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间寝室，一盏风扇，一张床，在地上。一杯水，也在地上。一瓶醋，在原来放咖啡的旁边，夜，一个人，没有打开灯。一台电脑，租来的，没有联网。一颗心，没有着落。一套衣服，穿了18天。
八月，暑假，重庆，阳光，40度，悬挂的风扇，旋转的风，冒出的汗和吸进去的眼泪。
没有去找工作，没有了她，考得挺差，没钱，没有心情，没有文字，没心，没肺，有病，有郁闷，有绝望。
生活很平凡。10：30起床，洗脸，吃一块储存的五毛钱的面包，打开电脑，发愣。12点午饭，10分钟。回寝室，对电脑发愣1小时，睡觉。4：30起床，游泳2个小时。6：30吃晚饭，12分钟。麻木的走一通校园，想她，到民主湖坐30分钟，8点。回寝室，看牒，两部，11点。关灯，静静的在床上坐3个小时，睡觉。
过完这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少一点，独自的走在公路两边。。。。。。
＜2＞
我很细心的记下一些琐事，因为我喜欢回忆。现在生活不算太糟，我有饭吃，有录相看，有水喝，有自由的时间可以去回忆，还有充实的睡眠。
醋，放在咖啡的旁边。我想我喝醋是上瘾了，室友们走的时候嘲笑我的这种堕落方式，他们总是觉得我这样天天吃醋是没有任何结果的，海说结束了就结束了，你想让醋酸掉你的胃啊？我笑笑。
他们走了20天了，我喝了10瓶醋。我几乎戒掉了咖啡，戒掉了那份昂贵的奢侈，但是我想，我也许上瘾了，对醋。我是喜欢吃醋的。也许只有醋的酸度才能与体内的酸涩抗衡。每当我的感觉眼睛里有种液体拼命往外挤的时候，我就倒半杯醋喝下，于是在滋滋的唏嘘中，我吞咽下了这股深红的液体，也吞下了一些热热的无色却带咸味的液体。
最近我对醋的依赖程度明显上升了，自从他们走后，我对醋的服用量就与日俱增。也许是有抗体了吧，我现在能毫不滋声的情况下吞下100ml醋，所以，我得加大用量，不然，就无法抵御忧伤。
其实我想过戒掉醋，因为胃里有太多酸涩的东西并不太好，正如内心的酸楚，多了会伤心伤脾的。而每个人生来都会计师带有一些淡淡酸楚的,正如人体的胃,总是显酸性.
于是我就尽量不去回忆，安装了个游戏来打，整整打了两天两夜，吃了3包方便面，6个面包，喝了12杯白开水。我对自己说我不会上瘾的，但是觉得这句话很似曾相似，于是就莫名的吞了100ml醋。结果，我又身不由己了.不过还好，似乎在这两天的放纵中，我遗忘了不少东西，包括回忆和醋.第３天零晨5点，也就是天最黑的时候，我倒下了.幸好我的床就在地上，所以，那种倒下，只是疲惫的表示，于是我就睡了14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电脑还开着，屏慕保护是单调旋转而又无限延伸的螺管,比较抽象的动态,一切都很安静。看表已经下午7点，我睡过了一个大好的白天，从最黑暗的零晨５点，睡到了黄昏的7点。天都快黑了，于是顾不上吃饭，在那儿坐了一个小时，看着黑夜一点一点的吞噬白天，这是一个渐渐的过程，突变总是在我眨眼睛的瞬间.弥漫着浑浑尘沙的黑夜，包围着我，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我打开了厕所里的灯，是昏黄色的，有点古典的怀旧味道。用镜子照了一下自己，于是便被自己给逗笑了:才19岁的我，怎么就像一个沧桑的老头了呢？我一边仔细的捋着我那油腻腻的头发，一边看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的落魄！我一直自认为最明亮的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布满了血丝，变得很小.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又蹦出来几颗痘痘，尖点都发白了，于是我残忍的挤掉了他们。我看到自己的零乱的胡茬，虽然还是浅黄色的，但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老得无可救药。于是我就拿出剃胡刀狠狠的扫荡了一下，这一切我做得很仔细，就像一个即将登台表演的小生，仔细的装点脸上任何一丝纹路。
剃完胡子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年青了许多，但到底年青了多少自己也说不上来，因为我只有19岁，不可能年青20岁的。我觉得可笑，那个剃了胡子的陌生人，好像一个很年轻的青年，但是想到最年轻的青年也会比我大，于是就很放肆的笑了。这个年龄上的误差，搞得我对人生的概念特别模糊，到底什么是虚假的真实，什么又是真实的虚假？或者只是虚假的虚假？？？
我对自己说，不能再糟蹋自己了，这样她会难过。于是，我就去删掉了那个游戏，那个我辛辛苦苦的升了两天级的游戏，任何虚拟的积累都被我删掉了，经验值，金钱，好不容易的积累，一并被我删了，而且，连回收站也没能让它进，直接让它离开了，这是我一贯处事的方式，因为任何一小点的妥协可能引来更大的失去，更多的放纵。不过，这也有例外，比如对于这份感情，我彻底和自己的原则背道而弛，而且还走得无怨无悔。
＜3＞
于是我感到饿了，食堂也已经关了门，于是又拿出了两袋劣质面包，草草应付肚子。我是一个对吃不太讲究的人，因为我知道吃得再多吃得再好，最终所有的山珍海味都会变成屁，变成屎，变成尿，还有汗水，一想到这儿，我就没了味口。。。。。。其实，并不是我对山珍海味恨之如骨，只是既然得不到，那就只有欺骗一下自己了，如果不给自己一个童话，我想我会在这些枯燥的面包中绝望而沉沦的。是的，我很穷，穷得很。只是我的穷又是受室友指责的，我会节约着一个星期吃馒头来换取一盒雀巢咖啡。在我看来，这些东西是必需要的，它是我的精神食粮。我总是以为人活在世界上身体总是精神支配的，所以我会毫不吝啬在这样的付出上。
不过，由于一直以来不太合理的饮食，我很瘦，身体也很差，所以，我需要一点外界的东西。室友看着我拿咖啡当鸦片一样的吸，都很畏惧的劝慰我，说这样会害了我的身体，也会害了我一生的。
要不是那次约她吃饭，我想我是不会戒咖啡的。
我们坐在了明净的小餐厅里，她叫了两碗牛肉面，说这是全区最棒的牛肉面，我很质疑的看着她，不过我还是没有告诉她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因为她说她喜欢。我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不喜欢她喜欢的任何东西，包括他的高中物理老师，他说他英俊体贴懂生活授课质量高，是她的崇拜对象，我就说对哈，我们的物理老师好棒好风流倜傥哦，我也好好喜欢他嘿！！！于是她就沉默，好像陷入某份难以扯清的往事，许久她抬起头问我“你会喜欢我所有喜欢的东西吗？”很认真很忧伤的样子，我说当然啊，爱屋及乌嘛，我这是喜欢公主也顺搭爱上老嬷嬷了。她还想说什么，扑哧一下就笑了，于是我也笑了。只是今天想来，那里面，似乎她故意想提示些什么，只是没有找到太好的借口。我问自己，如果是她喜欢的男生，我也会喜欢吗？？？？？？
我就和她对着坐，很小却很温馨的一个小餐厅，里面有很明亮的灯光，很暖和，放着一些轻柔的音乐.笑完后她就羞涩的低下了头，我可以贪婪的打量她今天的打扮。浅绿色的体恤，洗得很白却很干净的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镶着浅蓝色的边，那件蓝格子的外套被她很巧妙的围在了腰上，有裙子的风彩，却更多一些天真无邪与野性，她说这是痞子蔡说的”格格bule",要系在腰上当裙子穿。很完美的曲线，小巧而精致，活泼而活力，有很轻很柔声音，却有开朗的性格和野性的笑。她说她是双子星座，所以注定有些复杂的东西纠缠在一起。
面端上来的时候，我们正在沉默，我是一个不太懂讲话的人，而今天，自从她的那次笑以后，她就很少说话，感觉很忧郁的样子。面让她精神起来，说面来了哈，嗟，来食。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来不及和她调侃就狼吞虎咽起来,也许我的确饿了。这一吃却不要紧,一吃就彻底的背叛了我的憎恨,这些美味,让我彻底的屈服在食欲上面.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也是我吃得最快的一碗面。我大概说了13次"真好吃"，老板娘听了笑得像朵花似的，忙问要不要再来一碗，我说好哈，这次要爽个够。她莞尔一笑，说你人这么瘦，吃得还不少，我说哪儿啊，今天有美人陪着吃，再怎么也得多吃一碗来存着,以后可以忆甜除苦，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请大小姐和我一起吃饭。她故装严肃的说要说两点，第一，今年是猴年，这个月正是马月，所以不用你等很久的。第二，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请我吃啊，反正我又不花钱，免费的晚餐啊，说完就狡黠的笑了。
那次的两碗面条让我坚定的信念有二。第一，不能够再节约钱去买咖啡了，那些食物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在生活上不要过度的压抑自己。第二，我要尽量的挣钱，天天请她吃饭。
＜四＞
把面包哽完的时候，我变得异常的清醒。我想今晚上还是得做点什么的吧，于是打开电脑，游戏已经在我一时冲动下被删了。觉得索然无味，就关了，寝室里很安静，我想在这种静里不找点事儿来做，会让一个人彻底疯掉的。于是就翻开了一个学期来的记事本，一共是30个，我看着素净的面子，以为这些日子也许尘封着一些完美，想重温一些快乐的瞬间。
却发现，往事并不像外表那样干净，那里面的文字都太潮湿太阴暗太生涩了，张牙舞爪的各时手痕，看得我眼睛胀痛。不经意间，就把刚好被麻木治愈的伤疤捅得血淋淋了。是的，我想我又想她了，孤独得无可救药。我看到五一节里我用了五天的时间写下的五万字的长信，里面的绝望在黑夜里无边无际的蔓延，那些往事又那么鲜血淋漓的涌现。像黑暗的许多记见不到影的黑鞭，四面八方的涌来伤痕累累的回忆。
于是，我歇斯底里的哭泣，像狼嚎一般。我是一只绝望的狼，一个人，在自己的山洞里，舔舐伤口。宿舍区的楼上灯光星星点点，我想，我可以放开心去哭了，哭我的这个绝望而无奈的大一，哭我这早就夭折却迟迟不愿放弃，并且心甘情愿一次又一次再涉错觉的爱情。
外面传来了几个还没有搬走的大四学长们醉酒后的呐喊，不知是为这短暂的青春年华，还是为黯淡的前途，或者是不得不说再见的爱情，也许全部都是。大四的心情，是绝望而新奇的，他们正在尝试着从一种方式走向另一种方式，只是大家都明白，那些天真浪漫的日子永远不会回来，现在或许会有些厌烦，大一点也许会有些想念，老去的时候，只有托着日记不断的乞求了。
为了不相互干扰，我把大声哭泣改作了闷声抽噎，没想到这种声音比大声哭出来更加恐怖，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忧伤，去引发如此绝望的嗥叫......最后都累了，也没啥力气好哭的了，我就倦蛐在厕所的水笼头下来，只是嘴唇还在意犹未竟的抖动，感觉自己是一个迷路而彷然不知所措的小孩。然后，我伸手捏碎了朦胧的灯光，我的眼睛里因为有残留的泪水，像被塞进了许多块玻璃碎片，睁眼时生痛，而且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无力的把水笼头打开，衣服也没脱，就那让水那么哗啦哗啦的流，流遍了我的全身，流走了我的青葱岁月。剌骨的冰凉，在午夜，却带给我清凉的滋润......
洗完那个狼狈却又一生难忘的澡后，我平静多了，恢复了以往的不羁，很平和的融入月色。这种忘我的哭泣，是应该记入我的回忆里的，应该好好珍惜每一份眼泪，我很高兴，我还有眼泪，而且那么多，而且是为了她，也许是因为回忆。
我想那晚我是这个城市最寂寞的人。
然后我就想我是不能够离开醋的，至少现在还不能，我还需要用醋来疗一段时间的伤。那晚我就在黑夜中坐了3个小时，喝了一整瓶500ml的醋，我想这应该打破纪录了吧。打那以后，确切的是说就是18天以前，他们走后的第三天，我更加依赖于我的醋了。
或许是因为自由的时间多了，人就特别容易回忆到许多往事，容易想到忧伤，于是就容易清耗更多的醋了。我总是太放逐自己回忆，给自己太多寂寞的时光，我明白这样我不但挥翟了青春，也让这份不可能的爱多了一些难以割舍的脉连，不过，我忍不住。
如果人在爱上处处理智，那么他终将不能获得任何一份甜蜜而真挚的爱情。
＜5＞
你看我这个人的确挺唠叨的，不过我的记忆还不错。但是我的这些记忆不是用来记单词背公式的”正途“，我只是记住生活中的琐碎，对一切前途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似乎又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逃避。
生活就这样的啊，很平滑的度过了，很简单，慢慢有了快感。
其实梦里的人生要远比生活的本身充实。那里面我可以肆意的幻想，可以毫无负担的回眸，加工，再创回忆，那里的生活远比现实生活充实而有趣。曾经我是一个乐观的人，但是现在我基本上找不到快乐的样子，眼睛永远是那种郁闷的定格，我想这也许是几个月来一直郁郁不振造成的脸部定型吧。只是偶尔会有辗转难眠的日子，这时就需要一些醋来让我投入睡眠状态了。
不过基本上我每晚都会在黑夜里静坐那么3个小时，所以失眠的机会是比较小的。一个人面对黑夜太久了总不是件太好的事情，我想我现在的精神就有些分裂了，我总是看到黑夜中无数抹黑上演一幕幕华丽的戏曲，就像看电影一样，我饶有兴趣的幻想完一部部影片，人物,台词，主题曲，甚至连背境音乐也有，那是都市的脉搏延伸到这儿残喘的气息。
汽车的声音连绵不绝，偶尔还有轮船的汽笛声，每听到汽笛声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一副水气氤氲的图画，江上的轮船被雾气吞噬着，若隐若现，没有灯光，只有氤氲的水气，很像找到回家的感觉。很阴暗的底色，那里有我讨厌的潮湿。
我都不知道在这三个小时我能做些什么，我又到底收获些什么。平时我都是挺自私的要求自己的每一分钟都过得有意义，但是现在呢？我每天都拿大把大把的时光来回忆，来思考，来静坐。
静坐的感觉几乎和睡觉差不多了，但却有一丝自己主宰的清醒。而且是坐着，并不是躺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席子铺到地上以抵御越发燥热的天气。坐在凉席上的感觉很回归童年，两旁都是大桌子，席子就夹在中间，而且能看到窗户，看到外面路灯凄冷的光惨淡的撑开一线光明，又有被黑夜挤碎的危险。我就那样坐着，吹风，回忆，想象，日子久了就会有些乏味，但是愈夜愈清醒，我还是得蘸着夜色，静静吞咽往事，哎，往事为什么总是那么重呢？
＜6＞
我的生活，沮丧也罢，清醒也好，多半都在晚上，似乎白天总是那么恍惚而过。。。。。。
后记：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写的时候内心好寂寞，或许这种寂寞超过了故事本身，也超过了文字本身。写这些文字，注定是郁闷的。我想，如果真的靠文字吃饭，那心肯定是漂浮不安而担惊受怕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的表达还算行啊，就是觉得寂寞得很，很想逃避这种生活，给我一点简单的幸福，我不想在这样的文字囚笼里挣扎。我想写这些郁闷文字，我的心，是在受着伤的。也许挺过来就能柳暗花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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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0-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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