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河的诗歌，中国自古就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诗句。遥想《诗经》时代，自然景观优美，人天和谐，几乎所有的河流还未受到工业化文明的污染，一只“关关”而鸣的雎鸠，在河中的小沙渚上，来回渡步，左右顾盼，殷切呼唤。这情景被河边人看到，一吟再吟，柔肠百转，于是，就开辟了中国爱情诗歌的先河。而自唐以降，大河滔滔，李白就说“黄河之水天上来”，河水弯弯曲曲，似有不尽之思，刘禹锡就说“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而被兵荒马乱追得夜宿小旅馆的杜甫，面对江边月色，就说“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现代诗人艾青对着记忆里的河水，也只是咏叹《大堰河---我的保姆》。至此，一提到河就是母亲河。河好像长大了，都做母亲了，不适合恋爱了。而诗人伊沙的一首《车过黄河》，则用近乎戏谑的真实，在母亲河的头上亵渎了一把，被人称为后现代性的颠覆。
河，怎么写好一首关于河的诗歌呢？河，还能作为意象承载我们的情思吗？这时，我看到了龙女的这首短诗《河》。
《河》共10行，85个字。却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现代诗歌河流的意象表达。这首《河》似乎穿过了历史的尘埃，与古老的《诗经》“在河之洲”，遥遥相望。第一节：
“一条沉默的河
就变成一面镜子
被雪盖住”
这是一条进入冬季的河流，关于河流所有的风采和欢悦的流淌都将休止。唯一的情感词语“沉默”表达了河流自我意识的清醒：很乖。默不作声。第二节：
“像一条蛇，素颜
不打扮，不涂脂抹粉
自身武功全失
大脑空洞，以冬眠掩饰冷血”
这一节在对冬天河流描写的基础上，进一步镂刻和挖掘这条河流的内心世界。“冬眠”是主要背景词。素颜，不打扮。这些词语还是一个很懂事很乖的小女子的心理，居家，几乎足不出户。忽然，“自身武功尽失”一语把人震了一下。完全直呈了或者夸张了河流停滞状态的真实。
作为一条河，自此生命的兴头跌入了低谷，像一个心如止水的人，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河流以一种灰暗甚至冷漠的情绪流，凝滞在了那里。谁也不要轻易碰它。
“等是一种宏伟的忍耐”。这一句单独列为一节，预告了河流并未熄灭了什么，她像地沟里隐伏的草根，还在切切地等待。她的声音低微到近乎无音。气氛趋于沉闷。忽然，末节来了一个雷霆大发，也是嘹亮有致，轻巧可爱的坦率呼告：
“在我歌唱之前，你不要来
在我美丽之前，你不要来
因了这两句，这首歌瞬间就立了起来。两只炯炯有神的诗眼，给这条河流增添了灵魂上的玲珑剔透之感。
这条河流在入冬之前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诗歌文本里也没有交代，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份暂时分离的修复感。泰戈尔《吉檀迦利》（冰心译）14节里说：“我的欲望很多，我的哭泣也很可怜，但你永远用坚决的拒绝来拯救我，这刚强的慈悲已经紧密地交织在我的生命里。”“你不断地拒绝我，从软弱动摇的欲望的危险中拯救了我，使我一天一天地更配得你完全的接纳。”，泰老的这些诗句一直像水晶一样令人铭记不忘，见证“我”在经历事件之后的成长和认识。
而龙女的这首诗歌《河》所展示出来的情感，就会令我想起泰老的这些诗句。“你不要来！你不要来！”在我歌唱之前，在我美丽之前。这种给自己留足时间，让想念的人能够得到更胜情怀的美丽和灿烂无憾的心意，与泰老的“拒绝”不是一种情感形式，但是灵魂深处是一样的高贵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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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作者：龙女
一条沉默的河
就变成一面镜子
被雪盖住
像一条蛇，素颜
不打扮，不涂脂抹粉
自身武功全失
大脑空洞，以冬眠掩饰冷血
等是一种宏伟的忍耐
在我歌唱之前，你不要来
在我美丽之前，你不要来
（字 1426）
[ 本帖最后由 川上子 于 2011-5-1 22: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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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7 07: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