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抱”的故事

淡淡不如风

　　和阿抱认识也快二十年了。


　　这个“阿抱”的名字是我起的。实际上她是个不错的诗人，曾出过诗集。她小我几岁，但酒量却不比我这位圈里的酒神差。从我认识她起，中午半斤白酒、晚上再补半斤，有时候还要填补几瓶啤酒——这是阿抱的生活日常。多数时候喝得迷糊的打车回家，偶尔的喝潮了耍酒疯，要么当众亲谁一口，要么找个岔吵闹一番。


　　文学圈里有很多小有地位的官员，都任由着阿抱任性，大家抱以宽容。一方面阿抱能张罗，文学圈各项活动她主持了二十多年，起到了“凝聚力”作用。另一方面，阿抱是抱着作协主席大腿的，老头也把她当作了私有财产，谁要和阿抱眉来眼去，老头能让“三尸神”跳出天灵盖来。同时阿抱也利用了老头的威慑力，有点挟老头以令诸侯的架势，可谓说一不二。也就是为此，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阿抱”。


　　来到这座城市后，阿抱对我很好，经常帮我联系老头，让我请老头吃饭——要不是阿抱张罗，老头根本不吃我的饭。结果吃饭的时候我说了句，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老头的。惹得人家不欢而散。惹得阿抱说我变态玩意儿。


　　后来有几次我在群里说大实话，阿抱也执行了老头的旨意，将我踢出。终觉得我也没什么错，又安排别人把我拉回来。她期待着我能因为被踢而痛改前非，结果她等来的是我的变本加厉。在一次说他们写的“不如我三年级学生”后，老头大放厥词，阿抱永远地踢出了我。


　　第二天，我和阿抱一起喝酒，谈笑风生，但她酒后又说了我一句——“三观不正的玩意儿”。


　　很多人诧异我和阿抱这种毫无芥蒂，其实不过是我的处世原则，我既然没有做错，何必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所以她做她的，我只要不改初衷，我们其实互不影响的。她又不会觉得自己踢错了，我又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又“客观表达”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阿抱和我关系没受影响。连被我点名批评“不如三年级学生”的作者也经常和我把酒言欢。受影响的只有老头，他见我会扭头装看不见，我总是会笑着迎上去打招呼，还要和他握手说两句。我心里也不别扭，但我不能要求他不别扭，由他去吧。


　　我和阿抱还是经常小聚。再聊老头时，我反而更能放得下。三十年了，他一个人说了算，征文奖项想给谁就给谁，满篇错字的女弟子也给一等奖。三十年了，他都退休了还不肯放下主席位置，从不与外界沟通推广本地作者作品，打压年轻作者，力捧身边女弟子，整个城市的文学走向死胡同。今年除了我发了几篇小说，全城只有一位作者靠抄袭发表了一篇报纸副刊。这么大岁数了，占着茅坑自己拉不出来，还不让别人上厕所。名利双收，打着文学的旗号也没少划拉中老年妇女，现在肾功能肯定是不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我在劝阿抱上位。她已经十多年不写诗了，但她毕竟还年轻。只有她上位老头才会相让，因为老头还能继续当“太上皇”。很多圈外人是不懂得，当一个写作的穷酸被人抬得过高，他最怕的就是有一天曲终人散，他成为路人甲。他怕被冷落，甚至超过害怕死亡。


　　我劝阿抱上位，是起个过渡作用，期待着下一批青年人的攫起，给本城留点文学种子。


　　阿抱也动了心，但她抱大腿几十年，她也怕触老头的霉头。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老头急眼，如果没有老头，她只是普通一员工，无权无位，没人关注。有了老头，她呼风唤雨，成了一众清高文人的主心骨——这个地位，她也割舍不下。


　　有一天中午，阿抱要还我的书，顺带请我喝一点。我们两个坐在大厅，和周围的食客凑在一起，图个热闹。阿抱拍了几盘菜传了朋友圈。结果，三个女人根据盘子和桌子的“蛛丝马迹”找到了饭馆。有的还要拿手机拍下我们俩喝酒的图片。我忙把身子侧过去，离阿抱近点，让她们拍得尽兴。可阿抱的脸色变了。我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和老头关系近的，但我确定，她们不会影响到我们什么。她们都是破车嘴，但保证不会传我的闲话。而老头虽然把阿抱看得紧，但不会怀疑我在吃他的剩饭。这么多年了，我就剩一把硬骨头，其他的，也没啥了。


　　阿抱的这种不自然——我都不明白她在怕什么。


　　有一段阿抱和我聊微信，她说遭遇了困惑，文化圈活动经常雇用的司机（五十来岁的诗人）向她表白了，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哦，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跟我玩这个套路？这是向我求助吗？这是挖坑，看我在不在意，看我出不出主意，无论我怎么去做，她都会衍生好多想法来。一个写诗的，纵使阅人无数，来忽悠一个写小说的，显然有点困难。


　　于是我呵呵一笑，你可别祸害别人，人家比你单纯多了。


　　那以后阿抱不再和我提这件事，只偶尔知道，司机被踢出群了，永不雇他的车。这事大家讳莫如深，只是给我提供了份写作素材罢了。


　　阿抱这样的故事有很多，但人家夫妻还是恩爱和谐。偶尔的和阿抱老公喝酒，亦是开通达悟之人。有一次阿抱又来烦我，张嘴就是：“哥，吃了鸿门宴了。”


　　阿抱老公的同事，家中孩子想让我教写作，我不收。结果阿抱老公出主意，人家安排了酒宴，把阿抱夫妻请到，众星捧月把阿抱喝美了，然后再提孩子的事。阿抱说，哥，酒也喝了，饭也吃了，给个面子呗。


　　我说，不管，我又没吃没喝，你又不是不会写东西，自己教去。


　　阿抱于昨天，请我吃鱼锅。然后当众说，之所以要我来教，是因为我的三观正，会正确地引导孩子们。


　　我说停一下，当初把我踢出群的时候，说过我三观不正来着。哦，我明白了，我的“不正”恰恰是这个文化圈成人们缺乏的“正”，只是大家习惯了不正，再看到正的时候已经很别扭了。明明我说得是对的，却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另类。轮到孩子们了，他们才想到——只有我才是最正的。这些人明哲保身、良莠不齐、得过且过，我不觉得奇怪，我只感慨他们毕竟还有良知，还知道要最大限度地正确引导孩子——文化人没底线，但终究还有良知。


　　我应允了，收下这个孩子。阿抱向我敬酒时，说她已经给老头打电话了。老头已经身在南方，本次换届就不要再参与了。因为老头的欲拒还迎，本地已经有一批徒子徒孙已经在拉选票，要继续让老头当作协主席。阿抱说，她想上了，老头已经答应了。


　　最终，我恭恭敬敬地敬了阿抱一杯酒。不是为自己，真的。

草舍煮字

读着像小说                                

喻芷楚

这个阿抱是个女的，喝酒咋那么厉害，行事作风像个男人。

草舍煮字

喻芷楚 发表于 2021-12-9 14:26
这个阿抱是个女的，喝酒咋那么厉害，行事作风像个男人。

东北是出产爷们的地方，自然女汉子也不输给男爷们。不只是喝酒，过去大姑娘叼着烟袋都很平常。

淡淡不如风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1-12-9 16:10
东北是出产爷们的地方，自然女汉子也不输给男爷们。不只是喝酒，过去大姑娘叼着烟袋都很平常。

现在抽烟的女人也不乏其人。

淡淡不如风

喻芷楚 发表于 2021-12-9 14:26
这个阿抱是个女的，喝酒咋那么厉害，行事作风像个男人。

东北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一顿十来瓶啤酒的，可以说普及。

淡淡不如风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1-12-9 13:50
读着像小说

生活，有时候要比故事精彩得多。

幸福小草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1-12-9 16:10
东北是出产爷们的地方，自然女汉子也不输给男爷们。不只是喝酒，过去大姑娘叼着烟袋都很平常。

草舍版啊，现在东北地方女人大街上叨着烟的也不少。咋看都没有电视剧里女人抽烟那风范，瞅着真奇葩。

淡淡笔下的女人肯定就更出彩了。

幸福小草

给起这个名字，会“抱”是主要内容。
还不如来个“泡”更合人设。

草舍煮字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1-12-9 18:37
草舍版啊，现在东北地方女人大街上叨着烟的也不少。咋看都没有电视剧里女人抽烟那风范，瞅着真奇葩。
...

城市里女的抽烟袋锅的应该不多，农村里，大娘岁数越大烟袋杆越长。

脚步声声

女汉子玩起套路来，绝不输男人！
——帖子读起来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