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的鱼头

黄会兵

　　　　　　　　　　　　　　　　　　　　　　悔恨的鱼头

　　杨子从家乡来到遥远的上海，本以为大城市的钱好挣，可应聘了许多工作，人家都对着她一个可怜的高中毕业证摇头。一个不怀好意的主管甚至阴阳怪气地说：“身体条件这么好，找什么工作？去卖呀！”杨子臊得满脸通红，慌忙跑走了。因为找不到工作，带来的钱很快花光了，她没钱交房租，还被房东赶了出来。杨子拖着笨重的行李，不知该往哪里去。上海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周围一幢接一幢的摩天大楼，更加显出她的渺小、孤单。

　　杨子靠着一个墙角坐下来，直到黑夜到来，也没挪动地方。对面，是个装潢靓丽的按摩房，玻璃门里坐着几个叉开双腿的妙龄女孩。形形色色的男人走进去，随便用手一勾，就有一个女孩扑过来，挽着他的膀子进了后面的小房间。自己也是花容月貌，打扮起来绝不比她们差。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想到自己一天没有吃饭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杨子抖擞精神走过去，就要推开对面的玻璃门。这时，一只秀气的胳膊拉住了她，杨子回头看，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女孩柔声说：“我观察你一天了，你实在没地方去，就到我那儿落落脚。”杨子警惕地说：“你是干什么的？”女孩说：“我叫萧若，在附近开了个鱼头馆，走几步路就到了。”

　　杨子跟着萧若，走了十几米，果然看见有一家鱼头馆。此时店里人头攒动，正是食客高峰期。嗅着喷香的鱼头，杨子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起来，萧若微微一笑，招呼一个侍者道：“给这位小姐来个鱼头粉丝。”萧若拉着杨子走到一张小桌边，不好意思地说：“地方小，人又多，只好委屈你坐在角落里。”她给杨子倒了一杯水，杨子不敢喝水，一喝水肚子叫得更欢了。萧若问杨子是哪里人，到这里干什么，杨子觉得她亲切，就一五一十说了。这时，鱼头粉丝端上来了，萧若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子也不客气，不但吃光了鱼头粉丝，还吃掉了三大碗米饭，弄得几个侍者都掩着嘴笑。

　　待她吃完，萧若说：“我这个地方你也看了，我们现在正缺少人手，你如果不嫌弃，就留在这里帮忙杀鱼吧。工资不高，按鱼头计算。”杨子赶紧点头答应了，就是不挣钱她也愿意干，有个免费吃住的地方，太不容易了。萧若叫来一个挺阳光帅气的男孩，介绍说：“他叫陈子浩，你刚来，许多事情不懂，往后向他多学着点。”杨子伸出手说：“陈大哥，请多指教！”陈子浩忙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握住杨子嫩白的手说：“不敢，互相学习。”

　　杨子从此留在了鱼头馆。虽然杨子没有杀过鱼，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能吃苦能耐劳。只是几天工夫，她杀鱼的动作就很熟练了，萧若看了很满意。一个月下来，杨子领了七百元工资。她看到陈子浩拿到三千元。看他杀鱼，简直就是看艺术表演，除鳞、挖腮、破肚、切块一气呵成。杨子痴痴地想，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他这样的刀功就好了，给家里寄一千五百元，自己生活花费三百元，剩下的一千元攒起来交学费。其实杨子已经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可是因为交不起学费，她还没有去报到。有好几个休息日，她都偷偷地走到那所世界闻名的大学前，默默地注视着走进校园的同学们。如果不是家庭贫困，她现在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呢。

　　为了多挣钱，杨子拼命杀鱼，一条鱼拿到手上，除鳞、挖腮、破肚、切块，技术丝毫不比陈子浩差，她估算着自己这一个月最少可以拿到两千元。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由于杨子杀鱼时，心里还想着别的事情，锋利的刀尖在她左手背划拉了一下，鲜血顿时像泉水般涌了出来。

　　“哎呀！”饶是杨子向来个性坚强，此时也疼得咧开了嘴巴，惊呼出声。陈子浩看见，连忙就甩下手中的活计，拉着她跑到附近的诊所。包扎完了，陈子浩叮嘱她好好休息。杨子心里却直撇嘴，如果不是因为陈子浩太能挣钱，她又怎么会割伤手。现在她休息了，店里的鱼都是他一个人杀，他怕是要挣到五六千元。

　　仅仅休息了一日，杨子就跑来上班了，但是因为伤口刚刚愈合，她手上一使劲，鲜血又流出来，染湿了纱布。陈子浩一把捉住她的手，气冲冲地说：“你还要不要命？”杨子把他一推，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还要挣钱。”

　　因为手上的伤势，杨子一天杀的鱼只有十几条，和陈子浩相比，还不到他的十分之一。看到陈子浩这个月拿到了三千多元，杨子又羡慕又嫉妒。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个好办法。店里是以他们杀的鱼头付费的，而他们每次杀完鱼，把鱼头往身后的筐篓里一扔时，根本看也不会看，这就给了杨子可乘之机。她的手好了以后，更加拼命地杀鱼，与此同时，她每隔一段时间，往身后筐篓里抛鱼头时，都会顺手抓陈子浩的几个鱼头。

　　这个月，杨子拿到了三千七百元钱，而陈子浩只有二千一百元。陈子浩狐疑地看着她，杨子有些心虚。可是，当她再次杀鱼时，还是架不住内心的罪恶，将肮脏的手伸向了陈子浩的筐篓。

　　这一天，杨子又将手伸向陈子浩的筐篓时，萧若突然喊道：“杨子，你过来一下！”杨子勾着头，跟在萧若的屁股后走进了她的办公室。萧若关上门，看着杨子说：“杨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杨子点点头，哽咽道：“萧姐，我再也不敢了。”萧若笑道：“傻妹妹，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你看看你这一双手，本来是应该捏笔竿子的，因为杀鱼却弄得又腥又粗糙。陈子浩跟我提议说，你这样拼命杀鱼，都是想攒点钱上大学，他自己拿了一万元钱，又动员了店里的几个打工妹凑了点钱，打算送你上大学。他们都能这样做，我这个老板也不能落后了是不是？”说着，她就拿出了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杨子。

　　大大的泪珠在杨子眼眶里直打转，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萧若的办公室的。陈子浩依然手脚熟练地杀鱼，杨子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她连一句感激的话语都不知如何开口。自己站在这个阳光帅气的男孩面前，是那样的龌龊和渺小。陈子浩发现她站在身边，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把它藏在心底吧，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掉。杨子蹲下来，抓起一条鱼，干净利落地一刀斩去鱼头，然后她手抓住鱼头，却是没有往自己身后的筐篓里丢，而是扔进了陈子浩身后的筐篓。

　　这一天，上海这所世界闻名的大都市的一所世界闻名的大学破例招收了一名迟到的女学生。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杨子眼前总是会浮现出陈子浩那张帅气阳光的脸庞，还有咧开嘴时一口好看的贝齿，以及萧若和其他几名打工妹和蔼可亲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她只有加倍努力学习，成为这所世界闻名的大学里的优秀生，才不负他们的期许。除此之外，每个休息日，她都会赶去萧若的鱼头馆，免费帮助他们杀鱼。她胸前别着校徽，清纯靓丽的身影，成为了鱼头馆一道独特的风景。

　　

杨友泉

语言简洁明快，描写到位，主题健康明朗。人物生动鲜活。会兵的小说依然是那样地道！问好！

邱天

前大半部分有看点，到后面，有些理想化了，像萧若这样的老板很难找啊！个见。

暴雨迎风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很感人。

雪里红

文章写得传神生动。
对本文一些细节有些质疑，其一，开学两个多月了（杨子领了两个月工资），不管是哪所闻名的大学，不管如何破例，是绝无可能招收杨子进大学的，除非是私人所办的学校。其二，不管杨子挣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的行为都不值得人同情，人穷，但志不能短。另外，老板娘的话也不令人信服，明明是杨子做错了，她偏说杨子的行为没错，这儿应该打麿一下，个见。
问好黄老师。

一楠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0-8-27 09:23 发表
文章写得传神生动。
对本文一些细节有些质疑，其一，开学两个多月了（杨子领了两个月工资），不管是哪所闻名的大学，不管如何破例，是绝无可能招收杨子进大学的，除非是私人所办的学校。其二，不管杨子挣钱的最终目 ...

整体构架不错，故事有感人的地方。存在的不足如雪里红所言。我认为扬子的形象应该再加强一下，既然扬子能考上大学，又因贫穷不得不外出打工，那么扬子的个性就要不同于一般的女孩，这其中的故事应该反过来描写，让别人来欺负扬子，扬子饱受委屈，但忍气吞声……最后凭自己的人品和倔强的性格征服……然后如何如何！故事也许会更有立体感！
其实故事的创作空间很大，以上仅是个人所见，不一定合适。问好黄兄！

黄会兵

原帖由 一楠 于 2010-8-27 11:16 发表
整体构架不错，故事有感人的地方。存在的不足如雪里红所言。我认为扬子的形象应该再加强一下，既然扬子能考上大学，又因贫穷不得不外出打工，那么扬子的个性就要不同于一般的女孩，这其中的故事应该反过来描写，让别 ...

谢谢一楠老师批评。

黄会兵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0-8-27 09:23 发表
文章写得传神生动。
对本文一些细节有些质疑，其一，开学两个多月了（杨子领了两个月工资），不管是哪所闻名的大学，不管如何破例，是绝无可能招收杨子进大学的，除非是私人所办的学校。其二，不管杨子挣钱的最终目 ...

第一点确实有漏洞。
第二点老板娘并未看见杨子偷鱼头。可能是我的表述有误。

天下为公

原帖由 一楠 于 2010-8-27 11:16 发表
整体构架不错，故事有感人的地方。存在的不足如雪里红所言。我认为扬子的形象应该再加强一下，既然扬子能考上大学，又因贫穷不得不外出打工，那么扬子的个性就要不同于一般的女孩，这其中的故事应该反过来描写，让别 ...

感觉是这样。
问好。

曾经沧海

小说的构思和语言还是挺不错，打磨一下应该是一篇好小说，问好。

山野农夫

是的，打磨一下是好小说。

刘满园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10-8-26 10:20 发表
语言简洁明快，描写到位，主题健康明朗。人物生动鲜活。会兵的小说依然是那样地道！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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