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系列短篇小说《安于命运》之（四）——无法释怀

娴情逸致

　　偌大的城市，马路上发出的喧嚣之音不绝于耳。看似的喧闹对我来说，体会到的全是寂寞的符号。幸好这几年我有学长王智，他把我的内心充盈着满满的幸福，使我的生活一下子在寂寞中充满了期待。

　　王智和我都毕业于省城的一所传媒学院，他比我早一年毕业，分配到了市电视台工作，我则于今年后半年毕业分配到了市里的一家报社做编辑工作。

　　我和王智在大学谈了三年恋爱，也就是说，我入校的第二年与长我一年级的王智认识，等我一毕业，我就在他的要求下，和他领了结婚证，他美名其曰：你是我的，别人谁也别再想打你的主意。我们和时下所有的年青人一样，希望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但我们没有房子，只好先在市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同居，等有了房子，再举行结婚典礼。

　　王智长得高大、帅气，也很体贴、浪漫，是我想找的男人类型，于是，我感觉每天都是在阳光幸福的陪伴下度过。可是随着我们同居的开始，一件事情使我有点害怕和王智亲热。是什么呢，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就是每次亲热，我们都会因为要不要给他的那个大字中间一点戴TT而争论不休。我已人流过一次，手术台上冰凉的器械，大夫投来的冷漠的目光，都让我全身冷的发抖，所以我坚持不让他裸进。

　　王智就一边拥抱着我，一边在我耳边说，我的大小姐，只要你能在三天之内，给我找一条关于建国60周年好新闻线索，我以后就戴TT，直到我们有房、有车，想要孩子时，我再脱掉。

　　好啊，我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王智也起身说，那就一言为定，这三天之内我们不见面、不亲热。还有，如果这次我做出关于建国60周年的好专题片，电视台就能奖励我一套80平米的集资房，不过自己得掏十几万的集资款呢。

　　恩呢，那我这几天就搜肠刮肚地想，然后再四处走访走访寻找线索。我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又对王智说。

　　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过，你二叔参加过解放省城的攻城战役，你不如去找你二婶问问。

　　对啊，我突然想到了现在住在省城西南边拆迁过度房里的二婶。我现在就去。王智说，路上小心点，这两天你先回你家住吧，找到线索后通知我，我和电视台的小李去拍摄。

　　此时，正是骄阳似火的八月，我走在街上，想着是打出租、还是坐公交车去。看着柏油马路上因太阳的暴晒而泛起了稀软的沥青，我脑海里浮现出公交车上炎热的、人挤人的情景，我最后决定打出租车去。

　　去了二婶家，门窗大开，二婶正在房里睡午觉。简易的平房里，只有二婶一个人住，二婶原来住的小区，因为建筑太老、太旧了，新近被列如了城市再发展计划，所以二婶现在住到了政府给找的位于城边上的拆迁过度房里。

　　二婶只有一个儿子，其实也就是我的亲哥哥，因为她不生养，我父亲做主，把我二哥过继给了二叔二婶。她儿子一家三口住在城北，几次要求二婶一起过去住，但二婶说，自己能走、能动的，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决意要自己住。只是有时，他儿子会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来看二婶。

　　二婶的睡眠很轻，觉着有人进来了，立刻睁开了双眼。是莹莹闺女来了，快坐。二婶边招呼我，边起身坐起。

　　一阵问候过去，我就和二婶说明了我的来意。二婶的眼光移到了屋角一个显得很旧的箱子上，说，你二叔不仅参加过攻城战役，而且还是登城第一人，当时，解放军总部还发给他证书呢。

　　是吗？我兴奋地说，能让我看看二叔的证书吗？二婶的眼睛有点湿润，满头的白发在光线的折射下着泛着亮光，显得很苍老。我立刻明白，那是因为二叔十年前的去逝，在二婶心头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寂寥。

　　我看着二婶打开了那口枣红色、但色彩已严重褪色的箱子，看到了二叔的登城第一人的证书。那证书有现在的A4纸那么大，最上面写着二叔的名字，中间从右往左写着“攻打龙城登城第一人”。龙城是我们居住的省城名字。

　　我看过证书后，又无意间看到敞开的箱子里有一粒直径为二厘米大小的腊丸。二婶，这是什么啊？我好奇的问。

　　你说那个腊丸啊，那可是代表着我的一段往事呢！什么往事，二婶，能否给我讲讲，我执着地要求着二婶。

　　好吧，这可是除了你二叔以外，家里没有别人知道的事情啊。恩，我答应着。二婶，今天我就住你这吧，你好好给我讲讲。

　　二婶没有立即给我讲，而是吃过晚饭后，当我们睡在一张双人床上给我讲的。外边是明亮的月色挥洒着一片清辉，屋内，二婶斜倚在床头的枕头上，用她那地道的龙城话，给我讲了一个让我与生难忘的故事。

　　原来，二婶和二叔十七岁就在乡下老家定亲了，当时二叔在部队上参加解放战争，而且是参加攻打龙城的战争。而二婶在龙城内给一个富裕人家当女佣，贴补家用。

　　攻打龙城的战役，因为国民党的坚固城堡而打的很坚苦，攻打了数月没有攻下。一次，二叔化妆进城，并见到了二婶。说，秀英，你能不能帮助我们完成一项任务。

　　二婶说，什么任务啊？二叔交待说，现在龙城的攻打，特别需要一张敌人的军事城防图，现已有我们的地下谍报人员从国民党那里搞到了龙城的城防图，只是现在国民党把守城门很严密，城防图没办法送到城外的解放军手里。

　　那我能做什么呢？二婶问道。你现在做帮工的主家是个医生吧？说着，二叔掏出了一个白色的腊丸，继续对二婶说，我们已经和这位医生说了，他愿意把这个放着敌人城防图的腊丸放到你的子宫里，让你带出城外，送到200里外的解放军做战指挥部。

　　我行吗？我们还没成亲呢。腊丸放到子宫里能成吗？你行！为了我们解放战争的胜利，我们都应该奉献自己的全部。二叔用坚定的目光鼓励二婶说。

　　后来，二婶让那位医生把腊丸顺利地放在了她的子宫里，并留了一个线头在阴道外。并打扮成走亲戚的模样，胳膊上挎个小包袱，向城门外走去。

　　因当时城内已被解放大军围困数月，城内的百姓粮食奇缺，向城外逃荒的人很多。二婶混在逃荒的队伍里，经过了三道的严格搜查，成功出了城门。

　　二婶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在当时严寒的冬季里步行了三天，走了200多里路。在行走的路程中，汗水湿透了棉衣，并且腹部走来越剧烈的疼痛。当二婶快走到了解放军总部时，头上是两军交战呼啸飞过的子弹，下体已是流着血伴着脓的液体。来到解放军总部时，二婶平躺着，忍着剧痛，让解放军女卫生员从她的阴道处，拉扯着线头，把那个腊丸拉出子宫时，那个白色的腊丸已变成了带着血水的红色球体。

　　我听到这时，感动地流着泪，紧紧地握住了二婶的手。

　　后来，攻城的解放军有了这张城防图，没用几天就攻破了敌人固若金汤的雕堡，解放了龙城。二叔当时就参加了攻城战役，并第一个冲上城墙，成了攻城第一人。

　　但二婶虽然在解放后和二叔结了婚，但她却困子宫的严重感染，丧失了生育能力。二叔和二婶没有给政府添任何麻烦，也没有任何要求，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只是建国50周年时，也就是二叔去逝的那年9月，二叔接受过一次电视台的采访。二叔去逝后，二婶一直靠着二叔的抚恤金生活着，并坚持独自生活，不给儿子添麻烦。

　　那你这次愿意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吗？我问二婶。

　　为了你，我愿意啊。莹莹，你和王智什么时候典礼啊？有了房子，我们就举行婚礼。我开心地说。

　　那我给王智打电话吧，让他来拍摄。我迫不及待地说。

　　莹莹，你看看是晚上几点了？先睡觉吧，明天再给王智打电话不晚。

　　我想着二婶的事迹一旦拍成电视专题片，一定是一部庆祝建国60周年的独好专题，王智也一定能获奖。就带着甜蜜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六点，当我醒来，看到二婶在地下捂着胸口，手抚着桌子喘气。我急忙起来，跑到二婶身旁。二婶很艰难地对我轻轻说，我本来想起来给你做点早饭，但胸口疼的厉害。我的心脏可能不行了，你要是想拍摄可以找那位女卫生员，她和我同岁，住在铁匠巷2号。

　　我叫着二婶，急忙扶她躺到床上。拿出手机，给120打了电话后，又给王智、二婶的儿子打了电话。

　　二婶痛苦的闭着眼睛，用手捂着胸口。我不敢随便动二婶，怕有什么不合适，只是急切地望着窗外，盼着有人早点来到。

　　十几分钟后，120先来到，医生给二婶用听诊器听了心脏，又打了强心针，随后输上液体。给二婶作胳膊上扎上液体的时候，王智和二婶的儿子赶来了。

　　去医院吧，现在只是临时措施，还需要进一步治疗和观察病情。医生建议说。

　　好吧，二婶的儿子说。大家用医用担架把二婶放上120车上，我、王智、二婶的儿子都随车前行。

　　去了医院的二婶没能再醒来，医院诊断是：因过分激动引起了心肌梗塞，心脏大面积缺血，引起心脏衰竭而导致死亡。

　　我爬在二婶的身上，边哭着、边自责地念叨着，都是因为我，是我让二婶回忆起往事，而致使二婶情绪激动，引发了心脏梗塞。

　　二婶的儿子过来安抚我说，莹莹，不怪你，我妈早就有高血压、心脏病的，早就劝她住院治疗，她就是不听，怕给我增加经济负担。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

　　二婶的骨灰和放在城边陵园的二叔合放在一起，他们终于又在另一个世界相守在一起。

　　一个月后，王智策划、拍摄的庆祝建国60周年的电视专题片“血染城防图”在省城电视台播出，受到了业界和社会的一致好评，并在同年12月市记协举行的新闻奖评选中，得到了电视类一等奖。

　　第二年春节后，王智分到了电视台的80平米集资楼房，同年五月，我和王智举行了结婚典礼。

　　在新房的组合柜底层抽屉里，我保存着二叔的登城第一人证书和那个曾沾满二婶鲜血的白色腊丸。我和王智亲热时不再让他戴TT，我要把二叔和二婶的事迹，讲给我的以后出生的孩子听，让他（她）懂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先辈的无私奉献得来的。

　　（2010年5月17日写于枫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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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娴情逸致 于 2010-5-20 09:19 编辑 ]

笨小暖

读完，一股温暖和辛酸有激流涌动开来。二婶的样子那么可亲，经历又那么富有和深厚，一位老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国家谱写了最优秀的篇章，验证历史，验证情操。而我们现在所有的和平日子，不都是前辈们用心血换来的吗？如此，聆读这精彩的文章，就要铭记这篇文章的主旨和中心思想。写得好！笨笨收藏也！ :hug: :kiss: :victory:

曾经沧海

题材新颖，叙述自然，主题很有新意，读了让人感动。值得一读的好小说，问候朋友。

天下为公

感动于故事之中的故事。
老故事之中出现的新题材，平静地讲述了一个可敬可佩的巾帼英雄。
此外，作者还能够把现在和过去的两个故事揉和在一起，达到了一个水到渠成的效果。
建议精华。

娴情逸致

原帖由 笨小暖 于 2010-5-20 09:49 发表
读完，一股温暖和辛酸有激流涌动开来。二婶的样子那么可亲，经历又那么富有和深厚，一位老人，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国家谱写了最优秀的篇章，验证历史，验证情操。而我们现在所有的和平日子，不都是前辈们用心血换来的 ...

十分感谢笨笨妹第一时间关注、阅评及鼓励！感动中，完后是抱住啃啃！

娴情逸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5-20 10:28 发表
题材新颖，叙述自然，主题很有新意，读了让人感动。值得一读的好小说，问候朋友。

非常感谢朋友的关注、阅评及鼓励！ 问好！

娴情逸致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5-20 21:03 发表
感动于故事之中的故事。
老故事之中出现的新题材，平静地讲述了一个可敬可佩的巾帼英雄。
此外，作者还能够把现在和过去的两个故事揉和在一起，达到了一个水到渠成的效果。
建议精华。

十分感谢天下为公版主的关注、阅评及鼓励！远握问好！

芳香碧丝草

二婶 是好样的！为了国家，奉献了自己，虽然因此一生不能生育，可值了！她留给人们的是尊敬！她给与后代的，是大爱！学习姐的好文！问好姐！
昨天上得晚，没顾得及时欣赏，抱歉！姐抱个 永远的姐妹

刘满园

早就读了，结构完整，叙述通畅，语言成熟，主题和立意都无可挑剔。
但我对这个故事的创意不太认同，那年月，把情报那样处理，缺乏真实性，太做作，还不美，我觉得，反而影响了人物塑造。作品的前半部分，要不要孩子那段描写，也不够含蓄。我觉得，文艺作品还是要给人以美感，给人美的享受。就算你要以丑为美，也要处理得当。
个人看法，不一定正确，也不影响大家的阅读点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有不妥，大家一笑置之，不要留存于心，影响对作品的正确看法。

娴情逸致

原帖由 芳香碧丝草 于 2010-5-21 09:27 发表
二婶 是好样的！为了国家，奉献了自己，虽然因此一生不能生育，可值了！她留给人们的是尊敬！她给与后代的，是大爱！学习姐的好文！问好姐！
昨天上得晚，没顾得及时欣赏，抱歉！姐抱个 永远的姐妹

非常感谢草妹的关注、阅评及鼓励！:hug: :kiss:

若荷

串门看贴，一个温暖而感人故事，历史就是这样的吧，曾经那些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乃至家人，在战争时期，没有谁为利益而争。

[ 本帖最后由 若荷 于 2010-5-21 10:54 编辑 ]

娴情逸致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5-21 10:27 发表
早就读了，结构完整，叙述通畅，语言成熟，主题和立意都无可挑剔。
但我对这个故事的创意不太认同，那年月，把情报那样处理，缺乏真实性，太做作，还不美，我觉得，反而影响了人物塑造。作品的前半部分，要不要孩子 ...

首先感谢你的关注。不过我不完全同意你的点评。

这篇小说取材于真人真事。因为市记者协会举办的2009年全市好新闻奖，我是群众代表。至于要不要孩子的情节，各人有各人的表达方式。我感觉我表达的很含蓄，因为小说中的“我”是一个现代女性，所以表达也要跟上时代气息，要反传统一些。

邱天

小说中的故事很让我感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交通员用这样方法送情报，体现了战争环境的恶劣，很感人。
而“要不要给他的那个大字中间一点戴TT而争论不休”的细节描写，想衬托文章主题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却还没有思考出结果。
邱天不反对小说中穿插性爱描写。邱天的新书短篇小说集中就有一些性爱的描写，大概受一些文学作品的影响吧。但一些读者给邱天来电话中讨论这些问题时，最为集中的一点就是得“更含蓄”一些。（扯远了）。
邱天支持刘版回帖的观点，“以丑为美”固然不错，处理得当想必是需要的。
问好作者！

娴情逸致

原帖由 若荷 于 2010-5-21 10:48 发表
串门看贴，一个温暖而感人故事，历史就是这样的吧，曾经那些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乃至家人，在战争时期，没有谁为利益而争。

感谢荷的关注！

娴情逸致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5-21 10:58 发表
小说中的故事很让我感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交通员用这样方法送情报，体现了战争环境的恶劣，很感人。
而“要不要给他的那个大字中间一点戴TT而争论不休”的细节描写，想衬托文章主题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却还没有 ...

哈哈，先感谢邱版的关注和阅评。针对你的点评，我回复如下：

首先，感觉你在点评作品时，怎么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为何老要跟在别的屁股后面跑？

其次：你点评中提到的问题，我在回复刘版的点评中已说过，想必你也看过了，不再重复。

最后想说：你看一部作品为何不是看它的整体情况？而是以点代面，对作品中一句话的表述进行放大？不过你这种审视作品的方法我倒是很“欣赏”，这更有利于我今后把小说写好！


再次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