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牧童（草舍读古之十一）

草舍煮字

文人与牧童　　

文/草舍煮字

　　
　　笠儿戴着，
　　牛儿骑着，
　　眉宇里深思着——
　　小牧童！
　　一般沐着大地上的春光呵，
　　完满无声的赞扬，
　　诗人如何比得你！
　　
　　冰心诗中的牧童，自由自在，怡然自得，拥抱自然，诗情画意，神仙一般的生活。再听听这首《草原牧歌》：
　　
　　“......有位少年手拿皮鞭站在草原上，轻轻唱着草原牧歌看护着牛和羊。年轻的人啊，我想问一问：可否让我和你一起诉说衷肠？年轻的人啊，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看护这牛和羊。”
　　
　　唱这首歌的歌星或者歌词作者会去和一位放牧的穷小子诉说衷肠、陪他放牧吗？如此浪漫，是文人自己的感受，还是牧童的感受呢？我们来看看一位牧童的感受，或者追求：
　　
　　王冕者，诸暨人。七八岁时，父命牧牛陇上，窃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方辄默记。暮归，亡其牛。或牵牛来责蹊田，父怒，挞之。已而复如初。母曰：“儿痴如此，曷不听其所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潜出，坐佛膝上，执策映长明灯读之，琅琅达旦。佛像多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恬若不见。......（《王冕求学》译文：诸暨人王冕，童年牧牛时，经常到学塾偷听读书，听入迷了，走失了牛。邻居牵着他的牛找他爹告状说他家的牛踩坏了人家的田。为此他常挨爹打，依然不改。他娘说：这孩子痴傻，随他去吧。王冕乐得离家，住在庙里。他是为了能借佛前的长明灯读书，坐在佛像腿上，通宵达旦。周围尽是狰狞恐怖的塑像，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专心读书，视而不见......）
　　
　　这倒是很有意思：牧童和文人互相向往对方的生活状态。要是让他们对换一下，会如何呢？这有点矫情了。
　　
　　这些诗、歌无非是借助对牧童生活的描写，来寄托文人对大自然、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之情。为文做官可以锦衣玉食，为什么要寄情山水？当然是因为世道和清高。但是如此拿牧童来说事儿，在牧童看来有些挖苦的意味。就像《纤夫的爱》这首歌，在辛劳困苦、衣服都穿不上的纤夫看来是拿他们开涮。不过，牧童们在自己的生活圈里是难以见到这些描写放牧的浪漫作品的，即使见到，疲于谋生的他们也无暇理会，况且，他们有诉求的门径吗？有温饱，最好再有点文化，才能够对浪漫有感觉。然而，贫困不仅难有受教育的机会，还会造成像王冕父母那样的异见和短视。
　　
　　描画牧人浪漫生活图景的作品比比皆是，文人们一再歌颂和向往自由，似乎是在感叹：文化和自由不可兼得。不是吗？自古以来的文化人有多少是自由的？元代梅画家王冕（年少时就是上文的那个牧童）好像算自由的一个。
　　
　　王冕科考不中，随后游历杭州、南京、太行、徐州，最后到了大都。礼部尚书推崇他的画作，想推荐他进翰林院，王冕拒绝。王冕后来对推荐他去做府吏的友人说：“我有田可耕，有书可读，岂肯送公文受人家的使唤？”王冕崇尚自由的理念与统治阶级格格不入，40岁起，他很识相地隐姓埋名在乡下耕读，过着自食其力的清贫生活。他还种植了上千株梅树，“凡桃俗李争芬芳，只有老梅心自常。”
　　
　　科考落第的结局，游历中的所见所闻，击碎了饱读诗书的王冕的憧憬，现实的不浪漫使他放弃实现抱负，选择了清贫的自由。幸亏他彼时还能有选择的自由，文人于是退回到了牧童的生活状态。
　　
　　看来，古时文人要想获得自由，就要像陶渊明一样回归原生态（好在陶家虽然落魄，远非一贫如洗）。像苏东坡那样放逐自然，“此心安处是吾乡”，尤可赞叹。不被案牍劳形，不为物欲滋扰，在清苦中用一颗文化的心灵去感受田园牧歌的浪漫。
　　
　　但是到了后世王朝，比如明清，统治的手段登峰造极，无孔不入，“普天之下莫为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哪里还能有寄身自由之所？

言默然

拜读欣赏。元人王冕求学为人传道，还有隐逸宗师陶渊明，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诸葛亮，甚至放荡不羁的李白苏东坡，都受国人不同程度的崇尚。崇尚归崇尚，想往归想往，追逐归追逐，浮躁归浮躁，前者跟后者并不统一或很难贯穿始终，亦或是文人的无奈或悲哀罢。

草舍煮字

言默然 发表于 2016-12-24 09:25
拜读欣赏。元人王冕求学为人传道，还有隐逸宗师陶渊明，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诸葛亮，甚至放荡不羁的李白苏 ...

能达到诸葛亮、苏东坡的文人凤毛麟角，所以才神往。
谢谢默然老师！

言默然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2-24 09:41
能达到诸葛亮、苏东坡的文人凤毛麟角，所以才神往。
谢谢默然老师！

哎呀，草舍先生，您这个名儿吧，或含隐勉的境界或纠结，是吧？所以呢，我特感兴趣。

境界和纠结这俩东东总撕扯不开是吧？读书也好，写字也罢，总还惦记着济世是吧？陶渊明、诸葛亮、李白、苏东坡、王冕如是，甚至包括和尚唐三藏，没人一生躲在深山老林里或草舍里个人顾个人修身养性到坐化是吧？或先隐逸后出山或折腾一圈又隐逸，即使得道成仙了，也常有到红尘晃一圈的。看来嚎，不仅是人，也包括神灵包括妖魔鬼怪，人间才是最热闹最有诱惑力的地儿，是吧？

草舍煮字

言默然 发表于 2016-12-24 10:03
哎呀，草舍先生，您这个名儿吧，或含隐勉的境界或纠结，是吧？所以呢，我特感兴趣。

境界和纠结这俩 ...

是的默然老师。儒家主张积极入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达不到才满腹牢骚，归田隐逸。即使无处可隐，也能做到心灵归隐。隐于心才是真隐。我这些读古系列中有这个倾向，呵呵。不纠结不可能，心灵归隐也是一种自我调适和平衡吧。

言默然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2-24 10:26
是的默然老师。儒家主张积极入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达不到才满腹牢骚，归田隐逸。即使无处可隐， ...

嗯，特欣赏草舍先生心灵归隐的境界，心隐是彻悟或接近彻悟吧？或许较隐身难度更大。先生尚年青吧？起码比特朗普年青——特朗普才露尖尖角再过一月才登台呢！我亦不喜欢闹鸡子，退出太虚——皆因一个闹鸡子版主。版主吧，服务生而已；拿着中财的饷不履行版主职责，趾高气扬撂砖头污嘴脏话一肚，成何体统？俺走，离闹鸡子远远的，由他横，看他横到几时几时休！

草舍煮字

言默然 发表于 2016-12-24 10:51
嗯，特欣赏草舍先生心灵归隐的境界，心隐是彻悟或接近彻悟吧？或许较隐身难度更大。先生尚年青吧？起码 ...

其实宽心看待，不过是观点之争。和而不同才好。

言默然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2-24 11:02
其实宽心看待，不过是观点之争。和而不同才好。

非观点之争，是品行使然。太虚的一个半吊子版主，道德水准太差，不行文学批评之责一肚子脏水——也就一个罢！

散文版随笔版块的版主且都实诚，读评实诚，一眼便知是吧？实诚版块方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有静肃方有和谐是吧，草舍先生？

草舍煮字

看不惯就言词激烈，言词激烈就难免伤人，戳到了他人痛处而不自觉。被戳的人当然不甘如此，矛盾一再激化。出言不逊有时是口不择言，无论如何，不再交集便了。

云馨

拜读欣赏学习了，问候老师！

草舍煮字

云馨 发表于 2016-12-24 13:24
拜读欣赏学习了，问候老师！

谢谢云馨访读！

雨夜昙花

好多好多年前，也听过那首歌，不过没有这样的想法。
感觉能够退回牧童的生活状态已是幸运了。因为很难吧。
欣赏并问好！

草舍煮字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6-12-24 22:00
好多好多年前，也听过那首歌，不过没有这样的想法。
感觉能够退回牧童的生活状态已是幸运了。因为很难吧。 ...

我这样的想法其实是矫情，也是给自己出题目。
有一定的知识能感受浪漫了，再退回田园生活才是幸运的，比如陶渊明。难在耐得住清贫。好在陶渊明家道虽然没落，但比平民还是好得多。

雨夜昙花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2-24 22:13
我这样的想法其实是矫情，也是给自己出题目。
有一定的知识能感受浪漫了，再退回田园生活才是幸运的，比 ...

是，能懂得溶入自然中，获取自己的快乐，又要衣食无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李义山有诗：万里忆归元亮井，三年从事亚夫营。他也想归隐，却还没有这个条件。最近看到一些人，把自己的家弄成世外桃源，其实也是一样的，大隐于市，也要条件达到。

草舍煮字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6-12-24 22:30
是，能懂得溶入自然中，获取自己的快乐，又要衣食无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李义山有诗：万里忆归元亮井， ...

我和言默然老先生议论过这个论题，真正的隐是心隐。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