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鹅和丑小鸭

木门长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长得不帅也没有太多的钱。但是，他喜欢她，喜欢她轻盈的脚步，喜欢她轻声细语的说笑，更喜欢她唱歌时甜美的样子。其实，他和她也不熟。她是学舞蹈的，他是学理工的，平时没什么来往。他注意她只是一个偶然，更客观地说是一次邂逅。
　　
　　那天，她坐在校园的一角，周围有许多吱吱喳喳的同学。她静静地读书。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轻轻扇动的睫毛让他看到了蝶飞的风采。那一刻，他对自己说，我爱上她了。
　　
　　以后，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找机会和她会面。但他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从来没鼓起勇气正视过她。他觉得她就像一只白天鹅，而他也太丑了。
　　
　　爱情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目光总跟着她的影子旋转。毕业晚会那天，他鼓足勇气邀请她跳舞。虽然嘴唇有些发抖，腿有些发软，但最终还是开口了。她的表情很漠然，说，对不起，我不会！他觉得很尴尬，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点点头，走开了。
　　
　　长在院子里的槐树有胳膊粗。他曾在那些槐树下注视了她四年。每天清晨，他都会看到她在栏杆底下踢腿、压胯，在不大的木板上旋转。他觉得那些槐树一定记下了他的情份，包括他为她写下的许多诗歌。但是，那天晚上，他还是在树底下哭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沿着脸颊滑进他的脖子。
　　
　　毕业以后，她还在跳舞。她自己联系了一家艺术学校，任课的同时参与各大影视公司，包括小广告公司的营利活动。她每时每刻都在忙，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他租住的房子就在她住所的对面，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远是因为隔着一堵墙，近是因为她的窗子正对着他的窗子。那面蓝花窗帘时开时合，他看她的眼睛也是时开时合。他下了决定对自己说，好好干，等有了出息，有了钱，就去找她，向她求婚。
　　
　　他的工作是一名营销员，每天进出各大公司，向人们推销一种小巧玲珑的数码相机。薪水是保底加提成，每月的工资大约三千左右。他觉得挺不错了，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学生，在城市有一处自己的立锥之地，而且前途光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是，她却一直不满足。她的身后总好像拖了长长的鬼影子，推得她像个陀螺一样的旋转。那种感觉就像安徒生童话里穿红舞鞋的女孩子一样，掌控不了自己。他很想对她说，生活是应该放松的，别让自己太累了。但是，他不能开口，也没法开口。他害怕遭到拒绝。他只能用眼睛注视着她的来去，关心着她的行程。
　　
　　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充满了诱惑。她开始结交男朋友，高的矮的，开车的不开车，不断地出现在她的窗台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心每次都会跳得很急，眼望着那些男人出出进进。他在心里默念，你是白天鹅，你得有自尊，得找一个疼你爱你的人。可是，她的男朋友太多了，他不能确定哪一个爱她，她更爱哪一个。
　　
　　后来，她有了点小名气，偶尔也有点花边新闻，比如她和谁又好了，她和那家音像公司又签约了，她又参与什么大型的活动，她又要到哪里演出了.....
　　
　　他盯着她的动向，看她傍上了一个港哥，好像很快就要结婚了。他的心在微微颤抖，手也在微微颤抖。她终于要离开他，离开他的视线了。
　　
　　他跑去婚纱公司订了一件很漂亮的白纱裙。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她结婚的那一天一定得见到她，告诉她这些年的相思和苦恋，让她明白自己的不易。他看着婚纱上的银线一点点从指头划过，想象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出现在眼前。他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只要她过得比我好，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吧！
　　
　　后来，那挂蓝花的窗帘再也没拉开。他没了她的消息，她人间蒸发似的倏地就没了踪影。他痛入骨髓，到处打听她的情况，但是没有任何新动向。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眼前总浮现出她的样子——看书时的娇羞，跳舞时的风姿，走动时的娇柔，包括毕业晚会上冷漠的拒绝。
　　
　　夜的黑印进他的心里，每时、每刻。
　　
　　他退了房，搬进了对面的出租屋，在房东的唠叨下替她补了三个月的房费，然后安安静静地住了下来。他对自己说，我要等她回来，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但她再也没有回来。他从同学那里打听到她的消息，她被那港哥骗了，丢了工作，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生。他的心彻底碎了，用几乎哽咽的声音对那同学说，你说的都是假的，她不会那样，她出众、高贵、不同一般。她跳舞的时候腿从来都不打弯，她怎么会为了什么港哥出卖了自己！
　　
　　那同学冷冷地看着他，在学校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白天鹅，出了校门就知道个个丑得像癞蛤蟆，都是钱闹的，没人抗拒得了!
　　
　　三十二岁的那年，他熬成了部门经理。他结了婚。新娘子长得很像她，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不同的只是小时候得过病，走路有点跛。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女孩子不一定会跳舞，也不一定是白天鹅，但一定得懂的过日子。
　　
　　生活就是生活，他对自己说，也好像对她说。但是，这样的话她还能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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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长子

中秋快乐，祝福小说家！

暴雨迎风

潜在背后的爱有时事多么的深沉，一种相思，许多闲愁，他的爱终于有所悟也有了回报，愿好人都能有好收获，包括爱情。

淡淡不如风

史莱克似的幸福，美貌的麻烦太多。

邱天

这篇不错。是小小说的味儿。

木门长子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9-20 22:24 发表
潜在背后的爱有时事多么的深沉，一种相思，许多闲愁，他的爱终于有所悟也有了回报，愿好人都能有好收获，包括爱情。

暴版解读的是，深刻而深入！祝快乐！

木门长子

原帖由 淡淡不如风 于 2013-9-21 05:23 发表
史莱克似的幸福，美貌的麻烦太多。

史莱克是哪个？绿脑袋的？

木门长子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3-9-21 07:12 发表
这篇不错。是小小说的味儿。

问好邱版，祝节日快乐！

昨夜秋风

叙述的东西多了些，适合情感类杂志。

木门长子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13-9-21 23:04 发表
叙述的东西多了些，适合情感类杂志。

多谢支持，问好，投稿的事一般都是帮朋友小忙，主动的时候少，谢秋版提醒！

陌笛

一个人的爱情，显得艰难些。问候！

夏冰

那份深藏内心里的情感，不容易，让人动容。

碣石清风

刻画细腻，喜欢这种写法，很成功的小说，问好

敬一兵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3-9-23 03:44 发表
刻画细腻，喜欢这种写法，很成功的小说，问好

情形确实如此，我赞同如是的评点。问好！

木门长子

原帖由 陌笛 于 2013-9-22 08:19 发表
一个人的爱情，显得艰难些。问候！

问好朋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