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园小说《下乡》的思想魅力与艺术特色

霍名夏

刘满园小说《下乡》的思想魅力与艺术特色

    朋友发来一篇小说，请我看看。朋友的朋友当然便是我的朋友，认真读了。

    就是这篇《下乡》。

    对于作者，不甚熟悉。但是，对于一个文学同道，尤其是认真读过其文字之后，感觉有这些文字背后传达出的缜密信息已经足够。是朋友，千里不远；不是朋友，对面不识。一个重要的信息是：很男人，亦是朋友无疑。光阴无情，带走了许多早已沉淀的情义。然而，山水有意，如果说人生是一列疾驰的列车，正是因为有了那山那人那水等等的参照物，我们才会在疾驰的旅途中留下“历史的情感”。

    曾经，我在太虚做过大家的朋友，杂务且含念静心写点东西，离开中财大概有一些时日了吧。山水因人的存在而有了情感的绿意。凡涉足过的地方，无论虚拟，还是现实，都会深深眷恋，沉沉思索。

    一些朋友，通过各种渠道希望我早日归来。皆为我婉言谢绝。对于一个晨昏颠倒、贪恋睡觉的人来说，一天的开始已经是人们晚饭前喝啤酒的时光，又要开始工作，很难腾出时间回来看看。归来是迟早要归来的，因为情义，也因为这是我的初恋。由于一些朋友的坚持，本来打算忙完手头正在赶工的一些东西，就回来。

    因此，昨天朋友请我谈一下读完《下乡》的看法，我禁不住给出了由衷的赞美，但是，还是婉拒了为之写下一点什么的初衷。久不归来，发一点东西便消失，过于突兀，不够尊重这些情重如山的朋友。不消失，又的确没有兴趣。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两难之间。

    这样，昨晚已经睡下，睡不着。3点了吧？小说作品，是思想的结晶，因情而动，有感而发，这样一来，在精美的艺术形式中，其蕴含着的深邃思想，必然也应该是艺术的结晶、时代的结晶，跳动着时代的脉搏，镌刻着时代的印痕。之前，我曾对蒙正和的小说《醉秋》、芳香碧丝草的小说《借种》、《五叔其人》和杨友泉的小说《补锅匠》给予了由衷的赞美。这既是对作者的敬意，也是对作者在小说创作领域的深刻认识、不懈追求及其写出好的作品的一种真诚支持。在春雨，也曾以同样的心情激荡下给予了杜永生、敬一兵等散文作品的热烈赞美。

    作为读者，作者刘满园的小说《下乡》产生的思想震撼，不亚于上述三篇小说作者当时所给予我的激情。尽管婉拒了写下一点什么的要求，《下乡》小说中的人物却鲜活于半夜三更的凌晨，盘旋于脑海中无法驱逐而安眠…

    索性，起来吧！

　　艺术，于我们是生命的一部分。它让我决定在写下点什么的同时，立即归来。

　　题外话。就此打住。

    说点有关刘满园小说新作《下乡》的感受吧。

　　一、小说写得有思想，很聪明。当今世界，小说作品浩如烟海，而我们的时间有限。在过去的一些篇什中，我说过，许多东西，即使有时间读一下，也是记住了有趣的故事，而人物却在读过之后被远远地丢在了脑后，再也难以想起曾经有过。

　　上乘的作品，故事你也许只记了个大概，而作者创造的其中人物却是永远鲜活于生活与记忆中，好像朋友一样时不时地回到你的眼前，跟你招呼，让你回味无穷。《下乡》里面志得意满的王部长同样产生了如此神奇的功效，说小说写得有思想、聪明正是出处于此，不是白给的
。
　　一个明知是虚构的小说人物能够在现实中搅动得同样是吃虚构人生这碗饭的文字同行睡不着，光有文字显然是不够的，其思想的魅力与聪明的艺术造诣才是根本。此公就那样在眼前晃来晃去，搅拌得脑仁疼，不起来骂他一通岂能痛快？即便是贯穿主线的陪衬人物如张一民、落墨不多的杨副部长、江记者、党委书记高金堂、乔支书和县委申书记，也是各具神态、活灵活现。

　　不是思想的光辉、艺术构思的大气、观察生活的敏锐和描写笔墨的聪明是什么？

　　作者小说《下乡》的主题思想与艺术聪明在这里得到十足展示。

　　记得，蒙正和的小说《醉秋》、芳香碧丝草的小说《借种》、《五叔其人》和杨友泉的小说《补锅匠》不同程度所给予我的，正是由他们手上创造出来的不同人物所传达出来的这种不凡的文学艺术享受。

　　一篇小说，没有故事不行。光有故事也不行。

　　鲜活的人物，才是作家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下乡》在这一点上，气势逼人。

　　二、小说写得很丰满，很真实。丰满，当然不是指女人身上的部件。不过，你要这样联想也不过分。一个女人，最惹火的便是丰满，平平如也，男人可以，女人不行。说小说《下乡》丰满、真实，事实上从开篇第一句话便开始了。这样的文字，这样的起笔，逼着你看下去，诱着你看下去，不看都不行。

　　为什么？

　　首先是语言的魅力。然后才是结构与文字的功力。很难想象，一篇水裆尿裤的小说，即便内容再有趣、再神奇，语言不抓人，会吸引人读下去。读不下去，那么，后面那些神奇与有趣也便与读者失之交臂了。因为，我们都知道，文学——尤其是小说首先应该是语言的艺术。

　　这一点，作者展示得十分老到。也是我十分看重与欣赏的另一能力。非一日之功。

　　一篇作品，好与孬，自己说不行，别人说也不行。谁说行，大家。曾经，听朋友说起过作者，以为满园是什么单位的职员。读完《下乡》，方知作者是典型的政府公务员，吃透了与生相伴而不可左右的当代基层官僚图形及其众生相。

　　官场，我也曾经沧海，侵淫其中。

　　说小说《下乡》写得丰满、真实，正是来自于此。行家有没有，只要伸伸手——我非行家里手，却是有阅读与生活两块金牌。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与眼睛。不会错。官场小说如今无处不是，却是千人一面，只顾猎奇，一望而知大多出自不在官场又有一定涉猎或虚构手法的人之手。

　　没有敏锐的洞察力，没有极好的概括性，没有充裕的文笔和化平淡为神奇的才能，要将现实问题的残酷与荒唐可笑凝聚于一篇不足四千字的短小说里面，门都没有，缝儿也没有。这也许就是我之所以先是婉拒，后又搅动得夜不能寐、必要爬起来写上一点什么才会心安理得的根本。

　　我们知道，小说是写给人看的，小说题材来自于生活。阅读中，我们常常会碰到千奇百怪的文字，越熟悉生活，越有可能写出真东西。这种特殊性与必要性的本身就确定了作者的题材范畴。

　　在内容上包括学术、理论、历史、文化、社会、艺术、家庭、工作、学习、友谊、交流，甚至包括读书札记、电视观感、旅途见闻、餐桌调侃、儿女情长等等。但就是在这些貌似平淡的琐记中，考察着作者的艺术才能，也折射着作者所特有的或沉重、或轻松的对于生活的全新感受。当然，这是一块铁面无私的试金石。

　　不是么？

　　读过的，没有读过的，可以再重新慢慢体会一下这篇《下乡》。

　　放低姿态，我们会有不同感受和启示。

　　这又是我一定要半夜三更爬起来说点什么的支撑与动力。

　　不说不行。

　　于是，从4点写到现在，10：49了吧？还不想结束。

　　三、小说写得丝丝入扣，严谨而不乏鲜活生动。小说，包括其他文体，最忌讳的不是你写得好坏，而是真实与否。真的你能给写假了，谁看？假的你一编就更是漏洞百出，当今世界文字浩如烟海的大情境下，就更不要指望有人硬着头皮对你情有独钟了。

　　说到底，要真实。真实之后才会读出有趣，才华。

　　也才会让人钦佩。

　　我也写小说，差不多写了一辈子小说。实话说，我写不出《下乡》这样的作品，尽管我也曾经在市府做过公务员。为什么？这就与《下乡》所展示给我们的真实、鲜活、生动与入微有关了。这样一篇东西，叙述中情节、细节无处不在，且原汁原味，字里行间又时不时闪烁出凝聚之后的一些文学要素。而强力支撑作者构思与最终较好完成自己特定路线的艺术表现力，恰恰来自于这些无处不在的情节——尤其是细节。

　　没有它们，便是一篇平庸甚至是面目可憎的东西。

　　这些饱满的细节，几乎随处可见，让人惊叹。看一下：

　　比如：开篇张一民的那只刚刚冲了茶还未来得及喝下肚的水杯，从头至尾，它的影子不是可有可无，恰恰是一件生活中常见而《下乡》中发挥小说人物特点与个性、身份等等“这一个”的有力物件。

　　这里，它的出现有许多意韵。其中之一便是“舍不得”刚刚泡上还未来得及喝下肚的茶叶，一个小跟班的形象由此而跃然纸上，不必多费笔墨，又为后来他的表现做足了文章和智慧铺垫。如果是王部长呢？也会带个水杯下乡，然而意义与想法却大相径庭了。也许是不想沾染非自用的水杯，也许是其他什么。读者想去吧…

　　什么叫写得聪明，什么叫好小说，这便是。

　　还有：从张一民匆匆下楼、上车…到黄段子开始，几个特定人物的音容笑貌无不迅速近距离地推到读者面前，一环紧扣一环，让你目不暇接，没有一处闲笔或废笔。现实与情趣之中，可谓妙笔生花，有如神助。读者看得津津有味，作者却是不动声色，看似平淡无奇之中，编织得却是作者对现实生活与基层小官僚咀脸的无情揭露与鞭挞。

　　这种深刻认识，又是作者的不懈追求。俗务应酬，虚与委蛇，潜心于滋，难能可贵，令人仰视。

　　接下来：亮点一路，一路王部长带领下奔赴乡镇的哩格隆…

　　还是细节。还是诱惑不减。逼着你一路饶有兴致地读下去。

　　语言呀，伙计！

　　再看：到党委书记高金堂出场，小说已经做足了文章，鲜活的就不仅仅是前面几个人物了，一举一动，言谈语吐，合凑着更加有力的县（乡镇）领导们的兴奋点所在——却是无不好大喜功、虚张声势的形式主义一套。而这一切的内核，却是直指官场的心脏——腐败无能。

　　正职与副职，走道都得差半步，在这里化为鲜活生动、独特形象的文学人物。

　　精彩处，在酒桌上。

　　一笔笔写来，既写实，又达虚。官人官价的本质与人性刻画在酒席上最易达到高潮也最不易写好。一过，必跑偏无疑；而不到，则不如一笔带过。作者恰恰相反，诸多细节完全凝炼成生动活泼的描写叙述之中，从而使几个人物由表及里更加丰满厚实。

　　没有细节支撑，何来如此艺术真实？

　　无论是王部长、张一民、杨副部长、江记者、党委书记高金堂、乔支书，还是刚刚到场的县委申书记，各人各态，栩栩如生。这些，都要从细节中去找，去体会，去享受文学所传达给我们的——首先是让我睡不着觉爬起来赞美的真谛所在。

　　回头看看，此文已经不短了。

　　甚至于比原文还长。

　　惭愧！

　　仍然还是要再看一下：之所以要说《下乡》的细节支撑着全篇且无处不在，即使结尾作者也不放过，仍然紧紧抓住小说的神勇功能不放手。比如说王部长吃好喝好之后的一些描写和想法，比如说乡下乔支书前来拜见告状的描写，更不要说一直隐于文字背后迟迟不肯露面的县委申书记出场时，“王部长理了理额头的散发，精神百倍地下了楼。”

　　呵呵，理了理额头的散发…精神百倍地下了楼。

　　张一民“站在二楼的护栏边上…清清楚楚看见了一脸严肃的申书记，慢悠悠的从轿车里钻了出来。”、“他瞅着在场的同志，很随意的给市里的领导逐一介绍。期间王部长还及时靠前一步，跟那个上级领导握了握手。介绍完了，高书记带着领导们开始上楼，大概要去楼上的休息室。迈出一步，申书记突然回头对王部长说，唉，我说永章啊，你啥时到这里的，来做什么呀！至于王部长是如何回答的，张一民再没有听见。”

　　如何？

　　最致命的一笔，鞭子似地狠狠抽向结尾：“不用想，晚上又有一场精彩的杯盘较量，那规格一定更高…”这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们…我靠！有力尖锐的笔锋，划向面门时的血淋淋景象，作者不再有丝毫兴趣，他的关注点在张一民随手放包里的那杯茶水“都变成黑黄黑黄的了”…

　　虎头豹尾，堪称一绝。

　　至此，我这篇一吐为快的煽情文字也该结束了。小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一点，对于作者来说同样适用。评论，没有批评则没有意义，也显得轻浮。如果要说缺点不足的话，依我的鉴赏能力，真的没有看出一点，只是皮毛而已。

　　感觉在读到介绍玉泉镇情况的时候，笔墨稍显滞沓了一点，前后关照却又是最为重要因而又不可或缺的一笔，少了它，整个小说的骨架也便没有了。因此，反复斟酌，感觉作者流畅生动的文笔已经极小心极自然地越过了这一最可能出问题的障碍，这样一来，稍感不妥之处也成优点了。

　　我也就自认轻浮。

　　最后说一点。有人问我小小说怎么写？我说，说不好，因为我不写小小说，那是一个另有说道的独特体裁。尽管亦在小说范畴，却是另需思谋与尝试。不过，若再问，我可以告诉他，看看这篇《下乡》吧，静下心，慢慢品味一下，或许会有所启示和裨益。

　　而我要给作者的建议是，《下乡》既是一篇完整的小小说，同时也可以是长篇小说的一个章节或横断面。这样的题材与笔法，至此为止，便是短篇小说，而整体构思，继续下去，或许就是长篇小说的前一章，或后一章的接续。

　　也许吧。

　　这些精彩的文字告诉我，作者完全有这个能力。

　　思得深，看得远。不多说，唯愿《下乡》作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2010-5-30 12:20 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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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0-5-30 13:52 编辑 ]

霍名夏

　　匆促写完便贴上来，没有检查。凑合看吧。
　　另外，告诉朋友们，归来时日本未打算。现在，既然写下了这篇东西，干脆就在晨昏颠倒忙于自己手头的工作之余，从今天开始，尽量抽一些时间每天上来看望大家，给朋友们助兴呐喊。时间关系，春雨、灌水、江天那边还没去，太虚这边也只是读了昨天朋友发来的这一篇东西，相信太虚、春雨还会有令人眼前一亮，不得不由衷赞美的好作品。慢慢看吧。
　　拉个手先。睡觉了，先睡一会儿去。
　　然后再查看是否有需要修改之处…作者及诸位见谅！

霍名夏

　　久不来，用户名、密码也找不到了。费了半天劲，总算翻查出来，不然的话，或许又要重新注册了。不知什么原因，编辑多次，字体大小不一，编辑不了。题目位置不合适，准备下调一行，显示出来却仍然顶头，不美观。
　　邱天、立功或满园哪位版主在，麻烦帮我重新编辑调整一下文字大小和题目下落的问题。谢谢了先！

[ 本帖最后由 霍名夏 于 2010-5-30 12:59 编辑 ]

曹国魂

欢迎霍老莅临指导，超人再次归来！ :handshake :handshake :victory: :victory:

摇曳风铃

先坐霍老师的沙发。
对《下乡》一文全方位进行了评析，有理有据，且针对性强，对引导小说阅读乃到写作都有指导作用。问好霍老师，好久不见了。

霍名夏

原帖由 曹国魂 于 2010-5-30 13:02 发表
欢迎霍老莅临指导，超人再次归来！ :handshake :handshake :victory: :victory:

　　呵呵，正要下，实在抬不起沉重的脑袋瓜子了，一回头，看到了你的快速反应，嘿。
　　好。拉拉手先，太困，先睡去了。回头好好聊…

霍名夏

　　不美观，无法编辑！

霍名夏

原帖由 摇曳风铃 于 2010-5-30 13:09 发表
先坐霍老师的沙发。
对《下乡》一文全方位进行了评析，有理有据，且针对性强，对引导小说阅读乃到写作都有指导作用。问好霍老师，好久不见了。

　　哈哈，你慢了一步，沙发叫上头那个坐上鸟～～
　　好风铃！
　　看来下不了了…
　　下，马上下。睡呀～～呀

邱天

原帖由 霍名夏 于 2010-5-30 12:55 发表
　　久不来，用户名、密码也找不到了。费了半天劲，总算翻查出来，不然的话，或许又要重新注册了。不知什么原因，编辑多次，字体大小不一，编辑不了。题目位置不合适，准备下调一行，显示出来却仍然顶头，不美观。
...

编辑在先，然后再请霍老师给个地址，邱天要寄两本书给您，也答谢您的“序”对不？

留短信吧。

邱天

大家都盼着霍老师回来，终于，霍老师回来了，回来了的霍老师给我们送来这一篇，大家看看，这才是大家作品，大家的评论，实事求是评论了《下乡》。

邱天加上精华，大家来读读。

[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0-5-30 15:23 编辑 ]

刘满园

谢谢霍老师，谢谢您的朋友。
您的大名早已耳闻，您的大驾令人感动，如此褒奖，我是受宠若惊，也受之有愧呀。希望今后多多指导，多多赐教。
按您要求，编辑了一下，但开头就是编不好，不好意思。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0-5-30 15:06 编辑 ]

曾经沧海

看了霍老师的评论文章，受益匪浅，震撼人心，将对太虚版的小说创作起到推动作用。

芳香碧丝草

哈哈，霍老，又看见你啦？先问声好！

杜永生

终于等您来了。开心着呢。先记号。后学习！

清浅居

欣喜之中看到霍老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这篇精彩的评论文字。学生受益匪浅呀！一起问候两位老师了！
问好，远握，霍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