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20-5-28 11:42 编辑
新冠札记（十）我不关心世界，只关心粮食和蔬菜 电影《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对至尊宝说：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可是我只猜对了一半，没有猜出结局……新冠疫情初发之际，所有的专家都觉得到了四月份应该就能控制。结果他们也只猜对了开头，而没有猜对结尾。
这个结尾就是，我们的疫情基本上控制住了，但是世界却蔓延了起来。世界在蔓延之后，我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清零，因为如今的世界，从来就是息息相通的，不仅仅是福祉，还有厄运。
手机上的数字依然在攀升，而且每天都是以成千上万的巨大的数字在攀升，波及了几乎所有的国家。五月底感染人数超四百万，死亡人数超过三十万！
在现代社会，死亡三十万这个数字是无法想象的，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能死多少人？一次地震能死多少人？然而，这就是事实，而且还在攀升，面对最后的结果，我不敢想。
所以，我不去想。
和疫情一道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体现：紧张、忧虑、恐惧、绝望等等，也有各种论调发生，比如阴谋论，说这是哪国哪国故意从实验室里放出来的，然后有意让世界大乱，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一次反扑……；清算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把哪些在疫情期间表现不佳的人拿出来好好清算清算，什么躲到国外的明星啊，什么不适当的言论者啊！什么披着外国国籍在中国明星和主持人啊，都好好地清算清算，人人喊打；疫情是一次面对世界的大考，每个国家每个人都是第一次上考场，因而格外得不安和躁动。
而且，你还不大适合过于直接地表现自己的看法。因为你没有答辩的舞台，即便你有答辩的舞台却没有给你阐述的时间；你既有舞台又有时间，你却不知道你应该和谁答辩。
网络好像是个舞台，网友好像是对象，而时间则好像是全覆盖的——因为你一打开网络，便有无数的人，无数的角落都在谈论这样的问题。
但是，网络并不是舞台！没有哪一个舞台不是置身于显眼的位置，也没有哪一个辩手会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可以作肆无忌惮也可以说肆意妄为的阐释。网络倒像是一个在突变情境下的哈哈镜，照出了各自变形的脸庞和身形。它似乎打开了很多人心目中的阴暗之门。
这里缺乏温情和理性，公允和敬意。与政府以及民众在疫情上的努力相比，我们的网络交出的并不是一张高分的答卷。
北岛写过一首诗，就一个字：网！对于这个意向你大可以作自己所认定的任何发散的，这也是这个字的魅力所在。比如，我们可以认定世界就是一张网；人际就是一张网；人的欲念就是一张网；也可以你无时无处不在网当中；也可以认定你既被网络同时也参与了网络别人；还可以认为网也是弹性的，有时候松有时候紧。
疫情下的网就被勒得很紧，越勒越紧，有时候几近窒息。
境外的中国人回来了，怎么就不能理解呢？很正常的反应，换作谁都有可能这样，我们需要做的是接纳，是隔离观察——政府也就是这么做的，很好的。可是，忽然之间就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应该还是来源于颇有影响的媒体：祖国建设你不在，千里送毒却有你！这话妥帖吗？存疑。“送毒”是个主观性很强的行为，他们就是故意回来毒害同胞的吗？只不过想抓住救命稻草的，根子上是对祖国抗疫事业的认可。之前有些名人明星在疫情期间跑国外去了，也是愤怒申讨，而国外疫情爆发之后他们滞留在外又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在其内，简直就是两个字：活该！这应该吗？在行为乃至于道德层面上，我们可以不赞同他们，事实上我们的确不赞同他们，但是只要他们没有违反法律，没有突破人伦，公序良俗上没问题，我们就应该正常面对。换一句话说，如果其中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人或者你就是其中之一，你还觉得自己当真就有多少负罪感吗？
那个让徐晓冬打得满地找牙的玩太极拳的江湖骗子，打算把方方暴揍一顿，借以声张正义。真是把欺负妇女儿童的正义发挥到极限，徐晓冬打得真不冤！
廉价的正义是最有市场的，就是因为廉价。跟在后面吆喝两声就仿佛变成战士，变成正义乃至于爱国者的形象，这是我们见到最多的情况。
五四运动的时候梅思平一把火烧了赵家楼，成了英雄。几年一过，成为汪伪汉奸；周佛海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却也成了汉奸；谭嗣同慷慨赴义不过等到是北京市民片片的菜叶和鸡蛋，袁崇焕一己之力死守辽东却被寸磔而死。如今的索尔仁尼琴被称为“俄罗斯的良心”，当年不过是古拉格群岛的苦役犯。不是老百姓傻，也不见得在当时他们就受到了多大的误解，除了消息的屏蔽之外，更主要的是跟着人群后面作恶几乎没有什么代价，还能赚到哟呵。
一个人在跳楼，很多人哟呵着：跳啊！不怎么不跳呢？这种现象不是个别的。
不是说这些人就是天生的恶魔，甚至他们就是你身边最为普通的人。只不过，某种场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不负责任倾泻的出口，于是藏匿于很多人心中的恶之花便得以展开，这是一种平庸的恶。
平庸的恶是一个萦绕在人类心魔上的一个痛点，而大多人并不在意。
人群当中的人和独立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军国主义时代，一个生活中的日本人可能是极其彬彬有礼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侵略的战场人群魔乱舞。再比如现在网络上的所谓战士或许生活当中连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孱弱之人。
网络像一个寄居蟹，他们藏在坚硬的壳里面，不断伸头作为毫无风险也不需要代价的乖张行为，而一旦直面的时候，他们会近乎本能地藏在里面，永不出头。
如果说人生来就具有多面性，那么，网络再次助长了多面性的深度和广度。
网络上义愤填膺地骂着特朗普和美国的污蔑，可是一有机会去美国，他们会跑得比兔子都快，前面叫嚷着特朗普是个疯子，背地却经常赞叹于他老婆与女儿的美貌。相反的事实是，我们竭尽全力地喊着武汉加油湖北加油，声震寰宇，然而，我们对于湖北做的有意义的事情却非常之少，比如踏踏实实地买点湖北的农产品，比如不要谈武色变。
做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做一个心口如一的人，做一个心怀悲悯的人，做一个包容接纳的人，看似容易，其实很难，市场也不是很大。
在广漠的世界上，毕竟有一个你，你是独立的，你应该贡献的是真实的你。
与其在不着边际的网络里深陷，不如走进触手可及的世界。街上的人多了，生命的活力再次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孩子们重新背起书包了，这个久违的开学季让他们终生难忘；小酒馆重新飘荡着熟悉的气味，公交车再次来回地穿梭……尽管，人们依然带着口罩，背负着多多少少的担忧。但是，生活还是回来了。
父亲还在倒腾他的手工作坊，老屋大门上他留的电话号码还是歪歪斜斜；母亲进出山里，劳作不歇；孩子二十岁了，窝在书房里，趁人不备，还是偷偷地玩一阵王者荣耀，然后是他母亲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因为这个疫情，本不打算写什么应时应景文字的我，一连串也写了九篇，再用这个结束刚好是十篇。这十篇文字算是个记录，也是一个告别：一段特殊日子的告别，一段心路历程的告别，兴许也是一种思想或多或少的告别。世界太大却与你们息息相关，人生太长却有着太多的偶然，在不可控的未来和他人面前，我不是什么绝对主义者，有时甚至在想：对于蝼蚁一般的我们，关心世界可能只是一个伪命题，我更应该关注的只是粮食和蔬菜（完）。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20-5-28 11:39
收藏
楼主
发表于 2020-5-28 11: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