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老还乡

萧艾

　　
　　他坐在这里。时间。地点，岁月。
　　
　　他不知道明天。是留在上海。还是回到山村，因为，他已经去。解甲归田，告老还乡是中国人的传统。
　　
　　他在这里三年了。（练习。博尔赫斯说他的作品是练习）
　　
　　他练习写作，已经30年了。至今无名。岁月掩盖了他。他是一个人，不是神，也不是佛。岁月，沧桑。
　　
　　他曾在山西生活了40年，什么都干过，传销，调动，做生意，教书。他对人说，我就是没有卖过白粉了，没有走私军火了。
　　
　　这话是他对公司的小张说的。小张30岁，已走了。
　　
　　小张说，没准你可以去卖啊。他说是啊。
　　
　　岁月，沧桑。
　　
　　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又娶了妻，漂泊异乡。费尔巴哈说，自我是唯一的世界。可是，他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
　　
　　一次，他看见整过他的领导。过去已烟消云散，那些争斗又在哪里。何必斗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都。
　　
　　1988年的一天，他在青城山，一个气功师对他说，在30岁之前，你总是和人斗阵。在幻觉中，他看见另一个人压制他，他念佛经镇压。
　　
　　现在，他在上海，一个投资公司里，做顾问。
　　
　　再过一会儿，就下班了。他就会回到出租屋。一个简陋的家。
　　
　　第二天继续上班。生活没有奇迹。一切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
　　
　　天空下。大地。上海的水也是水。
　　
　　他一生经历苦痛。小时候，弟弟和爷爷的去世，让他哭昏了。之后小妹出嫁。他又哭了。一生流尽乐乐泪水。
　　
　　他开始回忆：
　　
　　上学。上班。之后漂泊辗转。鲁迅希望宏儿和水生不再过自己的辛苦辗转的生活，不过杨二嫂的辛苦恣睢的生活。
　　
　　一切没有改变。这个时代和古代一样。我们就是古人。是未来的人。那没有被感知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过去在哪里，唯有空虚。一个人文字有什么用？毁于火。世界结束不是砰地一声，而是嘘的一生。
　　
　　人们传说，２０１２是世界末日。他学过唯物主义，知道那不可能。人们很少不迷信。他也曾迷信。吃素，辟谷。
　　
　　可是他的前妻还是出了车祸。
　　
　　他回到家。在小镇，他有一个家。现在，那里空了，没有一个人。
　　
　　他还有一个家，是父母的。父母答应给他分一半的房子。一生就快过去。他老了。没有成就。
　　
　　没有名利。
　　
　　一日的忧愁是一滴水。他在这里。明天，他就离开，到别处。他想。
　　
　　他在这里。夕阳。水。炊烟。一切，都是神设定的。
　　
　　他离开了，回到小镇，开始了他的职员生涯。
　　
　　他做不了别人。他只能做他自己。因为，单位通知他回去。
　　
　　在外面，他四处打零工，从一个建筑工地，到另一个建筑工地。岁月过去了，他老了。他正想回去，就得到通知。
　　
　　往日不堪回首。在单位，他继续上班，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他又一次接了婚，和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他走在自己的命运里。他知道，一切都是宿命。佛有宿命通的说法。
　　
　　生活平平淡淡。他只想混到退休，还有几年了。
　　
　　他在等那个时间。退了休，就回到乡下。他再也不想漂泊了。
　　
　　他回忆起自己的岁月。去省城做生意失败了。之后，去外省打工，然后去了上海。
　　
　　往事如梦。他回到乡下。想起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可是，他种不了地。又想出去。他想起自己功名未成。别人有车有房。自己一无所有，他的内心充满矛盾。
　　
　　他年老了。等着去见上帝。一部电影里说，上帝在人的心里。他想，如果没有上帝，哪里来的万物。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出去。他到了京城，在一个公园浇花，修剪花木。他想，自己也是园丁了。年轻时，自己读过泰戈尔的《园丁集》很美，自己本来喜欢文学，后来放弃了。他一直呆在京城，住平房。老伴也跟着他，老伴给人带孩子。
　　
　　老两口自得其乐。他们游览了故宫、颐和园、圆明园。正应了那句话，打工带旅游。
　　
　　他也想通了，何处青山不埋人，志愿军的烈士还埋在朝鲜呢。古人的告老还乡的观念也该变一变了。
　　
　　

[ 本帖最后由 萧艾 于 2013-6-2 06:42 编辑 ]

西夏楼兰

跳跃的思绪，勾勒出人的一生。折腾，卑微地活着，最终也领略到了生活的本真。

苏薄荷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13-4-23 16:07 发表
跳跃的思绪，勾勒出人的一生。折腾，卑微地活着，最终也领略到了生活的本真。

这种写法很新鲜，我来学习下。

暴雨迎风

诗一样的语言，已经很好，留白给人无限想象。文字没编辑好，要学会用自动编辑。

暴雨迎风

还有原创要加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