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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那年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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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4 21: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那年李花
  李花与天使一样,是长着翅膀的。

  新年的钟声敲响,我认识L已经第十个年头了。

  记得我好多年前有一次给他打电话,我说我不行了,心里空得谎,有神经错乱的可能。只听那边传来很焦急的声音,是我吗?是我让你这样吗?L知道,我一直很会处理自已,象泥鳅在水里遨游,游刃有余。可我在此之前从未说过喜欢L,只是偶尔在学校饭堂一个匆匆的眼色,只是他有时会在我课桌肚里塞一张很普通的署名“L”信笺。所有的一切也是如此而已。我依旧披着我的长发与伙伴们嘻嘻哈哈,仿佛身边擦身而过的L是透明的。我们只是认识的朋友。
  
  似乎L与我在这方面的意识是等同的。

  我们学校座落在风景美丽的鼎湖山脚下,每天我们田径队都会跑步进去风景区里面训练。教室外面是足球场,足球场旁沿就是三茂铁路。黝黑的铁轨闪着老纯朴的青光,专一而本份地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延伸,美丽的鼎湖山与专一的铁轨,令周围全世界的人们都喜欢上了谈恋爱。

  第一次知道L这个人,是学校组织的演讲比赛,我是被班里理所当然推为代表的,就算我自已也想不出我们班有谁会比我更合适。可结果出来后真是糗透了,目中无人的我只得了第二,而第一的是只跟我们有一墙之隔的91农作班,得奖者:L。看一眼照片,面目模糊,头发很黑,衬衣很白。

  记得刚认识他时,他就告诉我他早就认识我了,早在一年前,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只有我没注意过他,眼里一派得色:学校哪个女生不认识我啊?我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象瞪着一只怪物。后来因同为学生会干事的缘故,我们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得知他有个女朋友,他象爱护小白兔似的爱着她。L不乖,他会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画画儿,然后拿到他负责的学校板报里去画出来。会在自习课的时候构思文娱晚会后幕的设计,然后用周六周日的休息时间趴在体育室那个偌大的地板上,把构思好的小图在那幅巨大的红布上用水彩描出来。

  那个时候,L与我在同一级不同专业,而那个小女孩比他低一级。有一个很贤淑的名字:怡。

  L告诉我怡有双大大的眼睛与白白的皮肤,更要命的是那长长的头发。尽管那小女孩刚进学校就被他勾了魂,崇拜者变成了女朋友。我还是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患得患失。学校里的男生就象豹狼似的虎视眈眈,一天到晚没事就寻觅着没主的小白兔。我还读出了L眼里的溺爱与歉意,他说他在学生会的工作很忙,连“法定”的“恋爱日”周六与周日都没时间陪怡去铁路上走一走。

  L说怡最喜欢的就是收情书,她一直认为文字的力量大于语言。她喜欢用那种淡蓝色的信笺写下绵绵素语然后羞人答答地塞进他手里又兔子般逃循。而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写情书,哪怕是为了小白兔他也坚持着不做这恶心的事。

  十八岁的天空很纯净。那时候还没开始喜欢玫瑰,我喜欢的是校园里的李花,李园里的南华李每到春天就会绽放出满树惊喜,淡淡的清香让整个校园都变得温柔起来。我仍旧与我的伙伴们守着图书馆、课室、饭堂三点一式的克隆生活。每天经过李园时贮足凝望一下,感受等待的喜悦。雪白的李花温柔地冲着我微笑。我幻想着这季的南华李肯定又大又好吃,因为它浸满了我的凝视。
  
  L与怡边谈着恋爱边学习。我依旧可以天天从他口中得知怡与他的一切美满幸福。与此同时我短短的头发长得飞快,悄悄地披满了肩头。李花开了又谢了,结出了果实,那天天黑后忍不住去偷摘了一粒,却不甜,青涩青涩的。

  那年寒假,一个下雪的早晨,我缩在被窝里给L写信:

  难得看见有雪花飘洒,却总找不到纯净的美丽,更寻不到温暖的理由。小草会在雪融后探出尖尖的头,叶儿会在风中随行远足。没人会说小草的坚强,更没人会说叶儿的轻浮燥动。可能会被遣责的,只是季风。这年度中的节令。能怪季风吗?

  仍旧盼望着李花的绽放,坚信下一季的果实会甘甜美满。

  我重复着一个嗜好,睡觉。把十七年来的梦境都重温了一遍。每次在梦里都会看见李花,不知道这白色的普通小东西怎么会这样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家乡的李花是双瓣的,芯儿是淡黄的,比学校李园的多了一层妩媚。可我却没有凝视过它。或许我爱的并不是南华李这种果子,或许只是喜欢凝视的那种感觉,远远的,企盼的。

  不过,我想可能终会有一天会把这李花采摘一枝下来,插在家里那硕大的花瓶里。如果要守望,在身边会比在外面容易得多。
  
  说真的,学校与这个世界的人都那么匆忙。没发现一个跟我一样悠闲喜欢睡觉的人。个个都象你一样时间好象总也不够用。我很有心思地安排自已,假装从容地等待毕业工作。假装对能够赚钱养活自已充满憧憬。可实际上躺在床上我就在咬紧牙关,拼命闭上的眼睛令眼球周围的肌肉酸痛无比。所以大声笑着啃着苹果,对买回来的李子不屑一顾。拒绝尝试我等待之外的东西。人,是不是总是这样特意让自已复杂?

  其实,我们是在折磨自已。对吗L?

  出乎意料的L很快有了回信,他在信中说:今年的冬天他有生以来感觉最温暖的。太阳仍旧每天照着他的屁股催着他起床,而他的家乡没有李花。他所能感觉到的是太阳给他的温暖与力量。

  我把这封短短的信读了三遍然后默默地折好塞进牛仔裤口袋里。我很感激也把阳光写进了文字里,可是我仍旧没有快乐起来。我告诉L我不开心并不代表心情不好,只是没找到一个让我开心的理由。L打电话过来说,希望他能把阳光透着电话线传过来。我说我感觉到了。

  美丽而忧伤的十八岁。美丽而忧伤的蓝色天空及温暖的太阳。
   
  期中考试很快结束了,这期间L与怡的爱情很美。我也在他们旁边感受着美。

  课室外的火车仍旧轰隆地从耳边呼啸而过,丢下一些人为的垃圾后,人们还是喜欢手拖手在铁轨上沿着两边散步。我开始讨厌去那里。
  
  L说,他很担心在期中考试时会想念怡,因为这样他的成绩不够好就不能去参加实习,就不能毕业养活他的怡。幸好,没有。

  L说他马上就要去实习,要去离学校一百多公里的一座城市。这几天他要与怡牵着手把鼎湖山的山路都走遍,把周围的铁轨都逛遍。

  L几天后走了,天一直下着小雨,我坐在课室看着窗外的雨水敲打在李花上,总觉得憋闷且恼恨。因为我甚至不能象它们那样畅快地落在地上哭泣。

  L走之前一直与怡呆在一起,他以为爱情就当如此。象要弥补以前的忙碌造成的冷落,尽力照顾着怡,制造了很多的愉悦与欢乐。他拖着她的手真的走遍了鼎湖山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怡喊累。

  他走的时候甚至没跟我道别,只在桌肚里给我留了一张信笺,居然是让我照顾她的怡。而当我试图去接近怡的时候,却发现她眼里躲闪的目光。我没有心思去追究原因,我的心思还停留在窗外的李花上。

  L走后的十几天,怡就消失了,很彻底地消失。听人说她转到另一所学校,也听人说她父母出钱送她去外国读书了。L回来后发疯地寻找,可是怡象人间蒸发一样。怡有一次偷偷打电话找我,她说她真的爱过L,象偶像似的痴迷着他。L听我说后说如果是真的,就那回来。可是怡没有回来,电话“叮”地挂断义无反顾。

  L一直不相信他最信任的怡也会背叛,最单纯的爱情也会褪色。为什么她会守着孤独一年多,可到了能够形影不离的时候却走不了两个星期。他想不通,于是开始消沉。有时会在回课室的走廊上看见他,头发乱草般地趴在头顶,衬衣也不再雪白。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再没有我与他共同忙碌的身影。难得看见一次,他也是叼着一支烟把脚架在办公桌上,旁若无人地吐着烟雾。而我管不了他那么多,因为我也快要外出实习了。同样的我临走也给他留了一张信笺,也是塞在他的桌肚里,我在信中只有一句话,要他帮忙照顾L。

  等我再见到L的时候已是两个月后,事实上我的实习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可是我却没有见到L。后来他告诉我他请假去姨妈家睡了一个月的懒觉。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睡,蒙着头。他在大睡了三十天后,爬起来,买车票。回学校。

  他提着行李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坐在花基旁边端着饭盒狼吞虎咽,突然看见一双深蓝色的球鞋出现在眼前,抬起眼帘,看见L嘲弄的眼睛,“天啊,你这样吃相也不忌讳一下,看还有谁敢追你?”我朝他狠狠地踹了一脚。

  L对我说他要象三毛一样去撒哈拉沙漠旅行,把足迹印在世界各地。我告诉L,如果我变成天使有了翅膀会飞翔,L你才可以走那么远。所以现在L你只可以这样灰溜溜地呆在学校,乖乖地等着毕业分配。

  L曾经写过一首诗,我把它发表在我负责的校刊里,发表的时候我没告诉他,其实那首小诗被我由十二句改成了五节,因为那根本没有稿费,因为反正也署着他的名字。那首是:<秋绪>
满城风絮  飘飞的落叶
装载了心事
思绪  在沉默里摧发
在黄沙的舞蹈里
城市的干燥中

没有秋实的金黄
再无蛙鸣的心扉
窗外飞旋的落叶
一半绿  一半黄

呼吸的通道依然空旷  
能映入的光线却是那般弱小
纸般薄的坚强  敌不住
一粒沙的蒙蔽

比白色更忧凄  大雨滂沱中
沉沦  无意中把你放在心尖
那能刺痛的位置
一脚踩空了的边缘
我跌坠

每个人来人往
再无意去
关注
  

  之后,L与我开始了临毕业的冲刺,期末来临,仿佛一学期的事儿都挤在了一块儿进行。我与L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奔忙。那天L突然告诉我,他所有的朋友中,他最欣赏我。可我至今不知道他欣赏我的原因。我不象其他女生一样会留长长的指甲,也不喜欢喝汽水饮料,我只喝不加糖的咖啡与浓茶。L说这样会很苦,睡不着是最痛苦的事。我说不会,相反我不要睡觉,不要做梦,我会很忙,忙着生活,忙着暗恋别人。
   
  为了暗恋别人我一直让自已很忙很忙。

  和L一起忙碌的日子感到不到时间的飞逝。这期间我很少去李园,甚至忙碌得梦里很都没出现过天使。当那张红红的毕业证书拿在手上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它从来就没有停歇过。

  和怡分手四个月后。十九岁的天空一样很纯净。我与L同在一片蓝色下呼吸。

  我与L都知道,两年来我们一直互相支持。这时间,不短。

  于是,L决定正式与我约会。

  他在打完饭后端着饭盒来敲我宿舍的门,嘴里含着饭语齿不清地说可可,六点半在铁轨某处等我。我也正在吃饭,也语齿不清地告诉他,L,我会去,可我可能会很冷血,或者很麻木。

  当我出现在那个地方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感觉到了手脚的无措,L还是那样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衬衣。只是我想具体说说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大,眼眶很深,长长的睫毛,当他专注地望着某样事物的时候,眼底就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窜跳。

  他在左边那条铁轨走,我在右边,我们保持着一列火车的距离。他从兜里掏出烟,吐着一堆烟雾。我本能地走快两步。把他撇在后面。
  
  第二天,他带我去他的宿舍里玩。他宿舍我去过好几次,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是他邀请我去的。为此我还特意穿了好久不穿的裙子。他站在我面前怪叫:你穿裙子好看嘛。以后多穿。

  毕业临走那天,月台上站满了人,他也在。我们的目光穿越了人群相互交接。我问,有话说吗?L说没有,但他说以后会写信给我。因为他现在也相信文字的力量大于语言。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肠子绞结了一分钟。阵痛过后仍挣扎着说我偏信语言的力量大于文字。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我登上回家的列车,一路上逼着自已不回头。
  
  李花谢了后结出幼果的季节。接到班长的电话那天我还在被窝里大睡,班长说你回去以后见到L了吗?半醒的我猛地坐了起来,说没有。他在那边怪笑说你们好隐蔽呀,全校都认识的才子才女居然玩谈起了恋爱却没一个人知道。我张大着嘴说哪有的事。他说你别骗我了,你上火车后L抱着站台的柱子哭了半个多小时,这是我们整个月台的人都看见的。
  
  我握着听筒呆了半天,那年的夏天特别热,手心汗涔涔的。尽管阳光挣扎着厚厚的云层映射着桌面,白花花地刺着眼,可我还是感到视线是那么的模糊,看不清对面挂着的毕业集体相。
  
  对了,李园,我走后还有人会这样去凝视它们吗?现在的果子是不是很好吃了呢?

  那白色的嫩生生的李花,也象我一样等着开放的季节吗?

  后来见到L是半年后,他在他家乡的农业局上班,而我却刚好出差路过。他说要去码头接我的快船。我在电话里说你可能不认得我了。可他还是执拗着说一定要来接我。可他却把我接丢了,当他找到我的时候,只有一个小时了,他没有抱怨我让他在烈日下站了两个多小时,只说了一句,怡从未让他等这么长时间。

  看着他一额的汗水,我突然有种心酸,兴许我与他本来就欠缺一种缘份。

  后来他送我去车站,他问我,有什么话要说。我说没有。踏上车,硬着心肠没回头。
  
  又见到L的时候,是距离上次见面两个月零二十六天。他来我这里开研讨会。那天我在玩具店门口等L,顺便看看里面新奇的玩具。感叹现在一个玩具就可以让我耗去半个月的工资,以后有了小孩该怎么办。L适时的出现在我的身边,他没让我等他两个小时。那天我们就这样逛街,他在我左边,我在他右边,中间没有距离。我一直口渴,一直吃冰淇淋,一看见甜品店就一屁股坐上去不愿挪窝。然后又不停地找洗手间。L一直好耐心地等候着我做着这一切。

  我停下来,嘴里咬着冰淇淋问他你怎么啦?耐心出奇地好。

  他的眼神飞快地掠过我没说什么。停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以前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那天L告诉我很多他那快发霉的旧事。包括他贫苦的童年。小时候难得拥有一双象样的鞋子,所以能穿的鞋子一定不会丢掉换新的。

  怡可不是鞋子。我在心里嘟哝。我更不是!

  L后来给我写信:可可,这是我们分开后第三次见面。一次比一次让我迷惑,每次我回来的路上都一直在思考,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孩?那么的隐忍却孩子气。我开始后悔没在学校就开始抓紧你。

  收到信的时候我正在电脑面前写稿子。这短短的几行字就搅乱了宁静的心绪,不知所措,把键盘一推就趴在桌上,脸埋进自已的臂弯里。

  L,你这个笨猪!

  两个月后,L又要求来看我,这次他说他有一个长假,可以呆上一个星期。来的时候,他的怀里抱着几株李树苗。L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尽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带来,可是L到底了解我喜欢的是李树,而不是玫瑰。

  我们把这几棵树栽在屋后的空地里。L说以后我会常来检查,看看你有没偷懒不照顾它们。我抛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L说他想办法调来我这里。然后与我一起把李树养大。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说你要考虑清楚。

  那个星期我带着L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当坐下,他仍旧跟我讲述他那发霉的往事,直到我慢慢睡着。

  那天晚上L在我的日记里写道:这是我与可可第四次见面了,一切依然如故,我们很快乐地在一起,无忧无虑。这是我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本以为这不会属于我的。可我们的默契是基于多年的友谊,显得自然和协。来之不易。希望可可与我一样珍惜。

  第二天我给李树浇水的时候没喊上L,一个人独自培土。然后独自上街,逛到天边有抹金色的晚霞才回到宿舍。开门时眼神掠过那几棵李树,那叶子垂着头病恹恹的,枯黄隐现在暮色里。
  
  送L去车站的时候是个雨天,他打着伞,我站在他右边,隔着一件行李。雨水打湿了我们的肩膀,发梢间也沾了水雾,就顺着脸流了下来。L看着我说他两手不空,要不然他要把我抱进怀里这样就不会被雨淋湿。我红着脸骂他贫嘴。他认真地嚷到我要保护你啊。

  没等到车启动我就走了,一直没回头。L一个人坐在车里哭。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L回单位后给我打电话,叮嘱我一定要帮他把李树养大。以后他要摘果子吃的。我说嗯会的。L还说以后会常给我打电话,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去逛街。

  说常打,第二天就打来了,说很想我,想念我吃冰淇淋的样子。我很大声地笑说:真的吗?挂上电话我竟然鼻子酸酸就不知所措。
   
  L一定知道我为啥在第二天一个人去逛街而不叫上他。他一定知道。

  没过多久他又来了,笑着说这里好象才是他的家,放假就要来的。李树也要守护着的。别看它现在一副营良不良的样子,兴许我们就能把它们种活。

  这是第五次见到L。

  第六次……
   
  第N次……

  我和L的见面越来越频繁,每次见面我们都说着不着边际的事,可每每到了书信与电话,我们就在这层掩饰下暴露了更深次的了解。每次他来看我,必定会带包肥料。他说这李树有意义,非要把它种活不可。

  一次L走后一个星期,那天下着滂沱大雨。我象困兽般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就这样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末了我趴在桌前写信给L:

  我想写点什么。有关李树,有关可可。可是却什么也没写出来,我怕一写就有崩溃的冲动。于是我一杯杯地喝着不加糖的黑咖啡,大口地吃着饼干,又大口大口地喝水,水、咖啡、饼干混和在胃里抗议唱歌。于是呕吐起来,很厉害,我脸色通红,眼泪迸射。

  可可,这是我妈给我取的名字,她的女儿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象小白兔那样柔顺。可南方的冬天很阴冷,北风肆虐地在巷子里横行,我的衣服很少,于是止不住地颤抖。我无法象小白兔般仪态万千反倒更象只哆嗦着的寒号鸟。

  风扬起的枯叶拒绝生存。可是我还是挣扎挣扎。裂开的皮肤褪着皮,渗出了一线线血丝。

  从街上看去,我的小屋灯光昏暗。我总是喜欢把小屋当成旅馆,把大街当成家。

  爱李花是一种扎了根的情绪。小时候家里园子有株李子,只开花不结果。白天他们都去上班的时候就把我反锁在门内,5岁的我就趴在窗前,痴痴地天天守望着与我同样孤独的李子。那个烈日炎炎的中午,父亲拿着柴刀恨恨地砍了下去,李树带着满树李花哭着倒了。我的眼泪在咬破嘴唇皮的那刻终于成功地咽回肚子里。静静地看着它变成柴火塞进灶膛。静静地看着我喜欢的一切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这以后,我把自已藏在厚厚的衣服里。

  我不爱去麦当劳,不喜欢一切时尚的玩意,可我喜欢那里的食物。冰淇淋,汉堡,鸡腿……不舍得吃六元钱的饭盒只吃五元的,却在吃完后跑去买了一大盒肯德基鸡腿,坐在公园里大吃,拼命地吃。每当我吃肯德基的时候我就特别平静,只想到吃,口水不断从舌根渗出来。把东西都吃进肚子后,我的固执任性与孤寂也吃完了。我摸着胃打着嗝,担心能否顺利消化。
   
  我总是重复着这样的日子,本能地拒绝着反对的事物,同时又任性地让自已留恋。我的拒绝总是冷静,任性却近乎疯狂。只因我明确地知道不能永远享受着单纯的肯德基,它只是那五元钱盒饭的点缀。我没钱,穷得不知所措。

  现阶段如果我会对某人说我爱你,那人一定是可以让我天天吃肯德基而远离盒饭的人。


  把信投进那个深绿的邮筒后的第四天又是一个雨天,老天象新娘哭嫁似的要把多年来的泪水一次性淅淅沥沥流完。L的声音透过蒙蒙的雨雾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喂”一声后我们互相听了好久对方呼吸的声音。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问我一客肯德基鸡腿多少钱。我说不贵,可是你却没有这个必要天天买来给我吃。末了我指着屋外的李树说,你看,它离开了家乡,无论我们再怎么细心培土,它终究没成活。

  L忧伤地说可可你哭了,为什么哭呢?如果你必须拒绝我为什么又要哭呢?如果我离开你会感到幸福吗?

  L一叠声地在问我。忧伤的声音在雨里哽咽。

  放下电话我转身就去了车站。我要回去看看妈妈,顺便把积攒下来的一些钱交给她,弟弟妹妹们快要交学费了。穿过屋外走廊的时候感觉空荡荡的。原来种着的李树被我掘了起来送给了附近的一个农场。那地方被邻居换上了两排花草,开得煞是好看。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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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4 21:55 | 只看该作者
晕,我看不清这字体,,,
发个贴好麻烦哦,编辑半天还掉线,又重来编辑再半天,,,,,晕死乐,,,,
3#
发表于 2005-1-25 14:49 | 只看该作者
情景交融,入情入理。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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