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相忘在冬季

李金英

　　选择遗忘文字，就象我当初选择文字一样，我从一个世界逃离到另一个世界，然而总躲不过自己内心的纠缠。让自己不写文字，不说多余的话，不留贬值的记忆，白天用力地欢笑，晚上用力地哭泣，一样热闹。

　　我是个从小就没有理想的孩子。小时候是活在别人给我的童话里，我不需要理想；现在我活在我编造的童话里，我丧失理想。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拔河，无论迎面的是多大的伤痛，我都不会避开。很长的时间我以为这是我坚强的表现，后来才渐渐明白我是连避开的勇气都没有。慢慢地我习惯了沉默，而文字代替我说话，有一度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现实与梦想的结合点，我可以轻易地跳过来跳过去；然而我天真，现实不再令我快乐，文字不再令我痛苦，我真正意义上地麻木。请原谅我并没有意愿想要当个什么作家，我所能写的就只是我自己的生活，我的声音，我也只愿意写这些，所以粗糙浅薄。但我喜欢又如何呢？而确实除了文字我想不出自己还能拥有什么。既然这样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张爱玲也说了，短的是人生，长的是折磨，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是啊，有什么好计较的。该遗忘的，早早遗忘；该舍弃的，早早舍弃。斌，我恋上网络，写上瘾的时候，我真正在用感觉爱着的人。有一首歌的歌词，里面写着---我爱你，心就特别柔软。一个夏夜，星星闪烁，月色如水，淡雅的寂寞，伴着轻轻的FFX小曲翩翩起舞；一个网友看了我写的文章，指着里面的一个词“柔软”说，这是我寻找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情。从来没喜欢过蝴蝶，它太美，那种柔美是那样脆弱，甚至不堪一击。我知道，飞蛾扑火，再柔美的生命也会粉碎，就只是一瞬间的毁灭，却是永生永世的埋葬。

　　因为爱斌，因为他是我第一个那么投入去爱的人，因为，也许就只是因为爱，或者说白了是爱上爱情。就象品尝药品，知道只能轻轻一舔表面的糖衣，而不能真的就奋不顾身地咬下去。可我还是飞蛾扑火，开始依赖，明白誓言不过是一句空话，却甘愿沉醉。斌说喜欢看我写的文字，他说你这样的女生真值得好好疼惜，他说他爱。他给我写邮件，给我描绘了一幅我们的未来，他说---亲爱的，你要是说，等哪天我们在一起，白天你写作，晚上我工作回来，我们在一起讨论你写的东西，那该是多幸福的事！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呢？我相信会有的。

　　就短短一段话，把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然而我知道，无心快语。我所谓的爱，斌的爱，其实是两个不同空间的人，在自导自演。郁闷，心痛，在乎，闹脾气，任性，我发挥到了极至，斌一次一次地哄，一次一次地我们自我欺骗。因为距离，距离让我们相爱却又让我们分开。我终于还是笑着跟他说：斌斌哥，你真该找个人好好爱。

　　我是被毒液在夜里浸泡，白天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女人。终于可悲地明白，斌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他快乐，快乐地单纯，眉宇间尽是阳光。无尽的绝望，无尽的失望，无尽的希望，无尽头的快乐和痛苦，从此，我让自己写的故事，都渗透进一种悲观，一种接近人性的残忍。

　　爱上写作，并不是因为爱上斌。之所以要在这样的文章里提起斌，是因为斌曾让我真心痛心地付出自己的情感，我清醒而疼痛；也许斌跟我一样，最后我们彼此疲倦。我扔掉文字，一个多月不再同斌联系，我永远做不了蝴蝶，不能蜕化，那么就干脆死亡。

　　今年，是我和斌相认识的第三个年头。也就在今年，我们注定了永远要失去联系，就象断了线的风筝，我不遥望。

　　离开电脑也好久，我开始喜欢外面的阳光。我不想再用文字来凭吊自己的思想，遗忘文字，我说就让我在现实世界里麻木着，就算欢笑着麻木。文字对我是神圣的，那是我触摸心灵，狠狠撕裂心口痛处的咆哮，所以文字自恋。我想对一些人而言，这样的文字是不值得一看的，毕竟孤芳自赏的人是令人讨厌的。就象我和斌的感情，自编自导是可怜的一样。

　　然而我的心里总象是缺了一角。除却文字，我说不出自己能挚爱着什么，又或者真正拥有什么。连我自己也失去。就算自虐地要痛苦一下，或者奢望快乐一下都困难。

　　终于明白，我离不开文字。即使写的时候痛苦，然而写出文章后我又快乐，我一直是靠这个在摆脱，然后又缠绕上，再摆脱。想想人世不也如此吗？我固守这片心里的田地了。即使冬天飘雪，即使夏天干旱，即使寸草不张，我都心甘如怡。选择和斌相忘在冬季，我唯有的脚步，一直走。直到在雪地上踏出深深浅浅的脚印，直到白桦林都苍老，然而不论直到哪里，我都与文字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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