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
有段时间,因牙的问题我常常往返于一条路上。坐在车上向外望,风景从车窗外慢慢掠过,犹如时光轻轻地滑了过去。随公交车一遍遍的穿行,周边的事物一天天变得熟悉而亲切,于是我的往返不在停留在简单的下意识的重复上而是渐渐融进了我的视野。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去了,几次的往返串联起一些记忆:比如说食品大世界附近的华联超市,口腔诊所旁的衣店,药铺旗舰店等等浙渐在我的大脑留下一席之地。还有治牙这一有惊无险的过程都成了生活的记忆,尽管它们如同所有的往事一样将慢慢走远。
路两旁楼宇、店铺静静地伫立着,它们的变化是隐默的细微的。而路旁的杨树却在一天天变化着。最初吸引我的是上面的枯叶,它们整个冬季似乎都在挣扎。它们密密麻麻栖息在树上。一阵风过,它们就发出哗哗地声音,像蝉鸣不绝于耳。就这样整个冬天,寒风一次次撕扯着它们的衣襟,但它们依然固守在上面。有一次我从树下走过,随手扯下一枚叶子,发现它们早己干枯,稍一用力便粉身碎骨,但它们为什么还停留在上面呢? 我不得而知。冬天走远了,接着春天也过去了,夏天来临时所有的树呈现出绿了。路旁的杨树也跟着变化着,这时枯叶一日日变少,不经意你已经寻不到它们的踪影。
一次次地往返,一点点磨蚀着我的耐性,使我趋于疲惫,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站名随着播音提示一次次地重复己渐入心里。这让我想起我上班的路途,四年的时间沿途的站名就这样像时刻表一样刻在脑际,下意识里,脑海里就会按顺序排列出一个个站台名:朝聚眼科医院,转龙液酒厂、青年农场……,我甚至在恍惚中都能清晰地分辩出所处的位置。我记得在一个下雪的冬天,那是我刚搬入市区,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扬扬洒洒飘飞的雪已覆没了窗外背景,坐在5路公交车上,我一下子失去了判断:我不知道我到了哪里,仿佛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坐在后大座忧心忡忡,不停地向外张望,一次,一次。"塞汗塔拉"邻坐微胖打扮精致的女人告诉了我,"你跑车时间不久吧!我都十年了,凭感觉我就能知道走到哪儿里!"十年的记忆让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化都成了路的标志。我想着我的前景,如果生活不变的话,这路途每一个建筑或者一个小小的广告牌甚至是感觉都将成为我判断方向的标志。
生活就是这样在往返中被留在了记忆中。比如说十字路口的大树,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断地往返在这条路上,那棵大树就在我必经的途中。那棵树很大,夏天树下常常聚集着很多的人乘凉:有时是一群大人在玩纸牌;有时是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还有时是一群人三三两两地闲聊着……那时每每穿过那棵大树,我都会一直注视着那里,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但却不属于我。我一步步走过,步履是迟缓的。直到今天我还能感觉到那时我童年的孤单和郁闷,而那棵树早在二十几年前因为扩路锯掉了。还有那条小路,很多日子我都穿行在那走在那里——那是一条土坝,是为了拦截着山上的洪水。在那条路上,我看过流星,见过鬼火;我还常常穿过那条路爬上馒头山眺望黄河,我们在迷雾中穿行…….
可是那些记忆已经走远了,远的如天上的彩虹忽隐忽现.远的让我们摸不到它的衣襟,只能看到它的影子。还有小学,中学,医院,张凯书屋……它们来自几年前或更久远,那时我一直穿行在那些路上,我一次次记起它们,每次往返因不同的心境又增添了不同的记忆,可我不知道我离它们越 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每每短暂的停留都会唤起我更多的回想更多的人。
记忆多像树上的叶子,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着。每一天叶子都有它自己的记忆;朝阳、晨曦、轻风、日暮、鸟鸣....这些记忆或远,或近;或深刻,或清浅。它们或融化成树的一部分,永远留存下来;或让叶子带走,消失在苍茫大地。我喑想:如果没有了这些记忆,是不是就等于没有来过?
其实我们总是在不同的时间往返在不同的路上。它连成了生命的旅途。往返不单单是记忆,它记录的是时光的流程,是生命的过程。它一直在远去,但它总会在不经意时提醒我们,它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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