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最后一件破大衣

yuanwu5720

最后一件破大衣

　　胜利村村长刘大柱一早就带着几个人来到村办公室，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上午城里要来人捐赠衣服，得赶紧做些准备。

　　刘大柱歪叼着纸烟指挥这人烧水那人拖地还把一台大彩电塞到了床底下。刘大柱要让城里人看到村里人是真穷。刘大柱还想：每年年底城里人都要赶时髦给乡下人捐衣捐钱，说是关怀弱势群体，这也不错，起码可以捞几件好衣服。忙碌了一阵后，刘大柱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那是民办教师连夜写的欢迎词。刘大柱想再读一遍。上面有几个字不认识，他就用符号代替了。如“你们迢迢来到咱村送温暖”中的“迢迢”两字他就不认识，他在旁边画上两竖，意为“条条”。他要把欢迎词读出水平来。

　　快九点时，刘大柱用五根手指沾点水“梳梳”头发，精神抖擞地站到了村口。临走之前，他对来帮忙的几个人说：你们还是都回去吧，不然让村子其他人看到了又认为我在搞什么鬼花样。

　　只一会儿，城里人开车来了。刘大柱上前一步同他们一一握手，尽可能地说着普通话，说大家辛苦了辛苦了，胜利村村民感谢你们不会忘记你们……城里没来几个人，他们一律微笑着，然后扛的扛抬的抬，把一包包的衣服全部放到了村办，连水都没喝一口就上车走了。刘大柱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摸了摸口袋里的纸，颇为扫兴地低头向村办走去，心里在骂：操，白练了，早知道这样昨晚上就不用读了一遍又一遍，害得老子跟老婆都没干那事。刘大柱刚进屋，没想到那几个帮忙的人不知何时从何处钻了出来，而且已经动手拆包了，他们把衣服全部掏出来翻了又翻抖了又抖，新的甚至是半新的衣服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埋头苦干，头都不抬，像是刘大柱根本不存在了。

　　刘大柱生气地吼：太过份了，你们这么干我怎么向村里其他人交待？你们这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吗？都放下统统放下！

　　可没人听他的。其中那个最年轻的直起腰不阴不阳地对他说：舅，别假正经了，这里的人都是亲戚，你不让我们先挑还真的要把好些的衣服送给其他人呀？嘁，除非你脑子真的进水了。说完，年轻人将一件新毛衣几条新裤子都塞进了蛇皮袋，说这是给你留的。刘大柱只好屁都不吭一个，任他们把衣服翻个底朝天。

　　也就两袋烟工夫，新些的衣服全没有了。刘大柱看着他们凯旋而去，心里很乱地把大喇叭拧开了，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门吼了起来：村民们请注意，现在每户派一个人到村办领救济衣服，先来先挑，迟到了领不到一律不管……一连广播了三遍后，刘大柱就坐到门口登记了。

　　也就个把小时，几大袋衣服全被挑走了，只  下最后一件军大衣躺在地下。说是军大衣，其实已经破旧不堪，跟城里人用的拖把差不多。刘大柱站起来用脚踢了踢，大声骂：操，城里人真他妈的小气，连这么破的衣服也拿来充数。就在刘大柱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来了也不会要这破大衣时，五保户孙大爷拄着拐杖颤微微进来了。刘大柱皱起眉头，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X毛都没有了，只有这件你要不要？孙大爷点头，说有总比没有好，拿起来抖了抖灰尘就直接穿到了身上。孙大爷瘦，破大衣像是两块旧布披在身上飘一飘的。刘大柱动了恻隐之心，想把塞在床底下自己留的新衣服拿出一件，可没走两步他又站住了，想，那么好的衣服穿在这个老头子身上也是浪费。

　　孙大爷回家后坐在那儿不经意地将手伸进破大衣口袋，感觉里面有东西，掏出来一看，不得了，厚厚一叠钱，都是百元大钞！孙大爷颤抖着双手数了数，整整一千元。钱上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我知道拿到这件旧大衣的人一定是村子里最穷的农民，所以我在口袋里放了一千块钱，你不必告诉任何人，更不要上缴，就当是你不认识的朋友让你过个好年。

　　孙大爷颤抖得更厉害了，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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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和鲁

孙大爷是幸运的。小说有波折，读起来有味。问好。

马克

　　小说具有很强的现实性，用心写来，颇有意味。

　　尤其结尾非常好。

　　……钱上面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我知道拿到这件旧大衣的人一定是村子里最穷的农民，所以我在口袋里放了一千块钱，你不必告诉任何人，更不要上缴，就当是你不认识的朋友让你过个好年。

　　孙大爷颤抖得更厉害了，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

　　出乎意料，情理之中，自然而不造作，令人动容。一千块钱，对于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一个五保户老人可谓一笔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能够落入他手，暗示了几层意思，同时这一笔也“写”出了捐赠人良苦的善良用心与对某些地区做这类具体工作的人之不信任。此处寥寥数语，却最有深意，也使通篇一下子生辉不少。

素心一点

呵呵，学习并问好

yuanwu5720

感谢朋友素心一点、马克和袁和鲁。
让我们共同为论坛写点好东西。
再次感谢！

若荷

　孙大爷颤抖得更厉害了，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有这么好的领导，我也会泪水而出的。好久不见，问好！

yuanwu5720

谢若荷关注并问好！

蓝色的小木屋

挺有趣的结尾，也挺合理的结尾。这种事我遇到过，当然没有遇到口袋里有钱，是遇到了农村的农民分城里人捐的衣服，一大堆，村长却挺为难了，衣服怎么分呢？有新的有旧的，还有破裤头子烂衬衫什么的。村长只好来了一个搭配。唉，农村穷啊，如果不穷，谁他妈的还要城里人穿剩下的破衣服呢？木屋问好了！

南岸

又拜读木屋老师大作了，认真学习，并祝贺发表佳作！问好！

yuanwu5720

感谢木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