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什么东西？或耻为诗人

国子祭酒

诗是什么东西？或耻为诗人

　　诗是什么东西？这是个问题。真是个问题。有答案没？词典的解释就免了，实在无趣。
　　这里的诗，主要指现代诗。现在吧，但凡写诗的，几乎都认为自己从事着多么神圣神秘和重要重大的事业；但凡能写几首诗，几乎都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的不得了、了不得――既有经天纬地的身手技能，又有经国济世的威望魄力，大有一副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架势！威威乎，荡荡乎――自我紧张，自我戏剧，神经兮兮得可以。
　　实话说，一块去吃饭，朋友向人介绍说：“这位会写诗时”，脸上总是热辣辣的，明摆着损人骂人嘛。每次都连忙解释：“没有的事，咱一个搞组织工作的，写写八股倒是真的，写诗――没有的事！”
　　不是我这样说，事情它就是这个样子。
　　诗究竟是什么昵？承袭了太多的诗文化遗产，接受了太多的官方意识形态的诗文化教育，“诗言志”、“诗书传家”等观念早就完全融入到了国人骨子里。诗与诗人，也早就供奉在神龛里，享有与泥塑神佛们和各土地财神一样的待遇，以一成不变的表情受着各地香火，几乎高不可攀，须仰视可见。
　　其真相本质究竟是什么昵？博尔赫斯老先生有个著名论断：“一切文学作品都是文字游戏，尽管是高级游戏。”诗自然是不能例外也例外不了的。重重衣冠粉饰之下，人已疲累不堪，早就面目全非，诗又能好到哪去？要么琐碎病态得不成样子，要么亮丽词汇高筑，亮闪闪的物件，实质与把玩的手把件一样一样地。
厕所、垃圾等等都可以用文化文明来修饰的人类进程里。有什么端庄庄重可言？消解庄重，拒绝经典，孤立主流业已成为众所共识和一致行动。
　　根本无须消解，具体到诗，可不就是种种生活态度。屈子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求索――所以屈子执拗；李白说：五花马，千金裘，呼而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所以李白洒脱；杜二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所以杜二悲悯；李煜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所以李煜悲苦；易安说：此情无计可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所以易安哀怨......不是态度是什么？还尽可以把西方的波德莱尔、艾略特、惠特曼等人历数一遍，主导诗风的无非是对生活的态度。
　　具体到诗的文本，态度之外，至多加了点手工艺罢了。无它。仅至于此。仅限于此。
　　也所以，压根没有必要因为写诗损害侮辱甚至败坏了价值取向与生活乐趣。睁大眼睛看看吧，写诗，在今天，几乎与神经病一个意思，且一直享有“脑子不正常”的至高赞誉。
　　诗是什么东西？想不明白没关系。很多问题都这样。只构成问题本身，而没有任何答案，寻找本身就构成了诸多生活形态和形色人生。偶尔，似乎也可以打量打量生活，而不是为几个字词句绞尽脑汁、搔尽白发。何妨体味体味：路，阔远了还是逼仄了？思想，鲜活着还是僵死了？生活，发散着腐味还是碧海云天着？再回头看看那堆文字积木堆砌搭建而起的东西，诗还是丑陋残缺的化身？呵，想想就成了！响应中央、模仿胡哥，来它个“以不写诗为荣，以写诗为耻”倒也不可不必。
　　幸福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人说清楚过，但幸福感就在手边，一直都不曾远离。诗也是这样，盯着作为诗的文本吵吵得没完没了实在很没意思，只须知道诗意就在日常又寻常的生活里就成了。至于需不需要找出来，削斫加工成传说中诗的样子，视心情爱好而定了，爱怎么地怎么，能怎么地怎么地，无须作过多解释，讲什么道理，水、火与时间会鉴别出真伪。

洪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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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

当成文字游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