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时代的习惯

小河流水

　　可能我不合时代，落伍了，显得我老了。


　　现在的我，看着电视就会睡着，也懒得出去走动。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经过“文革”动乱，经过十年“上山下乡”，经过沧桑的五十多年，当我真正能够平静地生活时，我已经不合时代地显得老了。


　　世界越来越让我看不懂，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世界，而我曾经习惯的一切，他们也已经不习惯了。搬新房时，看着女儿为难的神色，我用手抚摸着那些像我的生命一样珍贵的木具上的木纹，回想着当年与父亲打造这套家具时的情景，淡然地一笑，让她们把它们统统都处理了。于是，往日的习惯，往日的岁月就这样被丢弃了。


　　唯一和我一样老的，就是那台三五牌台钟了。它每半小时就会发出响了几十年的声音。每当屋子里的钟声又响起来的时候，常会浮现出父亲亲昵慈祥的神态，为了不误我们上学时间，在那困难时期，父亲日夜劳作多挣点钱，再搭上不少工业券，买回了这台座钟。当年在老屋，兄弟俩分家，父亲为了二家都有钟，又去买了同样的三五牌台钟，老钟归我。随着岁月的流逝，什么都在更新，但钟声依旧。也许钟和我一样，也老了，所以总会莫名其妙地不安时间乱走。但我会马上知道，因为我习惯了钟声，我固执地拨弄着钟，听着长长短短的钟声在屋子里回荡。其实，家里大大小小的闹钟、电子钟、装饰钟、仿古钟、摆饰钟及各种手表不下十多种。只是，几十年以来，我钟情的还是它的不紧不慢的钟声，我习惯了这种钟声，这是一种怀旧，一种留念，一种深深地思念之情，至高无尚地父爱之情，舔犊之情。


　　我依旧，我依旧日出劳作，日落就息。也许在我的生命里，这就是我残余的习惯了，也许这些习惯也就是我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