做自己喜欢的事，肯定是一种自觉。人人都愿意如此。不过好像往往是人人不能够如此。你喜欢是一方面，能够做并且坚持如一地做下去又是一方面。相信自己，就成为很关键的因素。常常就会在十字街头犹豫不决。

　　那天，那个女孩把纤纤细手伸了过去。那卦人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为啥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去判断定夺？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转而企图去相信别人并且是根本上就是在骗人的别人？

　　这个情景我不想看见，但是不由你不看见，因为我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这个观音庙。庙的两旁和对面，有两三个摆摊设卦的，看上去一般是无人问津的，但总也有些人去询问一二，尤其是一些年轻人。看面相看不出什么来。谁心里茫然一片，你真的是不知道。生命是一个未知。人人需要在这个未知面前做出自己的判断。需要天分， 需要智慧，需要勇气，需要时机。

　　4

　　小学时候同学们迟到是家常便饭。一旦有人迟到，教室里就会出现我们司空见惯的景象。老师会一个一个地问：为啥迟到？小明说：我妈蒸窝头来。老师再盯着康佳，她也说：我妈蒸窝头来。老师扭脸再看着艳红，她也机械地说：我妈蒸窝头来。老师就十分痛苦地皱皱眉头：天呐，莫非你们三家商量好的蒸窝头呀？

　　面对同样的问题，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同样的回答。或者说跟风一样做了同样的回答。这显而易见是骗人的，但是大家并不为此而有所改变。下一次老师再问起来，还会面不改色地千篇一律地回答道：蒸窝头来。就连老师也不耐烦了，说，你们能不能换个花样啊？

　　对的，人习惯性地落入一个框架套子，委实是一个悲剧。同样的例子还有我们写作文时候，开头形势一片大好，中间把报纸来照抄，结尾再把决心一表。不同的只是每个人错别字多少不一样，或者因为偷懒抄得丢三拉四，整体看去大同小异。这也是大多数同学到成年了还不懂怎么书面表达自己的想法的原因。一件小事还不怎么样明显，你整个人生若是陷入一个套子，会怎么样？这应该不是危言耸听。

　　5

　　爸，给我钱。

　　没有。

　　给不给？

　　小子，告你说啦，我没有！

　　你给不给？

　　说了没有嘛！

　　顺手操起一根木棒，照老爸的脑袋就打下去，老爸头一歪，木棒落在了老爸肩头。老爸皱了皱眉头，火了：“狗日的！”也捡起一根木棒冲儿子扑过去……结果是父子俩两败俱伤，都到医院缝针输液。母亲仰天长叹：天杀的，你收了我吧！

　　然后某天儿子跟一帮狐朋狗友喝上酒，站马路上拦公交车，司机不给他们开门，这小子从路旁操起一根钢筋照前挡风玻璃就砸……结果是先被拘留，后被判刑，坐了两年禁闭才出来。出来那天，老爸老妈都没去接他，是远在北京打工的哥哥回来把他接回家的。老爸被这不争气的小子气病了，没几年因肺癌去世。然后老妈跟老大去了北京打零工。过几年回来了，老二又缠上了她。她老是要絮絮叨叨地跟人说：赚再多的钱也不敢告给他，他要起来没个完。人说你不会别给他。“哪能由了我哎，小兔崽子，可灰咧。”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像这样的生活情形，你要是遇到了会怎么样？不发疯估计也难。人生在世，不求好活到什么地步吧，最起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和和美美。闹到这样鸡飞狗跳、如履薄冰的地步，确实叫人揪心。

　　6

　　二十来岁初进工厂分配在食堂。现在常常想起，自己当年躲在厨房后面的更衣室看书的情形。食堂的头儿看到了就没好气，说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大象！老百姓说做甚的谋甚。在头儿眼里，我这纯属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是没法管住自己。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是完成了班上任务，我想干啥就干啥。别人坐一起西家长东家短拉扯起来没完，我懒得听这些，感觉还是自成一体独守空间沉浸书里比较好。所以任头儿说三道四白眼不屑，也不跟他计较，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到后来离开食堂去往厂里别处，也没法改变这个惯性。当然该做的工作不能耽误，可一旦时间属于我，那最好的事情就是抱一本书自我沉浸了。这样的情形说实在的也属于某种套路。一直到现在，仔细想来，自己的生活内容确实少了很多选择。在按部就班的流程里完成每一天，你想不套路都难。处心积虑，挖空心思，想要实现生命的最好状态，但是谈何容易。

　　7

　　一帮高中毕业生，用高粱秆戳烂了教室的顶棚，欢呼着把书扔到了窗外。最初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情时，心里莫名地惊讶。现在，随着岁月流逝，再次想起这个情景，我觉得能理解他们了。这明显有悖于常理的举动，肯定有其背后的生成原因。每件事都有它发生的缘由。你不能绝对化地加以判断。在你自以为是做出自认为正确的理解判断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背离了事物本身。生命过程是一个细微的过程，需要精心呵护，理解，培养。任何粗糙粗暴都是错误。

　　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还是某校四年级班主任时，有一天早晨跑操回来，一个十来岁的女生踮着脚尖，围拢起双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并且笑嘻嘻地问道：你冷吗？这话多么简单，这举动多么简单。当时我心里就热乎乎的。于是我笑着回答她说：不冷。她红通通的圆脸在那个早晨尤其生动。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举动，就让我记了一生。我十分相信这个举动里所含蕴的那份纯粹。源自人性本身的纯粹，一再令我对这个社会心生暖意。

　　我是一个阴郁的人。这一点通过街边商铺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我目视着玻璃窗映照出来的那个人，心里说，对，这个家伙，就是我。遥想当年那个二十岁不到的自己，也仍然能够想起那时自己如同现今一样的这种阴郁。所以我能明显地意识到，当年看到她那副笑脸的那刻，我的眼睛就亮了；听到她那句话时，世界就亮了。

　　8

　　隐忍。沉默。忽略。我们无意中就养成了许许多多诸如此类的好习惯。它们让我们能够安静从容面对现实，面对每一天。所以我们就经验十分丰富，随时能确定自己行动的点，不被可有可无的无用事左右。尽量把每一分钟利用好。所谓利用好每一分钟，并不是说去主动做什么事情。有时候，哪怕只是干坐着发呆，也是有用的。不管什么事，你都学会了量力而行，并且根据身体状况、经济状况和家庭状况寻找着力点。

　　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舍弃对书的钟爱。倾其一生，无怨无悔。书里可供自己收获的东西是无穷无尽的。总觉得说不定什么书里的某些话是有它自己的味道的。这些话一旦进入你的视野，就有了它独有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棵树，那些枝叶洋洋洒洒一路向上长。延续着这条生命之路，一切不言自明。你肯定知道生命自身的生命力含蕴之所在。

　　2016.5.20

季淋

毛泽东在世时还有活着为了什么的概念，毛走后就浑了

熊荟蓉

荟蓉回娘家，来看看我兄！

二哥哥

生活的况味充盈着，境遇里各自不同的经历，唯有生命的存在才能赋予意义，所以好好活着吧，珍惜每一天，珍惜遇见的每个人。

文秋

多愁善感，生活的零零总总，感性和理性的片断，都具有成熟的思维，学习了，问好夏版!

高骏森

认真读了这篇文章，在上班时间。深能读懂夏老师进段时间的心况和心境。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其实是有原因的，说白了就是人在变老产生的一种复杂。
   我比你小20岁，但这种慌乱我在20岁左右就经常都有，曾经在20岁那年还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也如地狱般，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最后还是自己调整走出来的。
愿夏老师一切都安好！

枫落吴江

经历了人生的苦苦追寻，到头来明白了人生的终极意义不过是平凡的快乐。问候老兄！长久不来，过来坐坐。

剑鸿

人间烟火谓凡尘
淡淡平平见我身
信手拈来都是味
苍茫独立悟存真

秋实

一介草民 发表于 2016-5-20 19:57
人生不同阶段的经历，对于人生、对于社会的感悟。生命是一棵树，有些树根深叶茂，巍然挺立在天地之间，傲视 ...

严重赞同

李昀阳

迟到，我们班往往是住得离学校越近的同学越容易迟到，但又不能因此住得离学校远一点。

康康

一小段一小段的事例，多角度多维度的呈现，都集中到一个主干上，那是一棵树， 一棵生命之树。点到为止的透视，有如一位淳厚的长者，在指点迷津，令人直呼，确也。一下子从混沌中醒了。

范廷伟

生命随想，形散而神不散。

姬宇

对生活有感悟的人，活的才充实，问候夏版主，

一孔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因为活着表示还没死。

寻梦天涯

各种意象或场景融合成令人深思和哲理的东西。问好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