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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无处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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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22: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无处可退






    今天,我又一次被骂了。那个被权力折磨得发疯的领导,因为我手下一句轻轻的争辩,便开始大骂特骂,傻逼,你他娘的……。错不在我,但我必须听着,领导的特权是骂人,那我的特权就是挨骂。从小,我妈就教我不能骂人,骂人不是好孩子。我在心里说,领导啊,你不是好孩子,你妈没教好你。那么到底是谁的错让领导这么大光其火呢?是领导的特权。可想想是谁赋予了他骂人的特权?只是一纸任命书吗?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权力吗?好像不全是,这时我才想到,还有我们这些不懂得反抗,甚至奴颜婢膝的百姓。但此刻,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这会儿,我只消认真的听骂就是了,这对于我,已经习惯了。




    挨骂,这是我进了城市的第一课。


    第一次进城,那时我七八岁,穿着露着脚趾头的鞋、黑乎乎的小了一大截的短衫。一进站,我就被烤地瓜的香味熏懵了,我猛吸着鼻子,好像还下意识地舔嘴唇来着,母亲狠狠拽了我一把,我便忙趾高气昂地跟着母亲迎向来接站的舅妈。舅妈看看我们母子,不自然地笑着,先领我们去百货公司给我买了新衣服新鞋。当时,我那个激动,但我知道母亲好面子,我一直克制着。母亲羞愧地推辞着,我心里很着急,生怕母亲的推辞会让舅妈改变主意。我穿上新衣服,自认为很帅气,自认为像个城里小孩了,所以很得意地跑着跳着。到了一个水果摊前,舅妈买了点儿葡萄,我天真地问,这是什么?怎么吃?母亲又狠狠拽了我一把,我不满意地拧拧身子。待我们走时,我听到摊主窃窃地讥笑,乡巴佬!




    乡巴佬,这个称呼我会记一辈子。我至今仍是乡巴佬,因为领导一生气就说,滚回你老家种地去吧,你个乡巴佬!虽然我在城市里有房、有车、有户口,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我的孩子上的是贵族学校,多少城里人都上不起的学校。这小子回来就跟我说英语,我说,一边去,别跟你老子显摆,你老子是乡巴佬。这小子对乡巴佬这个词倒不厌恶,乡巴佬怎么了?乡巴佬可以吃绿色蔬色,可以吃无激素水果,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以享受天然田园风光。是吗?我哈哈大笑,我想也许我该带这个小子回老家一趟了。




    我一直向往城市,向往的是城市的繁华和物质的丰富,其实我不知道城市还藏着很多东西。




    为了这个向往,我努力学习,因为母亲说了,除了能考上学,否则别想当城里人。我一直拧着眉毛学,学得忘了自己青春年少。初中时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只知道打开课桌抽屉,就会发现情书。那时的情书都是匿名,可不像现在的孩子,直接问到人家脸上,你喜欢我不,我很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不行,我们谈朋友吧!可那时的我正被城市梦盅惑着,对这些乡下妞红高梁般健康淳朴的感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有一个人让我有点儿心动,那是我们乡乡长的女儿,叫晓梦。听,这名字就不是乡巴佬能取出来的。晓梦有着城市女孩的洋气,当然,也有城市女孩的高傲,马尾辫总是很精神很骄傲地梳得一丝不苟,光洁的额头闪着健康的光泽,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从没正眼看过我,还有那口白牙,听说居然一天刷两次。我想,这才是我的梦中情人,这才是我将来的老婆。但我知道,要想找这样的女孩当老婆,除了努力学习,没有别的路。我把那些情书统统抟巴抟巴放在了锅底下的火苗里。我仿佛听到了不知是哪个女孩发出的愤怒的咒骂。




    这些日子,天越来越冷,听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我心里一颤一颤的。老家的煤我早就准备好了,暖气也已收拾停当,只等一降温就可以开火了。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每天清晨,我吆喝着小子和小狗点点一起,在城市的广场慢跑,然后买早点回家。小子从来不忘给那个疯女人买一份早点,以前是远远地放在她能够得着的地方,现在是直接递到她手上。那疯女人每次都傻傻地笑,说着一句一成不变的话:嘿嘿,你认识松吗?小子以前不理解,怪我多管嫌事,但自从他送疯女人饭的镜头被拍成照片,登上了城市晚报后,他就不再反对了;他曾经为此事风光过,学校以他为荣,城市以他为榜样,甚至还掀起过向他学习的高潮。我一直很反感这事,所以一直拒绝采访,也逼着小子拒绝,但这小子好像喝了迷魂汤,一意孤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俩字,虚荣。




    老婆是个地地道道的城市人,也有着城市人的娇气和骄傲,饭做得一踏糊涂,毛衣不会织,针不会拿,还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要不是我钱多权大镇着她,她不知怎么骂我这个乡巴佬呢,当然,她也不会嫁给我。我已经提过很多次了,我想吃家里的饭,小米稀饭加老咸菜就行。可这婆娘总是眼一翻,不屑地说一句,农民习气。她老是带着小子去吃肯德基,还让我也去,那玩意我怎么也吃不饱。直到我警告她,再不做饭,我就永远不回家吃饭了,她才收敛一点儿,勉勉强强地熬了几顿稀汤呱嗒水的小米粥。这就是我多年的梦想,一旦实现才发现,离我原来的梦距离那么远。为了做个城里人,为了娶个城里老婆,我熬干了青春的汁液,也漂白了爹娘的头发。到如今,我才知道,城市里原来有污染,我喝着纯净水也心惊胆颤;城市里还有动不动就骂人的领导,我再不动声色,心里也会有怒火;城市里的婆娘外表光鲜,其实这么懒,这么不中用,还动不动就跟我讲女权……




    这么想着,我就想起了晓梦,那个梦一样的女孩。我知道她当初之所以不看我一眼,是自认为今后肯定是个城里人,不想和我们这帮乡巴佬深交。她父亲是乡长,一直在努力活动着调到县城去,在这个局那个处的当个一官半职。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调到县城,却一直在县城周边的乡镇转着圈地当乡长。也终于转到我们这个乡了,我才有幸认识晓梦。但晓梦的城市梦比我切合实际,即使她父亲调不到县城,她也可以考个技校什么的,最差也能在县城当个工人。所以,晓梦很懈怠,学习一直马马虎虎,当老师每次表扬我后,我几乎都能听到她从鼻息里发出轻轻的一哼。这让我的心很疼,我听过她曾对别人说我,再怎么学,也是拿锄头的命。我发愤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一定要让晓梦看看,我这双手能不能不拿锄头。




    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晓梦已连续三年复读还未考上技校。当我作为母校的骄傲回校为在校生做鼓励演说时,极力搜索着晓梦的影子。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还是不正眼看我,但我看出来了,那后面埋藏着深深的不自然和胆怯。




    我将成为城里人了,这让我欣喜若狂,自认为有了追求晓梦的资格,所以,一进大学校门,就开始给晓梦写情书。我知道晓梦那白了发的乡长父亲多方托关系,终于找人替考,让晓梦上了技校。晓梦又恢复了骄傲,但不是在我面前。她开始和我轻轻浅浅地通信,信写得不着边际,常让我这个高材生摸不着头脑。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哪里还有头脑,我看着晓梦信里的错别字都觉着甜蜜。我听同学说,晓梦一直在不断地谈恋爱,这让我很受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征服了那个纯洁、高傲的公主?我抽空去了晓梦的学校,看着晓梦身边那个长头发,胳膊上有纹身,嘴里叼着香烟的家伙,居然可以搂着晓梦的纤腰,一股热血直涌脑门。但很快我便冷静下来了,这么看,晓梦的品味很一般,既庸俗又肤浅。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冷笑,冷笑自己多年的痴情,也冷笑自己的品味。我一直追求晓梦,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大学里,我还是被称为乡巴佬,家是城市的同学这么叫,家是农村的同学也亲切地这么叫。我好像不再为这个称呼感到屈辱了,因为,这称呼里没有轻视,是亲切,是尊敬。我拼命学习的结果就是这个。



    终于是个城市人了。当我拿着毕业证到县城的单位报到时,心里充满欢喜和骄傲。现在,我是国家干部,而晓梦只是一个纺织女工。




    小子大呼小叫地跑回来,向我慷慨陈词,老师家在拆迁之列,想要多得点儿补偿。这事我办多了,大手一挥说没问题。安排后又觉得郁闷,老师现在也这么牛了,求我办事的没有这样的,不见面的也见礼了,这老师,既不见面也不见礼,连话也不见,让个屁娃娃捎句话就把事办了。可有什么办法,孩子在人家手里呢!现在孩子的老师就是第二领导。



    其实别人看着我多风光,我就有多难,只是这难别人不知道。



    一排推土机耀武扬威地开到拆迁区,没有一次是顺利挺进的,这让我伤透了神经。上面是死命令,我必须执行。有一次,下属打电话说有人坐在推土机斗里,不让施工。我想都不用想,直接下命令,提斗,注意分寸。然后扣下电话,蒙头大睡。事情很简单,司机一提斗,坐在里面的人大惊失色,当斗升至两米时,那人拼命跳下来,吓得屁滚尿流地趴一边去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叮嘱要注意分寸的原因,如果提斗一下子提高了,那人一跳,肯定会受伤,严重的有丧命之忧,那事就大了。所以我的底线就是缓缓地升至两米。我的下属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但我还是要习惯性地叮嘱这么一句。



    最惊险的一次是,我的下属实在摆不平了,被愤怒的群众围住,形势一触即发。我一接到电话,立马向上级报告,然后匆匆赶到现场。人们已被怒火燃烧地沸腾了。我拿起扩音器,尽量用温暖、和蔼的语气喊,乡亲们,乡亲们,不要激动,市长很快就到了,你们有意见可以直接向市长提。我这么喊话是有目的的,一是表明我不当家,有更大的官来处理此事,所以不要把矛头指向我;二是缓兵之计,先稳住群众的情绪,再视具体情况采取措施。群众果然静了一下,然后有人大声喊,真的吗?市长真的会来吗?我说,会的,十分钟准到,你们现在最好选几个代表,等市长来了不用耽误时间,直接由代表跟市长反映情况。群众里走出三个人。选代表是我惯用的伎俩,这倒不是我发明的。擒贼先擒王,然后用攻心战术,施以小利,就能个个击破,最终取得圆满成功。对于我许诺的市长要来,鬼才会相信。在官场多年,曲意奉承、溜须拍马我一直做得很有艺术,所以,少有人这么说我。谎话连篇虽算不上,但也时时会被迫讲些假、大、空的数据和话。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官,一没包养情人,二没大肆索贿,小礼还是会收的,不收别人会说我不通人情,不懂世事。其实我真想为百姓办点儿好事,但这是我这个官位权力达不到的。



    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顺利,这三个代表又臭又硬,还脾气暴躁。我想把他们分开,可他们就是不分开,我只好许诺给他们三人一人多丈量三十平米。在我们这个小城,房价也已达五千到六千,三十平米最少也有十五万了,这是他们十几年的薪水啊!但这几位表现出抗日时共产党人特有的坚强和清醒,不为所动。这让我很恼火,脸也不自主地沉下来。十几分钟过去了,市长当然没有来,外面的群众又开始起哄,我使劲压着烦躁,可我的下属在外边压不住了,说了一句“你们这些人,扳着驴屁股斗嘴不知香臭”。这一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愤怒的人群开始向他们投掷矿泉水瓶子和吃了半截的雪糕以及西红柿等。我在窗子里一看头就大了,我知道,局面会失控。群起围攻往往是这样,等着吧,一会儿就会有砖头或者棍子之类的。我吓出一身冷汗,哆嗦着掏出电话。还没等电话接通,就见警车像一条长龙尖叫着围了过来,一排消防车随后赶到,还有武警的车,我的冷汗一层层的。这是要干嘛?后来我才听说,市里动用了二百多辆警车,把方圆十几里的通道全部封死,武警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其实根本就没用上他们,消防兵的高压水枪一字排开,一声令下,群众便如一排排的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样,在水的汪洋里横冲直撞,找不到方向了。我在屋子里一直颤抖,颤抖。看着被冲击的群众,我的心一阵阵绞痛。



    憋了好几天,雪终于下来了,纷纷扬扬的,我在暖气充足的屋里坐卧不安。雪停后,北风一起,气温便会骤降。



    失眠了一夜,第二天踏着雪去晨跑,买早餐时小子照样多买了一份,但来到那个疯女人常在的银行门口干净的台阶上,却没有疯女人的影子。我心里一沉,说,小子,你只知道给她买饭,这好像已经成了习惯,你知不知道下雪了她会冷,也许会冻死?小子沉吟着,有点儿羞愧,说还真没想过。我沉着脸不说话,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小狗点点也无精打采,耷拉着尾巴跟着。突然它一惊一乍的扑到一堆破棉絮上,尾巴欢快地摇着。小子过去踢了一脚那堆垃圾一样的棉絮,那东西居然一动。我急忙走过去,把小子拽到一边,然后喝令点点看个究竟。点点用爪子轻轻地扒着,一会儿,就露出疯女人的破衣服来。啊?她还活着!她也真聪明,居然知道趴到暖气盖子上睡觉,从盖子的孔洞上不时冒出的热气留住了这个疯女人的命。我长出一口气,然后让小子把饭送到她手上。她好像还没睡够,不满意地嘟哝着,看到是小子,才惊喜地坐起来,还是那句话,你认识松吗?其实我已多次打电话给救助站,让他们想办法收留她,但救助站说这疯女人过不了一天就跑了,留不住的。



    当年,我之所以找现在的老婆,就是因为晓梦。到了县城工作后,我自以为是干部了,再返头去追求晓梦,但晓梦又对我发出轻轻地一哼,原因很简单,她找了水利局局长的公子哥。就是为此,我学会了削尖脑袋,学会了眼皮子往上翻,但我还保留着善良的本性,我也体恤下属。我谨小慎微,拿着领导给我的棒槌我就当针(真),兢兢业业。再加之我的高学历和工作成绩突出,不到二十五岁,就升到了副科级。这多少让我感到骄傲,我想,我一定要找个城里姑娘当老婆,就要让她看看。其实,我再次返头追求晓梦时,已不是爱情,就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在作祟。



    这时提媒的很多,对方有很多是城里的姑娘。我嘴上推说还年轻,想先立业再成家,其实心里想,我一定要找个比晓梦还漂亮的,而且岳丈的官一定要比晓梦的公爹官大。就这样,一拖拖到三十岁,我已升至正科级,才遇上我现在的老婆。当时,我岳丈是副县长,我老婆在烟草公司做会计。我老婆漂亮,比晓梦漂亮,高挑,白净,头发黑亮黑亮的,眼睛不是黑葡萄眼,是丹凤眼,尖下颌,一笑还有一颗酒窝。我当时就鬼迷心窍地死追猛打,只有自己心里明白,那还不是爱情,只是她满足我的条件,满足我的虚荣心而已。岳丈见我年轻有为,欣然同意我们的婚事,还为我们风风光光地举办了婚礼。我给晓梦下帖了,晓梦没来,我就把我们的婚礼录像给她寄去一份。管她看不看呢,我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前几年,我一直很压抑,因为有那个当副县长的岳丈。老婆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大气都不敢喘,鞍前马后地伺候了她好几年,终于熬得老岳丈退居二线了,我也可以松松气了。



    这几年里,这个县城被划为县级市,几个国有企业纷纷破产,下岗的工人遍地是,满街都是小商小贩,满路上都是人力三轮车。我讨厌透了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充满了哀愁和忧闷,烦躁和落魄。我知道晓梦的厂子也破产了,还知道晓梦的公爹退居二线后,那个公子哥很快被单位内部调岗成了一名看门的,不久就因行窃而锒铛入狱。我心里充满冷笑,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悲哀啊!但同时,也有深切的怜悯。



    当有一天在街上突遇晓梦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心里别别地疼,毕竟是她掀起了我青春的衣角,拿走了我青涩的初恋。晓梦衣着平常,脸上也失去了光泽,目光甚至也有些呆滞,已没有当初的骄傲和润泽了。



    周日,我带上老婆、小子还有点点,回乡下看望老爹老娘。屋里暖暖的,老娘的手煤黑煤黑的,我知道那是捣弄暖气炉子捣弄的。老娘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洗不掉,老娘就拿出一块新毛巾,托着洗干净的苹果递给我老婆,又递给小子。我心像针扎一样疼,死死地盯着老婆的嘴,看着她一口口吃下去,我想,她如果不吃,我肯定会一拳揍在她脸上。老婆看着我阴沉的脸,中午很自觉地帮老娘做饭,这让我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儿。老爹蹲在椅子上,抽着旱烟,还不时地把烟袋锅子在椅子把上磕打磕打。小子搬个小板凳抱着爷爷的腿,要爷爷跟他讲农村的故事。点点也摇着尾巴蹲在一边认真地听着,我的心顿时柔软了,这多像很多年前我们家的样子,幸福和谐。



    老爹缓缓地跟小子说,现在农村可好了,你来时看见没?村东头盖了好几家工厂呢。二狗子那时多穷,穷得老婆都娶不上,最后从四川买来一个还让人家给跑了,真笨。现在好了,跑运输挣钱了,都买轿车了,比你爸的不差。小子问,那他娶老婆了吗?老爹说,娶了,娶了一个还不够。小子说,哦,还包养二奶了?老爹说,你个小屁孩还知道二奶?这么说吧,现在城里有什么农村就有什么。



    这我倒是知道的,离我村五里的镇里,桑拿房、足疗按摩院、洗头房、练歌房等什么都有,饭店里的生猛海鲜也一点儿不比城里差,就连小姐都不比城里的差,听说也学着城里的样了,先给客人看小姐的照片,让客人自选由谁服务。



    听老娘说,村里的二流子老虾也阔了。我很纳闷,他怎么会阔,又馋又懒,老婆跟了他几年就跑了,一直靠在外给人当二奶挣钱养活孩子。老娘说,还不是跟城里人学的,做“人经纪”哩。农村长大的孩子都知道“牛经纪”、“马经纪”、“驴经纪”等,“人经纪”这个词我是第一次听说。听老娘说也说不明白,我就干脆找弟弟问。弟弟倒直爽,说就是给嫖客和妓女拉皮条。我一听头皮一麻。这老虾,空长一副好皮囊,整天吊儿郎当,地里的草永远比庄稼高,别人的麦子用联合收割机收,他的用镰在草里扒拉着割几刀,回来用棒槌敲敲完事,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总也饿不着,晃到谁家,谁也得给碗饭吃不是?这几年,蹭饭不好蹭了,年轻的不管辈份不辈份的,直接就说他脸上,有你这么过日子的吗?我们的粮食可是汗珠摔八瓣种出来的。老虾还老说现在的人没有以往的人厚道。这让他不得不想个营生,于是,他就发现了门道。和他结交的不是流氓就是光棍。他们结交甚密的还有一种人,就是妓女,现在俗称“小姐”。不知何时,小姐开始在农村这块净土开辟市场了,不几年,就泛滥成灾了。据老虾说,他的一位客户(也就是“小姐”),一个月能挣七八千,这让我一个国家副县级干部都汗颜。



    弟弟见怪不怪地说,现在农村除了大官没有,其它的什么都有。



    怀着沉重的心情驾车回城,看到村东头的工厂正冒着浓重的黑烟,像那个神话故事里从瓶子里被释放的魔鬼一样,正在逐渐变大,变大。机器的轰鸣声盖住了我跟乡亲的道别声,我只好摆摆手。



    车子驶过村外那条小河时,那棵歪脖子柳树还在,只是已经干枯,它身下的河水散发着腥臭,乌黑的水流泛着泡沫向村外奔走……



    我惆怅万千。以前还曾想在退休时,就在老家这块天朗气清的土地上盖一处小院,听着鸡啼狗叫,闻着草甜麦香,喝着碧水清茶,枕着如水月光,是多么惬意,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妄想。



    我好像无处可退了。



    回到那个该死的城市,我缓缓地驾着车子,车子突然被那个疯女人拦住了,她呵呵疯笑着向小子伸出手。我突然想起,今天忙着回老家,忘记了给她饭吃,小子也忘了。小子忙掏出给小狗点点准备的食物递出去,疯女人欢天喜地地走了,老婆发出厌恶的哼声。



    那个疯女人,还依稀能看出晓梦的影子。这个影子,曾让我青春期常为之梦遗。








[ 本帖最后由 烛下夜话 于 2010-8-18 17: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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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6 22:50 | 只看该作者
怎么搞的,老是编排不好。各位版主、朋友们前来批评指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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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7 01:25 | 只看该作者
先顶起
再慢慢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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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7 07:10 | 只看该作者
读了。小说语言不错,但情节再集中一点就更好。我不反对散文写法,用第一人称写的小说也很多。个见!

另外,“的、地、得”的规范用法要注意。作者自己再看看。
5#
发表于 2010-8-17 08:35 | 只看该作者
也来读了,作品很有生活,值得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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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7 09:19 | 只看该作者
欣赏作者的语言,平铺直叙中尽显讽刺。
7#
 楼主| 发表于 2010-8-17 23:55 | 只看该作者
谢各位朋友,谢邱版、刘版,有时间再来改。
8#
发表于 2010-8-18 07:38 | 只看该作者
小说的结构和语言挺不错,值得一读。
9#
 楼主| 发表于 2010-8-18 17:11 | 只看该作者
先谢过各位朋友吧。我来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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