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15-8-2 20:58 编辑
网络注册让众多网友有了自主取名的机会,于是,网名千姿百态,真要是闲暇无事,咀嚼几下,还是很有一些趣味的。
我们习惯于面对新生事物持有观望怀疑的态度,尤其是那些比较另类的网名笔名之类表示自己的质疑、调侃乃至于暗含讥讽。虽说只要没摆上桌面的话,是不会翻脸的,所以说说无妨,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自由,只要无碍公序良俗,就应该给予其充裕的空间。
每个人的姓名基本是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多半是长辈起的,像李四光那样在姓名栏里写了个年龄“十四”,不得已把名字改变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小孩一出世的时候,多半找找典籍,请教一下饱学之士,找些颇具象征意义的词汇或诗句摘录一二便成为名字,叫出来也敞亮。而真遇到了八辈贫农或者世代目不识丁的家族,就是把全家老小脸憋成关公,最终还是得以阿猫阿狗来替代。
朱元璋原来叫朱重八,也就是朱八八,估计也就是一个生日,他爹叫朱五四,上代还有叫初一、四九什么的,性质类似。另一个农民领袖陈友谅还有一个名字叫陈九四,这说明当时是普遍现象,后来他们发迹了,身边也有喝墨水的了,这名字也就气派多了,也开始有了含义。“元璋”就是指他是元朝的克星,而“友谅”也是取自《论语》,想象他们手下那批谋生一个个比鬼精,取出这样的名字也在情理之中。不是每支队伍里都有高手的,你像徐寿辉当时有一定的声势,建国取了一个国号叫“天完”,就这名取得满满的晦气啊!天都完了,你这拨人能混多久呢?结果果然内耗完蛋。也不能归他手下那拨人,他们也是有理由的,你元朝叫“大元”,咱们分别压你一头,在俩字上面各加上一个家伙,镇住你!心情可以理解,就是没想到石头搬起来了,砸的是自己的脚。
取名的那拨人始终是能力有限,就像做数学,他们只能解一次方程,你让他做二次方程,他就会惊讶:还有一个解啊?
钱穆先生为此聊过“太平天国”的名号。他说,你是以基督教立足的,多少该知道“天国”的含义,那是“天堂”。你好好的尘世不待,老惦记着天堂,还能有什么好头?再者“太平”是什么意思,“太平”取材于太平道,张角张梁他们弄的黄巾军,洪秀全也是个落第的秀才,应该知道黄巾军的结果。你现在重新取这样的名字莫非就是想重蹈覆辙?钱先生说搞笑的还有他手下那些王爷,叫什么东王、西王、南王、北王……,这哪像一个真正的朝廷的建制呢?分明是江湖习气、草泽风范。连梁山都比不上,梁山伯上面什么“玉麒麟”“智多星”虽不登大雅之堂,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文化的因子。还有我们的闯王同志部队里的名号也是笑点很多,有兴趣大家也可以查查。
说到底,国号名号都只是一个代号,钱先生也不是嘲讽他们,是在解析他们的文化。没有文化作为底蕴,单纯靠武力最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姓名只是反映他们文化的一个侧面。
回想六零七零后的孩子们,重名的很多,比如叫“张勇”“王强”“李刚”什么的不下于百万。取名字就是为了区别的,你弄得那么多重名,也就失去了名字的意义,出现这个结果,多半也是文化单一或者文化程度不高的原因。想想也不是咱们国家,你要是看过《百年孤独》的话,那上面几代人都是奥德里亚诺,咱们才看的时候有点乱,说实话,你现在让我把他家族搞清楚,我都有点困难。拉美国家的名字原本就复杂,取名字的时候有的把七大姑八大姨教父教母都带上。一个笑话说一个巴西人报完名字的时候,人们已经忘记了他名字开头的字母。咱别看“贝利”“梅西”“济科”的名字简单。那不是正式的名字,他们正式的名字一出来,我这稿子要是按字数算钱的话,都能涨价的。
不过老外取名虽然稀奇古怪,但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他们取名的自由,这也是我接下来唠的第二个话题:姓名在咱们这地的讲究。
友情提示,不算正史,估计也不完全是瞎编。
据说在上古的时候也就那么几个姓氏,而“姓”与“氏”是不一样的概念。氏多少有些氏族部落的意思,所以,氏是可以变化的,而姓就不能随便改了。那时候,一个人姓氏明确的话,不仅仅可以知道他姓什么,还能知道他血统的远近。到了后期,宗法这块概念弱化,姓氏开始合流。不过后期女人没有名字,单独以什么王氏张氏代替,这又是不同的概念了。
而且,人的称谓也有好几样,有名有字,名字是不能乱叫的,直呼其名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关系疏远直接叫名字,对人不礼貌的。不过也别担心,人家还有个字在那儿,比如,杜甫的子美,苏轼的子瞻都是可以叫的。这也就是我们在影视剧上看到的那样,见面一拱手,啊,子瞻兄子美贤弟什么的很常见,但是叫苏轼的就不行了。能叫的人不多,爹妈可以叫,比如苏老泉见到儿子,就大可以一声“轼儿”怎样怎样的;皇帝自然是可以叫;真要是犯了罪,在衙门里,大理寺的那帮人也是不会和你礼貌,可以叫的。估计苏东坡乌台诗案进牢房那段,那个主审肯定是一拍惊堂木:大胆苏轼怎样怎样。他估计不会说:子瞻啊,你是怎么搞得呢?
有人说,这不是还有号吗?号那是自己给自己取的,相当于现在的网名,个人信息量是最大的。比如陆游老是想收复失地,一辈子除了整过一只老虎之外就没见过金人,后期索性豪放起来,于是自号“放翁”,反映的是心境。苏轼让人家撵到黄州去了,一个街道全天只卖一只羊,他还吃不到,只能弄点羊骨头啃啃,顺便发明了所谓的羊蝎子,日子过得苦巴巴的。索性就在住所附近东边的山坡上侍弄侍弄庄稼,学学陶渊明,自号“东坡”,也就不奇怪了。此外,欧阳修号“六一居士”,陶渊明之于“五柳先生”,近代周作人“苦雨斋主人”什么的等等,都是在袒露心性的。就和现在网名叫做什么“独孤求败”“依然范特西”性质差不多。
似乎只有自号是可以自由的,先前取名的还是有很多忌讳的,也就是所谓“避讳”。不能和皇帝取同样的名字,皇帝在前还好办,咱就让他,可是有时候人家比皇帝生的早还得改就有些非人性化了。比如那个力大无比的李玄霸,到了清朝,一千年过去了,碰到了康熙爷叫玄烨,没办法,改成了李元霸,这样的例子很多的。最有趣的是徐茂功,原来叫徐世绩,跟着李世民混,李家赐姓李,变成了李世绩。又不行,这不和李世民反冲吗?又弄成了李绩,一波三折啊!可没用,遇到了一个造反的孙子徐敬业,又改回来了,所以,皇帝赐姓也不行,赐了你的姓不一定就和你一条心,纯粹是忽悠,多此一举。
避讳的稀奇事很多,度娘可以帮你的。要避的东西太多,结果发现叫个名字都不安生,而且波及到方方面面。比如楚地改为荆州是为了避秦始皇他爹子楚的名讳,正月叫端月避的是秦始皇嬴政的名讳,秀才叫茂才避的是刘秀的名讳,而民部叫户部避的是李世民的讳,至于碰到了雉鸡你只能叫野鸡,你只能怪刘邦老婆的名字叫得不咋地,好好和野鸡较个什么劲呢?
皇帝老子从来都是最大的,皇帝可以赐姓,也可以改姓,想咋地就咋地。马和打仗挺厉害,朱棣说你一个太监我赏你啥呢?我给你一个姓吧。你在郑村坝立功了,你就郑吧!都赐姓了,还是舍不得赐给皇家的姓。到了南明的时候,隆武皇帝好容易遇到了郑家父子,见郑成功挺好,就直接赐姓朱,称为国姓爷,然而,后期叫朱成功的人还是很少,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雍正皇帝做得就很过分,他叫胤禛,都是兄弟,怎么能不是一个辈分呢?可他不行,一律改成“允”字辈,真不知他爹是怎么看的。此外,最不该的是,他好端端地把老八老九改成“阿奇那”“塞斯黑”,猪狗的意思。你说至少是一个爹生的,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畜生呢?他们是畜生,您是啥?哎!没劲。
也真有好人,也许够不上我们习惯性大书特书的好皇帝,比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类的。但中国历史上真正混账的皇帝并不多,那几位略显强悍而已,真要是做了你的主子,你不见得会说他们好。我要说的这个刘洵就是个好人,原来叫刘病已(那时病的意思和现在不一样,要不也不会取这个名字的),在民间生活了好长时间,知道老百姓的疾苦。而他的这个“病”“已”使用频率太高了,不能让那么多的人为他改名字。他说,你们就别改了,要改也是我一个人改,于是他把自己改成了“刘洵”,这样的皇帝不是好人吗?他还有另外一个故事,现在电视剧上翻得比较多,就是他做皇帝之后,霍光一手遮天,想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但刘洵找出一把旧的宝剑说明自己的不忍,他这个皇帝是霍光找来的,但是他为了忠于自己的糟糠之妻还是违背了霍光。这和那些焚书坑儒的嬴政,逼死自己亲儿子的刘彻,杀戮兄弟的李世民,背主谋逆的赵匡胤相比,品格高下不言自明。类似的例子还有明英宗朱祁镇,宠幸宦官王震,被瓦剌人给逮住了,回来发动夺门之变,杀死了于谦,错误大的去了。但是,他也干过一件大好事,就是废除嫔妃的殉葬制度。就他这句话,救了多少生命。我不是帮他们平反,我只是觉得我们看人要看全面一点,不能人云亦云的。
刘洵的故事说明了皇帝避讳也不是铁板一块,关键在于主政者怎么对待这事,有时候自己挪动一小步,历史就前进了一大步。
刘洵那样的好皇帝不多,大多时候,我们古代的姓名还是拘束很多,我们可以把他归结为制度的腐朽,因此,现在我们姓名的自由确确实实说明了我们的进步乃至于人类的进步。
这似乎就可以算作文章的结论了。姓名的演变一来说明文化程度的越来越高,二来说明了文明的不断进步,我们算是赶上了好时代。
可普天下没有绝对的自由,这名字包括网名笔名什么的还是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尽量遵从于习惯,比如一小两口生了个姑娘,取了四个字,且与爹妈的姓氏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像叫个红花什么。派出所不给上户口,他们告到法院,法院判派出所的做法是正确的,理由很简单,不能乱套啊!
网名没这个限制,但似乎也不会是毫无边际,只不过这个边际更为宽泛。
至于俺怎么弄得这个“一孔”,原因很简单。图笔划少,原来准备叫“一乙”的,可那是普通话的等级,我不够,是二甲,这样叫像是在吹牛皮,就变成了“一孔”。至于很多人偏要问个什么意思,我解释不出来,最后索性告诉别人,就是“独眼龙”呗!
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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