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48 编辑 <br /><br /> 数年前,在一个商场,我乘电梯上二楼,隔别电梯上下来了一个久违的故人,顿时惊喜,连忙招呼,只是电梯由不得我们,纷纷按照原来的轨迹各自上下。
当然,这没有影响我们的见面,老友相互对视,颇多感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连忙呼道:“邂逅啊!真是邂逅”。
俏皮的是边上一个灵动的小姑娘,扑哧笑出了声:“这怎么叫邂逅呢?邂逅指的是一男一女的偶然见面,俩男的见面不能乱用的”。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子!我竟然也出现了短暂的不安分,做了一个鬼脸,对她说:那咱们见面算不算邂逅呢?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扬而过,留下两个继续叙旧的两个年轻人。
邂逅自然不仅仅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偶遇,范围大的很,主要的着眼点应该是相遇的状态比较偶然,而且相遇时的心情称得上惊喜的,比如我与那个故人,甚至与那个姑娘,包括我与中财,都是没有预设的相逢,都有雁过留声的回响,都有时常回望的温润。
欣慰之情是相通的。
回头查了一下,我的第一篇中财文字竟然是2013年1月1日才发的,到今天三年尚且不到,还在新兵的范畴之内。而自己则因为与其耳鬓厮磨,浸淫其间,每周都发文,时时互动,自己极其有限的闲暇时间被耗去大半,都觉得自己快成为中财的老人了。
我不是写手,也无意为文,更不会在文学啊写作啊等方面做过什么谋划,定过什么指标,想做到个什么程度。记得儿时相当讨厌作文,后期在母校教书的时候,我清楚地查到了我小学四年级的某次试卷,四十分的作文老师给我圈过五分。我也看了一下,水平倒没有那么惨,不过那张卷面确是一群跳跃的螃蟹,从习惯的培养来说,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后期的考试,语文和政治依然不行,全指望着数理化来扯平——数理化学得是真好,时常几近满分的。不过,阴差阳错,一晃就没有书念了,打道回府当起了孩子王。漫长的时间里,乡村的断壁残垣和着晨钟暮鼓填充着自己贫瘠瘦弱的年轻时代。
从家到学校是有三四里的距离,且全是土路,有时骑车,有时步行,时常是一个人的丈量,丈量着曲折的土路,丈量着缓慢的时间。极少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辆拖拉机从身后超越,刺耳的鸣叫难得可贵,倒是迎面那蹒跚的老水牛们才是我们的熟客,强悍的步伐缓缓推进,彰显着它在乡村里的威严,你只能让它,它是不会让你的。那个时候,无论是黄昏的夕阳还是清早的晨露,在群山绿树掩映下,所有的所有的都是乡村的构图,我亦在图中。
年轻时总有属于年轻的情愫,比如会迷茫、会怅然、会孤独、会恐惧,会对着夜晚的天空自言自语、会对沉默的山野轻声问询,会怀疑生命的长度,会拷问自己的所属。,
孤独是生命的礼物,如果你能平视孤独、尊重孤独的话。
那个时候,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后来连书信都没有了。电视也只能放两个台,其中一个台还不清楚,使我除了球赛之外都懒得看它,更多的时候只是个摆设。我会看一些杂书、会练书法、会写很多日记,会把自己当做一颗石子轻轻地投到山野的湖底,用自己的方式携手年轻的孤独。
写日记的确是很好的习惯,我应该写过五六本的样子。日记的好处在于能让自己在无意中养成说实话的习惯,而不会是刻意的安排那些绚丽的技巧以及和过分的夸大。我断断续续写了不少年,自己的底线就是不编瞎话,想来可能与记日记有关。
而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内写东西不大喜欢示人,估计和记日记也有关系,只是,这个习惯就说不上好与坏了。
日记自然不会是流水账,山村的孤寂也不会滋生那么多流水账,不过是春有百花秋有雨、夏有清风冬有雪而已,更多的是记录一些见闻与思考,尤其有了大量的时间开始审视我的麦地,我的稻田,我的小溪,我的竹林,我的青石板,我的果树园,还有站在我身边的我的叔伯兄弟。
这些,都是我的日记。
后来有了电脑,有了文学网站,也开始有了敲键盘的习惯。时常一个人在办公室或者在家,漫无目的地敲打着,敲着敲着会将思绪凝聚集中,成为所谓的文章,再轻轻一点鼠标,成为网络文字。
几乎和绝大多数朋友一样,我也是新世纪之后才涉足的网络。经历过起初的惊喜与感动,逐渐收获着成长与友情,更主要的是在刻板与沉闷的生活之外无意中见到了另外一翻洞天。原本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窗,没想到推开了一道五彩斑斓的门。那些是天南海北的陌生人,甚至连一个真实的姓名都搞不准,仅仅因为几行小字便近乎知己,似乎只有文字才有此功能。
我是天生的懒人,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便懒得挪步,结实了一个友人也很少主动再去他寻。从2004年,我短暂地歇业在家,在某个雨天,我敲打了第一篇题为《雨天的闲言碎语》之后,十多年下来,我估计写了超过百万字的数量。我知道,这些文字曾经惊扰过一些人,我更清楚,那些阅读过的人,他们也可能会因此而跃动过各自的思绪。
某次电脑维修的时候,我没有在意,竟然将之前所有的东西遗失殆尽,当时有些懊恼,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失去,它们为什么就不可以丢失呢!即便丢了,也不至于彻底归零,毕竟,文字的烙印已然镌刻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
至今,依然有三俩文友,超过十年了,有的可能已经不在写了,但我们至今保留着惯常的友谊,很享受。
我和中财接触的由头,也是朋友的牵引而来, 就像几个熟悉的人散步都喜欢相约走相同的路径,为什么不呢?这似乎是极少能给予稿酬的网站。我很清楚写字的人看待稿费的奇异心理,似乎那是放大了人民币。尽管一篇文章所能给予是报酬只有一两包香烟的价码,况且写的时候,抽得还要厉害一点,也就尽得无几了。但人们就不那么看,估计是马斯洛的需求理论的缘故,人总是渴望被认可的,稿酬便是认可的一种形式。我几乎没有在纸质媒体上写过纯文学的东西,倒是参加一些网络征文活动。有一段运气极好,一撂一个准儿,尤其是写体育方面的东西——我曾经是资深的体育迷,无论是北京奥运会还是广州亚运会,都获得过征文的奖励,好几百块钱的样子,然后也就欲罢不能了。
除了略带专业性的票友文字被零星的认可,我的主要着眼点还是乡村,因为景物太熟悉了,人物太熟悉了,情感太熟悉了,尤其是后来离开了乡村,家乡被整体拆掉,我思绪里跳动最多的还是乡土情结,它可以不打招呼地闯进自己的梦里,也可以毫无由头地牵引着自己无端地怅然。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深知城市化是不可扭转的归宿,如同我们惜别的那些古老工艺一样,我们除了怀念以及记住,真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还有逝去的年华。还是在一个雨季,我信步走在市区的街道上,寻找自己儿时的曾经留下的足迹,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吞噬了年幼时的阡陌交通,我发现自己是一个迷路的中年人,于是我写了一篇名为《找街》的文字,发到了中财的散文版面上,时间就是2013年的第一天,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总是昭示着新的开始,我的无意之举似乎在冥冥中也蕴育着新的开始。
很快的,便有了木版的回复,剑版的鼓励,破天荒地被加精,然后被计酬。紧接着以追述乡村的《那一片溅起的水花》再次被加精被计酬。这倒不是给了我多大的自信,而是印证了这个地方确实把文字看得较重,没有多少论资排辈的江湖习气。而且,这种肯定同时也让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奉行真实与思考的准则没有什么偏差。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刻意写作的人,到现在也还是。我的东西很少轻盈、从不妩媚,没有多少文艺的因子。我知道自己应该精炼一些,文艺一些,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人,总是那么苦大仇深地絮絮叨叨很煞风景的。可是我原本就是一个刚刚卷起裤管的农民教师,既然没有那么高的情商,也就没必要太难为自己了,再说,世界总是多面的,总是有人惦记着那些被遗忘的角落,不好看的地方。
零八年的时候,我写过一篇近乎两万字的长篇散文,取得名字叫《战栗的村庄》,做的就是这样的尝试。那崭新气派的乡村在别人看来是歌舞升平,在我眼里是深深的担忧。零九年的时候,走在圩区炙烤的太阳下,我写了一篇《流火》,慨叹乡村的不易与我们的漠然。这篇文章后来被一个朋友搜到说是被选进了湖北省的高考模拟试卷,把它和丰子恺先生的《云霓》放在了一起探讨农民的生存问题,我想被认可的依然是我的这份悲悯与思考。
在中财论坛,我也写了快要好几十篇这样类似的文字了,但是展得没有《战栗》那样开,那篇也我自己唯一稍微满意的大块散文了,不过后期的路子是一样的,一条路走下去不一定都是黑的,我很坦然。
夹杂着我会写一些杂文,我的文体意识原本不强烈,散文里喜欢絮叨,杂文里喜欢描摹,所以时常在散文和杂文之间蹦塌,也因此认识了两个版块的一些版主,尤其是杂文的一水女士。我惊叹于她的阅读量,折服于她的理性和对文化掌故的熟稔。我还因她的推介,多读了一些之前未曾留意的书籍。遵从于她的安排,一年之内,她就把我拽进了江天,很快地竟然成了这个版块的版主,而她自己却抽身离开了,当然,她的选择是有自己理由的。
也因为立足江天的缘故,我后期杂文性质的文字多了一些,与杂文版块的文友交流得也多一些。一个版主的角色,挤占了自己相当多的业余时间,况且这本是藏龙卧虎之地,面对各色文章,以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穿插往返,游刃有余,草草应付的话只会让人贻笑,因而时常感觉劳累。可是,看到大家的热情,领略了这种真诚互动给自己带来的教益,坚信“三人行,人人可为师”,只要把自己放在底处,抬起头就会看到天空的湛蓝。于是,坐在桌前,还是一如既往地打开电脑,进入中财。
忽然发现,中财几乎是我现在唯一驻足的地盘了。
这是缘分。
也是邂逅的延伸,相伴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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