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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和夏
1
她叫冬，生活在南方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城里，在图书馆做管理工作。
近年来，她开始对图书馆外的那一大片水域发生莫名的依恋，每个清晨都会在水边的长椅上静静地守望，守望什么，她自己也无法解答，她只觉得自己已陷在一片空白里，甚至是坠落在那一片水域之中。
天色灰蒙蒙的，但这并不妨碍冬的出门，她平静的化妆，把眉毛画得均匀而细致，抹上浅玫红的唇彩，也不会忘记在所有的肌肤裸露处涂上防晒霜。她通常在夏季穿红色的连衣裙，像夏一样奔放热烈，因为她觉得自己内心过于冰冷，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冬喜欢步行，从家到图书馆慢慢走去，也不过一刻钟光景。夏日刚刚来临，她便戴上琥珀色太阳镜，即使阴天，也照常办事。当她慵懒地靠在那张长椅上时，天边刮起了一阵强风，图书馆外的这片水域波浪起伏，水花直溅到冬的小腿上，她感到无比的凉爽。
2
此刻，风止，天空迷蒙，空寂。夜间下了场雨，空气透明而清新。
一个卖白兰花的老妇人走了过来，跨了个竹篮，篮口盖条湿毛巾，白兰花用钢丝穿成对，冬便花一元钱买了二朵，别在手腕处的手链上，抬手之间，幽香生风，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时光也随之倒流回转。
这缕缕幽香和眼底这片静水，是冬宿命中飘忽的线索。在这载着桂花树的广场上，冬似乎翻到了那遥远的一页，虽然岁月已在沉寂中睡去，悄然无声，但它令冬梦见了一个女孩。
在村头的小河边，有几株木槿花，水红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六岁的冬站在八月的阳光下，一条印有小喇叭花图案的背带裙使她更显得清澈可爱，她与生俱来的喜欢花，小步奔跑着，走近那些美丽的花儿，她踮起脚，用力去摘开在最低处的一朵，然而，那花却快要谢了，花瓣被触摸散落，落在湖面上，一片，二片，三片……她蹬下来，探身试图去捞这些形如蝴蝶般的花瓣，就在向前倾斜的刹那，她仿佛那飘落的花瓣跌入水中……
冬醒来时，正躺在一个大她八岁的堂哥怀里，堂哥泪流满面，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那会儿，村里的大人都在田里干农活，家里留着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而十四岁的堂哥本来也该去学做农活了，今天正巧因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他的家就在河边。
冬长大后明白这些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包括堂哥的应征入伍和永远的诀别。
3
白兰花的香气依然动人。冬自水中看到了一个男子的影子，和堂哥的长相有着几分相似，眉目传神，文质彬彬，只是，他浑身散发着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
是如何认识这个叫夏的男子的呢？她似乎有些模糊，只记得读过他的诗歌，于是，便记住了他的名字。然后，他们常常约会于网络，多日的交往和了解，她看到了他的纯真、孤独还有无法估量的才情，他的那张有着梁朝伟脸型和迷人眼眸的脸深深驻入她的心房。
夜晚没有星星，冬和夏约会于荧屏。在夏的眼里，冬是个感性的又比较聪明的乖女人，他面对冬的温婉和那么一点点的俏皮，会情不自禁地说：“你哥哥牵着你的手，别害怕。”夏在冬的心里已成为一个很深的影子，她愿意是夏的妹妹，开心地说：“妹妹愿意被哥哥牵手，可是……”
“怎么呢？”
“我生病了。”
“妹妹，你真的病了？哥哥来看看你。”
“哥哥离我这么远，能来吗？”
“能！我会尽快赶来。”
“……”
冬退出了那个空间，她害怕，虽然内心还是有一些期盼。她再次登录，是隐身登陆，她看到了夏的呼唤，她十分疼楚，揣想，自己真的病了吗？
接着，夏打来了电话，她已经熟悉了他的声音，悦耳而迷人，美好而纯真，还有那似水般的温情脉脉。他说，他明天就会来的，今晚就出发。
4
水中的影子又化作了堂哥的那张脸。
冬上小学三年级了，那个秋季，正是野菊花盛开时，堂哥在一阵爆竹锣鼓声中披上了大红花，被乡亲们簇拥着把他送上了停在村口的小卡车，冬只见堂哥挥舞着双手，目光停在一个穿红色毛衣的女孩身上，冬看到了阳光中堂哥眼眸里的晶莹之物，四年前的那张脸亦凸显于眼前。
当小卡车拐弯消失时，夏已经躲在一片竹林里泣不成声。她第一次经历别离，成为一种内伤，弄痛了她的心。堂哥一到部队就寄回了信，并夹了张四川峨眉山风景明信片，要家人转交给冬，冬读着那一行字“小妹，哥想念你”，泪水随即如涌泉，浸湿了一条手帕。三年后，当传来堂哥因参加部队的抗洪抢险，不幸因求援牺牲时，刚刚上初中的她当场晕倒，她病了，病得不轻，一直在神志散乱状态中，她的灵魂似乎已追随堂哥而去，化作那一瓣花红，漂在湖面上，水波平静，时有起伏……
当冬再次站在那棵高高的木槿花下时，她已梳理好自己的心情，来向堂哥告别，她要远离村庄，远离这条留有许多念想的小河。
5
冬站了起来，她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一片水红色的花瓣，她要成全那极致的美。
于是，冬安然地将双脚探入水中，温凉的水令她亢奋，她慢慢向前走去，这片水域并不深，水正巧齐及腹部，以致腹部以下的裙子湿湿地裹在身上，一阵风拂过，她打了个冷颤，心也隐隐作疼，希望堂哥将她带去很远的地方，多年的漂泊，已经疲倦。这时，远处传来一首歌，男中音柔美的声线徐徐飘来，冬想到了夏，记得夏曾经说过，时间并不荒芜，离别之后，总会有所等待。
冬不再向前，她摘下太阳镜，仰望天空，看到天空微蓝，白云片片，长叹，原来世界是如此美好。就在准备返回上岸时，她只觉一阵眩晕，眼前漆黑，倒入水中……
当冬睁开双眼时，她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认得他，苍白的脸绽露红晕，嘴角上翘，笑了。
“真快！现在几点？”
“六点二十二分。”
于2010年7月30日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0-7-30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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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1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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