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的情绪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0-9-2 18:31

　　　　
　　文/暴雨迎风
　　
　　哥们的儿子上了大学就像他自己的儿子上了大学似的，他心情格外地好。
　　
　　各位，今天赴的是升学宴，怎么都得喝点酒塞？他右手握了瓶子，左手按在瓶盖上，眼睛向同桌的人扫了一圈，这是他久违了两年的习惯动作，但依然娴熟自然。
　　
　　不喝，不喝。纷纷摆手摇头。
　　
　　那不行。他将酒杯拢在一处，旋开酒瓶，一一倒了并每人递上，动着里隐有一种虎虎的霸气。
　　
　　他端起酒杯，送在桌中晃了一下，喊了声，喝，举起手扬起了脖子。
　　
　　突然他觉得胃里似有一种东西在躁动，酒在喉头堵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绝不是酒差的缘故，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正前呼后拥地进了餐厅。
　　
　　近两年没打交道了，看到那人他心有点莫名地慌。
　　
　　他觉着应该上前问候一声，但太远了，人太挤，他希望那人能望向他这里，那他就可以与那人招招手，笑一笑，那也算招呼了，但那个人径直朝前，面带微笑，目不斜视，他有点失望。
　　
　　那是杨副市长，他的一个远房表哥，表嫂也来了，表嫂黑着脸，好像谁借了她稻米还了她糠壳一样。
　　
　　他食不知味，匆匆扒了几口饭提前离席了。
　　
　　终于等到杨副市长出来了，在一群一把手的前呼后拥下。
　　
　　他上前恭敬的喊了一声杨副市长，杨副市长点了点头，象征性地伸手握了一下，就像一个影儿从身边一晃而过，后边熟识的人都向他点了点头，笑笑，一脸静谧。
　　
　　表嫂，他嘻嘻笑着高声叫。黑脸的表嫂白了他一眼，扭头理也不理径直走了。
　　
　　他脸突然红了，因为他没想到过去经常跟他开玩笑、打牌搓麻将的表嫂会给他一副冷脸孔。
　　
　　哎，不过是才一两年没怎么上她家门而已，过去每逢生过节、大小事务，他哪次不鞍前马后，送礼请客，不少啊？何况他们是亲戚呢？
　　
　　他追下楼去，一串人已经上了车，他听到杨副市长喊了声去白宫，他知道一伙人又去玩牌了，过去他也是那里的常客，可自从没当一把手，他就不去了，窝在家里读书写字，因为不比过去可以报销，自己掏腰包，一月的工资不够玩一次的。
　　
　　他很失落，有点沮丧，在空空的大街上落寞地走着，汗水很快湿透了衣衫。
　　
　　在书店里，他看到了一本期盼已久的新书，他眼睛一亮，飞快掏钱买了，于是他的心就像玩麻将做了一个杠上花那么舒爽，他翻看着，烦躁的大脑静如止水。
　　
　　老兄，还那么执着啊？他一抬头看见一个眼镜正笑着向他伸过手来。
　　
　　啊？愣怔片刻才想起是二十年前在乡小学一起教过书的同事，同样爱好文学，充满激情充满幻想，写得一手优美的抒情诗。
　　
　　你也是？他盯着对方手上的一大摞书。
　　
　　哈哈！我早改行了，现在媳妇在学校开了一个超市，一年挣个十多二十万够了。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将那本书往后掩了掩，嘿嘿一笑，说，这玩意我也早丢了，这是儿子要的，顺便带回去。他说完这话脸又红了，因为他的儿子上了大学，学的是机电，从不读文学书的。
　　
　　书店的凉爽和惬意留不住他了，书店里没一个他这样的成年人，他快步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儿？
　　
　　回家。
　　
　　你家在哪儿？
　　
　　白宫，噢，不！水云间，嗯，就去水云间。他想起过去水云间那个常对他笑的有着水灵大眼睛的姑娘。
　　
　　看来先生还是个行家。司机白胖，戴了个墨镜，白色背心，大花短裤，蓝色塑料拖鞋，浑身白肉冒着粘糊糊的油汗。
　　
　　怎么讲？
　　
　　全城第一好玩白宫，第二好玩水云间，你一开口就这两地，说明你非官即商。
　　
　　你也常去？
　　
　　偶尔去玩一次，但送人却是天天都去。
　　
　　你一天收入多少？他心里有点气闷，一个出租司机也上那场合消费，他不信。
　　
　　每天三四百，生意好时五六百。
　　
　　他有点晕乎了。怪不得！一人相当于三个副处级公务员的收入。他郁郁不语，突然喊了声，停！
　　
　　干啥？司机“嘎”地一声踩死了刹车。
　　
　　他下了车，走向了绿荫下的一群人，人群围着一个妇人，长得很清秀，乡下人打扮，背上背了一个孩子，边哭边诉：我刚下火车，钱被偷儿摸了，要回F县，可没路费，请过路大叔大伯大婶行行好。人群议论纷纷，说多半是骗子，见的多了。他看了几眼，掏出二百元钱递上，转身上了车，他没有等那个妇人跪下说千恩万谢的话。
　　
　　老哥，骗人的，现在街头太多了。司机不屑。
　　
　　我知道。
　　
　　那你？司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比打牌输了强。
　　
　　哈哈！打牌输了你买了个刺激，可这你图个啥？
　　
　　心安。
　　
　　心安？哼，惺惺作态吧。我曾经白天在街头像你一样助了个女子，可晚上我看见她在白宫陪酒打牌当包房公主，花天酒地，潇洒得很，你信不？
　　
　　调头！
　　
　　又干啥？司机再次嘎地将刹车一脚踩下。
　　
　　回家。
　　
　　在哪儿？
　　
　　调头前进二百米右拐再走五十米那个小区。
　　
　　你是市府的人？
　　
　　嗯。他闭目用鼻音应了一下，他虽然住在市府小区，其实他的户口一直在乡里某个镇上，眼看混了个一把手，可镇上开发出了安全事故死了人，他又成了做过十年的二把手。他去找了杨副市长，杨副市长刚上台，说话就有点拿腔拿调，碰了高压线，合该倒霉。气得他从此不上他家门了。
　　
　　日怪的！大哥，我一看你就是个人才，今后多多关照……
　　
　　他没听司机的话，边接电话边懒懒地伸手拿了司机递过的名片。喂，啥！杨副市长有事走了，三缺一，对不起，兄弟，我有很重要的事正在处理，忙着呢。
　　
　　他挂了电话，下车昂首阔步而去，身后的司机张大了嘴，情绪被拖了老长老长。
　　
　　（字数：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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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暴雨迎风于 2010-9-2 18:33 编辑 ]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0-9-2 19:14

欢迎提意见！

邱天 · 发表于 2010-9-3 07:42

挺好的一篇小说，通过文中“他”的心理描述及独到的语言描写，透露官场世态种种。

精华鼓励！

天下为公 · 发表于 2010-9-3 08:19

原帖由邱天于 2010-9-3 07:42 发表
挺好的一篇小说，通过文中“他”的心理描述及独到的语言描写，透露官场世态种种。

精华鼓励！

赞同

支持

刘满园 · 发表于 2010-9-3 08:23

视角独特，支持精华！

雪里红 · 发表于 2010-9-3 08:37

文笔不错，轻描淡写之间，勾画出了一位官场失意但仍不失善良与正直的政府官员形象。

山野农夫 · 发表于 2010-9-3 09:08

原帖由邱天于 2010-9-3 07:42 发表
挺好的一篇小说，通过文中“他”的心理描述及独到的语言描写，透露官场世态种种。

精华鼓励！

支持精华！

田一丁 · 发表于 2010-9-3 14:37

真是一篇不错的小说，无论是心理描写还是独特的语言，均令人耳目一新。
学习迎风朋友又一佳作！
问好！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0-9-3 15:56

原帖由邱天于 2010-9-3 07:42 发表
挺好的一篇小说，通过文中“他”的心理描述及独到的语言描写，透露官场世态种种。

精华鼓励！

谢谢邱版鼓励支持！

荦春 · 发表于 2010-9-4 20:37

视角独特，心理描写和语言描写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向老同学学习了!

混混 · 发表于 2010-9-4 20:59

语言娴熟，节奏灵动，韵味无穷。

欣赏学习。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0-9-6 17:22

原帖由混混于 2010-9-4 20:59 发表
语言娴熟，节奏灵动，韵味无穷。

欣赏学习。

谢谢支持！相互学习。

山野农夫 · 发表于 2010-9-6 22:00

文笔娴熟，行文自然，故事现实！支持精华！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0-9-7 21:34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9-6 22:00 发表
文笔娴熟，行文自然，故事现实！支持精华！

谢谢版主支持！

天下为公 · 发表于 2010-9-8 18:52

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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