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在寂静文字中的坚强情怀——读洪水河畔文字有感

夏日荷风

        有很多时候，文字带给我们的感觉，是非常微妙的。我们敬畏文字，崇拜文字，甚至把文字作为和信仰一样高贵的信念融入我们的骨髓，伴随着我们所经历的融喜怒哀乐于一体的命运和生活。文字被尊崇到这样的一个地位，绝对不是一种矫情的附庸风雅，而是源自其独特的润泽心灵、启迪思想、陶冶性情、开拓心胸的神奇的艺术功能。文字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歌唱，是来自灵魂孤寂时的曼舞；一个人驾驭文字时的状态，就是一个人内心精神世界的清晰的影射过程。一个人在与文字的交融和对视中，其审美观、人生观、对价值的理解与取向便会自然清晰地呈现出来。因此，文字可以超越时空地实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理解和相互认知，也正因如此，我才有足够的勇气和理由来为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的文集作序。

        轻轻打开朋友发过的电子文稿，被一种清雅、匀净的气息所感染后，接下来呈现的就是一种忘我的阅读状态了。有艺术美韵的文字能够实现一种突破，在短暂的时间内和读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继而把读者引入种种思想或情感的极致状态。这时候，玫瑰会更加绚烂，星空会更加璀璨，小河会更加明澈，丛林会更加葳蕤，山岭会更加巍峨，月光会更加婉约。洪水的文字，是被月光洗礼过的文字，匀净、利落、恬淡、安宁，细品，一种苦涩的清泉流经心底，再细品，月光却正温存地照着那清泉的心底。于是，拨开生活的阴霾、琐屑和繁重，敏感的心在月光的亲吻中，流淌出无数诗一样质地的语句。夜色中，月光如水，对视着作者沉思的眼神，氤氲着作者凝重的情怀。而文字，自然而然，便成为灵动的月光擦拭作者多情的心灵的产物。

        路，有很多的选择方式。对行走的意义，也有很多的理解方式。生活所蕴藉于人们的内涵，有时候需要人们在长期苦旅的跋涉后，在神清气爽的回望之中才能够完全理解。而这时，关于过去行走过的一切的路，路上的一切的见闻和体验，便会在一种真正的俯视的角度下，越发地开阔和甜美起来。在洪水的文字里，这种安谧而幸福的俯视状态随处可见：“记忆像一部拉长的默片，前进或者倒退，总能映出一些清晰的影像。尽管有时记忆的空地里长满了野草，摇曳着狗尾巴花，甚至丰满的燕麦竟也把铃铃儿垂下，可是拨开草窠与花丛，总会找到一些幸福的蘑菇，迎秋怒放的野露梅，它们都顽固地充溢着我记忆的空隙。”（坐在记忆的门槛上）、“我的童年几乎是在放牧中度过的，我觉得童年是放牧恰到好处的时光。无知的孩子， 碧绿的山坡，洁白的羊群，淡蓝的蝴蝶，触肤的微风，融合在一起，倔强成一种纯洁的快乐。躺在绵绵的草丛中，数着天上的云朵，幻想有一天自己能翩然飘升，让云朵驮着自己自由来去。”（对面）……

        人的一生，在很多时候，由于知识和阅历的局限，由于思想的不成熟，我们面对着很多我们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当下”。而经过时光的润泽，经过生活的炼狱，那些曾经被我们疏忽的“当下”会在瞬间清晰且明澈起来，裸露出美丽，弥散开芳香，成为积蓄在我们心头的隽永的记忆，成为我们自力和自强的永远不竭的精神之源。作者上述对记忆的认知，体现的正是如此一种豁达、俯视的心灵境界，这样的文字，生动、唯美、灵犀，没有任何粗糙的堆砌浮夸之感，是真实的心灵经历沧桑生活后所形成的深刻认知的理性升华，是作者在切肤的疼痛后呈现出的一种珍惜、感恩情愫的写照。昔日的生活片段，在时光的久远中，蓄积起一种力量，无论是“空地里长满的野草”还是“摇曳着的狗尾巴花”，总会使作者“找到一些幸福的蘑菇，迎秋怒放的野露梅”。如此质感的语言所彰显的内在昂扬的精神状态，使我们在置身于每一篇文字所描述的画面和场景中，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把思索的触角蔓延得更深，把积淀于脑海中的现实中有形的困惑附着于一个具体有形的精神载体，以至于在冥冥之中，一种倾述、被聆听、被接纳的内心情感需求得以实现。这样的阅读效应的产生，使文字彻底发挥了其神圣的润泽、洗礼和重塑心灵的功效，为现实中具有精神洁癖的人，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愉悦自我和交流互动的精神空间。

        静默的文字是最不能够被小看的润泽心灵的方式。音乐也好，绘画也好，其有形的外表和声响，总是会制约着人的某些感官，使一切想象无法实现迷离的突破。和外在的形式相比，隐忍和沉默会更容易引人抵达一个奇妙的精神境界。所以，与音乐和绘画相比，我更愿意在静默的文字中酝酿与徜徉诗意。当然，文字与文字也是不同的，不是任何文字都是沉寂而深厚的。有些文字本身就很喧嚣、浮躁、做作，而有些文字，却能沉寂到一种极致，并如爱情一样深入人的骨髓里。洪水的文字自然是沉寂大气的，这一点，任何一个对文字钟情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感觉到。然而驾驭文字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文字功底，但凡成文，文字就会摆脱了字典里繁琐细微的解释和旁引，而具有了一种彰显着包括作者自身素质、涵养、审美观等种种因素在内的复杂而综合的内隐气息。这样的文字在影射着作者内在精神风貌的同时，也传达了作者对生活、对社会的思索与容纳过程。既然一切的精神理念都无法离开物质的有形载体，那么我想，洪水朋友这些沉寂而颖悟的文字，皆来自于对质感生活的从容的爱以及对质感生活的从容的接纳。即便生活如此的艰辛，就连写作也是小心翼翼的：“公开是不行的，别人会认为你白天在学校“混公分”，晚上在“自留地”里打先锋。所以，在署名无意暴露后，只能不断地变换署名，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有多少个“名字”，只为躲开伤害的剑锋，躲开流言的毒性。”（对面），他仍然以一颗诗意的心，再现与捕捉生活中处处存在的惬意的美感。“像个老黄牛，在夜深人静时伏案苦死，涂涂抹抹”的结果，是我们在一种云卷云舒的自然之态中所见的美丽质朴的祁连山、故乡的小街、金色窟窿峡、乡间的短笛、梦牵魂萦的圣天寺……；是我们在一种温润恬淡的惬意之态中走近一个厚重的思想，深入他的如烟往事、聆听他病床上的瞎想、并欣赏他为我们创作的世态漫画和人物画廊 ……在一种寂静的呈现过程中，我们感动着，我们受着无形的鼓励和引领。在他的文字中，有诸如“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白哗哗的日光灯一开，我脑中总是一片空白，眼前总晃着两个软嫩嫩白喧喧的奶子。”的真诚坦率的语言表述；有诸如“一只斑头蝶一头栽在玻璃上，落下不少粉末儿，蝴蝶壮硕的身子试图挺一下，把姿势摆正，也许飞行耗去了体力，它只能乖乖躺在窗台上，静得没有了气息。”的生动逼真的语言表述；有诸如“也许只有在秋季，时间的序数，生命的隐喻，自然的奥秘，造化的原初，才能和我们眺望的目光构成一种角度，才能看清它们的本真。”的诗意深邃的语言表述；有诸如“代数老师乜了我一眼，嘴“窝”了几下，像吃饱奶满足地空吮着嘴的孩子，频率先慢后快，嘴角有一股小水溢出，他用舌头迅速一舔，眼睛微睁”的幽默传神的语言表述……我也曾经当过老师，对于教师职业的繁琐、艰辛有过刻骨铭心的体会，也经历过高考报名时对于每一个细小情节的缜密思虑。所以，洪水朋友能够在这样的处境下将散文写到这样的一个程度，我内心对他的赞叹是非常由衷的。更为可贵的是，在文字的字里行间中，我没有感觉到他对生活的丝毫的哀怨，而是将感恩的情怀，撒播在诗一样质感、泉一样清净、岭一样练达的语言中，使我在阅读时，时时刻刻被一种沉浸的感动所淹没。

        一个人真正地融入文字，是一个相当艰辛漫长的过程。这过程中诗意的悲戚氛围丝毫不亚于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在茫茫的太平洋水域，寻觅一片飘零的栖身的轮船残骸。可是，我相信，生活中所有深刻而隽永的美，都永远蛰伏在启达彼岸的艰难而具探索性的过程中。生活仅仅是一个诗意的过程，而没有最终的目的和结果。所以，诞生于生活内部的文字，也永远只是调试人类行走步伐和姿势的一种手段。它也和生活一样没有目的和结果。它只是心灵在夜晚或者清晨回望记忆、揣摩当下、憧憬未来时留下的时隐时现的轨迹。发展的空间即现存的不足。对洪水朋友的文字，如果真的让我提供一些发展的空间的话，我想，是个别篇章稍稍一些的凝聚和收拢。

        我祝愿，我的这位从未谋面的网络文友，在以后的日子里，承载着沉寂利落的文字，抵达一个又一个艺术创作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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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0-5-7 07:57 编辑 ]

杜永生

先记号。后欣赏。问好！

夏日荷风

原帖由 杜永生 于 2010-5-6 08:06 发表
先记号。后欣赏。问好！

:handshake :handshake

鸽子杨军

好文逢好评，幸也。读到好评，又幸也。

梁星钧

先问好，后细读。

夏日荷风

原帖由 鸽子杨军 于 2010-5-6 08:22 发表
好文逢好评，幸也。读到好评，又幸也。

谢谢鼓励，令荷风汗颜。 :handshake

敬一兵

如此解读，细腻之中既富有个性的浓郁色彩，又具有强烈的感性气息，让作者对文字的感悟、认识和理解，在鉴赏与剖析的交融情形里，获得了提升和诠释，很有味道，严重欣赏！

笨小暖

问好荷，暖细细读。 :hug: :hug: :hug:

夏日荷风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0-5-6 08:33 发表
如此解读，细腻之中既富有个性的浓郁色彩，又具有强烈的感性气息，让作者对文字的感悟、认识和理解，在鉴赏与剖析的交融情形里，获得了提升和诠释，很有味道，严重欣赏！

:handshake 谢谢鼓励。

笨小暖

一：记得一位朋友告诉我：荷风写笨小暖的那一篇太优秀了，细腻入微！而此刻，我要说，荷风的洞察和审美实在是卓越超群的，她笔下的人物和文风，都在细度细腻中得以张扬和飞翔，这是女性作家中极度少有的耐性和尖锐度，敏感和深情，无一不实在和富足。
二：圆润的厚度，使文字的张力得以极好的展示，在静默如铁的时候，它打开作者的另一重思想，另一重天。
三：幻想的勇敢述说：使作者喻以景致和思想的作品得以诗意的呈展，从而深入延伸那些思考之端，这是很不好把握的，且荷风把握得那样到位。
四：行文之流利、舒畅，是春雨最为特色的一处，来自荷风清秀的笔端，以及格外聪慧的心灵。于是，在这样优秀的气氛中，谁能不欣赏？谁能不进步呢？！感叹之中，欣赏复欣赏！

季大相

读了荷风的文评,再品洪水河畔的文章,真是双珠璧合,美美的文字.

娴情逸致

先留个脚印，待细品后回复。问好！

万里晴空

从荷对暖和水的文评，可以感知你的资深的文学功底、敏锐的洞察能力、卓尔不凡的审美观念。欣赏陶醉中。

梁星钧

欣赏荷风总体上把握和升华文字的风格。具引导性。
对一个作者的评论抓魂摄魄。取其精要，剖析论证。
归纳艺术总体特征。用类比法，足见其文编职业的优势性。
－－记得前不久一兵先生也同样评过河畔，两篇可结合读，再回头阅读作者原文，莫不是一种文字阅读享受。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5-6 09:16 编辑 ]

夏日荷风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10-5-6 08:22 发表
先问好，后细读。

: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