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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织女故事背后那些隐藏的真相 七夕，古代又称乞巧节，是女孩子们向天孙织女乞巧的日子。其日，未出阁的少女们都会穿针引线，再准备些瓜果，于夜半时向着银汉默默祈愿，希望织女能把一双巧手赐给自己。唐代林杰有诗云：“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写的便是这一习俗。 然而乞巧的风俗至今已近消失，近年来，随着洋节的泛滥，连带着本土的节日也有洋化的趋势。七夕，便沾了西方情人节（华伦泰节）的光，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这一天，明的恋人，或暗的情人中的男性，也要向对方赠送礼物，以表爱意。这个，也有古诗为证。白居易便有名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见，把七夕节当作情人节，也未尝不可。 不过在这里，并不是要讨论“乞巧节”或“情人节”的问题，只是想借七夕这一契机，谈一谈牛郎织女故事背后隐藏的深层含义。这一故事起源很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山海经》及《诗经》的时代，但经过世代流传，经过近三千年的演化，直到最后基本定型，原故事早已发生很大的改变，而这样经过世代相传的故事，必然会显示出这样或那样的人文色彩。而这，与“乞巧”无关，更与“情人”无关。 先看故事的主人公牛郎的身份：爹妈早逝，与兄嫂共同生活，兄嫂嫌他拖累，强行分家，牛郎只分得一头老牛。这里很清楚地描绘了农耕时代封建家长制的特点。生在农家，从小放牛，接受不到任何文化教育，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牛郎小时候为“牛郎”，长大后也只能成为一个“牛夫”，终生与牛、犁、田地为伴。 当然，若能如此终生，也还是不错的，怕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突发战争、劳役，或自然灾害，那么，他连安心做一个农民也不可能，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曹操诗中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千里白骨”，便大抵是牛郎这样的生命。 不过，牛郎织女的故事似乎并没有深入到这一层面，它只是简单交待了一下牛郎的身世，并顺便告诉我们，一个失去双亲后非为长子的孩子有多不幸。在那个封建家长制的时代，长子，尤其是嫡长子，在一个家庭中有绝对的权威和统治权。在贵族家庭中，能够继承爵位和官职的是嫡长子，而在一户农家，长子也同样拥有对财产的绝对支配权。牛郎的大哥在分家时，把全部家产都分给自己，而只象征性地分给牛郎一头老牛，便是这一社会现实的具体表现。 与其他同类的民间故事相比，牛郎的大哥还算是好样的。尽管他把兄弟赶出家门，但毕竟还分给他一部分生产资料，那也就意味着，只要兄弟足够勤劳，便至少不会被饿死。后来牛郎能够开垦土地，搭建草房，过上了较为安定的日子，这头老牛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在另一些民间故事中，比如最有代表性的《大黄狗》中，那位狠心的大哥，只分给兄弟一只与他相依为命的大黄狗，若没有后面狗犁田这样的奇迹发生，这位兄弟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牛郎在得到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后，至少生存有了保障，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最基本的娶妻生子的问题了。 读民间故事，乃至读历史记载，我们往往会发现，古时候的男人一旦丧妻，很快便会再娶，除非像王维那样一门清修且身居官位的佛教徒。这绝不是古代的男人们有多花心或有多薄情，而是现实生活逼迫所致。在古代社会，女人在家庭生活中的作用举足轻重，或者说，一个男人如果离了女人尽管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一定会活得很惨。因为“衣食住行”中的“衣食”两项都是离不开女人的。吃饭自不必说，不要说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因为孔夫子“君子远庖厨”的教训而不会下厨做饭，就算是穷人家，“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要下地干活，不可能兼管做饭，只有依靠女人。至于穿衣，更不必说，纺线、织布、裁衣、缝补、洗涮……每一样都很费时费力，不要说做一身衣服，就算是做一双鞋没有个十天八天工夫都下不来。离开女人，只靠一个大男人，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更何况“男大当婚”，一个男人，还要承担更重要的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问题。古人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无论多穷，无论多难，总要娶一房妻子，生一个儿子，好延续香火。没有老婆会活得很惨，但毕竟还可以活着，而没有后人，不但香火难继，养老更无着落，一旦年老体衰，丧失劳动力，便很可能流浪街头，甚至惨死家中而无人过问。这也是自来都要男丁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同类型的民间故事中，女主人公的出现除了最基本的洗衣做饭之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为男主人公生孩子，而且必须是生儿子。比如著名的《天仙配》，七仙女返回天庭后，夫妻再不能相聚（这点比牛郎织女还可怜），但七仙女却在第二年把儿子给董永送回来。同样地，《白蛇传》《劈山救母》《宝莲灯》，乃至《聊斋志异》中《红玉》《侠女》的许多篇目，女主人公的主要任务都是帮助男主人公生儿育女，而且无一例外，生的都是儿子（《薛仁贵》里的柳金花更厉害，生个双胞胎，一儿一女）。 不过以牛郎这样的家境，要娶个老婆实在困难，在同类型故事中，只能通过意淫创造出一个“异类”来，主动下嫁。这个“异类”可以是天上的仙女，如《牛郎织女》《天仙配》《张四姐临凡》《劈山救母》……；也可能是精怪，如《田螺姑娘》《白蛇传》《刘海砍樵》……；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人，也即落难的小姐之类，原因很简单，如果对方是人，就必然要遵守人类的社会准则 ，要娶老婆，就得下聘、亲迎等等，而男主人公显然并不具备这样的经济条件。让女主人公不是人，就可以免除这一系列的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让男女主人公如此不遵礼法地“苟合”，并不影响人们基本的道德观念，更不会影响女主人公顺利完成操持家务及生儿育女的任务。 只是《牛郎织女》故事的起源更加久远，所以他遭遇的并不是一个“非人”的女子主动下嫁，而是最古老也更暴力的抢亲。 当然，故事里的牛郎抢的方式相对来说文明了许多，少了许多暴力因素，是在那位老牛的指引下，偷了洗澡的织女的衣服，使其无法回到天庭，只好留下来给他做了老婆。所以确切一点儿来说，牛郎之举算不上是“抢”，只能说是“胁迫”而已。但无论怎样，他们之间都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很难想像，一个在天上锦衣玉食的仙女会心甘情愿和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小子一起过日子。所以对于男方而言，他要想把这个老婆留住，就非得采取一些手段不可。一般来说，方法就是把持住使女方能够离开的必须之物。对于织女，则是要把她仙女的衣服看好，千万不能叫她穿上，否则，她马上就可以飞天而去。而在《田螺姑娘》这样的精怪故事里，则是要把她的螺壳好好地收藏起来，绝对不叫她找到。 不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略有不同，那就是牛郎并没有藏起织女的衣服，织女也没有主动离开的打算。因为在该故事的起源中，牛郎本是天上的牵牛星，与织女星有前世情缘。如此一来，便淡化了“胁迫”成亲的色彩，使感情因素在整个故事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织女的心甘情愿与牛郎做夫妻还体现在她与其他故事里的女子不同，她不但为牛郎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这一点，似乎并没有特殊含义，因为《牛郎织女》的故事毕竟属于“民间传说”，要有实物依据，而天上的牛郎星两边各有一颗小星，所以只有生下两个孩子才可以解释得通。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婚姻遭到破坏，这一点，同类型民间故事中也大体相同。《牛郎织女》中有王母娘娘，《劈山救母》中有玉皇大帝，《宝莲灯》中有杨二郎，《白蛇传》里有法海和尚……总会有一人承担着破坏婚姻的任务。如果没有外人破坏，那就是女主人公找到男主人公藏起来的东西，如《田螺姑娘》里的螺壳，被田螺姑娘找到了，自然也就离开了。无论怎样，这种破坏都是致命的，或者说，是男主人公根本无法抵抗的。牛郎即使有老牛的指点，披上老牛皮可以飞上天去追赶王母娘娘，最终却仍然飞不过王母娘娘用金簪划出的银河。白娘子纵有法力水漫金山，仍逃脱不了被法海收伏，永镇雷峰塔的命运。七仙女被天神接到天上后，便再也无缘和董永相见……事实上，如同牛郎这样的穷小子，先前的娶妻生子便已是白日做梦，而娶了下凡的天仙更是痴心妄想，所以一旦满足了其娶妻生子的愿望，也便该是梦醒时分，这一白日梦的苏醒，体现在故事中，便是婚姻的彻底破裂，无论是缘于内因还是外因。 纵观整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如果说前半段是写实的，反应了旧社会封建家长制度下普通农民的悲惨生活，那么后半段就是反应了这一悲惨生活下美好的向往。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愿望的达成。他用这一理论解析那些千奇百怪的梦，并用其治疗心理疾病，每有奇效。同样地，他也认为，神话传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社会现实，同时更代表着民众的普遍愿望。 所以我们也不难发现，在许多民间故事的初期，本来是很灰暗的悲剧结局，在流传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有了一个光明的结尾。对于《牛郎织女》，便是王母开恩，允许他们每年一度七夕相会。对于《田螺姑娘》，便是把螺壳彻底藏起来，叫她无法离开，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而对于《劈山救母》及《白蛇传》这样的故事，则会有借助儿子之手解救母亲、并使父母团圆情节。当然，无论哪一种，也都只是代表着民众对于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罢了。 最后，要说明的是： 一、本文所述《牛郎织女》故事，取自流传最广的民间传说版本，古籍载：“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把二人结合说成是天帝因怜悯赐婚，而二人被拆散是因为织女婚后不再干活，虽起源较早，但与百姓熟悉的故事相去甚远，故不取用。 二、推演《牛郎织女》故事的隐义，并不意味着作者反对时下把七夕作为“情人节”来庆祝，只是给读者提供一个新的理解该故事的角度。本来西方的“华伦泰节”也与“情人”二字无关，却被我们赋予一层浓厚的暧昧色彩，更何况这个土生土长的七夕节呢？ 三、本文采取的“精神分析法”源自于奥地利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后美国人约瑟夫·坎贝尔著《英雄之旅》，将这一方法用于解析世界各民族的民间传说，而美国人里斯托弗·沃格勒则因这一理论写成《作家之旅》一书，阐述好莱坞故事的经典类型，遂成为好莱坞编剧界的金科玉律。有兴趣者不妨一阅，相信定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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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7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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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没错，为了满足民众的愿望，所以故事会逐渐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