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子四 于 2022-9-19 10:24 编辑
打了几次工之后,我似乎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社会正从政治挂帅的极端,过渡到金钱至上的极端,我没有能适应这样的过渡。
我依然停留在对老厂长的爱戴上。既懂得企业以生产技术为重,又与员工有同甘共苦的感情。
心里有一个模式,以为领导或老板,应该是这样的。 但我再没碰上老厂长般的人。 不是那个地方不适合我,而是我不适合那地方。 或许是我所服务过的企业都是小企业,大企业可能不是这样的。 于是我想找一个大企业试试。 我去了顺德容奇,找科龙集团。我有半个徒弟已在科龙供职。
在老厂时,我有三个半徒弟。 其中半个是机电专业的本科生。只因毕业后来厂,我正搞一个研制项目,他跟我,称我师傅,只算半个。他叫鹏仔。
鹏仔见我来,很高兴,知了我来意,马上带我见人事部主任。 人事部主任并不如鹏仔热情,这难怪,一天到晚找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他问我学历,职称,我都没有。 那你有什么?只有工作经历和经验。 工作经历谁都会有,经验看不见,不如证书摸得着。
人事部主任客气的笑笑:帮不到你。 未得见老总,就黄了。 从此我再不打大企业的主意。 口袋里还有些钱,不至于饿着,先转悠转悠吧。 在珠三角有很多我原来的朋友、同学,都在打工,不妨去拜访下他们,看看他们混得如何。 首先过了东莞厚街。 一个自小玩大的朋友阿原,在哪里替老板管理着一间模具厂。 他乡遇故人,阿原喜出望外。 中午吃饭,就在他们的小饭堂。与阿原的老板坐在一起。 阿原极力在老板面前说我的好话。看得出,他期望老板说,留下来吧。 但那老板只哼哼哈哈地应付着,没说。 纵使说了,我也不会留的。 那时我已模模糊糊有个思想,不会再停留在某一个企业里了。 但不在一个企业打工,能做什么呢?我已经四十出头了,却没有人生的方向。
当晚就住在阿原的房里,谈了大半夜。 阿原颇满意目前那份工作。老板是他的远房亲戚,待他不算薄。 第二天我起床时,阿原已开工了。我去找他辞行,他忽然说,厂里的线切割机床坏了,能不能帮忙修好再走。逻辑电路他不懂。
我说行,但要报酬。本来是说着玩的。 然而阿原却一本正经问:多少? 一千五吧。我还想玩玩他。 不料阿原马上请示老板,回来说,就一千五,要两天内搞定。 忙了一个晚上,我赚了一千五。 想不到手艺能如此赚钱。
阿原告诉我,如果两天内搞不定,老板损失过万。 早知如此,我何不敲他五千? 阿原大笑:“别美了,一千五刚好。低了,显不出你身价。太高,老板舍不得。别以为东莞没能人,你只是碰巧。” 我知道,的确是碰巧。 这么巧的事紧接着又来了一桩。
在东莞常平,还有一个业余技校时的同学,海棠。 厚街离常平不远,我先打了他的传呼机,那时还未有手提电话。 海棠听我说在厚街,说:马上来,救火。 什么问题?两年没见,一通电话就说救火。 辞别阿原,一个钟后到了常平。海棠早在车站等着了。 上了他的摩托车,七拐十八弯,来到一个静静的山坳。那里有一座厂房,就是海棠供职的印刷厂。 老板是香港人,全交给海棠打理了。 男人老九,阔别话不多说。我直入主题:救火是什么意思? “切纸机坏了,搞了一天一夜,搞不定。” “你的机修工吃素的?” “机器不常坏,哪会养机修工。” 这是普遍现象。机修工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新时期的老板宁可花高价请一时的用兵,绝不肯养兵千日。 “你呢,不亲自搞?” 海棠苦笑:“你知我水平,能搞定何须说要你救火?” 我想老板怎会让你当厂长。后来看他安排生产整整有条,才知他的企管能力在我之上。不禁暗自惭愧。 几个工人正一筹莫展。那些来自农村的打工仔,没经过培训,机械式的操作再怎么熟练,遇上问题就头痛了。 我检查了一遍,说不是机械故障,是电路问题。拿万能表来。 海棠马上叫人出去买。我的天,这厂不但没有电工,连电工工具也要临时买。 这部切纸机的启动离合,是用直流继电器控制的,其中一个大功率整流管坏了,我拆下来,让人拿着出去照样买。
就换了这个整流管,行了。 海棠称谢。我说这厂不是你的,别称谢,给报酬。 海棠说他的权限是二千元,要多少。 一千五吧。这是我刚从阿原处知道的行情。
海棠大大方方的给了,反正向外请人也得这个数。 这一天,我和海棠皆大欢喜。 海棠欢喜,是生产正常了。 我欢喜,是两天功夫赚了三千元。 发财了,除了留下家用,足够我在珠三角晃荡的开销。 珠三角到处是开发区,到处尘土飞扬。 耕地飞快地减少,已不复见昔日鱼米之乡的广袤。 记得以前有一部电影《蚕花姑娘》就是在珠三角拍外景的,纯朴的乡村景色特别的美。仿佛也不轻易见到了。 这是很无奈的事。得到的,必有失去的作代价,孰轻孰重,恐怕若干年后才知分晓。 看着匆匆忙忙的车,匆匆忙忙的人,想起一句歌词:人于天地间,似蝼蚁千万…… 我也算蝼蚁一只,晃晃荡荡到处打牙祭一个多月,几乎访遍了在珠三角的熟人,最后到了珠海。
在珠海的际遇,另文再写。
2022.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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