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邂逅一次最深情的表白
文 雪中侠客
大概那个姓沈,名复,字三白的家伙预料不到,千百年之后,他的这本《浮生六记》会这样大受欢迎,会让人读后掩卷而思,有去苏州沧浪亭(沈复的老家)畔游一游,看一看姑苏古城,在无限的遐想里来一次与沈复共话爱情种种的冲动。
偶遇《浮生六记》,已经是2016年10月份的事情了,那时候尚未成亲,与当时尚是女朋友身份的妻子同游大理古城,见识过边陲小镇傣家姑娘的热情之后,在古城一家布置典雅的小书店里休憩。无意间便从书架上抽出这本书,信手翻阅起来。
喜欢这本书,是从书中的芸娘这个人物开始。林语堂先生评价其为“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不是没有道理。要说美,在古典美人之中她很难占一席之地,与我们熟知的貂蝉、王昭君、杨玉环等等美人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通读全书,你会发现,她有一种魅力,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清代涨潮在《幽梦影》里如此定位美人: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细细品味,在沈复流淌的文字里去遐想,在芸娘身上,这些评论美人的字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影子。初见芸娘,沈复便惊为天人:时但见满室鲜衣,芸通体素淡,仅新其鞋而已。见其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足见沈复对芸娘的喜爱。虽没有西施的面貌,却让沈复一见钟情。
芸娘的美,与《红楼梦》大观园里的美女们相比,又自有别样风采,评论家朱奇志先生云:芸比黛玉柔和,比宝钗淡雅,比探春体贴,比湘云豪爽,比妙玉多一份人间烟火,而与当今时尚女郎相比,芸多了一份内涵,一份古雅,一份矜持。
对《浮生六记》的喜欢,我更多的是喜欢人间烟火里,沈复对芸娘的那份直白的深情。书中,沈复用精致到令人咋舌的文字,记录下与芸娘的点点滴滴:沧浪观月、太湖听涛、水仙庙赏花,到争论李白、杜甫诗篇的优劣,卤虾瓜与臭腐乳的探讨,再到“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的童趣,通读下来,无处不充溢着烟火生活的细枝末节,读起来让人憧憬,也让人感到温暖。
与妻子婚后的几年,我一直在想,若是自己的婚姻生活也能像沈复与芸娘那样,该有多好。将生活的琐碎化腐朽为神奇,于细微之处感受人情温暖,该是一种怎样的境界?经营婚姻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能够让婚姻变得美好而耐人寻味,更是一门艺术中的艺术。所以,每次读《浮生六记》便又生出一种羡慕和憧憬来。
如今再翻阅这本书,有人说,这是一本优美的散文集子,而在于我,更愿意将之视为沈复写给芸娘的一封长长的情书,一次最深情而大胆的表白。也许,以现代人的标准来判别这本书,并不算大胆露骨,但放在清朝末期那个大环境里,绝对称得上大胆露骨。透过沈复那些精致到极致的文字,于点滴之间,无处不透露着对芸娘的思念,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相伴,与芸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镌刻进了沈复的脑海,所以,在芸娘溘然长逝之后,沈复那种哀伤才让人揪心,才会让人感叹红颜薄命,造化弄人。爱之深,痛之切,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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