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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朝廷:外强中干要加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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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9 16: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夜幕下的东京城,是如今整个世界上,最繁华最闪耀的星。

  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七十二间酒楼,灯火璀璨。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轻言巧笑,吟诗作赋之声,隐隐从窗中飘出。

  二十四座瓦舍,座无虚席,满堂华彩。

  真个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尽管去岁在北边吃了两场败仗,可如今整个东京城,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只因,百年大敌辽国灭了。

  官家从金人手中赎回了燕云六州之地。

  虽只有六州,可却是北宋百余年从未有过之盛举。

  宋太宗没有做到,宋真宗也没有做到,但是他宋徽宗却做到了。

  一时间,群臣高歌,百姓欢腾。

  偌大的东京城,洋溢在一片欢庆的海洋中。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宋徽宗自然也很开心,可眼下,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资政殿内。

  宋徽宗端坐其上,满脸不可思议道:“朝廷竟连百万贯都拿不出来了?”

  完颜阿骨打很守信,虽不屑宋军战力,却还是将洗劫一空的六州之地租给了宋徽宗。

  租金每年一百万贯钱!

  金人如约撤出了六州之地,如今派遣杨璞来催债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徽宗才发现,国库竟连百万贯都凑不出。

  下方的王黼与李邦彦对视一眼,而后苦笑道:“官家,国库本就吃紧,去岁两次北征,以将国库彻底耗空。”

  “……”

  宋徽宗顿时沉默了。

  见状,一旁的李邦彦赶忙开口:“官家不必担忧,我大宋国富民强,万国咸通。只需加些税,何止百万贯,便是千万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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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7:03 | 只看该作者
 北宋时期,不但喜花绣,还喜起绰号。

  好似没一个绰号,便堕了威风。

  如那翻江蛟齐猛,再如那黑山李天王。

  并且,同花绣一样,不但市井浪荡子喜欢起绰号,朝臣百官同样流行。

  司马光便有一个绰号,司马牛。

  这个绰号是苏轼起的,讽刺其为人一根筋,不知变通。

  再比如欧阳修给起范仲淹的绰号,穷塞主。

  李邦彦也有个绰号,唤作浪子宰相!

  只看此人人生格言,便知他为何得了这么个绰号。

  【踢尽天下球、做尽天下官、赏遍天下花(喻指女人)。】

  李邦彦此人是市井出生,其父李浦曾当过矿工,后来又当了银匠学徒,因头脑活络,学成后便自己经营了一家银匠铺子。

  因收益高超,多年下来,积攒了一笔不菲的家业。

  见儿子不喜读书,考功名无望,李浦便让他多结交一些读书人。

  还别说,李邦彦虽学问不怎样,但才思敏捷,容貌俊朗,且又懂得钻营人情世故,于是很快便在读书人中混出了名头。

  以至于河东举人入京赶考,一定取道怀州拜访他。

  而李邦彦也出手大方,好吃好喝招待,若举人家境贫寒,还会奉上盘缠,资助这些举人赶考。

  一时间,李邦彦声名鹊起。

  而那些受过他招待的举人,在高中后也会自发帮他宣传,靠着好名声,最终如愿入京补为太学生。

  李邦彦虽无才学,可由于出生市井,熟习猥鄙之事,擅长戏谑,能踢蹴鞠,常常把街市俗语编为词曲。

  恰巧宋徽宗还是端王之时,也是东京城内出了名的浪荡子,因此对李邦彦极为喜爱。

  大观二年,宋徽宗赐他进士及第,授任秘书省校书郎,试任符宝郎。

  到了宣和五年,短短十来年时间,李邦彦已一跃成了尚书左丞,执宰天下!

  相比之下,王黼就稍微靠谱一些了。

  起码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不过也仅此而已。

  此人靠着巧言献媚、阿谀奉承,官路亨通。

  因助蔡京复相,由通议大夫超升八阶,被任命为宰相。

  这种坐火箭般的升迁速度,自北宋开国以来绝无仅有,让诸多朝臣瞠目结舌。

  之所以能得到宋徽宗的青睐,除开阿谀奉承之外,这二人还有一個共同点。

  那便是仪表不凡。

  李邦彦自不用说,容貌俊朗,气质洒脱。

  而王黼也不遑多让,其人身材高大,面容白净,并且有胡人血统,金发金眼,端的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宋徽宗到底是搞艺术的,可以骂他昏庸,但不能否认他的审美眼光。

  ……

  “嗯。”

  宋徽宗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对李邦彦这番话很是赞同。

  我大宋之富足,已达历朝历代之顶峰。

  百姓富裕,商贾如云,如今朝廷正值用钱之际,找百姓借点钱怎么了?

  王黼见状,哪里肯放过这个讨欢心的机会,赶忙提议道:“官家,眼下国库困顿,百姓富足,当多尽一份力才是。不若在各路征收丁身钱,以充国库,由此可解燕云六州之地之急也。”

  一百万贯,仅是燕云六州之地一年的租金。

  完颜阿骨打做的很绝,将六州之地能抢的一切东西,全部洗劫一空,包括人口也没放过。

  等于说,宋徽宗花钱买了六座空城。

  买都买了,总得驻军吧?

  安排官员管理吧?

  迁移民众耕种吧?

  可驻军要钱,官吏要钱,安置迁民,收拢逃民也要钱。

  处处都要钱!

  宋徽宗略微沉吟一番,吩咐道:“此事便交予王卿。”

  得了差事,王黼大喜:“臣领旨!”

  他如今早已琢磨出了为官之道,光靠曲意奉承是不够的,还得能办实事,解官家之忧愁,如此才能简在帝心。

  那蔡京为何能数次复起任相,不就是能帮官家捞钱么。

  他蔡京能捞钱,我王黼也可以。

  三两下解决了钱的问题后,宋徽宗心情大好。

  至于金人,从来没被宋徽宗以及一众朝廷重视过。

  在他们看来,此等蛮荒野人,只需稍给些好处,便会感恩戴德。

  就如那辽国一般,能打又怎样?

  给些岁币,再开通互市,用不了多久,自会腐朽堕落。

  李邦彦察颜观色的本事着实了得,见宋徽宗心情转好,便嬉笑着提议道:“官家,眼下天色尚早,不若吃酒耍子罢。”

  听到这番粗俗的乡间俚语,宋徽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摇头失笑。

  手指轻点几下李邦彦后,语气宠溺道:“你呀,你呀。罢了,摆宴升平楼!”

  移驾升平楼后,三人饮酒作乐一阵。

  宋徽宗觉得不够热闹,便又将皇后嫔妃,以及帝姬、皇子唤来赴宴。

  酒宴上,李邦彦不断说些市井段子,时不时还模仿优伶唱曲,逗得宋徽宗哈哈大笑。

  王黼面上带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李邦彦,堂堂进士及第,与一市井浪荡子同朝为官,简直就是耻辱。

  王黼不知道的是,李邦彦早已对他心生怨恨,如今正暗中勾结梁师成和蔡攸,想要将其扳倒。

  酒至正酣,李邦彦忽地一下扯掉朝服,光着身子,露出事先贴满了生绡的花绣。

  “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皇后嫔妃,以及帝姬们发出一声轻呼,纷纷遮住眼睛。

  李邦彦却毫不在意,端着琉璃酒盏讲起了荤段子。

  以往这般就算了,可眼下后宫嫔妃都在呢。

  这可把宋徽宗气坏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四下看了看,找寻一番后,宋徽宋拎起一根棍子作势就要打。

  李邦彦被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出了升平楼后,动作敏捷的爬上一颗树。

  见到这一幕,宋徽宗顿时乐了,殿中宫女侍卫直笑的肚皮疼。

  片刻后,宋徽宗唤太监传旨道:“且下来罢,我不打你了。”

  哪成想,李邦彦却没有立刻下来,反倒在树上学起了女子戏腔,唱道:“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

  “哈哈哈哈!”

  宋徽宗再次被逗得哈哈大笑。

  当朝宰相,宴会之际竟脱光了衣服,还被赶到了树上,实在是荒唐至极。

  郑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宰相如此,天下焉能不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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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7:06 | 只看该作者
次日。

  加税与征收丁身钱的旨意,从东京城内发出,通过驿站传递至二十四路。

  这些年的苛捐杂税本就沉重,如今又多了两项税收,百姓不堪重负。

  然而,一些州县的贪官污吏更是借助这个机会捞钱,火上浇油。

  王黼为了帮宋徽宗捞钱,已经够狠了,明令全国各路征收三千五百文的丁身钱,期限为两月,若百姓缴纳不齐,便以军令处置。

  可下面州县的官吏更狠,有些地方直接变成了五千文,足足涨了一千五百文。

  一时间,民怨沸腾。

  无数百姓抛弃田地,拖家带口逃入山中当逃户。

  ……

  ……

  小王村唯一的缺点,便是消息有些闭塞。

  韩桢并不知晓宋徽宗的骚操作,正带领着村民如火如荼的搞建设。

  新招的七十二名士兵被送去了山寨,韩桢在训完话后,便甩手交给聂东训练了。

  铁匠铺有袁铁匠在指挥,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一个外行瞎指挥,绝对会闹出乱子。

  集市那边,有安娘盯着,不需费心。

  韩桢则回到村子里,指挥着村民们烧红砖。

  有了红砖之后,不管是盖房子,还是修军营都方便无数倍。

  古代有红砖,也有青砖。

  不过红砖很少见,古人更喜欢用青砖。

  因为青砖更结实耐用,有些青砖甚至能历经千年而依旧保持强度。

  红砖就不行了,时间一久,容易出现粉化情况。

  当然,青砖也有缺点,烧制工艺复杂,极其耗费时间。

  而且烧青砖需要封窑,创造出无氧环境,所以青砖窑一般都有窑顶,修建难度高。

  相比之下,红砖的砖窑就简单多了,用泥巴和石块堆砌成一个大圆桶状的敞口窑就行,砖坯堆放在窑中,下面用煤炭烧制。

  等到烧制完成,只需把下方的煤炭撤了,让红砖自然冷却。

  一般几天时间,就能出一批红砖。

  制作砖坯不需要什么技巧,在韩桢指挥下,村民很快便上手了,并且越来越熟练。

  猴子提醒道:“韩二哥,这么下去煤炭不够用了。”

  早先韩桢购置了一批煤炭,用来烧石灰的,现在匀过来一部分烧红砖,石灰窑那边就不够用了。

  “没事,我稍后让人再多买些。”

  说话间,只见一名逃军骑着战马狂奔而来。

  临近之后,逃军一扯缰绳,战马立刻放缓速度,稳稳停在韩桢面前。

  跳下马背,那逃军躬身拱手道:“村长,山寨外来了一群商队,领头叫朱员外,说是接替什么尚巾来送货的。聂都头拿不定主意,让俺来禀报。”

  终于来了!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吩咐道:“例行检查一番,便放他们进来罢。”

  “得令!”

  逃军应了一声,骑上马奔向山寨。

  不多时,一队商队进入了小王村。

  二十多辆牛车上,堆满了货物。

  朱吉骑在马上,一路上东张西望。

  常知县早就跟他说明了小王村的情况,所以心中对小王村充满了好奇。

  “小虫,砖窑这边就交给你了,多盯着点。”

  交代一句,韩桢迈步迎上商队。

  朱吉隔着一段距离便发现了韩桢,见此人虽穿着麻布粗衣,腿脚上沾着黄泥,但却面容俊朗,气质不凡。

  尤其是衣襟下若隐若现的下山猛虎,让其多了一份摄人的气势。

  待到韩桢走进,朱吉便拱手笑道:“可是韩家二郎当面?”

  “正是。”

  韩桢微微一笑:“日头猛烈,朱员外且来家中饮一杯凉茶。”

  “那俺便却之不恭了。”

  朱吉说着,翻身下马,牵着缰绳与韩桢并肩而行。

  这一路走来,见处处都在施工,孩童嬉闹耍笑,村民面无苦色,整个村庄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让他不由暗自心惊。

  看来真如姐夫所言,此子不可小觑,远不是一般市井泼皮能比。

  一路来到半山腰的宅院,朱吉吩咐帮工们在树荫下歇息后,便跟着韩桢走进宅子。

  后院书房中,两人寒暄几句后,朱吉从怀中取出账本递了过去:“这是此次采购的账本,小郎君请过目。”

  接过账本,韩桢翻开起来。

  除了定额的沙糖与生铁之外,朱吉竟帮他采购了足足五百斤硝石,三百斤硫磺,这让他心中一喜。

  剩下的都是粗盐,足有一万八千斤。

  毕竟白糖虽暴利,但必须控制产量,否则一旦泛滥,价格就会暴跌。

  因为这玩意除开颜色之外,味道与沙糖、冰糖别无二致。

  反倒是精盐,才是长远的支柱型产业。

  趁着他翻看账本时,朱吉一边喝着凉茶,一边打量着书房布置。

  “账目很详细,朱员外有心了。”

  韩桢合上账本,面露满意之色。

  朱吉放下茶盏问道:“不知何时能拿货?”

  心中大致盘算了一番,韩桢沉吟道:“半个月后便可来拿货,此外还有件小事劳烦朱员外。”

  朱吉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不知是何事?”

  “村中打算烧砖,煤炭紧缺,朱员外可否帮我代购個几千斤?”

  “些许小事,俺回去便使人帮小郎君采购。”

  听到是帮忙买煤炭,朱吉顿时满口应下。

  山东多煤矿,仅是青州便有三处矿区,年产数千万斤。

  更别提山西与河北这些产煤大户了。

  而且煤炭这玩意不在官府管制之内,只要有钱,想买多少都可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韩桢在朱吉的带领下简单看了看货物,便吩咐帮工们开始卸货。

  ……

  当朱吉回到县衙的时候,常知县正巧收到州府下发的加税文书。

  见常知县一脸愤慨,朱吉忍不住问道:“姐夫,发生了何事?”

  “王黼这个奸贼,竟不顾百姓困顿,蛊惑官家下旨在全国各路征收丁身钱!”

  常知县辗转多地担任知县,自然很清楚底层百姓的生活。

  他这个人,虽胆小贪财,心中却还是存了几分良知。

  即便贪,也是朝那些豪绅富户伸手。

  穷苦百姓能有几个钱?

  若是高中进士那两年,热血未凉的常知县,定会联名上奏,狠狠参那王黼一本。

  可惜,在官场厮混了这么些年,如今的他早已磨平了棱角。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呵,当个念想罢。

  如今他只想老老实实赚钱,等到任期一满,使些银钱打点一番,调往东京城享受富贵日子去喽!

  丁身钱该收还是要收,不过不需他费心,交予县衙中的那帮书吏、税吏便是。

  否则县衙养着他们干甚?

  若是收不上来,便寻他们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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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7:11 | 只看该作者
放下文书,常知县问道:“此次可还顺利?”

  朱吉答道:“那韩二倒是很好相处,做事也爽利。半个月后便可去拿货,顺便让俺帮忙采购几千斤煤炭。”

  采购煤炭被常知县自动过滤掉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半个月拿货。

  此次粗盐一共采购了一万八千斤,哪怕除去损耗,提炼出的精盐想来也能有个一万五千斤。

  也就是说,哪怕除去成本,仅是精盐都能净赚两万多贯。

  嘶!

  念及此处,常知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费尽心思,机关算尽,配合韩桢铲除了徐、郑、伍三家,都头来也就得了三万余贯而已。

  眼下仅是一单生意,便赚了两万多贯,这让他如何不震惊。

  原本因为昨日之事,他心中对韩桢还存着一些怨气。

  此刻,心中怨气尽消。

  也就韩桢这会儿不在县衙,否则他定会摆上一桌酒宴,把酒言欢。

  赚钱嘛,不寒碜!

  况且,想要在东京城里享受富贵日子,他手头上这点钱可远远不够。

  三万余贯看似很多,但扔进东京城里,却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来。

  时至今日,东京城人口已逾百万,人口多,物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其中涨幅最夸张的,莫过于房价。

  北宋初期,太祖太宗时,东京城内一户普通人家的房子叫价一千三百贯。

  高档一些宅院,也只需六七千贯。

  到了仁宗时期,房价就已经涨了十数倍。

  欧阳修为官多年,临近退休之时,竟还是没凑够买房钱。

  以至于心灰意冷之下,写了了这样的诗句:

  “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邻注涌沟窦,街流溢庭除。出门愁浩渺,闭户恐为潴。墙壁豁四达,幸家无贮储。”

  翻译翻译就是:唉,我过得好惨呀,在京城工作这么长时间,连个窝都没有混上,一直租住在小胡同里……

  要知道,这还是仁宗英宗时期啊。

  且,欧阳修官职并不低,先后当过枢密副使和参知政事。

  每年俸禄外加下面的孝敬钱,最少也有大几千贯的收入。

  可即便如此,为官几十载,临到老却买不起东京城的房子,属实离谱。

  似乎是因为在东京城里租了几十年的房子,对此有了执念,欧阳修辞官回到老家后,竟一口气买了一百多间房子,当起了包租公。

  而今宣和五年,一间普通的两进院子,售价高达数万贯,涨幅已达几十倍。

  地段稍好一些的高档大宅院,没有百万贯,想都不要想。

  也就是说,常知县手头上这点钱,连個内城的普通住所都买不起。

  就在还想风花雪月,纸醉金迷?

  樊楼二楼的最低消费便是五十贯,若是还想红袖添香,美人作陪,最少都得三四百贯起步。

  至于那青楼大家李师师,听闻仅是见上一面,便需千贯敲门钱。

  念及此处,常知县忽地发现自己竟是个穷鬼!

  这……

  常知县顿觉紧迫,沉吟道:“元辰,过几日运送煤炭之时,你且问问那韩二,下次采购的粗盐,能否再翻上一倍。”

  嗯,先定一个小目标,一年内赚够五十万贯!

  朱吉一愣,点头道:“那俺且问问罢。”

  “你这段时日辛苦了,好生歇息歇息。”

  送走朱吉后,常知县使人唤来了押司。

  “方才本县收到知州文书,于全县内征收丁身钱,每人三千八百文,限期两月,谁若不缴便按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只见那押司神色大变。

  这两年由于北征,王黼一直在抽京东、京西以及河北三路的血,年年加税,百姓已到了极限。

  如今,竟还要征收丁身钱。

  咽了口唾沫,押司小心翼翼地说道:“知县,眼下才刚收了夏税,百姓们手头上没有余钱了啊。”

  常知县如何不晓得百姓没钱,可官家下了旨意,谁敢违抗?

  前两年王黼刚上任,捞钱的手段还不熟练,出现了许多纰漏。

  如今却愈发得心应手了。

  于各州安排了监官,细致到州府下的每一个县,哪个县收不齐丁身钱,便找知县的麻烦。

  各地知县为了不受到牵连,自然会尽心尽力。

  “你等自行想办法,本县要在两个月后,看到足额的丁身钱。若是收不齐,休怪本县不讲情面。”

  常知县说罢,摆摆手:“且退下罢。”

  “属下告退。”

  押司躬身拱了拱手,转身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押司一路回到簿厅。

  一名书吏见他愁眉苦脸,不由问道:“洪押司这是怎地了?”

  “唉!”

  洪押司叹了口气,将常知县的吩咐说了一遍。

  一时间,簿厅内的书吏与税吏们纷纷神色大变。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名税吏哭丧着脸,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到时真收不齐税,只怕自个小命难保。

  胥吏看似风光,可在那些官儿的眼中,与那些平头百姓没甚两样,杀了也就杀了。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洪押司苦笑一声,而后吩咐道:“你等马上动身,带上弓手衙役,去往各村镇,寻当地富商大户收税。”

  刚刚交完夏税的百姓,手头上哪还有钱,一个个都是穷鬼。就是把他们熬干了榨油,也榨不出三千八百文啊!

  想要收齐税,只能朝那些地主富商伸手。

  徽宗年间,百姓日子不好过,富商地主们也不好过。

  平日里养着,一旦朝廷加税,便会拿起刀子割富商地主们的肉了。

  “你去小东村,胡学你去大东村……”

  分配完差事后,押司环顾一圈众人,神色严肃道:“此次收税,事关身家性命,莫要给俺整幺蛾子。谁若是坏了事,别怪俺手段狠辣。”

  他们这些胥吏,哪一个没些灰色收入,否则光靠那点儿俸禄,早就饿死了。

  每逢收税,便是他们赚钱的好时机。

  各个都身怀一门淋尖踢斛的手艺。

  洪押司更是踢斗的好手,一脚下去,能把斛中粮食踢出三成。

  一个村子的税收下来,起码能赚几十贯钱。

  据说,衙门里曾有人能踢出五成粮食,被百姓起了个鬼脚五的绰号。

  此次事关性命,所以洪押司才会如此郑重的叮嘱。

  “俺们省的!”

  这帮税吏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这次情况特殊,不敢随意伸手。

  “嗯!”

  洪押司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且去罢。”

  吩咐完,他自己也领着两名衙役,五名弓手,骑着驴子赶往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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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7:14 | 只看该作者
杨庄是临淄县下辖最大的村子,足有五百余户。

  村中有两个大户,被村民唤作小杨员外和大杨员外。

  此二人本是一家,两家长辈当初因家产问题,闹得不愉快,发生了许多龌蹉事,以至于分了家,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杨庄后,押司直奔大杨员外家中而去。

  见他面色严肃,还领着衙役弓手,管家心中顿感不妙,将他们引至客厅落座后,便匆匆去后院禀报。

  “阿郎,县衙的人来了。”

  老杨员外此刻正在听小妾唱曲,听闻管家禀报后,面露疑惑道:“前两日不是刚来收过夏税么,怎地又来了?”

  管家压低声音道:“不晓得,这次来的是洪押司,还带着衙役与弓手,只怕来者不善。”

  “哼,甚么来者不善,估摸着又想来讨钱花。”

  老杨员外冷哼一声,吩咐道:“你去库房取十贯钱来。”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若是不把这帮胥吏打点好,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使点绊子。

  等待管家背来十贯钱后,老杨员外起身来到客厅。

  来到客厅坐下,老杨员外笑呵呵地寒暄道:“呵呵,什么风把洪押司吹来了?”

  管家将背上铜钱放下,没成想,洪押司却看都不看。

  见到这一幕,老杨员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好!

  这厮连十贯钱都看不上,只怕所图甚大!

  果然,只见洪押司拱了拱手,正色道:“好教老杨员外知晓,知县今日得了州府的文书,官家下旨征收丁身钱,每人三千八百文。”

  丁身钱?

  老杨员外只觉得头晕目眩,待回过神后,大叫道:“上半年不是已加过税了么,怎地还要收甚丁身钱?”

  洪押司冷笑一声:“呵,老杨员外若是不信,可自去县衙问知县。”

  “这……”

  老杨员外一时语塞。

  他心知这些胥吏平日里虽贪些小钱,但却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一旁的管家见状,忙笑道:“几位官差一路辛苦了,些许银钱不成敬意,只当请诸位官差吃酒了。”

  洪押司瞥了管家一眼,冷声道:“老杨员外,非是俺等不讲情面,此次征收丁身钱没得商量。杨庄五百三十八户,总计两千六百九十人,需缴纳一万六千二百二十五贯,一文都不能少!”

  “若是缴纳不齐,便以军法处置,抄家斩首!”

  话音落下,那两名衙役齐齐将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老杨员外满脸惊惧,失声道:“便是把俺家搬空了,也凑不齐一万六千多贯呐!”

  威逼过后,洪押司面色缓和,商议道:“这样罢,你与小杨员外各出五千贯,剩下的差额,俺会从村民身上征收,如何?”

  五百多户村民,用力榨一榨,还是能榨出六千多贯钱的。

  老杨员外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了,只得尽量减轻损失:“洪押司,五千贯实在太多了,可否再少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家资不过万贯,这其中还包括田地与商铺。

  五千贯若是交出去,家中浮财便彻底空了,只怕到时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这事没得商量!”

  洪押司一脸坚决,不容质疑。

  忽地,老杨员外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衙役与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洪押司摆摆手:“你等且去外面转转。”

  待到衙役与弓手出去之后,老杨员外这才问道:“洪押司稍后是否要去杨怀德那?”

  “自然!”

  洪押司点点头,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杨员外压低声音道:“不如这样,洪押司到时便说俺们两家一人出六千贯,若是答应,俺立刻拿出四千贯现钱!”

  闻言,洪押司挑了挑眉,神色怪异。

  早听说两家如今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好家伙,这老狐狸为了省钱,真是甚么法子都想的出来。

  正应了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洪押司沉吟片刻,正色道:“事先说好,若是到时小杨员外不上当,那一千贯你得补上!”

  “好!”

  老杨员外咬牙点头道。

  “去库房取四千贯来!”

  这句话,彷佛抽干了老杨员外全身的气力,整个人似是苍老了几岁。

  多年积攒的家业,如今去了一半,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半个时辰后,洪押司带着十几车铜钱绢布离去了。

  目送他们离去,老杨员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哟!”

  果然,有了老杨员外这四千贯,加上洪押司一顿威逼利诱,小杨员外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拿出六千贯钱。

  临走时,洪押司唤里长召集村民,宣布道:“即日起,征收丁身钱,每家每户需缴纳十二贯,期限两月,若是缴纳不齐,军法处置!”

  哗!

  村民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洪押司则不管村民们的哀嚎,指着里长,厉声道:“此事由你盯着,若是有村民逃走,唯你是问!”

  说罢,便领着衙役弓手,带着一万贯钱出了村子。

  ……

  并不是每个村子都如此顺利,比如小东村。

  小东村没有地主富户,或者说以前有,但是早已被衙前役折腾的家破人亡。

  鲁家就是例子,早年间家中曾是小地主,日子富足,可如今一家人,却只靠着十几亩旱田过活。

  没有地主富户分担大头,丁身钱自然全部落在村民的身上。

  每人三千八百文,足足六贯钱,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一时间,村民们群情激愤,将税吏与弓手们团团围住。

  “刚交了夏税,又来個丁身钱,何事才是个头?”

  “一个人六贯钱,俺们哪里拿得出来!”

  “就是,这不是逼得俺们去死吗。”

  “……”

  眼见村民越来越激动,税吏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等刁民想造反嘛?”

  一时间,村民顿时偃旗息鼓。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鲁家四兄弟,此刻缩在人群中默不作声。

  造反!

  这两个字将村民彻底震慑住。

  见状,税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里长叹息一声,哀声道:“这位公爷,俺们实在是没钱啊,每人六贯钱,一家便是二三十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啊。”

  “那是你等的事情,与俺何干,两个月后若是拿不出钱,便以军法处置。若是敢逃一人,全村受罚!”

  税吏冷哼一声,随后带着弓手们耀武扬威的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村民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村民开口道:“里长,俺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卖田凑钱罢。”

  里长苦笑一声,而后叮嘱道:“大伙千万别逃啊,你一个逃了,咱们全村都要遭殃。”

  然而却无人应答,几百号村民各怀心思的散去了。
6#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7:16 | 只看该作者
聂东等人的到来,不但能充当教官,帮忙训练士兵。

  同时补全了军中的规矩,比如赏罚制度。

  在他们的建议下,韩桢重新制定了赏赐制度,比之前更加完善合理。

  即,战时缴获的钱财全部归入军中账下,以军功和职位计算奖励。

  斩首一级,赏钱四贯。

  若有生擒敌将、先登等功劳,视具体战功赏赐。

  此外,队正、都头等职务也有额外赏赐。

  几乎就是照搬了西军,唯一的区别就是,西军不发钱,韩桢发钱!

  满饷满粮发赏赐,若是这样的军队还没有战力,那韩桢真就无话可说了。

  ……

  夜幕下,山寨不远处的空地上,燃起几堆篝火。

  百来名士兵,盘腿围坐成一个半圆。

  除开重伤的王五几人之外,所有士兵全部来了。

  韩桢负手而立,身旁立着一块黑板。

  这块黑板是早先就让陈木匠做好的,几块长木板利用榫卯结构拼接在一起,然后在正面涂上厚厚的一层生漆。

  等待生漆凝固,一张简易黑板便做好了。

  至于粉笔……他都有石灰窑了,还做不出粉笔么?

  除此之外,每个士兵人手一块小黑板,四四方方,只有成人手掌大小。

  韩桢在黑板上写一个字,他们便也照葫芦画瓢,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学着写。

  这可比沙盘方便多了,小巧轻便,不用的时候往怀里一揣,休息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写字。

  村民可以让那旁人教,但这些士兵,必须由韩桢亲自来教。

  这是矗立威信和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至于这帮士兵为何会乖乖来上课,原因很简单。

  韩桢只说了一句话:学不学随你们,但往后想要升官,必须要识字、会算术。

  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简体的‘我’字后,韩桢朗声道:“这个字念我,也就是俺和吾的意思。懂了吗?”

  众士兵齐齐点头。

  见状,韩桢说道:“既然明白,现在开始仿写罢!”

  在心中默默数到一百后,他朗声道:“时间到,写完的举起小黑板。”

  唰!

  一大半士兵举起小黑板,一小部分人则面色尴尬。

  见状,韩桢指了指中间的空地:“老规矩,没写完的出列,二十個俯卧撑!”

  一时间,没写完的士兵纷纷起身来到空地上,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这样既能起到惩罚的效果,又能锻炼体魄,一举两得。

  聂东呼哧呼哧连做了二十个后,脸不红气不喘地起身道:“这个法子倒是有点意思,竟能起到锻炼臂力的效果,往后可在军中推广。”

  关键是方便,不需什么器材,趴在地上就能做。

  韩桢冷笑道:“先别说这些,你已经连罚了五次,若是下次再写不出来,便翻倍处罚。”

  闻言,聂东不由老脸一红,尴尬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见一旁的士兵咧着嘴傻乐,韩桢挑眉道:“你笑什么?你也五次了!”

  “蛤!”

  士兵笑容一滞。

  教完十个字后,韩桢宣布下课。

  这帮人大字不识一个,每天学十个字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对他们期望太高。

  而且,韩桢教的都是简体字,因为笔画少,记写更方便。

  其实北宋时期,简体字已经很常见了,多见在书信中。

  他这段时日和常知县往来书信,一直都是用的简体字,常知县不照样看得懂么。

  将今日教的十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在黑板上后,韩桢敲了敲黑板,吩咐道:“闲暇的时候多看多写,明晚授课时我会抽查你们的课业。”

  “得令!”

  士兵们答得有气无力。

  尤其是聂东,喊他上阵杀敌,眼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学识字,真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明明就几个笔画的字,可粉笔在手中就是不听使唤,像中了邪一样。

  韩桢冷声道:“大声点,我没听清!”

  “得令!”

  士兵们打了个激灵,扯嗓子高喊。

  韩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丢下粉笔,骑着战马一路回到宅子里。

  二院大厅里,韩张氏与安娘等人,此刻也在授课。

  安娘与方三三、四娘接下来要管理铺子,不会识字算数可不行。

  韩张氏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帮自家叔叔掌着小库房,可实际上小库房里具体有多少钱,她根本就不知道。

  太多了!

  以她的算术水平,实在数不清。

  没法子,只能也跟着她们一块学。

  见到韩桢回来,苦着一张脸的方三三顿时双眼一亮,赶忙起身道:“阿郎回来啦,俺伺候阿郎洗漱。”

  “坐下!”

  韩桢呵斥一声,冷声道:“好好学,到时若是学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

  被拆穿了小心思,方三三又重新坐下,一张小圆脸重新变得苦兮兮。

  ……

  ……

  是夜。

  小东村内,寂静无声。

  约莫二更天的时候,一间草棚屋的门被推开。

  紧接着,一家六口人背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借着微弱星光,快步朝着村外跑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夜色声便响起一声高呼。

  “不好啦,张桥跑啦!”

  “快来人啊!”

  这声高呼打破了寂静,整个人小东村的村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张桥一家六口人终究没跑掉,半途就被村民截住了。

  里长杵着拐杖,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张桥,呵斥道:“你这狗东西,自己跑了一了百了,可俺们怎么办?”

  “你这鸟人,竟想害死俺们!”

  鲁大拨开人群,冲到近前,拿脚狠狠踹在张桥的心口。

  “哎呦!”

  张桥痛呼一声,仰面躺在地上。

  张桥的婆娘哭嚷道:“里长,你就放俺们一家走罢。俺家六口人,足足要交三十六贯钱,家里拢共就八亩旱地,哪怕全卖了,也交不齐税啊!”

  旱田,又不是上等良田,根本卖不上好价钱。

  而且,眼下各村都在收丁身钱,只怕卖田的村民不在少数,那些个富商大户绝对会趁机压价。

  一亩田地能卖上三五贯钱,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里长厉声道:“放你走了,俺们怎么办?”

  “里长,求求你了,留下来俺们全家都会死的!”

  张桥挣扎着爬起身,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见他哭了,三个孩子不明就里,也跟着一块嚎哭。

  然而,村民们却冷漠着看着他们。

  里长不为所动,摆摆手:“将他带回去,好生看管!”

  张桥面如死灰被村民拖回家中。

  身上的绳子虽被解开了,可他心里清楚,自己一家再也出不了村子了。

  随着门被关上,外面隐隐传来村民的对话。

  “这腌臜货竟想逃走,真真是该死。”

  “幸好里长安排了人巡夜,否则真被他给跑了。”

  “就是,自己死就算了,还想拖着俺们一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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