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8-11-19 16:01 编辑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北方的雪夜，好似一种寂寥，更添几分惆帐，最后化为一缕淡淡的情殇。关灯的夜，皎洁的月，试图拾起碎了一地的冰雪，却幻作一股清流，偷偷自指间溜走，一如逝去的青春和挽不回的人生。我不禁有些痴迷，就这样，轻轻化身一片雪花，一路飞扬、飞扬，触及那个跨越千年的他。 天地的际遇，幸运的人生 这是新月的第八个时日，没有寒冬的冷冽，也没有初春的喧嚣。只是眼前郁郁葱葱的山，不知为何，变得花草凋零。顷刻间,林间的鸟儿飞向高空，奔向远方。受惊的人们纷纷奔走相告，不知发生何事。我默默笑了，眉山出三苏，草木为之枯，我想：这是你出生的最好写照。而我，竟与你这般相遇，尽管，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尽管,我能看见你，你却见不到我，不过，只是这样，便已足够。 水一样的人生，花一样的青春。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你贪玩，也调皮，你做恶作剧，也待人刻薄。你才华外露，又敢于直言直语。你在课堂不顾及老师颜面，肆意展现惊人的诗词天赋。却不曾想自己一向不喜的老师从那时就开始欣赏你，关注你，而这一份喜欢，一萌芽便是一生。眉山的春日，是这般温柔，有清风相随，有暖阳相伴。你和弟弟游山玩水，在家乡的每一个角落留下兄弟二人的脚印。短暂的童年,成为你此生最美好的记忆，在其后的日子里，每每落难之时，你总是忍不住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翻看。 美好的时光总是幸福的，17岁的你已是苏家大公子，风度翩翩。在每一个午后，饮一杯清茶，看天间云的飘逸，听树梢鸟儿的欢唱，诵读尘世间最美的语句。却不曾想，邻家女早已芳心暗许，几番偷听，最终被你逮到。那一晚，尽管借着月光的余辉，我还是无法听清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后来邻家的女孩，依旧翻墙而来，翻墙而去，诗一般的存在。再后来，邻家的女孩消失了很久、很久，原来她欲以身相许，你没有答应。而这份私定终生的承诺，也注定成为了永久的失落。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迎娶王弗，却不想邻家女和朝云一样，始终芳心念你，而这一念，竟也是一生。 三月的春，草长莺飞，绿意盎然。闻着林间的草香，你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意气满满的你注定将轰动整个京师。只是，这时的你还不知道。或许是命运，也许是天意，上苍不能将最好的一切赐予你。阴差阳错间你与状元的桂冠擦肩而过，仅仅成为榜眼。不过你又是幸运的，有欧阳修这样的恩师便是尘世间最好的礼物。 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 此后三年，你沉浸在丧母之痛里，无法自拔。如果说老师教会了你读书写字，那母亲便教会了你做人，做一个好人，一个爱民如子的人。守孝三年后，名满朝野的兄弟二人再次轰动京城，你也成为了百年间的第一人-25岁的凤翔通判。尽管世人都认为你意气风发，朝气满满。可我知道，你已想好了未来的路，你甚至比谁都明白自己的未来。只是，好像，你从未畏惧，哪怕是生，亦或是死。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竟也成为你日后的写照,好像宿命轮回一般,注定这般如此。初入官场的你与太守陈希亮不和,借口推托宴会,却被太守罚铜8斤。你不服，更不喜欢这种依靠职权打压他人的官员。借着《凌虚台记》你大发牢骚，只是，此时的你太过年轻，没有看清现实，也没有认识到官斗将成为你人生一次又一次转折的背后推手。 汴京的繁华，掩盖不住积贫积弱的王朝和国库的亏空。表面的和平也只是现实的假象。在国内，百姓过着水生火热的生活，在国外，东北契丹，西北党项对我大宋虎视眈眈。一场改革迫在眉睫，而这场旷日持久的党争也必定将你卷入，使你无法置身事外。王安石变法，力图自强，但新法问题良多，你忍不住站出来制止。手捧《上神宗皇帝书》，你苦苦劝谏，却最终未能了愿。随着新法的颁布实施，民间更是雪上加霜。无法面对这样的朝廷，你申请去地方任职。就这样，杭州成为你命运的下一个转折点。临行前，表兄文同再三嘱咐：“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吟诗。”最了解你的莫过于文同和朝云，只是，面对苏杭的美景，面对百姓的困苦，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怎能不写诗。你要发泄出来。王安石爱才，本想借着苏杭的山水消磨你的政事脾气。可是，他们没看清的是，你是苏子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子瞻。“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如画的山水隐藏不住百姓的哀怨。绵绵的细雨也洗不清百姓的痛哭。目睹世间，你又提起了笔，心中早已将表兄的苦口婆心抛掷脑后，这一刻你的眼里只有一支笔，一张纸，一国的百姓。 而后你出任密州，写下《江城子·密州出猎》“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样的豪情壮语，尽管一介书生，尽管年过四十，两鬓斑白，你却仍旧渴望驰骋疆场，奋勇杀敌。再后来，你出任徐州、湖州等地做官。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因为你的政绩，因为你的才气，因为皇帝的赞美，早已让你在朝廷树敌众多。因为一颗丑陋的嫉妒心，这些人早已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御史台的官员抓捕了你，这一天，天昏地暗，好似上苍在哭，无数的百姓默默祈福，希望你能逃出生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还有你批评新法的诗。铁证如山，你埋好青金丹，准备假以时日自我了断。你无视生死，又或者，你早已将生死看的明澈。大狱之外，无数的人为你求情，有当今宰相王安石，尽管政见不一，但在他的心中，你又是世间独一无二，早已将你视作挚友；有曹太后，借口只有放了你才能病愈；还有当朝驸马王诜；还有更多更多。乌台诗案终于告一段落，你贬官黄州，在漫天飞雪中，一身鲜血，拖着遍体鳞伤，一路前去······。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思无所归，报国无门，站在海棠树下看星空，你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落得这般田地，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你开始寻求心理安慰，开始参禅，开始对生命进行观照与反省。在安国寺的定慧院里，听着禅音，听着晨钟暮鼓，你一点点走出心理困境。日子依旧在继续，一家老小依旧要抚养，你开始琢磨生计。在朋友的帮助下，在黄州城百姓的帮助下你收获了十亩麦香。看着50亩的官田里长出金黄的麦穗，你笑了，没想到自己一介书生竟也种出麦穗金黄。你不是陶渊明，不会因朝廷纷争，一个人“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你也不是李太白，不会因那份傲气，而“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你就是你，是千百年来中华文人的代表。你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你是一个老百姓爱戴的好官，你修水井，灭蝗虫；你修西湖，筑河堤；你抓强盗，救婴儿；你治洪水，赈灾；你祈福求雨，捐资修桥。有时候，我在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事情，又或者做不好的事情，想了半天，却终究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你是吃货，光是和东坡挂钩的食物就能摆满一个大桌；你是鼻祖网红，现在大家用的呵呵，在你的文章里，至少出现了45次，又或者更多。 如果说普天之下你的最爱，我想除了眉山，就是黄州。别无其他，只是因为黄州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一个家，给你温暖，助你走出困苦的精神世界。在这里，有《黄州寒食帖》；有“谈空说有夜不眠”的死党陈慥；有千里迢迢而来的头号粉丝马梦得；有爱国爱民的太守徐君猷；还有那个陪你日夜下棋的继连和尚。你是诗人，亦是词人；是画家，亦是书法家；是政治家，也是水利专家；是智者，也是官员。可在我眼里，你是农民，是百姓，你是自笑平生为口忙的苏子瞻。也是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是那个“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的东坡先生。你私宰耕牛，12点后还和大家爬城墙回家，你很可爱，可爱的让人有点心疼。身处逆境，却将生活过的兴趣盎然，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你却是做的最好的一个。大家都不吃的肥猪肉，竟也能让你发明成东坡肉。你可知道，你这个美食家影响了其后千年的吃货。你能上能下，乐得逍遥，黄州之后，你没有了早期作品的讽刺与愤怒，却饱含对人性的宽容与博爱，这是一种能容纳一切的温暖。尽管写了前后《赤壁赋》，尽管写了《念奴娇·赤壁怀古》可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心结没有打开，不打开，或许会成为你一生中的遗憾。幸运的是那个人在其后不久便来到你身边，开启你的心结。“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三年间，你画了多少石竹；三年间，你写了多少文辞诗赋；三年后，你迎来自岭南发配而归的好友王定国和他的妾——柔奴。看着柔奴开心的微笑，那是一种热爱生活的笑容，你忍不住发问：“岭南乃是蛮荒之地，为何你还如此乐观呢？”“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是啊，只有将一个地方真正当作自己的家乡，才能真正融入其中。你明白了，变豁达了，长期积压在胸口的谜团终于有了答案。于是乎，《定风波》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了这个时间里。“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南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临皋亭下的江水还是这般流着，带着坚持，带着永不屈服一路奔流不息。一晃，四年的时光过去了，本来想安心务农的你命运却再次发生转折。 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人生有缘弥可贵，岁月无期当自珍。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在神宗眼里你永远是他的最爱。但他是圣上，要对一个国家负责，要在派系之争中寻求一个平衡，和平，永远是一个国家的主旋律。他无奈，在他心中你始终在李太白之上。只是，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被众多官员树敌的子瞻，他能做的，或许只有庇护。回京的途中，隐居多年的王安石早早在江边等候，尽管政见不同，但在才华上，或许你们二人早已将对方引以为自己的友朋。这次的相聚，是你几年间最开心的一次，你们喝酒，谈诗，论道，思想的碰撞使你忍不住想永远留在这里，隐居一生。可是，君命难违，你更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你。回到汴京，见到离散多年的朋友，在驸马王诜的西园里你们举办雅集，几乎当朝最优秀的人才都汇聚在了这里。各种艺术种类的变化，在无形中与你交织，无意间，竟使你争得了那个时代的文坛首席。 汴京的夜还是这样繁华，一如刘子翠的诗中所写“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乐事多，深夜灯火上樊楼”。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神宗驾崩，高太后垂帘听政，司马光组阁，而此时的你已是三品大员，距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面对司马光全盘否定变法，你又忍不住站出来，也许就如朝云所说：你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几番调任，贬谪，你一次又一次成为被打击的对象。而这一次，是惠州，在惠州，你似乎看清了未来。遣散妻妾，却只有朝云难舍难离。你作词蝶恋花希冀朝云离开自己，找寻新爱，你的这份爱是如此深沉。“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下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朝云抚琴弹唱，一曲唱毕，她哭了，因为她最懂你的心，但她不走，既爱一人，便允一世。两年后，朝云离去，好像又如你所写“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朝云始终是那个最懂你的人，而后你被贬儋州，值得欣慰的是你路遇弟弟苏辙。就像林语堂所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人间绝版”苏东坡遇见弟弟总能写出最好的作品。《水调歌头》自此有了新的生命。再后来，徽宗大赦天下，你再度被启用，只是，这一次，你累了。即将离去时你写下“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时值盛夏，明明入眼之处满是烈火骄阳，耳边，也净是蝉鸣聒噪，可我为何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海边的尽头是王菲虚无缥缈的歌声，这是我的手机铃声，可是，为何出现在了宋代？我揉了揉眼睛，原来，这只是一个梦。一如庄生晓梦迷蝴蝶，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竟如此这般真实的存在。在这个冬日，这个雪夜，因为月亮，我们相聚，超越时空的界限。我想：我的心中已有了一份答案，不管现在如何，人生的经验，人生的历练，每一段都是人生。而在这个时代里，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应该学习那份磊落之气。种一颗爱国爱民之心，在不动声色中，静静等待它发芽，而后全心全意服务人民。“也无风雨也无晴”不因个人得失而去喜忧，我想，这或许也是东坡先生留给我们最大的精神财富。而中华文化，也必将永远屹立于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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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6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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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7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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