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到了，我心里来了一只猫

红秋叶

　　我不自觉望了望沙枣林的另一边，那些向日葵真是很奇怪，它们不再把脸面向夕阳，而是羞答答把脸背了过去，是不是听到我们在马车上谈论的事情，感到很害羞。我还依稀记得狗子看手抄本的情形，那样子怎么多像现在的向日葵。那几天狗子静悄悄地，没有了平时调皮的劲儿，狗子到底是看一本怎样的书呢？有时我看见狗子一个人躲在鸡窝里看手抄本，还是不时查阅新华字典，难得狗子这样用心学习。
　　
　　这时，晓月姐看着沙枣林发起呆来，她似乎在聆听草丛发出的声音。其实根本没有风，草丛中哪里还会有什么声音。与向日葵整齐排列不同，那些杂草一向都是没有规矩的，它们即便是在有风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很古怪，让人捉摸不透。它们表现出我行我素的姿态，让人看着心烦，我不愿意多看它们。可是我的视线还是被晓月姐的视线一次次拖入到那片杂乱无章的草丛中，每看一次，我的心儿就砰砰砰地跳着。
　　
　　陌生男孩冲着狗子说，看你小小年纪，竟然看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长大了也不会成气的。狗子看看陌生男孩，用手比划起手枪的样子，指着陌生男孩，随后憋一口气在口腔中，腮帮子即刻鼓了起来。很快就听到一声闷响。郭海叔听到响声赶紧捂着鼻子，生怕有不洁净的气体窜入鼻孔中。他手持马鞭迅疾向枣红马甩去，马车就在乡间的大路上急驰起来。
　　
　　路两边的沙枣树拼命往我身后疯跑着，它们奔跑的姿势确实有趣，一个个挺直了腰，是想甩掉我记忆中那些不忍看到的片段吗？如果不是，那么就一定是想用这样奔跑的方式把身上锋利的刺抖落下来，以此抹去我被刺划伤的痛苦记忆。
　　
　　我怎么会忘记沙枣树上那些长刺？每次和晓月姐一起钩沙枣时，我的胳膊都会被沙枣刺破，还流了血，不过那一道道伤疤只是会勾起我一个个美好回忆，我很希望胳膊上的伤疤再多一点。当我在树上钩沙枣的时候，晓月姐都会背靠着沙枣树，一只手拿着课本，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我现在还记得晓月姐诵读那篇《白杨礼赞》的情形，她当时的声调很高，似乎只有声调高了才可以包住其中每一个字的含义。
　　
　　晓月姐望着郭海叔咯咯地笑了起来，郭海叔回头看看，用手捏了一下鼻子，看来郭海叔的酒劲还没有过去，时不时还有酒味飘过来，也不知道晓月姐坐在郭海叔边上是如何忍受的。晓月姐把郭海叔的手往下拉了拉说，刚才狗子没有放响屁，他是在模仿开枪的声音。快把马车的速度降下来，这会儿小梅还睡着哩。郭海叔拉了一下马缰绳，马车慢了下来，慢慢晃悠着平稳多了。小梅的呼噜声十分均匀，夕阳照在她的头发上，映射出红灿灿的光芒，我搞不清楚为什么黑色的头发会反射出红色的光来，这真是一个奇迹。我的视线像被牢牢吸住，一时间无法挣脱红色光芒的引力，不一会儿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晓月姐挠了挠头，问郭海叔，那你就这样和心爱的姑娘散伙了吗？实在有点可惜。
　　
　　郭海叔拿起酒瓶，扬起脖子，咕嘟咕嘟两下，我看到他脖子的青筋泛起了微微的红色，似乎那些青筋也跟着兴奋起来。郭海叔把酒瓶放在帆布兜里，接着说，我还有一个秘密，以前谁也没有告诉过。
　　
　　郭海叔抖动几下头，感觉用这样的方式来澄清那些历史久远的事实，郭海叔然后说，那次我和文艺干事从伊犁河边回到矿山以后，我就在琢磨着姑娘那晚说过的话，什么我和她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想男女之间到底会不会有一辈子的友谊呢？
　　
　　不过在那些天里，我确实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感觉隐隐约约潜伏在我心里摸爬着，我和姑娘在伊犁河边数星星的时候，那感觉曾经悄悄地露了一下头，等我安静去揣摩的时候，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它就像是一只胆小的猫，趁着夜晚时分，偷偷溜到灶台旁边，用舌头舔了一下灶台上的醋瓶子，然后把脸仰得老高，用两只前爪在嘴边挥舞起来，表情中有几分羞涩还有些许不安，应该是怕被主人看见，干脆夹着尾巴溜到院落外的草丛中不见了。铃儿说，郭海叔，只是听过猫爱吃腥，哪里听说过猫偷吃醋呀！浮萍接过铃儿的话说，就是哈，我家做鱼的时候，猫咪就围在锅台边东瞅瞅西望望，像是一个侦察兵。郭海叔看看浮萍又看看铃儿，抿了一下嘴，像是在体会醋味和鱼味那个更接近自己刚才打的比方。我看到郭海叔有点尴尬，忙说，要不郭海叔说的那个醋瓶子长得像鱼，只是一直立在那里，那只猫就是要验证一下到底是活鱼还是死鱼。晓月姐在一旁扑哧笑出声来，看来她对我的说法有了感觉，这也太难得啦！
　　
　　我问晓月姐，难道不是吗？我家的猫就很调皮，别看平时爱在太阳地里睡大觉，到了晚上可翻经啦！晓月姐说，郭海叔说的是他心中的那只猫，和你家的花猫莉莉是两个样子。晓月姐这样一说，把我搞糊涂了，难道郭海叔心里还装着一只另类的猫呀！我问郭海叔，你心里的那只猫究竟长得啥样子，能唤出来让我看看吗？郭海叔说，你年纪还小，不懂得大人的事情，等你再长大一点时，自然会清楚那只猫是个啥样了。这时，兰玲，铃儿和晓月姐暗自低下头，她们的视线下垂着，似乎在打捞丢失在马车上的纽扣，与她们不同，浮萍望着枣红马，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我却越发糊涂了，晓月姐和铃儿她们心中的猫儿应该都长大了，我心中的猫儿现在还很小很小，小到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对大家说，我希望自己心中的小猫快快长大，这样也可以和我家的花猫莉莉一起玩耍，不过到时候我会一定记得把我家的醋瓶子放在高处，我心中的那只小猫够不到的地方。说着，我用手指一边盘算着，一边用大拇手指甲在中指上狠狠掐了一下，算是在心里面做了一个深刻的记号。
　　
　　晓月姐先是呵呵地笑着，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又咯咯地大笑起来，我又一次感到很意外。晓月姐对我说，秋叶，你还是一个没开化的小男孩呢，说着她给铃儿递了一个眼色，铃儿笑着什么也没说。我看着铃儿和晓月姐说，你们女孩子心中的猫儿慢点长行不行，等着我心中的猫长大了一起玩不好吗？郭海叔说，女孩发育早些，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懂了没有。
　　
　　这是今天郭海叔第三次说懂了没有，前两次还似懂非懂的，这次我压根儿就没有听懂。不过，这马车上没听懂的不会是我一个人吧，浮萍大概也没有听懂。还有小梅，她一直睡着，想听也听不见。小梅比我还小四岁，她就是醒着不一定能听懂。
　　
　　我接着问，郭海叔，你说当时你心中有一只猫，那个文艺干事心中也一定有一只猫吧？郭海叔说，女孩子和男孩子到了青春期之后，心中都会有一只挠痒痒的猫，不过人和人是有差异的，有些人心中的猫喜欢安静，有些人心中的猫爱热闹。我问，那爱安静的猫和爱热闹的猫在一起不好相处吧？郭海叔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我的话儿挑动了他异动的神经。郭海叔说，据我的经验，你说的那两只猫一定相处的很融洽，这事情我也没搞太懂，大概是性格上的互补吧。
　　
　　噢！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健和兰玲平时那样要好，小健心中的猫儿安静且不多事儿，兰玲心中的猫儿喜欢热闹，并且还爱打抱不平。我看看铃儿和浮萍，不知她们心中的猫儿会是啥性格？反正晓月姐心中的猫儿可有点两面性。晓月姐有时很安静有时活蹦乱跳的，她心中的猫儿应该是即安静又爱动的那种，今后我该如何培养我心中的猫儿，去和晓月姐心中的猫儿互补呢？

【原创首发】《望乡》节选。仅作交流学习。

　　
　　

天门牧夫

作者已经声明“仅作交流学习”。故不多言。欣赏学习！

红秋叶

天门牧夫 发表于 2017-1-3 16:25
作者已经声明“仅作交流学习”。故不多言。欣赏学习！

请老师多帮助秋叶好吗？

天门牧夫

红秋叶 发表于 2017-1-3 16:28
请老师多帮助秋叶好吗？

您是文字高手，向您学习，问好！

红秋叶

天门牧夫 发表于 2017-1-3 17:01
您是文字高手，向您学习，问好！

秋叶来学习，再次请老师多帮助哈！

李更文

纯洁的文字，独特的视角。问好朋友

李更文

纯洁的文字，独特的视角。再次欣赏

碣石清风

看过，心理刻画细腻逼真，人物个性鲜明。个人觉得如能在矛盾冲突中塑造人物会更好。

红秋叶

李更文 发表于 2017-1-3 18:40
纯洁的文字，独特的视角。问好朋友

感谢阅读，请多提建议。问好。

戏笑九宫

郭海叔用拿起酒瓶，扬起脖子，——多了个“用”？
只是听过猫爱吃腥，哪里听说过毛偷吃醋呀！——后一个“毛”，笔误。
我心中的那只小猫钩不到的地方。——够不到？

已经看到您的注解，这是《望乡》之一章节，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瑕疵。但若作为一短篇小说，其各个环节和要素则需要重新打磨改头换面，如清风老师所言，尤其在情节上更要凸显一下矛盾冲突的激烈性，其他环节也有修饰的余地，比如最后的反转新奇不足韵味有余等，不再逐一解析乱弹，恕我直言。就此章节而言，我的感觉一如既往，最喜欢您文笔功底和靓丽而朴素的小说语言，尤其在环境描绘和人物刻画中，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夯就的坚实文学基础，逐渐努力学习中。
感谢分享交流，致敬，辛苦！
同时，道一声元旦快乐！

红秋叶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1-3 19:38
看过，心理刻画细腻逼真，人物个性鲜明。个人觉得如能在矛盾冲突中塑造人物会更好。

老师的建议很好，就是啊，多在矛盾冲突中塑造人物。问好。

红秋叶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4 10:18
郭海叔用拿起酒瓶，扬起脖子，——多了个“用”？
只是听过猫爱吃腥，哪里听说过毛偷吃醋呀！——后一个“ ...

又见老师的点评，高兴，秋叶先敬茶！

柯英

探讨：现实主义的写作走到今天，手法和技巧上更多了一些新颖和先锋的表现，如果依旧沿用传统的写法，尽管写得扎实，读者能否轻松松阅读？我看得出，作者在这个小说中扎扎实实写生活，也在努力表现一些隐喻的、象征的意味，但这些东西无法取代小说的构思与写作，从语言到角度，如果不能靠近小说发展的潮流，写出长篇也可能会落伍。我最近写了两个中篇，也是用“加法”，对现实主义的写作思考得更多一些。结合这个谈点个人之见，供参考。

fonyuan

“是”字用的太多了。
此文并不能单独成篇。

红秋叶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1-4 10:18
郭海叔用拿起酒瓶，扬起脖子，——多了个“用”？
只是听过猫爱吃腥，哪里听说过毛偷吃醋呀！——后一个“ ...

老师的点拨很有针对性，也是秋叶目前写字的真正困惑所在，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老师们的建议，找找自己的问题，寻找突破的方向。小说的语言方面，我可能有些啰嗦了，我一直都在这么想，简洁一点不好么？作为一个完整的短篇或中篇小说，这篇是需要重新布局，如老师说的情节的激烈性以及最后的翻转，自己以后在写短篇和中篇时当注意。这篇是一个节选，写了晓月姐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而那篇《拾荒者》是晓月姐的中年现在进行时（我在昨天又去他们住的地方了），我是以纪实散文的形式追踪书写的。打算把这些文字集合在一起，来展现晓月姐坎坷的人生。请老师给个建议，老师辛苦了，秋叶感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