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鴳雀 于 2020-8-14 11:28 编辑
谢秋娘总也不老。
你这样漂亮,又总是不老,别人还活不活啦?”如果有其他客人在,谢秋娘便微微一笑,不搭他的腔,要是没有别人,她就会用那早年出名的云遮月嗓子缓缓地答上一句:“又寻我开心。还年轻什么?我从来没有年轻过。”
谢秋娘有没有年轻过,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这个样子好像有许多年了。当年她还不是二十二三的年纪,那打扮就是今天这样了。一年四季的旗袍,那料子,不是织锦缎,不是真丝,就是家常布的,往往是素色的,最多也只是小格子、碎花的,脚上一双硬底带襻黑布鞋,背后看像个二三十年代本本分分的女学生。可是,等她回过头来,那股子轻灵水秀,顿时叫人忘了她穿什么衣服。那时很少有人穿旗袍,她就穿,穿得自在,好像生下来就没穿过别的。后来穿的人满街都是,绷着胸部露着大腿,性感耀眼,她还是那么穿,倒把那些热闹衬得浅了。上海的大冬天还不是阴冷阴冷的?她也不过在布旗袍上面罩一件长大衣,黑色的。头发是盘起来的,用一支沉香木的如意发簪插着,颜色看着也不起眼,走近了却有股子淡淡的异香。据说这是她家传的物件。除了这支簪子,谢秋娘浑身上下再没有半点装饰。
三十出头了,连皱纹都不肯有一丝。 然后上海滩突然就冒出了个新去处,叫做“秋娘小厨”。不知道的人问了半天,就会说“不就是一家餐厅吗?”那说的人便不甘心地说:“餐厅是餐厅,可是不一样。”“餐厅和餐厅,能有多不一样?嘁,洋盘。”“你才洋盘呢!你家隔壁那个大饼脸、腰身赛过柏油桶的戆女人是女人,张曼玉也是女人,那是一回事吗?”
以上是对谢秋娘的勾勒,对着照一照,就叫镜像。
我不说潘向黎《永远的谢秋娘》主题呀,思想呀,艺术呀,这些套路烦,但是书话版不掉书袋,两版主不放过门。掉一回书袋借一个秋娘,看看我们的书版谁像秋娘?点她出来,好比点秋香。
秋娘好啊!永远不老;人又漂亮;穿著典雅;素面自然;还有自家小厨;平时不声不响。晰子、月牙、秋月、楚楚、烟烟、桃桃、草草、秋秋、格格、姜姜、师师......驻足的、常来的、不常来的书版丽人谁最接近秋娘,谁又最像秋娘?
秋好啊!四季冷热中的过渡,缓冲。不是今天热明天冷来不及翻箱子添衣服的冷不丁;不是碰到急刹车一个踉跄额角头上撞出乌青块的杀千刀;不是半路上猛地冲出来吓人一跳的程咬金;不是呼啦啦拉大旗噎的人透不过气的落帽风。秋不急不慌不慢不缓,款款地婀婀娜娜、娉娉婷婷地来,就像个额地娘哎!
秋好啊!麦浪滚滚闪金光,十里歌声十里香,丰收的喜讯到处传,家家户户喜洋洋。
秋好啊!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个感觉太有——说不出形容词,我在山里呆过,我知道秋天浑身骨头轻。
秋好啊!秋高气爽,风景优美,触景伤情,又生悲戚,秋风秋雨秋愁秋悲。
秋好啊!带秋的名字一看就有学问,有噱头,有牵扯。譬如:秋娘,娘一连上秋就是一个女人的模样,不像中国大妈,其实是悍妇的别称。女人嘛,学点秋娘的样子,世界多文雅。秋月,秋实,秋水,秋香,秋菊...我看到带秋,就如看到到泪汪汪,秋波漾,望穿秋水情意长。
秋是自然界的四季轮换,秋是收获的硕果象征,秋是情感的牵丝攀藤,秋是悲剧美的创作源泉,秋是娘的永久风韵,秋是月的金黄圆轮,秋是水的波纹涟漪,秋是坛的永久话题。
晰子穿秋娘的一袭旗袍,月牙秉秋娘的沉稳不糙,楚楚有秋娘的心灵手巧,书版丽人都像秋娘永远不老。
泛泛的秋,也算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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