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4-7-15 14:35 编辑
千古奇闻世间少，婚礼当天换新娘 －－读彭彦花短篇小说《草戒指》 梁星钧
彭彦花短篇小说《草戒指》我读了很久，但心底一直放不下。对这些心底放不下的，我一般以三种方式去处理：或反复积淀探究于心，非要弄出个“道道”来，或实在憋不住就向人讲述，或最多且最好是以自己的文字形式向人表述。对作者这篇我同时采取了后两种。
出奇的结尾使小说大放异彩
长中篇小说以较大的篇幅而直接呈现厚重的内容，而短篇小说往往以一个好的结尾甚至置悬来尽力承载小说的内容含量。彭彦花这个短篇《草戒指》就是以出奇的结尾使小说顿然增色并大放异彩。
小说巧从婚礼的筹备直接写起。
婚礼筹备自然少不了办嫁妆。那些边远山村往往是越贫困越重嫁妆及其烦琐的礼节，尤其那些条件好点的、人漂亮点的要求会更高，好像只有这样才足显其门弟的尊贵和“门当户对”，如果这只是为了今后的生活好一点就无可厚非，然而一切事物都有一个容忍和承受的限度，有些借此来过份“奢贪”就会走向事物的反面。作者小说所描写的，就是这一客观辩证的艺术再现。
漂亮的新娘子秀莲的嫁妆哪能少！所以不管秀莲是不是这样认为或多少有这样的认为，而他们当地的习俗都这样认为。所以尚有婚姻新风并“满不在乎”的秀莲在他们强大的影响下反对声也越来越微弱，最后不得不顺屈于他们，代表传统习俗的清旺媳妇等人也毫不顾忌地开始对她指手画脚和“开导”“指引”，以完成婚礼前的各项准备。
要结婚照礼服。说结婚照婚纱不能用影楼的，那是人家穿过的，一生就这一次婚礼，这是“老理儿”。
要婚礼戒指。否则“登记不登空，登空死公公。”还例举书翠的婚礼因没买结婚戒指而壮年后就“克死”了公公。这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秀莲哪能不听劝呢。
要娶亲用的“敲门礼”。清旺媳妇说，“可咋村自古到今兴了几辈子的礼儿，别人都有，你没有的话就显得比人短了什么似的！”这话就点到了问题的实质，原来是怕“显得比人短了什么似的”，这就是明显的好面子和攀比。这话实际起了一种激将作用，正在陶醉自赏的漂亮女子秀莲怎能不接受？
且看迎亲时的一连串规定性的礼俗（有些说严重点就是一些变态性的人格污辱）。比如要向新娘说我爱你（这句倒可理解，当今都盛行）和鞠10个躬。又说新郎倌心不诚，要九十度，折合下来补鞠6个 !这分明就有点折腾和侠私报复，发泄一些个人的积怨和不满。最后问题就果然出在新郞倌给的红包上，本来要的敲门礼1000元给“优惠”到了600元，先用红包换新娘穿的鞋子，之后秀莲又出了新主意，要大龙跪着给她穿上，－－这显然就有点人格污辱的味道，所以尊严尚存且一次次受逼的大龙不愤然离去也就怪了。
这些婚礼筹备的“三要”，表面看是一个习俗和礼节面子问题，而实际反映了新旧两种传统文化习俗的观念冲突，虽说是深蒂固的传统文化暂占了上风，但大龙的离去另娶(换新娘)也不得不不说是一种有效的绝地反击!相信大多数读者读到此处也无不痛快并深为之叫好称绝。男方大龙最后的“忍无可忍”我认为在本篇小说中有两层深意：一是大龙受到了奇耻大辱的必然反应。新婚男子为还没过门的漂亮新媳妇受点委屈而低调点本没什么，可任何事都有度，一旦过度恐怕性质就变了，就会走向事物的反面。作者通过大龙这个形象，寄寓了一种深刻的批判。小说有一条重要法则，即通过典型形象的刻画，而抵达主题揭示的艺术效果。所以作者写大龙怒斥，“我限你在一分钟内自己把鞋穿好！”这对“不可一世”的秀莲的面子怎么受得了呢(何况还是未过门的漂亮新娘，恐怕无理也要瞎讲三分)？结果就是大龙打道回府换了新娘。二是大龙的旧恋情人清芳仍在默默关注他及他们的婚事。他们本是两情相悦，只因大龙的母亲嫌女方家贫而坚决反对。此情节小说虽没多叙述，但从前后的对照我们可见其贫富与情感之间的未成比例：贫的不一定感情赤贫，富的漂亮的不一定啥都完美。
小说这样的奇趣结尾有几大好处：一是把小说的结构压得紧密。从婚礼筹办写起，直入高潮，适时间以往事追补，使小说紧凑好读多了。二是足见批判的艺术锋芒。有没有批判，批判得如何，一看结尾便知（即男方大龙对认为不得了的婚姻轻之鄙之弃之，把认为非办不可的戒指在换亲时以新编的草戒指代替）。三是一下照亮了小说全篇的流程通道。这样的紧凑照应完全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小说艺术含量通过这个过程得到了完全的彰显，我们读这篇小说实际就是完成这个美妙的艺术欣赏。
小说最后写到秀莲大失所望，一桩好好的婚礼婚事就这样给搅散了，作者并没像有些小说就事了事地写完换亲就完了，但这样处理是否又少了些留白的含蓄呢？经反复阅读比较，感觉作者这样交待秀劳的痛悔态度更具反讽的批判力量，也合大多数读者需求的以正压邪的“光明性”结局的心理诉求。
作者如此构思意在警醒人们，一切传统愚昧的旧习都将结束，否则只会殆害无穷，此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小说不加任何评判地自然叙述，通过这些对待“金钱观”的从容叙述，来完成对小说的人性刻画和作品主题揭示，体现了“去散文化”和过度诠释化的纯客观叙述而寓理其中的自然妙笔，体现了传统小说的含蓄魅力，也正是短微小说的艺术手段及风格所在。
提练后的口语倍显亲切动人
这篇小说的语言特点是对话真切到位，主要体现在群众口语的准确提练上，没有“艺术”及“我造”的痕迹。
秀莲听了清旺媳妇的“游说”后打电话让大龙给买婚礼戒指。大龙说了一句，“我说你还没结婚呢，怎么就跟那些老娘们儿学会上这种事了！”秀莲闻后的倔劲儿上来了，说“不买是吧？那这婚咋不结了！”一语可见人物的性格及自身所处的优势，这为后来的结果埋下重重的伏笔。随后是大龙的一番辩白，秀莲解释了一通之后，最后的断言是“你爱买不买，我还不要！”似感觉了很大的“委屈”，之后还为大龙“坑人”的话不依不饶，这充分说明她骨子里超出了一般的自信，而几达自负(当然第二天还是买了)。当然从对话也可见秀莲的性格不仅较真，而且还多疑。
这样的对话后面还多。大龙回答秀莲要敲门礼，说，“少来吧秀莲，你掉钱眼儿了怎么的？”这纯粹是生活中的口语，显得自然亲切，把大龙那种爱恨交加而又而无奈的心态描绘得纤毫毕现。随后秀莲来了横蛮，“大龙你给我听着，我秀莲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可别给我丢脸，这敲门礼可是姑爷在门外叫丈母娘时塞进来的！少了我可不让她们开门！”这就是为了面子的公开摊牌。加之后来迎亲时的“言行必果”，秀莲的性格得到进一步展露。当然大龙也说了句怒不可遏的话，“我干脆拿钞票贴你脸得了！”就果断挂了电话，显示了大龙的自强不屈，一切都是暂时的忍耐和“伺机而动”。
还有“我呸，小兔崽子，拿一块钱来糊弄你婶子！”极合个人性情和地方风味的语言。大龙把鞋往炕上一丢，说，“限你一分钟内穿好！”展示了大龙气壮发火和摊牌。小脸气得煞白的秀莲自然显出了她的霸气，只骂了一个字，“滚！”此字足有千斤之力！这些用字颇具大家风范。大龙也是回敬一字，招呼所有的迎新队伍，喊了嗓子“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干什么？在回去的路上用狗尾巴草编一个指环，去迎娶他的还一直等待他的恋人清芳去了！他可是认真地跪请并认了先前的错的，一切都是大人惹的祝，钱和旧习给害的，差点害误三人！最后是秀莲等不来，派人前去打探才知事情原委，这里她捶胸顿足，悔之晚矣，只能在屋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个美丽的结尾，加强了讽寓的力量，也使人们深思！
千古奇闻世间少
听闻过《姐妹易嫁》。写昌邑张有旺家有二女，姐姐素花，妹妹素梅。素花自幼与掖县毛纪订婚，娶亲之日，因嫌毛家贫穷，竟不念旧日情义，拒绝完婚。妹妹素梅激于义愤，驳斥姐姐贪慕富贵，并感毛纪忠厚老实有才学，在老爹的提议下，愿代姐姐出嫁。上轿之时，始知毛纪已得中新科状元。素花羞愧难当，后悔不已。
也读过《好毬传》。其中也有水冰心以妹换嫁。但水冰心有心上人铁中义，对千般追她不择手段的过公子用了以其人之道还治人之身（是对利已害人而与过公子狼狈为奸的叔父一种本能回应，就故意错报了她女儿的生辰八字，最后只好无奈地替嫁），使有权势而行貌丑陋的过公子受到了应有的处罚，这个故事表明了作恶多端不得善终的必然结果。
《草戒指》是男子大龙娶亲不堪忍受女子秀莲嫌礼不到而故设的多种刁难而愤然离去，娶了他昔日相好却因家境贫寒遭母反对的清芳。美丽富贵的秀莲因一些节外生枝的礼节问题而故设“门槛”，终失这门众人眼里的“佳配”，大龙扯了把狗尾巴草编个草戒指就娶到了同样美丽的女子清芳，可见作者的老辣用笔 ，入木三分地刻画了这个惊心动魄的换亲“事件”。
三者都是“一男与二女的故事”，都看中对方一个“真”字（妹妹代嫁是看中对方的真才实学，水冰心出此智策是她心中有铁中义，大龙也是没忘清芳的真情）。但《姐妹易嫁》是女方占主动，《好毬传》也是女方以智慧挫败了男方的阴谋，而《草戒指》则是男方在这场婚姻的最终取舍上完全占了主动。当然我们也要辩证地看到，《草戒指》的女方秀莲归根结底还不是嫌男方贫穷，她骨子里没有这种嫌弃的意识，只是出于一些地方家族人物的蛊惑和传统思想的诱惑，才使她嫌弃大龙的失礼，最后为了自身及家族的颜面而不顾男方的颜面，导致了自己婚败的不幸悲剧。当然这只能反映她文化素养不高，难挡传统思想的裹挟，终为之所害的必然结果。在这场婚姻中，女方也未达拒婚悔婚的地步，而真正发生“婚变”的当属于大龙，有关婚礼筹办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引发恶果的导火索罢了。所以作者的笔墨自然延伸至小说人物的背后－－即向传统的封建残余恶习开战，其构思也完全是有别古人的倒过来的艺术创新。同时作者善取草戒指为特殊道具，作为一份半道换亲的特殊聘礼，此特殊道具起到了画龙点晴和升化主题的重要作用。总之彭彦花小说《草戒指》以意外的结尾，以提练之后倍显亲切而准确到位的民间口语，照明了一些传统人物的畸形心理，指出了中国农村一些传统文化给予年轻一代的伤害，艺术地影射了当今一些重物婚姻和“条件”婚姻的虚伪，具有重要的阅读及认识价值。（2014,6,20－－7,13 清江河）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4-7-14 10:29
收藏
发表于 2014-7-14 12:24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