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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人话童话鬼话》三部曲之 《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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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22: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人话童话鬼话》三部曲之 《人话》
         

            引言

  去年此时。

  峨眉山上,人迹不到处,我遇上了他。

  他说,这是缘分。

  他叫我坐下。

  他说,他要给我讲个故事。

  我没有异议。

  那个下午,又那个晚上。

  他讲啊,讲啊,像是在给自己背书一样。开了头,中途就没有停下。

  在我的面前,不知是从何时,燃起了一堆篝火。

  他的小情人,倒在他怀里,如一个熟睡的婴儿,微微出着气。

  凌晨四时,他背完了书。他收尾道,知道吗,这故事的主角就是我和她。

  我微微点头。在我心里正是这样想的。

  他又说,说与你,是希望在你闲时记下来,再寄于我。他递过一张纸片。

  我又微微点头,将纸片拧在手里。

  他微微地笑了。两小时后,我在峨眉山上,又一次见到了日出。

  今年此时。

  我无事闲着,想着那人,笔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我写了。

  其实,我只是记了而已。

  他曾说,我所说的连人名都是真的。

  自然,我所记的全是他所说的。我无心也根本无能来一点再创造。

  我只是实现我的点头承诺。

  如是而已。

  2004年8 月2 日星期二三稿

  第一部

  这是人话

  林木说:要拴住女人,或裤腰带或人民币或鞭子,除此别无它法。

  混沌的夜中,一列火车缓缓地向西行去。

  车内的人,身在旅途,脸泛菜色,却又硬撑着。他们惟恐别人瞧不起,至于乘夜将一只黑手伸人他们的钱包中。

  绷紧的神经时时提醒着疲塌虚弱的身子,不要打盹,否则身翻阴沟,可不叫好玩。有道是,在家沟沟好,出门平原窄。

  有人看了看表,已子时,正是中国耗子出洞的时候。此时要是在家,反正也不能多种子孙。抱着老婆不能抱出孩子来,又有何味。出家看世界,看青山,看美人,自是不能心为之动,因为赶路的人终会知道,属于他自己的无非是头上的一片天,脚下两行地,有一个老婆就该知足了。

  车内声音嘈杂,打牌的吆二喝三,气派不凡,旁的有花相伴。柔骨眉眼,妙态万千。这样的桃花运,也不知是几世光棍修来的,但值得。

  一局又终,美娇娘仍在本子上记了记,然后将本子朝她相伴的男子眼前晃了晃:“进了四吊呢。”

  看来,这男子不仅好艳福,还好财运。

  那女子道:“我吃一吊。”同时给出一个价值一吊的眉眼。好货即售出。

  “只要你能屙得出来!”价钱便付出。

  “还干?”娇娘吐气如兰。

  “是的,直到——”他朝另一娇娘斜眼,“把她也给烩了!”

  那女子即会意,给了一个飞眼,神受色与。

  旁的女子即“碎”了一口痰。

  旁的不少人也咽下了一段津液。

  另一桌,坐着四人,一男一女,对面一女一老人。他们各怀心事,静静的坐着。那男子,临窗落座,二十出头,静静的棱角,似半梦半醒之间,一种醉感,几乎超然于此。

  夜更深了,人更沉了。

  玩牌的人等,精神更旺。那男子的一手牌即摔下,似要将火车出轨去。

  “好气派!”

  “当然,不要以为我这人只精于男盗女娼。”

  “你的本事大着呢!”

  “你是英雄。”另一女子道。

  “雄起的那种!”

  “谁说的不是。想当年峨眉金顶,那群杂种,又奈我何——”一段辉煌的历史,美人陪听,随时加料。得意不过如此。

  显然是输了的男子,两眼迸出血丝,他抓起杯子狠狠地押了一口,后将杯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杂种!”

  一女道:“你摔什么?那是我的!”

  另一女子道:“杯子摔破了,他也没什么来培。”

  另一桌,那男子缓缓地如一根游丝,在恢复着活力。他轻轻出了一口气,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抓在手里,正要朝嘴里送去,却又停下。他喃喃道:“这杯子何尝是我的,但既然杯子已在我手——”

  “为什么又不喝一口?”对面的女子接话道,好明快。

  他展眼朝对方温和的看了看:清秀、伶俐、典型的知识女性。心想这杯水喝得。他缓缓道,“何况又不是第一次用这杯子。”

  他静静地饮了一口,将杯子放回原处。忽地他很幽默的笑了。那女子道:“喝了人家的水,不道谢,还犯什么傻劲?”

  “看着杯子上的‘` 鸳鸯戏水` ’不犯傻劲,倒想犯斜劲。”

  “你——”无礼不过如此,养狗为咬己。

  “好了,好了。我谢谢你。”我喝了多少就道多少谢。不会欠你的。那么,我喝了多少次?“

  “三次。”

  “三次?没多算?也没少算?”

  “我岂可哄你?”

  “幸运,幸运。”

  “又作什么怪?”

  “知道吗,要是我再多喝一次你——的水,我就没有什么可还你的了。到那时,恐怕只有把我卖给你的了。”他喃喃道,说得极认真,“美人的嗯是受不得的,水更是不能喝。她们私邸下终日备着一本很清楚的帐。张三看了她几眼,王麻子跟了她几步——赖不脱,跑不掉。即使你跑进厕所,一出门又撞上。哎——”

  他停了一下,“想起来真是幸运,不说是虎口脱身,至少也是没被狗咬上。”

  “你这狗东西!”

  “我,是了,是了。没被狗咬上,原来我也是狗。总算是一窝子的了。”

  “哼。”

  “也罢,也罢。就我这副排骨,没被骂上瘦狗,算是嘴上积德了。凭这一点,我也要祝福你,找一个好婆婆,还有好公公老头。”

  “无聊。”

  他(齐天)温和的笑了,神情极是天真。他喃喃道,“也罢,无聊就不聊,又何必弄得个鸡飞狗跳。不为自己着想也需替子孙后代想想。呃——还是睡去的好。”在这喃喃之中睡态自现,已被梦招去了。几秒钟后,他又移了下身子,好像是在梦中翻身,随即梦呓道,“要是你站在我身后,自然会见到我那尾巴,一直在向你摇来晃去。”

  火车背负着乘客缓缓前行。

  没有星光的夜,连风也睡去了。

  昏然中,火车停了下来。一些人提着包袱上车了。上车的人找到空位便落座,然后向周遭看了看,便合眼休息。看来上车的人也是疲倦已极,眼见车上的人的诸多睡态及音响,那经得住催眠,还道自己未赶上这时代的睡潮。

  猛然中,人们的神经一下紧张了起来。那情形只有当日本鬼子进村危险临头时,或母猪进宰场待挨刀时,才会有的那种本能的惶恐。

  强盗土匪大驾光临!一共五个。其中一人彪形大汉,手持三尺二寸长的杀猪刀,威风凛冽当中一站。另外四人分成两队,一个动手搜包,一人持刀尾随。搜包者嘻嘻然如一尊笑面佛,但凡人民钱,留下十元,余者全数入袋。

  齐天微微睁开双眼,见对面那女子一脸愤然,大有出头之意。他宽厚的笑了,缓缓道,“稍安勿噪。也许州长是你大舅,警长是你小舅,可他们又怎能知道,要是知道了,你早受伤害了。你犯不着,犯不着他们来给你戴花。是美人自风流,没听说给玫瑰穿衣服的。好像林妹妹也没想到这问题。你瞧,一前一后,劫财者屁股后有一条尾巴。都说屁股打人是功夫,我看这尾巴打人更是绝技。你坐好呢,就像是我墙上的那张《蒙娜利莎》,你只静静,让我再好好看看。”

  他的脚被对方轻轻提了一下。“也罢,也罢。不看,不看。左眼看了左眼瞎,右眼看了右眼黑。”他的脚被重重地踢了一下。他又宽厚地笑了,极平淡极天真地缓缓道,“可不得了呢,要是一脚踢到东海,投进龙女的怀里当龙驸马倒好;要是踢到太平洋,老生可不是生生馅进情天恨海之中了嘛。”

  “不理你了。”那女子两眼一撇,一付漠然样。

  “但有人却要来理我了。”他懒洋洋的道。凭经验,再过十来秒,就轮到他们这桌上税了。他宽厚地笑了笑,喃喃道:“看来这杯水,我是喝定了。”

  他放下杯子,可宽厚平淡的笑并末从他脸上离去。他喃喃道,“要来的,想躲也躲不了。”

  果然,劫财者一黑一白跟前伺候。齐天招呼着,声音放得极温和,“你们挺叫人欣赏。发财——找我吧——省事。”

  “呓?”

  “我们这一家子——管钱的是我。她们只有零花钱,都不足十。所有的人民钱都在包里。”他随手交出了钱包。

  “痛快!”劫财者笑了。

  “让我来!”持刀者推开他的同伙,“不要玩命!”

  “很好。”齐天缓和着,“小妹你请让让,好叫这位老哥进来。啊,放心他们拿了钱就走路的。”

  小妹有些别扭地向外移了移。齐天把钱包交给了持刀者:“劳驾,取出四拾元,然后一并钱包你就拿了去吧。”

  持刀者把钱包交给他的同伙。那人即取出四拾元钱放在齐天手里,道了声“多谢”就去了上半夜打牌的那桌。那持刀者临去时,有些斜乎地瞟了眼刚回座位的小妹。

  齐天脸上仍挂着宽厚平淡的笑,他喃喃道:“这十元是你的,这二十元是你们的,这十元是我的。我们都受下吧。”

  上半夜输干了钱的男子,见俩位索财鬼朝他走来,眼里冒出了许多热烈的光辉。他有些心灾乐祸的说,“我这儿这么宽,却没有人来找坐,对面那么窄却没有人愿走。钱和女人,我在上半夜都存到了对面的银行。”

  “那么,请银行开门营业,提笔款子,孝敬你家爷爷。把钱箱子拿出来。”

  “慢了,挨刀。”持刀者把刀晃动着。

  这当口,外面那女子让开了,那男子见杀猪刀寸寸递进,汗泉直冒,六神皆失,像被催眠一般,把皮夹子递了上去。这也许不是在娥眉金顶上,英雄能雄起。

  那索财鬼连看也没看,就把钱架子摔进他提着的袋子内。正要去赶另一桌宴席,却被那男子叫住了。

  那男子乞讨着:“爷爷,祖祖——”叫一声升一级。

  “什么!”

  “钱包里的证件还我,求你老人家了。还有四十块——”说着双泪俱下,双膝俱跪。

  “四十块?你老兄定是想到了我的那一份。”输了的男人道,“实在可敬”。

  “哼!钱留给你这样的赌棍,只会去赌了人家的女人。”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前半夜输了钱的男人道,“你和我到底是谁输了?”

  “是呀。到底是谁输了。”他(齐天)望着对面的女子,喃喃道,“真有意思,这位仁兄是位趣人。只是还有点输不起。”

  “自然比不得你。”那女子道,“就是老婆赌出去十次,仍是堂堂大丈夫。”

  “我还没有老婆。”

  “你有老婆又怎样?”

  “我想——我不会赌掉的。”

  “想赌,有人来赌吗?”

  “难!老婆丑八怪。连狗见了也要吼几声,把它撵得远远的。以免有碍狗眼。”

  “你这狗东西,烦!”她停了一下,“没一句好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呀。既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何必张嘴呢?奈蛤蟆张嘴——是打哈欠,兼吃天鹅肉。我呢?”

  “你吗,可以吃老母鸡。”她嫣然一笑,显得极是嘲弄,“瞧,那女子又回到了那男人身边。”

  “是吗?”他朝那边看了看,“我看那女人只不过是临时找了一个坐的,哪里是重叙前缘。”

  “哼。”她嘲弄地望着他。

  “难道你未听说过:金钱、女人、衣服是人生三大身外之物。金钱克女人,女人克衣服。没有了钱,那两位仁兄只能跟我一样。眼里看着,心里想着,意思意思呐。”

  “总胜于无。累时还可以打哈欠。”

  “你这么说,我道真想打一个——”

  “来一个。”她嫣然一笑,无限情趣,“也好解馋。”

  “也是。不过——”

  “又怎呢?”

  “小姐你,为什么不向后转呢?”

  “放屁!”

  “喝了可以又可口的水,自然是有助于消化。”说到这里,他脸上又绳起平淡温和的笑,“我饿了,看来该是吃点什么东西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那五个劫财者算是干完了事。看来一切顺利,无一人反抗。他们仍是分两组,朝两边的门走去。估计他们要软禁本箱乘客,以免走漏风声。这伙小盗贼的所为算得上是大手笔。

  当转换成乘客的两盗贼途径他们这一桌时,刚才那位持刀者停下,伸手朝坐在他左边的小妹的脸上捏了两下,然后哼哼地跟上了他的同伙。

  “回来!”一个声音冷冷道,传到人们的耳朵里,心为之一颤。刚才这车厢内或许是蒸笼,此时却成了冰箱。

  “什么?”那盗贼意外中流露出了贼虚。

  “玩玩。这儿,有件值钱的东西,要么?”

  “那感情好。但我警告你,别耍花枪!”值钱的东西同时转身。然后亦步亦趋,当真回来了。

  “当然。”他仍是稳稳地坐着,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声音还是冷冷的。

  “我并不想找不愉快。舍了财,不想舍命。旁的人民大众也不想沾上血。只是我这儿的——这个值钱的东西,可以给你谈谈?”

  “谈!痛快点!自然是不说的好。”说罢,她伏在桌上幽幽地哭了。

  齐天透过窗,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地,人已是无限惘然。他重重地叹了一声。

  然后伏在桌上轻轻地哭了。

  那女子眼见这一切,脸上也是一付酸楚难状样。那女子发着颤声道,“其实,我也想哭,但这桌是这样窄,只容得下两人;眼泪一步来迟,便境界各一,两个世界。要哭只能双手收泪,向隅而泣了。如此寒酸的哭法,我又为什么要哭呢,我为什么而哭,我又哭什么呢,何况这桌子并没计划更多的人哭,也没有听说过哭了上半夜,下半夜轮班哭的。那么,我就看着他们哭得了。可是,他们到底是在哭什么,为什么而哭?我为什么不问问呢。”

  那女子把手搭在江风肩上,喃喃地问,“小妹,你哭什么,为什么而哭?”

  “我不哭什么!”江风伏在桌上应道。

  “不哭什么,”那女子能耐道,“却哭呢?”

  “我哭我自己。”

  “哦。”那女子轻叹道。接着把左手轻轻地放在齐天头上,喃喃道,“那么,你又哭什么,又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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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4 | 只看该作者
  “一个‘还是不说的好’的人。”他负在桌上缓缓道,“只能哭了。”说得极悲苦的。

  “不能说。还可以放屁。”江风气道,“谁要你跟着哭!”

  “谁也没有。”他喃喃道。

  “那你还哭什么!”江风一付不领情的样子。

  “是呢,我还哭什么,哭什么呢?”他加了句。

  “你是个混蛋!”那女子道。

  “是!我是个混蛋,还混哭。”他道,“混蛋不过俺老兄。”

  江风笑了。

  那女子也笑了。

  他也笑了。

  “刚才,你已经自认呢,‘混蛋不过俺老兄’”江风道,“老兄,我且问你。”

  “你问。”

  “你刚才问姐姐在上车前,是不是去过一户人家;要是她过,又有什么狗屁下文?”

  “现在犯不上再问,”那女子说,“我说我去过。”

  “去过?这好说,且听俺老兄慢慢道来。”他慢条斯理道,“在这片土地上,代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习俗:要是一户人家来了一位小姐,主人看着心生喜欢,要将小姐留下,便在小姐临去之时,在她包里放上十元钱。三天内,在小姐要是不把钱退回,那么小姐再去这家,就——”他不说了。

  “就怎样呢?”江风急问道,“你快说吧。”

  “就,就——”他又不说了。“还是不说的好。”

  “既然开了头,”那女子说,“就该自己把尾结了。”

  “你还弄什么玄虚!”江风道,“都急死人呢。”

  “你急什么,人家要去的就不急。”他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急么?”

  “为什么?”

  “因为小姐矜持,心急脸不急,这叫‘庄重’。”他说,“再说这事是不用她急的。”

  “为什么?”

  “当这小姐再去这家时,人家热烈欢迎,定用八台大轿,簇拥着一斑吹手锣鼓把抬去,入洞房,睡仙觉。一年后当妈。”

  “你这狗东西,”那女子气了,“一付狗牙到处叫。”

  江风笑了:“这个习俗,有趣。”

  “有趣,”他轻轻道,“也想玩玩?”

  “放屁!”江风啐道,“你这个酸掉牙、臭到嘴的耗子,滚十八层粪坑!”

  他只微微笑笑。

  一会儿,江风拿着无人管的水花石,绣荷包,左瞧右看,玩了起来。又一会儿,,她忽然对那女子说,“姐,我给你唱个歌好吗?”

  “好。”那女子笑着点点头。

  “一个是阆苑仙芭,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蹉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东,春流到夏。”

  唱完一遍后,江风轻轻念道,“一个是烂碗中的疽疤,一个是美女有价;一个是冷如冰的水花石,一个是温贴心的绣荷包。姐姐,你倒说说,他们怎个是奇缘,怎个牵肠挂肚呢?”

  “谁知道呢?风妹妹,”那女子爱怜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它们的主人呢?”

  “谁问得动他?!”江风小嘴撇道,“谁又问得起他?!”

  “正相反,此时我坐在这儿,倒真想有人来发发问。”

  “你何必逗人?”江风冷冷道,“何必在人眼前画一道彩虹?”

  “要是你足下心中无存货,”那女子道,“就不必开什么空头支票了。”

  “美丽的谎言就数你编好,天下第一。”江风道,“张嘴就来,可又有几句是发自心底!”

  “也许,我这人原本就无心。”

  “岂止无心,连肝、连肺也无。”江风出着莫名的气道。

  “无心无肝无肺?——全无?”他喃喃道,“那烂心臭肝黑肺也就是无的了;那我满肚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弯弯道道的杂肠子,”江风比画道,“都发酵发霉呐。”

  “原来我的肚子,居然是一个坛子,此时里面是发了霉杂肠子;”他喃喃道,“兴许有朝一日,还可用来腌杂菜、烂菜的。啊米佛陀。”

  “杂肠子原本就是杂菜、烂菜!”江风含泪道,“你老是惹起人家骂,这又何必呢!”

  “小妹说得对。”那女子道,“她并不想骂人。”

  “奈何我偏自招。”他微微叹道,“这说话又不是吃西餐。”

  “你不是出自真心,自然不说的好。”那女子是说,“你若是发自于心,谁会妨碍你呢。”

  “你说的也许是真的。”

  “那你就说吧,”那女子轻轻说,“难道又有什么妨碍你呢?”

  “叫我说什么?”他叹道,“怎么说?”

  “按你的习惯,说一个美丽的故事,”那女子温和地说,“以助这东方慢车,愉快行驶。”

  “一个原本美丽的故事,这也罢了,但有人偏又给穿上美衣,还嫌不足。”江风道,“偏又铁制什么劳什子的绣荷包,装进包里,原本也该完了;有人更是贴在心上,再罩上层狗皮褥子、弹壳夹子、锑锅盖子。”说到后,她才有点缓过气了。

  “简直是铜墙铁壁。”他微微笑了,“无处下刀了。”

  “怎么样?——我说你,”那女子温和道,“就不要把荷包连人钻进被窝里了。”

  “荷包里的故事,姐可是渴望、渴听已久呢,”江风道,“这就开盖见阳光吧。”

  “看来,这坛子不打破是不成了。”

  “总而言之,”江风道,“你总得给我姐一个交代。”

  “这女人呀,真有忍劲。”他微微叹道,“若是想知道某一秘密,即使这秘密放在耗子洞里,也要钻进去瞧。可一旦知道了,又大是失望;去时高足一瞪,连被她踢开的门也不关上。”

  “你——”江风气急了。

  “既然你们想知道,”他喃喃道,“我这就说给你们。”

  “罢了。你说我们逼了你,”江风冷冷倒,“还真倒我们希罕臭袋里的丑事呢!”

  “你。”他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很快又微微叹道,“这也罢了。”

  “唉。”那女子也叹息道,“好好的一本书,却偏要掺进些名言语录。”

  江风靠在那女子肩上,漠然无神,虚弱泛力。

  火车仍是慢慢腾腾地前行。

  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工作人员从过道走过;神情漠然,显然车上一切正常。

  一女子拿出小镜,整了整衣,理了理发,见一切满意了,这才给出一个笑脸;见笑脸满意了,这才收罢小镜,昂起头,但见车内人物,车外山水。

  火车长,车轨更长;轨道并非“平铺直去”,也有转弯的时候;火车在上,只得由之。火车转了一个大大的弯,阳光从车内翻进跳出。阳光下的空气,格外清新。

  透过阳光,一个八月有余的婴儿,站在椅上,向着椅背,小手捧着奶瓶,小嘴含着奶蒂,眼不旁射,小心吮着,津津有味,生怕瓶空底朝天,那好吃水不知跑到哪儿去呢。一份小爱惜,当真可开怀一抱。

  齐天缓缓起身,背负简单行档,朝过道走去,路经那小孩椅前时,他微微一笑,心想这酒窝是不能笑起的了;于是他不自觉地又微微一笑。转而又想到,这宝贝又何尝知道我是在向他笑;于是他不自觉地又微微一笑。见对面有空位,只放着一个中号包裹。他自觉地坐下。他微微一笑,即生一片温柔,如天边飘来的一小团棉絮云,感到平和十分,片片可依,委实受用。

  他对那少妇微微笑着说,“有种说法,但愿你听来新鲜。”“是吗,”她微微笑着,一对眼珠儿水中转动,亮亮的,闪着星光。

  “脖上系领带,打一个词,就是‘颈上添花’”他缓缓的说,“这种说法原也有趣,可不是最贴切。”

  这小乖乖站在椅上,或抱在你怀里;小脑袋依偎在你玉脖上,就这样,这才叫‘颈上添花’。“

  “有趣。”一对眼珠在水中闪动。“我们宝宝正是一枝花儿呢。”

  “瞧。一对眼睛眨么着,真真可爱,”他微笑着说,“许是从你那借来的。”

  “小兄弟,她哪样东西不是从我这借的。”那少妇搂着宝贝亲道,“宝宝,你给妈妈说,咬着妈妈的耳朵说。是的。是的。别叫叔叔听见呢。”

  那宝宝的小手从她妈妈的耳朵上滑下。那少妇搂着宝宝说,“还怕羞呢,还打妈妈呢。小妹妹坏,妈妈不喜欢你呢。”

  “妈妈坏,小妹妹不喜欢妈妈呢。”他学着她妈的口气微笑着说,其中自带一份一本正经。

  “怎么呢?”她微笑道,其语气中含着半份怨意。

  “漂亮的耳环,叫我们小妹妹咬坏呢,岂不叫妈妈心疼难过吗。”

  “对,对。叔叔说得对。妹妹镶金牙还早着呢。是妈妈不好,妹妹打得对,妹妹再打。”

  “对,妹妹再打,狠狠地打。”他微笑着道,“你不打,别人也不敢打呀。”

  “你,叔叔坏!坏。妹妹骂,狠狠地骂叔叔。”

  “是的。叔叔坏,叔叔坏,狠狠地骂叔叔。”他微笑着学着舌,“不过,妈妈也坏,好好地打妈妈。骂叔叔,打妈妈,一边打,一边骂,快骂快打!”

  “对。小妹妹,”那母亲也跟着说,“一边打,一边骂,快骂快打!”

  “小妹妹,这就打,这就骂。”他笑道,“打呀,骂呀;累了,两个坏蛋给妹妹咪咪甜的糖糖吃。”他随即把一颗剥了皮的乳糖,喂进宝宝嘴里;又把一颗大糖放在宝宝的小手中。“小妹妹,现在你总可以狠狠地骂叔叔,好好地打妈妈呢。”

  “叔叔滑头,大大的滑头。我们的小妹妹,分明打不成,骂不成呀,却来说这等怪话。”那少妇欢跃道,“叔叔是天底下第一个大大的滑头。”

  “不嘛。小妹妹是叔叔最最喜欢的;怎能让妹妹打不成呢。”他轻轻握着宝宝的小手,“妹妹现在就打,用糖糖打妈妈。让妈妈尝尝妹妹的糖咕垆炮弹。”

  他们笑了。可笑的他们都笑了。

  他把宝宝抱了过来,轻轻摇着,轻轻笑着,轻轻说着;那情形,犹如一叶平湖上的小舟,远远望去,水天一色;远远听来,似鸡狗唱晚。

  婴儿躺在他怀里,已熟睡梦中。他轻轻说道,“带这么多东西,定是要走很远的路呢?”

  “坐四个小时,下车就到呢。”

  “我还倒你们是走三万五千里长征;原来是一屁股就坐到。”

  “可小妹妹是第一次走这样长的路呢。”她极认真地说,“坐车受累,不给她多准备点,不是要她受罪吗。”

  “小妹妹金枝儿,人见人疼,”他笑道,“爸爸定是工作忙,大事缠身呢?”

  “没跟来倒落得个自在,免得他又来笑话我。”

  “孩子不是爸爸心头肉,自然不像当妈妈的感同身受,知冷知热呢。可他对孩子同样的爱,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谁说不是。”

  “孩子不给别人叫爸爸,”他笑着说,“不过,要是结婚几年,没有孩子,”

  “他又急呢,生了孩子——”

  “又认为这是极简单容易的事。”他也笑了,“这男人呀,有时候表现得莫名奇妙,混蛋王八。”

  “有时人也急呢。”

  “且叫他也生个孩子看看。”

  “光是那十月怀胎,没发生在他身上,”那少妇说,“他那里知道其中的苦处。”

  “要是有个耗子在他身上爬爬,他且试试那滋味。”他说,“他妈妈生他出来时,长不足二尺,斤不足一拾,长到后来,他妈容易了。”

  “这当中的艰难,岂止一瓢水一碗米。”

  “以为是田里的庄稼——撒的种子,一瓢雨下来就冒牙。”他说,“有时候当妈的,应当硬下心肠,把孩子甩给他几天看看。”

  “叫他忙,叫他慌,也来尝点活受罪。”她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怎样忙,怎样慌。”

  “不知道,可以学嘛;这样的教育很有必要。别以为男人给这个世界做出了好大的贡献。老实说,他这个男人,就还是女人贡献出来的。”

  “男人老是说工作呀,忙呀,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她说,“现在的女人又有几个没在工作?”

  “老实说,男人成天忙的那个工作呀,事业呀,都是纸糊的尊严,包括镇长、县长、州长等等。”

  “当一个女人真累,”她感叹道,“有时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既然是一家子呢,都得把那双手伸出来做事,谁也没权张口得现。”他说,“而且说到底,女人养一道孩子,孩子还是跟男人姓。”悟道的女人总是这么说。

  “可不是嘛。”“男人嘛,总是撒泡尿后,什么都不管,便昂头挺胸,踱着方步走了。”他喃喃道,“这行径实在是一种丑态;那像我怀里睡着梦着的小乖乖——”

  “身子都包热了,也没见撒泡尿。稳得起呢——你!”“你”字咬得既轻又重,但齐天听得实实在在;来者非别,正是江风。她在那少妇身边坐下。

  “江风——”他有丝惊道,只顾说,原来她早来这儿了。

  “姐叫你去,我是来当差的。”江风冷冷道,“去慢了,姐可要怨我。”说罢起身便要去。

  “慢。”然后,他对怀里的宝宝说,“小妹妹,叔叔去了;乖乖睡睡,好好梦梦,陪好妈妈;车一到站,你爸爸就会来接你妈的,陪好妈妈,妈妈就交给你呢。”他把孩子交给了那母亲。

  他跟上江风,走了几步后,江停住,回头对他说,“原来,你跑到这儿享天伦来呢?”

  他笑笑,并不分辩,十足的一付俘虏相。

  “瞧你!其实也不是姐叫你。你当真就那么喜欢孩子——”江风说到这儿,脖子一热即转身匆匆而去。江风说到这儿,脖子一热即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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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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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天回到原座时,江风对那女子显然说了点什么,她们都静静地看着他。

  他自说自话道,“总是茫然走错地方,找不到归途。若非江风一缕来,抓着风的尾巴,相随而来,如此好的风水宝地,也不知被什么人霸占糟蹋。”

  “你真的留念这儿?”江风问。

  “你这一阵子,到哪里去梦游呢?”那女子问。

  “梦游的人又怎知道?”

  “你回来了,”那女子微笑着说,“也免去了我们一番心事。”

  “这个吗,”江风拿起水花石说,“是你送给我的,我自会把它当成宝贝,好好珍藏。一则不付你送礼之心;二则也是尽我收礼之道。这个绣荷包,你没说送人,放在这里只道是你忘呢。”“为这,我们跟它的主人一样着急,”江风道,“期盼它的主人在我们离去之前,转身回来把它带走。”

  “我们想,这绣荷包做工精细;想来也不是你这么个大男人一针一线所为。”

  江风仍是有板有眼地说,“今日你在这儿丢了,来日若是那送礼之人,问起她一心所赠的贴心信物,去哪儿?岂不是让你没法交差,也令对方心悴吗。”

  “同车一场,倘若见此是为寻常,”

  “岂不是心冷如冰,心不贴身么。”江风道,“现在你且回来了,看来我们是白白担了心呢。”

  “可不是!”那女子道,“江风妹妹还对我说,这样的人儿到哪里去找;虽然可以在绣荷包上帖张邮票寄出,可又把它投寄给谁?”

  说到这里,二人打了一个结,静静地看着他。

  齐天一直静静地瞧着她们,面带微笑,一副无保留地态度;到后来,见她们也静静地瞧着它,显然是静候下文。他缓缓道,“你们不说呢,显然是在等我谢谢你们,一场好意。有道是狗眼瞧人底,鼠目也寸光;现在,我要给你们说,我很高兴,我很快乐。”

  “难得。”江风道。

  “对,难得!”齐天笑道,“在这西方慢车上,难得这么好的同行者。老实说,真想谢谢自己的车缘车运。”

  “看来,”江风说,“你是的高兴呢。”

  “要是你也真开心,这包送给你。”

  “你当真舍得,”江风道,“可我又哪来这个福气。”

  “你送礼送得痛快!”那女子道。

  “冷静理性莫如你呢。”齐天对那女子说,“看来,这人一高兴,气就难免粗,说的颠三倒四,听的七倒八歪。”

  “嗯。”

  “这包有个真名,”齐天抓着包解释说,“叫香袋。”

  “倒怪了,”江风道,“一个大男人也兴带这捞什子,恐怕叫平素吃口红吃胭脂的宝玉听了,也自叹不如。后继有人呢。”

  “其实,这香袋我也没来几日。”齐天并不理会江风的鉉外之音。

  “怎样得来的?一定有段故事,”江风鲜鲜道,“姐,我们洗而恭听。”

  “说到这事,总叫人伤逝;”齐天重重地叹息道,“你们听来,也是多生凄凉。”

  “我已感到了。”那女子说,“你说吧。”

  “这——虽是昨天的事,但已是历史了,我今日不说,你们终会有一日在历史书中读到这一页;”齐天连连叹息道,“我在说什么呢,这事都去二十余日了,干吗我仍是这样情伤不已?”

  “情伤了?,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了了的。”那女子喃喃道,“有时甚至是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最终沉淀成种族性格。”

  “是的。倘若这块土地要出一个女哲人,”齐天叹道,“定然是你呢。”

  “你何必说这些,”那女子道,“我们都是性情中人。”

  “即使你说得多玄奥,”江风说,“我也不打扰你呢。”

  齐天深深看了眼江风,然后缓缓道,“那天,旁晚十分,我坐在小车上,合眼静休;司机按照我上车的吩咐,飞快地开着;路上闯了两次红灯,所幸未被逮着。当车停下来时,还是迟到了三分钟;这三分钟对于等她去聚会的朋友来说,无疑是整整三年。我下了车,双手抱着一位姑娘。她全身一色白:白头巾、白衬衣、白裙子、白丝袜、白凉鞋;等她的朋友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的领袖已一白百了,今后只能以她的精神引领他们了。我缓缓朝前走去——”那天下午,我吃罢晚饭,在出门去医院时,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大金刚两娇女今晚8:21橡树园——咖啡屋有请 为临别聚首看罢,我划一根火柴,把纸灰烬后,就去了医院。

  医院住有一位朋友,我跟她相识不过两月多点。她病了,病得很重;主治医生告诉他,是癌症,会要了她的命。住院半月来,她似也意识到了。要不,她也会在我每次去看她时,她脸上始终挂着平淡而宿命的笑了。

  “把她送进医药,是我,也没谁来相帮。当时一阵大乱,众多人等各自散去。当时的她历经几十天的燃烧,已是油尽灯残;怎么经受得住先是灯光齐灭,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响;人流奔泻东西,号令失去南北;她瘫了,一人躺在中央。

  “当我抱着她,夺路而逃时,却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她的身体却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我一口气把她抱到几里路的荒郊,见夏风凉凉,我把她放在草坪上,祈求借大地的呼吸让她自然的醒来。我守候在她的身旁,静静地感受着。

  “一盏茶后,她幽幽醒来,轻轻问我,‘就只我俩?’我既点头应着。接着,她叹息了一声,说,‘这倒好,可我的那些听众呢,他们?’”我引开话头说,‘既然你已觉得好了,你就好好感受吧,不用想那么远。’“她即分辩,‘我怎么能离开他们呢,我这是在逃避!’”我轻叹道,‘不是你离开他们,正相反,是他们抛弃了你。’“她有些不信,‘真的吗?’”我有点冷冷地说,‘我的领袖,他们难道刺了血,向你盟誓,表过效忠呢;若是他们不离开你,你又能保护他们吗?’“她辩解说,‘他们都是热血青年,以天下事为己任,怎能受了这点小挫就——唉!’”我见她总是不能忘了那事,又冷冷地说,‘我的领袖,此时,你若是想发表正论,这也不难。你且环顾四周,何处不草木;这一草一木,韩信皆可为一兵一卒,你呢?也可效仿汉风——’大概她也听出了我话的意味,她不再说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说,‘现在也不过晚上十一点钟,若是在寝室,也会被热气烤出来;现在倒好,这儿就是很好的休息之处,正该我们好好享受。’”接下来,我和她说着闲话,倒也和这宁静的星空相印称。当时,也没想到要离开,可在夜里子时时,她突然剧烈地咳嗽着,额头发烧身体灼热,内衣被热汗浸湿——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抱着她朝路边跑去;在一棵白华树下,等了一刻钟才拦阻了一辆货车,把她到医院。

  “次日上午十时,护士走来告诉我,她已醒来,要求见我。我去了。她见我坐在床前,支撑着想坐起来,我伸手即轻轻制住,笑着对她说,‘若床上躺的是我,坐的是你,我不会起身而坐的,因为我不再乎在你面前显示软弱,我乐于接受你的一切。’她笑了,把小手轻轻伸出,我即双手握住。她微笑着说,‘现在,你感到了我的软弱。我不回避。我很需要。我谢谢你。’”我说,‘你,别叫谢,要不我会很为难;我们是朋友。情感生死以共。’“她笑呢,‘很好。很好。你有空就来看我吧。别问我的家人和亲朋是谁;你就是我的家人和亲朋。有你就很好;我很满足。尽量不要告诉他们。’”之后几日,那等人众,各作洞中闲。我见没事,就整日守候在她床前。有时她也想下床去外面走走,无奈医生有命,而她的身子也不能支持,只得作罢。

  “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虽在她的病床前每日里有我给她带去的紫罗兰,也有我们间温柔的调笑,可她觉得这无非是一种仪式,恐此不长。有天清晨,当她接过紫罗兰时,她微微凄婉笑着说,‘在这最后的平静时光里,能有你的花,能有你的人相伴,我当真该好好感谢上苍。’”主治大夫已找我谈过一次话了。她的病是拖一天是一天。有什么亲人要见,有什么后事有料理,该是准备的时候了。听罢,我没说什么,便告辞而去,回到她病榻前,陪着她说笑。

  “这当中她的一位战友来看过她,她匆匆来,匆匆去。我们给她造成的印像,她的病不重,不日就出院。那战友放心的去了。我守着她,听她童年的故事,少年的歌,青春的诗;原来她的童年是一个有父母的孤儿,她娇柔多病身就是在那时落下的。童年的记忆成了她与父母间一条‘柏林墙’,她极少回家,或说她总是在逃避家庭,她同父母有种说不清而又不愿说的情感,虽她的家就在她就学的城市;她不便多说,我也不便多问。

  “有时我和她也谈到她领导群伦时的叱咤风云,对此她总是淡淡一笑,不表什么。后来,我告诉她,就是在那时,听了她的两次演说后,才有了认识她的念头,归她玉旨下听命。听到这儿,她似想起了什么,即打断我的话笑道,‘当时你也许在想,这女子恐怕是把我当成一个极寻常的喽罗了吧。是吗,天?’”我笑着回答,‘可不。当时我想这位女元首接纳了我,安排的工作恐怕是倒倒水,提提包,搬搬凳;不过,只要不提她的鞋子就罢了。’“她听后有些自嘲地说,‘那时你没有提我的鞋,可这些日子,你倒是连我整个人也提了,更不要说提鞋子了。’”我极温和又自得的笑了,‘打那时起,我一直期盼着呢;能有今日,也算是苍天待我不薄。’“那天下午——回到她的战友给我请柬,一出门就一路顺风,到医院时,也不过五时过点。我笑着问,‘吃过饭呢?’她笑着应,‘护士给准备的。’我又问,‘还想吃点什么吗?’她笑着,‘不呢。’于是我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她一本正经地说,‘要说你这人也还真有办法,能在医院里找上这么一个单间,怕是院长也不成。’我应着,‘凡事在于巧;这房子就是那王护士男友的,她男友正好回乡探亲,当我向她说起我们的难处时,表示就公就私的关助我们都敬谢。她好心肠,就把房子让了你。这也别说了,只是一切布置可如你的意?’”她一本正经的说,‘天,我正要给你说这问题。你可以花上点时间,把这房子重新布置下好吗?’我依着她的吩咐,二十来分钟,那房子又别一种天地;此前或许是一乌龟洞,此时却成了一仙女洞。当我又坐到她床前时,她微微笑呢,‘现在,要是有人来请我去当总统,我也不干呢。当家庭主妇就很好。老实说,这是借你的手,要是我自己来做,会更好;你相信吗?’“我笑着说,‘不相信,但我服呢。’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你去给打一桶热水来,好吗?’我照办了。接着,我依着她的吩咐,给她洗了个彻底,并将她极精致的打扮了起来。这当中,一个印像不断地加深着,令我很是心揪;可我仍是微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做着,细细感受,将那仙一般又有些凄美的温情注人我的血液,并因我而延续至永远。

  “终于,从我的手中出落成了一仙子。她坐在床上,那周围竟是碧波荡漾,好一个水上仙子。我静静地看着她,一种洁净,一种洗礼,一种超凡入圣,一种敬拜;此情此景,我迷失了我自己。只听她轻轻道,‘天,我去呢。’说罢,她微微笑着,合上双眼,当真去了。

  “我在她面前跪下,庄重的叩了三个大礼。拉过板凳,在她面前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然后,我找来主治大夫,大夫开了张死亡证明书。我对大夫和护士说,‘让我和她静静的呆着,请你们理解。’大夫和护士去了,并轻轻拉上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我见枕边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请我启的字样;我取出信片,但见软弱无力不成比例的字很简约地记着两件事,第一、是说她已答应了今晚的聚会;第二、会后,把她送回家。

  “于是,我抱着她,叫了辆出租车,朝橡树园飞奔。小车终于停下;我抱着她缓缓地朝咖啡屋走去。我不想再惊动她,落足极轻,但那夜寂静,足下仍有声音传出,以至于我走到门前时,从里传出风华的声音,‘来了,可怎么只来了一个?’”我站在门前说,‘原来手里还抱了一个。’“我即道,‘若是你屎尿不撒,哈喇不流,我还可以抱一个。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你老兄,眼见也为虚。’”‘我——’风华语塞了。

  “见此情景,吴同即问,‘齐兄,你请先坐。林总她怎么呢?’”我说,‘林木她累了,现在她正歇着呢。’说罢,见梦野跟了来。我轻轻说,‘梦小姐,平素你和林木最好,又是战友;你去给你们林总搬尊椅子来吧。’梦野没说什么就默默去了。我转身对吴同说,‘当领导的应该有当领导的样子,架子一定是要支起的呢,否则,气魄又从何而有!’“‘是。’吴同说,‘请坐下再说。’”我即说,‘也许我是一个圈外人,但你们林总没坐下,我岂能先坐。’“坐在对面的丁二起身赞同,‘说得对!’”接着,一干人等个个起身而立。这时,梦野搬来了椅子,在吴同的帮助下,椅子被安好。

  “我把林木轻轻放在椅上,然后回身缓缓说,‘我们坐下来吧。这聚会你们原计划怎么就怎么吧。由于我是圈外人,只能列席旁听,我的坐凳向后拉一步。’”丁二说,‘齐先生,自从你到我们这圈子后,尤其是在五常会上意见不统一,你在旁给我们的几句中肯批评,之后,我们就没把你当成外人了。’“吴同也说,‘现在看来,有些事要是事前听听你的意见,恐怕事态要好得多。’”我对他们说,‘也许是吧。不过,若是当初我真的发表了意见,也影响了你们,可事后又不尽然;恐怕我今天的身份是大不同了。’“吴同解释说,‘齐先生,刚才我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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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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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同解释说,‘齐先生,刚才我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是真诚的,今天我们请你来,也有想听你意见的想法。’
    “我说,‘说说意见,无非是件
   
    “我说,‘说说意见,无非是件张嘴的事,原也容易;若是负责任的说,谁又能保证众多人,在层层执行意见时,不至于走样。说,其实是件难事。’
    “丁二说,‘不管怎样,还得说说吧。’
    “我感慨道,‘二先生,你不觉得过了今天,这咖啡屋又换新人;这样的相聚,过了今天,明天还会有?’
    “风华说,‘你说,我们该怎样?’
    “我看着他们,说得极慢,‘我又能说怎样,也许我们应当平和些,不要有太多的计较。我这样说是有些空泛。还是让我拿着杯子说。这杯子即使它很陈旧,还是可以装进任何水任何酒;若是把它砸了,酒和水又装何处;当然有仁兄会问,要是这杯子坏了呢?——我想说,坏了的杯子还是杯子吗?有仁兄也许会说,杯子旧了换个新的,比如这杯子中的咖啡我要把它倒进碗里来品,然后我把这杯子甩了。——我想说,这杯子你无权甩,因为它不是你的,所以你能甩吗?咖啡呢,还是要喝,想喝得有滋味,你尽可以加糖加酒加醋加盐调和着喝;只是这调和则是一门艺术和学问,水平不到,调和出的东西叫人家看来喝来,不是咖啡了,则是你的问题了。至于今后,作为个体要活下去,别忘了不断充实自身;作为朋友,念着这份情就得了。你们不是要听听我的意见吗,这就是了。’
    “接下来,他们讨论了大约一个小时。这当中,我也没插什么话。桌上摆的食物,也不大有人动。有人开始感到累了;也有人觉得虽是盛暑却冷得紧。吴同见此,只得宣布作罢。
    “‘现在’丁二起身,极凝重的宣布,‘全体起立,向林总告别。’于是,他们一一来到林木跟前,跪下作别;然后在林木左右燕字排开,王汉其头,轻轻唱起了那支圣歌------
    “歌止一会儿。风华指着未动的酒菜慨然道,‘这些索性把它给砸了。’说罢,瓶子、杯子、碗筷等一古老儿的砸了。之后,也不向他人招呼,一人去了,接着又一人去了-----
    “丁王吴等要求护送林木回家,被我拒绝了,原因是小车容不下这么多人。林木有我和梦野,就够了。梦野作向导,小车在开了一个小时后,便停在林家门外不远处。
    “我一人下车,为的是不要给林家带来更大的震动。当时已是夜深近零点。我轻轻地敲着门;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我不容对方发问就说,‘林伯伯,我是林木的朋友,我深夜造访是因为事急。让我进屋跟你说。’
    “那中年人礼节性的让进了客厅,示意我坐下,而他自己却站着。只听他冷冷地说,‘林木已经有好久没回家了。’
    “我即说,‘我知道。’
    “他冷冷地问,‘那你?’
    “我说,‘我来是找你的。你坐下来,我们再谈谈好吗?’
    “他仍是冷冷的说,‘我能坐得下来吗?’
    “‘你们和林木闹腾得——都闹到家里呢,’这时,一中年妇女从另一间房子走出,埋怨着说,‘叫我们怎么安宁?怎么坐得下来!’
    “我起身说,‘好吧,我也站着;在长辈面前,那有坐着说话的礼。’
    “那妇女说,‘有这份心,你们和林木就不应在外面惹是生非。少给我们找麻烦。’
    “我应着,‘是的。以后不呢。’
    “那妇女说,‘年轻人,心有而力无,心和力不相当,只会坏事。’
    “我说,‘是的。’
    “那妇女说,‘这段时间来,不断有人打电话,说林木思想偏激。希望家里教育纠正。’
    “那男人说,‘我们又怎能教育?’
    “那妇女说,‘连她的人影我们也找不着。’
    “那男人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不管怎样,也得听听林木这面怎样说。她偏激,但我们成年人不应偏激,看问题还要全面。’
    “我说,‘是的。’
    “那男人说,‘但是她不回家,我们又怎办?年轻人,你帮我们找找,碰着她了叫她回家。’
    “那妇女也说,‘不管说什么,我们也是她的父母嘛,你叫她回来吧。’
    “我轻轻应道,‘我叫她回来。’
    “那妇女说,‘那谢谢你了。’
    “我应道,‘不用了。她想回来,你们也想她回来;你们原谅了她,要谢就谢你们。’
    “那男人问,‘你见到她了?’
    “我说,‘是的。’
    “那妇女问,‘在哪里?’
    “我说,‘在这儿。’我把死亡证书递给了那男人。
    “那妇女道,‘她----’
    “那男人没答,只重重地叹息着,把那证明递感给那女人。
    “我轻轻念着,‘是的,六月十七日晚七时二分----’
    “那妇女说,‘她为什么不给我们说一声?为什么?’
    “我解释说,‘也许她不愿你们看着去,你们又无力挽救,叫你们难受。’
    “那妇女分辨说,‘但我是她妈呀!’
    “我又说,‘林木一向要强;这也别去说它呢,她去呢,重要的是让她的灵魂得到安宁。’
    “那男人问,‘她去时,你在她身边?’
    “我回说,‘我一直守在她身边;她走之前,把自己好好整理一番,然后轻轻说了声“我去了”,便合上眼,带着微笑去了。’
    “那男人问,‘她去时,并不痛苦?’
    “我说,‘是的。并不痛苦。这也是让我们生者得以蔚籍和安宁的地方。’
    “那男人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年轻人,我们多谢你了。采芹,约为整理下,我们这就去接木木回家。’
    “那妇人含泪问,‘上医院?’
    “我轻轻解释说,‘按林木去时的意思,我已将她接回了;就停在外面。我这就去请她回来,你们把她的房间约为整理下,接她回家吧。’我缓缓退出。
    “梦野见我来到她身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问,‘怎么样?’
    “‘还好。’我把林木抱在手上,对她轻轻说,‘木,走吧,回家。爸爸妈妈等着你呢。’我又慢慢朝林家走去,在门前停下,林木父母投前接引,去了林木的房间,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用白布盖上,便退下,跪下,叩了三个头,就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梦野来到我跟前。我说,‘你,这就去吧。林木的事就不要张扬了。’
    “梦野坐车走了;望着远去的车灯,我靠在一棵树上,任由夜风清凉。一个时辰后,我回到林家。这时,林木的父母已搭好了她的灵堂,见我进来,林母搬过凳来,示意我坐下。
    “我对他们说,‘伯父,伯母,这些时间我无事,要是稍有妨碍了,说一声就是了。’
    “林父说,‘你别那么说了,你来守着她,我们求之不得;何况,你是看着她去的,我们还要多问你呢。’
    “我即说,‘伯父伯母有问,小侄知无不言。’
    “林父说,‘这我们多谢了。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林木的朋友,我们相识两月多点,在她住院期间,我几乎一直在她身边。伯父伯母叫我小齐便行了。’
    “林母问,‘小齐,有一点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她的“战友”吗?’
    “我看着她说,‘伯母,小侄实言,不是。’
    “林母问,‘要是林木早认识你,远离那些偏激青年,就好了。’
    “我解释说,‘伯母,你或许旁观者清。可小侄要向你实言的是,到后来因林木我走进了那些偏激青年的生活中,我觉得他们除有理想,也很正常;这我们也别去说了吧。伯父伯母有什么要吩咐的随时请便。’
    “林父说,‘小齐说得好,人就去了,又何必去说那些。’
    “一会儿后,我挺关心的说,‘伯父伯母,比不得咱年轻人,你们暂去休息会,这儿就就交给我吧。’两人退出回到他们的房间。半小时后,林父来到我身边坐下,说,‘小齐,多谢你了。’我看了他一眼。他又说,‘我和林木她妈决定了,天亮后把林木送到乡下;在乡下,我们有一栋房子,你方便去吗,小齐?’
    “天亮后,我和他们去了乡下的房子。那是一幢小洋楼,还连着一个小型花园和葡萄园。后来,我才知道,这儿是林家的祖籍。林家以前是一个大家,后代远去西方,只留下林木爸陪其祖父守祖宅,林父是本地高级官员,林母高级知识分子,六十年代毕业的名牌大学生,同级校友;他们毕业就结婚,在林木一岁多时,史无前例的民族大浩劫开始波及这一家子。当时夫妻俩各有上司,一个要造反,一个要保皇;到后来,造反的造到了自己头上,保皇的连自己也没保住。林父和林母一个大右派,一个大左派;一个东送,一个西去,接受改造。不到二岁的林木去了姥姥家。当这一家子再相聚时,林木都小学二年级了。又过二年,夫妻双方又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在本地宏图蓝图一起展。
    “林木回家后,已去时代的阴影已无法从她心里散去。她从未在父母面前表现出一丝过热的情感,她以同学为伴,在同学中显示出了她天生卓越的领导才能。这期间,父母都忙于自己的事业,家庭聚首虽是匆匆,也不觉有异。
    “而今独女病去,生病期间居然没去尽一点爱,这震惊自是可想而知。对此我尽量给予最大的理解。三天后,在林家的后花园里立起了一块石碑。
    “当我告别林家时,他们都掉了眼泪。我告诉他们,‘每过三年的清明,我就来看林木。’
    “林父说,‘有便,你就来吧。’
    “林母说,‘我们把你当自己人,你要记住!’
    “林父说,‘我和你伯母已决定就住这儿了。’
    “林母说,‘木木生时我们没照料好,现在我们可得要好好把她守住。’
    “林父说,‘我们已决定退休了,以后你来,我们在这儿无疑了。’
    “我告别了他们。三天后,有人给了我一个通知。于是我先坐了一天一晚的快车,然后就上了这列西方慢车。之后-----完了。完了。这就是一切。”
    说故事的人停了,微笑的看着听故事的人。
    好一会儿后,那女子感叹道,“真荒凉。”
    齐天微微笑着,说,“倘若你是作家,就只有这三个字?”
    那女子回道,“我只寻得出这三的字。——抱歉。”
    齐天微笑着问江风,“你呢?”
    江风很认真地说,“我寻得了二个字。”
    齐天笑了,“三个字已然很经典了,难为你还有更经典的。”
    “说不准。”
    齐天笑着鼓励她,“也说说。”
    “我是要说,好让你们评品;这二个字到底是粗制烂造,还是精妙打造?”
    江风问,“风丫头,你就别掉文呢,那二字?”
    江风很郑重地说,“原来,这人叫‘齐天’——二字!”
    他们笑了。
    江风问,“这‘齐天’是‘粗制’,还是‘烂造’?”
    齐天笑了,“谁知道呢?”
    江风也笑了,“你这人总是挺逗的,笑人更笑己。才说了一个苍凉的故事,现在又来舒展人心。所谓赤子者,齐天是也。”
    “姐说得好。‘所谓赤子者,齐天是也。’”江风道,“其实,所谓耗子者,齐天也是也。”
    “小姐,”齐天问,“这又何说?”
    “夫耗子者,其性钻洞也。”江风一本的正经。
    “为何钻洞?”齐天问,“洞又何有?”
    “只为一‘香袋’耳。”江风继续说,“其实,故事并没完,‘香袋’之‘香事’,也给俺们抖一抖嘛。——你说呢,姐?”
    “哦。对呀。”那女子问,“这‘香袋’之‘香事’,该不是又一佳人之佳事吧?”
    “我齐天并非七老八十,哪来时间去经历那么多幸事?”齐天道,“我齐天真愿如你们二小姐所说,艳福天天有。”
    “这也说不准。有人连少妇门前也要走那么一遭,到处随喜留情!”江风白了他眼。“不过既然姐想听,你就别私藏呢。”
    “姐是想听,”那女子微笑着问,“江妹妹就不想听呢?”
    “妹妹帮姐姐听。”江风向那女子亲妮着。“他这人狡猾得紧,不注意就会着了他的道。”
    “看来,我这人不仅‘性钻洞’,还性冒烟。”
    “就是。”江风瞪着眼快着语道,“边钻洞边放屁!”
    “其实,”齐天望着她笑,“还边瞪眼的。”
    “不听呢。”江风这下,倒真瞪眼了。
    “偏要说。不说,不交代清楚,不交代彻底,这一大一小的美人关,又怎过得了!”
    “我都十八呢-----”那女子急了,可说了半句,脸刹地红了。
    “小美人都变成大美人呢!”齐天说,“特此更正。”
    “你呀。不依不饶,”那女子帮腔道,“那来的烦!”
    “我错呢?”
    “怎么说呢?”那女子停了下,然后挺真的问,“那‘香袋’之‘香事’,怎么说呢?”
    “以你的方式,说给姐听。”
    “成。”齐天应道,“这香袋是林妹妹的。”
    “林木的?”那女子不解地问。
    “不错。”齐天微微点头道,“你们或许在想,作为一个领袖人物,带有这么一个香袋,是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它毕竟不同于教皇脖子上的金十字架。不过,这秘密据她所说,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当时,正是她住院的后期,她已感到生命于她可谓‘指日之间’了。
    “她对我淡淡笑道,‘齐天,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但不准你笑话我。’‘成。’见她迟疑我即表态,‘不信,我指天发誓。’
    “她急呢,‘谁不信你呢。只要是你说了“成。”即使把寡妇交给你,也尽可放心而去。’
    “‘那你?’
    “‘只是踌躇从哪说起。’
    “‘你从哪说起,我就从哪听起。’听我这么说,她“哧”的一声笑了:‘你这人真逗,难怪我这个被他们称着的“领袖”,在你面前也变得婆婆妈妈呢。’
    “‘什么婆婆妈妈呀,说得真是老气横秋。’
    “‘那应该怎样说?’
    “‘应该说是——’我停了下,‘我说了,不准你骂我。’
    “她倒在我怀里,很有些怨娇媚态的不服,‘你也来呢。’
    “‘这叫活学活用’。
    “‘现世现报!——你,小心眼。’我的印堂被她的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
    “‘其实,我只是想引用领袖的语录,以端正态度。’
    “否!其实,你是在举着旗帜反旗帜。‘
    “‘什么呀?’我说,‘天下本无旗帜,又何必反呢?’
    “她听后,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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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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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后,似有所悟地点头道,‘是了。’
“我见她似又要陷入那虚无的理想中,便叉开话题说,‘什么“是了”、“非了”,管她奶奶的!林木,刚才你说要给我看一件东西,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她一听,眼珠子即转动起来,娇兮兮的问,‘你猜,这是什么?’
“‘这个吗?’我一付猜谜的样子,‘猜中了——给奖?’
“‘行——你要什么东西——说?’
“‘不要东西。’
“‘这就难呢?——什么?’
“‘不难——我要的赌注是你----’
“‘更难。而且我也不能做主。早几个月以前,或许可以,现在——’
“‘现在心已许人呢,身也早被人预定呢?’
“‘说对呢。’
“‘是谁这样幸运,司马相如?唐白虎?赵文君?李寻欢-----’
“‘停。都不是。’
“‘那这个“他”是谁呢?’
“‘比你刚才所列的要至尊得多?’
“‘看来,我是无法比的呢。’
“‘确实。你无法跟“他”比,不过,“他”也无法和你比。’
“‘这?’我一头雾水,闹不明白她的思路飞向何方,只能静观于她,静候下文。
“‘你们各有千秋,因此各得一半。’
“‘哦’?我仍是静候。
“‘你得我的心,“他”得我的人。’
“‘这样?’老实说,我还是闹不明白,而且更糊涂了。
“‘齐天,你不要不知足,能得一半就不错了。’
“‘对,只是我糊涂呢。’我像一个小孩,承认了我智力的不足。
“‘齐天,你是明白的,有的事情你我无能为力,无法抗争,也不能抗争。’
“‘那么,这个他?’
“‘我没有办法。真的。谁叫你和“他”都喜欢我,都爱我,都非要我不可,都不肯罢手?’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齐天,看样子,你要把“他”请来?’
“‘是的,既然你这样挂念着他---’
“‘我何尝挂念着“他”!齐天,有你,我天天只恨,相见太晚,相处太少;就是把全世界给我,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只是---’
“‘你还得离开我,因为你要跟他走?’
“‘是的。因为“他”不肯放手我。“他”要我!’
“‘那么,你也喜欢他呢?’
“‘“他”才不再乎你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不过,既然你离不开;看来,我只能放弃。’
“‘确实,你只能放弃。因为你争不过“他”。’
“‘那么,明天我就交班。’
“‘撒手不干呢?’
“‘总得替他着想嘛。就像红顶商人胡血岩说的,上半夜替自己着想了,下半夜总得替人家着想。林木呵,你应当告诉他。’
“‘这用得着吗?’
“‘他知道呢?’
“‘当然。’
“‘之所以他现在没来照顾你,是因为我在照顾你。’
“‘对!’她眼睛炸亮了起来,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显得极兴奋。‘就是这样的。因为你在照顾我,所以“他”还没来照顾我;对,这很好玩。’
“‘不,这不好玩。我不能这样对他,你也不该这样对他。我明天就交班。’
“‘你真的明天就交班?——这还早着呢。’
“‘他是还在路上,或是没准备好?’
“‘看来是还没准备好?’
“‘那他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你希望“他”什么时候准备好?’
“‘当然是越快越好。’
“‘齐天,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就心甘情愿?’
“‘一点不假。’
“‘齐天,你就不后悔呢?’
“‘不后悔。’
“‘那,你走吧。’她刹地掉出了泪水,我被惊呆了,不知所措。
“‘林木,这又为什么呢?’我宽慰她说,‘我走了,他不就来了,他比我更会入你的愿。’
“‘“他”才不会入我的愿!’她叫呢。
“‘难道他是恶魔吗?’
“‘差不多。’
“‘你怕他?’
“‘无所谓。’
“‘那你真的爱他呢?’
“‘也无所谓。’
“‘那你为什么难过?’
“‘难过你这么快就要走,难过你这么快就把我交给“他”,而且难过你“心甘情愿”,难过你“不后悔”,总之,难过你的这颗“心”!’在她一口气说完五个“难过”后,她气喘嘘嘘,无以覆加,她的泪珠掉得更惨了;她是真的很“难过”。可我却比她更难过!
“‘那么,林木,你说我该怎么办?把你交给他,心有不甘,情更不愿,可这是私心;不把你交他,则是不注意他的感受,当然还有你的,这明显不绅士,不地道。这二者-----’
“‘你矛盾?’
“‘岂止矛盾,在我简直是撕心裂肺。’
“‘受不了呢?’
“‘我承认,你能指一条回归的路么?——只要你的感觉更好些。’
“‘如果你真的心理有我,又不愿离开我,还要我感觉更好;这好办。’
“‘真的么?我能做到么?’我明显的高兴,她明显的感觉。她的情绪又舒展开了。
“‘其实,你已经做到呢。’不用她这么说,我也知道我做到了;只是我怎么做到的,就像蒙古大夫蒙对了病人,却不知所以,下一次还得蒙。
“‘真的么?’我小心的问,我只能这么小心,这是我当时所能想到的最佳处方。
“‘不信,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心上,’她来劲呢,‘傻小子,这下可是真的了吧?’
“‘是真的,我感受着呢,’我仍有些不塌实,怕再受惊。‘这会长久吗?’
“‘会的。’她安慰着我,‘只要你心里有我,你再乎我,我的感觉就会更好的 。’
“‘那我们的问题解决呢?’
“‘解决了。’
“‘那你们的问题呢?’
“‘什么“你们”?’这下轮到她不解了。
“‘另一个“他”,不是我。’
“‘废话,另一个“他”,当然不是你。这——’她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狠道,‘你以为,我过去除了玩“地球”,还玩“三角”?’
“‘不是的!’
“‘还不是的?’她又急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的!’我仍分辨着,并小心的寻找原因。
“‘就是的!’她叫起劲来了。
“‘不是的!’
“在我的一再否认下,她冷静了。‘那是什么?’
“‘其实我也想问,“那是什么?”一直不肯放手你,近乎于恶魔的“他”——是谁?’
“‘这个吗?’她像是闹明白了,一颗心成功软着陆,‘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很认真的表示,‘ “他”是谁?猪姓狗名,你说个明白?’
“‘别去管“他”。’
“‘要是他来管我呢?’
“‘ “他”现在还不管你;“他”管你还远着呢?不说一百年,至少八十年后才来管你。你的担心还早着呢。’她补了句,便笑着看我。
“‘八十年后,我们都阿公阿婆,他还不放手?’
“‘是的。’她解释道,‘不过,八十年后,阿公阿婆不是“我们”。’
“‘难道是你们?我则孤独一根人’
“‘你不是“孤独一根人”,你会“孤独一根人”吗?’
“‘没有了你,难道还有另一个“她”?’我反问着她,‘就像你没有了我,你还有另一个“他”。我可没你有艳福。’
“‘我有“他”不叫是有艳福,’她明显有些幽幽的说,但并不来气,相反倒是挺宽慰我。‘我的这个“他”,不是我找在“他”,是“他”来找我,就像一百年后,“他”来找你一样。’
“‘要我去当仆人,我可不干。’
“‘不是当仆人。’她说得极郑重,‘而且,齐天,那时你觉得烦了,想换换环境,又没有其他可跟的,还有你真的还念着我,你最好而且也只能跟着“他”,来找我就容易了,否则,就是给你一万年,方向左了,也是白搭。除此别无它法。’
“‘除此无药可救,我只能跟着他,除此你我永不相见;跟着他,找你容易?’
“‘是的。’
“‘只能跟着他,当仆人,’我一片惘然,似解又似万分不解。‘像是咒语?’
“‘就是咒语。但你跟着他,不是当仆人;而是当人民。’
“‘你呀,当总统夫人,跟着总统找总统夫人,自然容易。原来?’
“‘原来你错了。跟着他,我怎会当总统夫人;和你一样,当个人民。’
“‘那你和“他”?’我更加不解,‘不是一家?’
“‘家倒是一家,不过我和“他”不结婚。’
“‘既是一家,又有百年,还不结婚;你们是哪个民族?哪个世界?’
“‘我们不是哪个民族。至于哪个世界?——我可说不准。’
“‘那么,这个“他”到底是谁?就像猪有名狗有姓,你干吗老护着他 ?’
“‘ “他”才用不着谁护着“他”,自然也用不着我呢。’
“‘神了,邪了,——这个猪姓狗名?’
“‘神呢,邪呢,差不多;至于猪姓狗名嘛,不好跟你比,’突然她变得很认真的告诫我说,‘我劝你,你以后别这么叫“他”,小心点。’
“‘他听得见?’
“‘差不多。’
“‘那么,他在这儿呢?’
“‘差不多。’
“‘那你把他叫出来?’
“‘即便我把他叫出来,你也见不着他。’
“‘他是皇帝的新装,只有你才能见着。’
“‘我现在也还见不着“他”,我若是登记了,也许就能见着。——到底是何等尊容?’
“‘你和“他”这缘分都是谁扯的淡?——没见着,就要登记呢!’
“‘没有谁扯淡。但登记是必然的,现在看来,跑是跑不了呢。’
“‘都要登记了,你自然不跑的了,该跑的是我,否则我就傻到家了。’
“‘你这人确实是傻到家呢。居然为了“他”,就要开腿跑了。’
“‘不跑,我还有其他的路?’
“‘跑,根本就不是你的路。’
“‘走,那我走——总成?’
“‘走,根本也不是你路。’
“‘那,只能留下?’
“‘只能留下。但只是暂时的。’
“‘这个---当然---我明白,你还看得起我。’我有些自嘲的口吻,可她并没觉察。
“‘你总算明白。’
“‘总算明白,留下,做你们的伴郎。——这个我不干。’
当时,我不知是怎的,居然莫名奇妙地叫了起来,她愣住了,可很快她却笑了,笑得非常之欢,可我却更加的不知所以了。
“‘留下来做新郎,你就干呢?’
“‘那“他”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显然不是“他”做新郎。’
“‘那“他”干么?’
“‘差不多。’
“‘看来,他也并非“恶魔”么?’
“‘说不准。’
“‘可他为什么要你这个“人”呢?’
“‘这个,齐天,你看我是不是有些“倾国倾城”貌?’
“‘是对你说呢,还是对他说?’
“‘这有分别么?’
“‘当然。’
“‘那你先给我说,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准骗我。’
“‘如果我是唐明皇,我会为了你不惜断送大唐盛世,祸根当然是你;如果我是司马,我会跟你去天桥卖酒,你就是木君老板娘;如果我是西门庆,我们就去梁山泊买土地,你就是小木儿;如果——’
“‘如果你对“他”说呢?’
“‘喂。老兄,绅士些,这猪姓狗名,小木疙瘩,其丑无比,你要了她,今天鼻子歪,明天牙齿缺,后天眼珠儿瞎,祸害无穷----老兄,我看你还是另找她人,对你更好些。林木,这样说成么?’
“‘不成。在你心理我有那么丑吗?——说得都没人要呢。’
“‘你当真呢,那是给阶级敌人,恶魔说的,是假的。’女人毕竟是女人,就是把她骂成坏人,也比说成丑八怪受用。‘但咱们革命群众却不这么看,排着队目睹你的芳容,品评你的风采。’
“‘这不成了革命妓女呢?’她摇着头,可并不不快。‘不成。’
“‘那你要怎样?’
“‘我说了,可不准你笑话。’
“‘我听着,全身心受着。’
“‘做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让他一生爱惜着,从不烦我。’
“‘那么,这个“他”是谁呢?’
“‘不是你。’
“‘我就知道不是我。’
“‘不是你,看来你并不失望,并不再乎?’
“‘我再乎又能怎样?谁叫我迟到了几个月,排队排到后面去了,’我失望而又认命的说,‘何况这个“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争是争过“他”的?’
“‘你真的就不抗争呢?’
“‘跟谁抗争?——总不能去跟风车抗争,做个现代唐诘*克德吧。林木,这个“猪姓狗名”,你就请他现身吧?’
“‘你究竟要干什么?’她又不高兴了,‘齐天?’
“‘放心,即使他找我决斗,我也必放弃,就像我们尊敬的戈尔巴乔夫一样,不跟美国佬搞核军赛了,以他的《新思维》不干了,看你美国佬还逞什么肌肉能。所以,林木,你不用担心,“他”的白脸不会变成花脸的。’
“‘那你找“他”干么?’
“‘ 当面向他致敬,叫他厚待你。’
“‘那你不要我呢?’
“‘不全是。’
“‘怎讲?’
“‘当面问他,对林木能保持多久的兴致;如果只有十年,我十年后必来接她。我只得等了。’
“‘等死你吧!’她又气了,‘你道我是什么?一杯茶,头一口---绅士呢,让别人喝,候着喝第二口。’
“‘现在看来,’我并未再乎她的情绪,也未再乎她在病中,一头十足的伤感,自说自话,‘这第二口,我齐天也喝不成了。’
“‘现在看来,’她幽幽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女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找“他”。’
“‘你早该去找他了。’
“‘齐天你忒不地道!你咒我!’
“‘我怎的不地道?我怎的咒你呢?’我也来气了,不管了,反正我走他就来,她自有他来管。
“‘从前的温柔多情,原来都是虚情假意,这你地道了?!你叫我去死,这不是在咒我?!’
“‘从前我一往情深,现在我情不自禁,可见我仍是地道从前,也地道从后;’我用心解释道,‘我从没叫你去死,我哪里咒你呢?’
“‘你不是叫我“早该去找‘他’”么?’
“‘叫你去找他,并不等于叫你去死。’
“‘怎么不是,找“他”就是找“死”!’
“‘这叫什么逻辑?’
“‘你道这个“他”是谁?’
“‘知道,你不是说呢,“不是我。”’
“‘还有呢?’
“‘你不说,我又怎知道?’
“‘你不问,我又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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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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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 没 有 问 , 这 “ 猪 姓 狗 名 ” , 我 还 没 有 问 第 一 百 次 。 ’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呢。可笑可笑。’
    “‘可笑我么?’
    “‘不可笑你,还可笑谁?’
    “‘我哪里可笑?’
    “‘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跟你说了老半天,居然猜不到“他”是谁?’
    “‘那“他”是谁?——猪姓狗名。’
    “‘傻了吧。“他”不是“猪姓”,至于“狗名”就难说了。’
    “‘又难说呢?——还是不说。’
    “‘这“狗名”难说,是因为“他”跟你同名;我现在在想,你们该不是兄弟吧。’
    “‘我没有兄弟。’
    “‘这我知道,你说的——“孤独一根人”。’
    “‘那“他”姓什么?’
    “‘齐天,今天你怎的呢?’
    “‘傻了吧。所以,你要说仔细些。’
    “‘“他”单姓“老”。’“他”就是“老天爷”!
    “原来如此,这老天原本就不是人,我却非要从人中去把他找出,岂不是缘木求鱼,火中求水么?
    “谜底的揭开,老天的将现身,让我们空了;并从有关未来的何去何从中,也超脱了出来。死对于我们不再有什么太大的刺激感,顺其自然,坦然而受,成了我们共识的心态。现实有更多的事要做,有更多的温柔要堆积。珍惜林木生命中的每一天,领受她情感的每一次挑动,其实也是成全自己,爱怜自身。
    “在那段时间里,虽然没有刻意去思考生命的真谛,我们之间也没有谁绕着谁,她能做的,只要她有那心情,我就由着她,我则在旁领受并体验着;她能做的,可有另一种兴致时,她说要由我做时,我欣然接受,于是异样情趣总是让我们乐此不疲,这种情致真的是太浓了,或许它原汁原味,以至于有次当王护士进入我们的小天地时,居然留下句:两个小混蛋,那也能玩,想得到,做得出,有味道。
    “其实,林木真是有味道,女人味特别的人;生活于她,过去或许有禁锢,可现在她说我们都是良民呢,不再是捣蛋分之,在地图上到处涂颜色,把查尔斯的文字改写,然后签上自己大名,找几个廉价明星,找一些没事干的街头混混,进行造事活动,目的就是成为寄生虫。
    “林木说,我们就是我们,世界并没留意我们,我们又何必去理这个世界;我们的事原本是可以玩得更经典的,我们玩吧,齐天,我要让你一百年后也觉得这值得,几天后就感到这不是负担。
    “关于这些,两位大小姐,我实在不应该说得更多,你们的先行者去时不是留下话,革命尝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可兆民先生却被革命到小鬼子的胯下当了汉奸。林木先生在住医院的前期曾有过一些检讨,这些随着她的离去,就让它消逝;事实上,任何人即使是智者其言其行,即兴的、情绪性的、莫名奇妙的、零碎的、烦琐的,等等,实在是太多,犯不上而事实上也不是:事事都有个正的意思、正的价值;这种心态不是出自愚蠢,就是出自别有居心,不管是对前者或后者,可以吸取点戈氏的《新思维》,别成了听众和观众,不去理会它,不去惯养它,它就成不了原则,它就成不了主义,即使它有害,决成不了公害,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资源从事建设,丰富我们的文明。”
    齐天停了下来,接过江风递给他的又一杯水,看着她们情趣然然的妙态,感觉此行不菲。
    江风问,“那‘香袋’呢,齐天?”
    那女子说,“林木又是怎么给你的?当时一定情深有味吧。”
    江风顽皮道,“该不是又‘傻了吧’?”
    齐天笑了,“怎么会说傻就傻了?这傻又不是一种病。”
    江风说,“只要醋意不在,原则上说,你齐天的傻只是假傻,你齐天的呆只是假呆。”
    那女子跟着说,“江风说得挺准,你这人是不是凡事都有好生之德?”
    江风说“什么好生之德?哄女人罢呢。尤其是见了有‘倾国倾城貌’的女人,瞎说吧。”
    那女子问,“是这样的吗?”
    “这还用问,要不香袋什么的能骗到手?”
    “该是花了你不少心思吧?可得来不久又随意丢弃。”
    “不珍惜,叫人伤心。”江风加了句。
    “这香袋要不是我们在这护着,江风把你找回,恐怕早被人牵羊呢?”
    “如果这香袋丢了,你会去找吗,”江风极认真地问,“你会心疼吗?”
    “我想我会的。”齐天说得很动情,“虽然这香袋并非我的命根子,可它是我们一段经历的见证,那段经历的所有都打包在里;我给她的什么也没有,她给我的也就这么一件。我想我会用生命来珍惜的。在这我真诚地谢谢你们。”
    “不用。”那女子说,“你给我们讲了一个原本尘封的故事,感动了我们也就算是大谢了;何必再说谢!”
    “齐天。你非要谢,索性把香袋的事也说给我们听。我和我姐在这真的谢你了。”
    “这---好吧,”齐天看了看她们,“不满足你们,你们是不尽兴的,以后想着这事,说不准还会怨我。”
    “严重呢。”那女子说,“其实,是你们的故事感人,我们也需要这种感动。”
    “总之,”江风说,“想听,想知道。”
    “好吧。”齐天又陷进了回忆之中,“就是在那天吧,莫名其妙与‘老天’斗气,把林木斗出来几场眼泪;之后,咱们二人想起,就觉有趣,尤其是当我坐在她病床时,总是用手摸着我脑袋笑着说,‘傻了吧,吃你表兄的醋。’然后她仍笑着说,‘来,我给你件东西,别傻呢。’在她说“别傻呢”时,给我感觉是“别哭呢”哄着孩子似的。
    “‘什么东西?’我也像孩子似的应着。
    “‘这个,’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你叫得出来它是什么吗?’
    “‘这个吗?’
    “‘傻了吧。’
    “‘才不。——它不就是林妹妹的“香袋”嘛。’
    “‘瞎说。’她说,‘什么林妹妹呀,我比你还大三天。’
    “‘装大姐大了吧,我说的是贾宝玉的表妹,林妹妹。’
    “她听我这么说,眼珠儿一动,笑着说,‘可巧的是,我这香袋也是一个出家人送的,情形跟那位大致相同。’
    “‘你们林家真特别,老是有道士和尚惦记着,给小姐送香袋,是想回报小姐的香球么?’
    “‘瞎说呢,道士和尚岂有不知,林妹妹心中只有宝玉哥,那像你。’
    “‘我怎么呢?’我显得极委屈的问,‘傻弟弟心里只有林姐姐,难道错呢?’
    “‘错了,你道林姐姐心理就没有傻弟弟呢?’
    “‘看不出来。’
    “‘把手放在这,我心上,’她停温情地问,‘这有了吗?’
    “‘有呢,有呢。不过----’
    “‘又怎么呢?’
    “‘我想吃糖糖。’
    “‘你---坏呢吧!’她本能的推了我下,然后又把抱在她怀里,抚慰着我的手,耳语道,‘你不傻嘛。’
    “‘香袋里有吃的吗?’
    “‘有,也不给你吃。’
    “‘为么?’
    “‘林妹妹说,这药也有混吃?’
    “‘林妹妹还说,原来姐姐也吃香药,难怪-----’
    “‘难怪怎的呢?’
    “‘难怪怎的呢?’我喃喃道,‘我忘了。’
    “她想了想说,‘忘了也好,免得你说混话。’
    “我身子移动了下,然后看了她眼,似若有所悟地说,‘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我慢吞吞的说,‘想起来了,原来姐姐也吃香药,难怪成了个香姐姐。’
    “‘鬼!’她笑了,也许是动作大了些,引发了她咳嗽。
    “在心平气顺后,她又拿着香袋说,‘香袋里装的确是香药。据当年那道爷,送给我时说,调治这种药丸,颇费工夫,药料及做工极讲究,他是根据宋版道经中一秘方调治而成。这香药一者可生津生香;再者,关键时候可起死回生,延一时之命。他说,也是和我有缘,所以送了我十三粒;这药我也曾服过几粒,效果不错。’
    “‘看来,姐姐比妹妹幸运多了,虽无效却服不止,姐姐只服了三粒,就大见效果,’我说得极认真,‘看来,当年那位道爷早就仙眼识姐,有此一劫,所以才早送仙药以备今用;看来,仙药在手,香姐不日就香杏出院。’
    “林木说,‘天,难为你说了三个“看来”;天,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偏叫我得了这洋症;虽有仙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好去找你表兄了。’
    “‘香姐,这病也有土洋之分,倒是第一次听说;我看你是多想多愁呢,跟你林妹妹一样。’
    “‘只可惜不如书里的林妹妹有顷国倾城貌、香牙伶俐齿;真是没有办法的事,连我自己也嫌,好在我命不长。’
    “我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想得太多了,简直不可理喻。’
    “‘说正经的,现在我把香袋和香药一并送给你,你不得推脱;你拿去把它送给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拿去放在身上,要是有人见了,还不笑我不分阴阳呢。’
    “她笑了,‘你真是傻得不拐弯,你今日没有妹妹,就不兴明天认个妹妹?吗’
    “‘认的妹妹不是亲的,她是别人的。’
    “‘你要是看得顺眼,心理来电,把她接回家,不就是亲的,你的呢;哪里还是别人的,你甚至把她贴上封条都可以。’
    “‘你又说笑了,贴封条岂是我等良民所敢为。’
    “‘好,好。不贴封条也可以,只要你能把她栓住就成。’
    “‘我曾养了一条小狗,用铁丝就没把它拴住;这人,我更没法子拴住。’
    “‘那是因为你没找对绳子。’
    “‘那要什么绳子才对?’
    “‘你连这也不知道。也要我教你。好吧,我倾囊以授。’
    “‘我洗耳洗肠洗足恭听,’
    “‘你这人还乖乖的。我这就告诉你,你若是用红头绳,裤腰带,人民币,轮番使用,必能把她拴住。’
    “我想了想说,‘红头绳,人民币我没有;裤腰带我倒是有一根,可我必须随时要用着呢。你看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不过只此一招呢;售后关店。’
    “‘成。你教我这一招吧。’
    “‘你预备着鞭子,不高兴呢,就抽她几鞭。’
    “‘鞭子?鞭子是凶器,非良民所有,下暴更非良民敢为。这也罢了。’
    “‘你这人也真是,这不行,那不成,傻得直直的;看来,你这人只有光棍打到底了。’
    “‘我看也是---光棍打到头,天天抱枕头;所以呀,那香袋还是你自己留着的好。’
    “她一本正经地说,‘说什么话,我岂可把它带入土中。’

     “我也一本正经地说,‘你又来呢,咱们说点别的。’
    “她叹息说,‘我又何曾不想说点别的,就像刚才,咱们两个小混蛋神经似的捧逗,乐得入景;就像这之前,咱们两个小冤家阴阳不分胡搅一通,闹得入戏;如此风景,谁不承望永远风光。只是这天意如此,人间盛景也奈何不成;只是我的阴影波及了你,倘若我不给你点什么,我在情上更觉欠你良多。’
    “我插嘴说,‘你别说了,香袋我收下;我负责把它传给一位与你相当的美女子,让香袋物归其主;至于刚才所说的拴妹妹,拴狗狗,就当玩笑。’
    “她叹道,‘就由你吧。’
    齐天说到这里,微笑而宽厚地看着江风,郑重地说,“林木有话在先,‘就由我’——这香袋带在我身上,第一次现身,就被你们笑话,叫男人角色尴尬,虽然把它带在身上,能吉祥,比如艳遇你们,还能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我,可是我这人天生敏感。权衡利弊,念到林木的意愿,今天,天幸于我,遇见了可人,正好全当日齐天授人之托。”说到这儿,齐天站起,郑重地说,“江小姐,请你起立---好吗?”
    “是。”江风庄重的站起。
    “我以林木之灵,把香袋交给江风小姐,并以林木之名,祝福江风小姐成就一番美丽风景。”齐天双手郑重地交给江风。
    “谢谢!——谢谢齐大哥!”江风庄重地道,待齐天坐下后才收礼坐下。
    待江风坐好后,齐天真诚道,“江风,该叫谢的是我,香袋总算物得其主,你成就了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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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齐天。”那女子极认真地说,“香袋总算有了好去处;你呢,下车后,另一番人生,同样精彩。”
“齐大哥,今后有林姐的香袋守护我,你呢?”
“江妹妹,送我一句话就得了。”
江风望着齐天,迟疑着,千言万语,就是说不出一句;可她的脸齐刹刹地红了。
“傻丫头,说不来话呢。“那女子玩笑道。
“姐,你教我。”
“姐没的经验,从没男生这样待我。”
“姐,你不能不呀。”
“这样——,香袋现在守护你,那‘孤独一根人’可更孤独了,”
“那我就----”江风似拿不准的,征求那女子的意见,“姐?”
“就这样。”
“齐大哥,”江风庄重道,“今后,林姐的香袋守护我,我守护你。”
“当天使呢,带翅膀的?”齐天滑稽动着双手,“洋仙女?可我听不懂外国话。——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感动了,谢谢!”
“我说的是真的!齐大哥。”江风更庄重了。
“是真的,”那女子插花说,“就不该叫‘齐大哥’,把中间的‘大’去掉,简单点。——你说呢,齐天?”
“当姐的不能这样。”
“我齐天也这样说。”
“好啊,都来对付我呢,合着伙来干我呢。”
“谁跟谁呀,小姐?”
“姐。别说呢,求你呢。”
一会儿,江风问,“大哥,那香药当真可生香?”
“不信,你可试试。”
“我才不试,”江风撅着嘴说,“着你的道。”
“着我的道?”
“‘一月内,半月后。’”江风像模像样地说,“岂不跟那位仁兄一道,找你要解药呢。”
那女子幽默道,“有这样的妹妹,决不吃亏。”
他们又笑了。
齐天说,“这倒叫我想起了一则故事。”
“大哥,又有故事?”
“你要是不想听,把耳朵塞了就是。”
“我这人有时就喜欢听有人瞎说,”江风说,“看看狗牙狗尾,怎样现形。”
“嗯。”齐天笑了,“有位县官,这天坐轿外出巡视,被一小妇人拦住。县官问那小妇人,‘你有何冤?’那妇人答,‘妾清早洗衣归来,邻村张三无礼纠缠,动手动脚,硬是在妾妇嘴上亲了两记。’县官听到此即道,‘大胆鸟民,目无王法;下跪妇人,本官这就为你伸冤。’即令小卒而去。不一会儿,那张三押到。县官即令就地升堂,官断此案。县官问过情况后,跺步良久,才对那小妇道,‘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无赖张三亲了你两记,大犯王法,于天不容;现在,本官判你亦在张三嘴上亲两记,以了此案。’”
他们笑了。
那女子说,“看来,你这人也是决不吃亏,江风现在有对手了,你们有戏了。”

广播里又传出了那首单调的音乐,音乐之后是广播小姐单调的报站声:“前面是静县站;列车到站后停一刻钟------”
那女子说,“没向到,在这辆破车上,还安有一套电脑终端系统。”
齐天说,“音乐是机器人奏的,话是机器人说的。”
“在这下车的人,倒不少。”
过道上,已站起了一列要下车的乘客。那情形仍是,前面一头动,后面一列头相继而动;前面一足移,后面两列足随之而移。在这蜗行虫移中,齐天又见着那少妇,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提着包儿,很是艰难。待那少妇移到跟前时,齐天起身笑道,“右手抱孩子,左手提包儿;当丈夫的只好抄起双手了。”
那少妇问,“是吗,我该怎么办?”
齐天说,“索性丢一手,或把孩子丢了,或把包儿丢了。”
那少妇笑着说,“我为什么要丢呢?”
齐天说,“你丢了,我好拾;再说,你又不是童养媳。”
那少妇把包儿交给了齐天,很感激地说,“你也在这下车?”
“我在这儿下车,”齐天笑着说,“然后,在这儿上车。”
那少妇笑了,“我这不是这折腾你吗?“
“我这人,就想为你流点汗,”齐天说,“说不准,我下车,你丈夫就跑上来,把你抱了走。”
“他才没这样浪漫。”
随着队列,他们有说有笑的去了。
那女子回头对江风说,“他这人,总是叫人觉得很逗的。”
江风向地上啐了一口。
那女子说,“不过,他这人确是很真诚——另类的真诚。”
江风甩言道,“谁像他这样子!”
一会儿,江风轻声说,“这可难说,我看他这人若是丢起东西来,就什么也忘了。”
江风想了想,问那女子,“姐,你看我们是下车去走走呢,还是在这儿守着他的这个臭包儿?”
那女子微笑着说,“我看还是坐在这儿。他会回来的。”
江风没气的甩了句,“回不回来,干我什么事?”
那女子说,“那这包儿?”
江风更没好气了,“把这臭包儿甩下去,不就一干二净三不臭了。”
“是谁要甩臭包儿?”两女子只注意正面,未料到齐天从后面折回,并将那话听了去。“而且还‘一干二净三不臭’四混账的?”
“我!”江风瞪着眼,气呢!
“你,什么时候甩?”齐天笑着问。他右手拧着一个鼓鼓胀的塑料袋。
江风赌着气说,“我现在就甩。”
齐天即回说,“那我现在就接。然后我也来甩。”
那女子问,“你朝哪里甩?”
齐天答,“朝架子上甩。”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谁也别甩。”那女子玩笑着说,“哦,你们俩来车上打球来着呢。”
“来,”齐天对那女子说,“你也别歇着。”
“干吗?”那女子问。
“打球呢。”齐天说着就要把鼓鼓胀的塑料袋甩给她。
“别,别。”那女子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份情趣,陪你们玩‘三角’。”
“那你呢?”齐天问江风,“来吗?”
“不陪。”
“这可叫我为难呢。”齐天失望地把那东西放在桌上,并坐下。
“哧。”看着齐天那副失望相,江风刹地又笑了,指着袋中圆鼓鼓的东西说,“这寡妇抛的绣球,端的不凡。”
齐天慢条斯理地打开袋子,一个圆鼓鼓的哈密瓜像一朵正在开放的花一样,三瓣分开,正对着他们三。
两位小姐来气氛了,哈密瓜三瓣‘花’开似的出场,尤其是那女子特别欣赏这种艺术登场,不待齐天叫吃,就把她的那份吃将起来,那里还去管知识女性的矜持了。
吃着哈密瓜,列车又爬起,慢慢朝前赶路。
江风说,“我就知道你要回来。”
齐天问,“你知道?”
江风笑着说,“天不黑,有人岂敢翻墙越壁,偷鸡摸狗,丢了正人君子之脸面,失了绅士之风范。”
齐天问,“敢问两小姐,你们什么时候下车?”
江风反问,“什么时候下车,干你何事?”
齐天说,“二位要是天黑了还没下车,可要小心,别让有人偷鸡摸狗摸了去。”
不一会儿,齐天就吃完了他的那片,看着二女子的吃相,他笑了;他把餐巾子递给江风,见她零零碎碎地擦着。他问,“瓜,好吃吗?”
“好吃。”
“好吃,也没有了。”那女子放下瓜皮,也吃空了。
“即使有,她也不会吃了。”
“不见得。”
“我给你说则我的事。”齐天认真地说,“你不知道,有一次我长了个疮,好大好大,终于有一天,我在疮上发现了三条蛆,用竹签一挑一按,脓歪歪的,全出来呢。里面还有几条蛆正兴奋的吃着。”
江风说,“真不好受。”
“对,”他看了眼她,“但虫却很兴奋,显然是喜欢。你不知道,就说这瓜嘛,其实就是藤上的长的疙瘩;小姐,你可知道这疙瘩的医学术语么?”
“考着我呢。”那女子摇着头。
“不知道了吧?”齐天笑着说,“给你们说了,可别吓着呢。”
“什么?”江风说,“要装神弄鬼吗。”
“疙瘩的医学术语叫肿瘤,疮就是肿瘤。虽如此,但人吃着却很好,那感觉跟蛆吃脓同。”
“恶毒!”那女子骂了。
“真想吐出来。”看来江风被一口痰噎住了。
“所以呀,瓜这东西,即使有也不要吃呢。”他认真地说,“否则吐出来,这儿又不是厕所。”
江风啐道,“放酸屁!”
他望着她们,自言自语道,“人和虫又有什么相异,又有什么相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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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22:58 | 只看该作者
开头很引人!先占个好位,呵,后面慢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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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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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说,“看蜻蜓展翅,可谁知道它是由毛茸茸的小虫而来。”
他说,“生物学家说,虫和人等都是生物链上的一环,一个符号而已,没有谁不重要,同等的。”
突然,江风很入戏的问,“我倒在想,你长过疮吗?”
齐天不解地轻轻反问,“难道那疮长在你身上的?”
“放你的屁。”江风骂了,“说长疮的,拿得出证据吗?我看那疮是长在狗身上吧?”
“说得一点不错,”那女子跟着说,“还是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胡诌的吧?”
齐天说,“我也赞同。”
那女子看着他,“看来是有证据的呢?”
江风掉着眼,“那你就拿出来?”
“这成吗?”齐天挺为难的说,“——这断乎不成,奈何这世上断乎没有观光屁股的节目。”
那女子骂了,“恶毒!”
江风红着脸啐道,“放臭屁!”
齐天喃喃道,“酸屁臭屁轮班放,这下,怕是要殃及六州六十四郡了。”
那女子说,“岂止六州六十四郡,简直就是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看来这屁比人强多了。”他喃喃道,“屁能出国,人却不能。”
“这样了得,走向世界?”江风啐道,“哼。只要你能走进厕所就成了!”
“说的是。”说罢,齐天拿着他的那块瓜皮,走了。
江风说,“这人真怪,举手就是窗。”
那女子说,“他这是在保持他的文明姿态,绅士嘛。”
江风说,“摔了,窗外又没有戴袖章的罚老婆。
那女子说,“一个有文明感的人,他按他的原则去做,根本没去考虑他或许是在教育人的,暗室不欺心嘛。”
“姐,你在教育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
“根本没考虑是在教育人的。”江风抢白着,“你这人和他一样怪。”
“风丫头这张嘴,是谁也不饶,决不吃亏。”
“再说也是姐嘛,”江风娇起来了,“跟姐闹着玩的。”
“再说也是他,你跟他也闹着玩吗?”
“姐,你不好。”
“怎么不好?”
“姐,你不会说点别的吗?比如说,给我说说你的‘那个哥哥’。”
“要我传经验呢?我没有‘那个哥哥’。”
“你撒谎。姐,你生得这样好看,一定有人围着你的。”
“来围的都是没骨头的贱男人,不值一看。”那女子轻叹了下,然后自嘲地说,“书看多了,事经腻了,试的胆量就小了。等缘分吧,人们都这样说,其实是自欺。总之,我没有‘那个哥哥’,也没有‘这个哥哥’。风丫头,不像你有七(齐)个哥哥。”
“哪那么多,” 江风分辨着,“就是把表哥和堂哥都加上也没有七个。”
“风丫头,我没说你有七个阿哥。”
“那种哥哥一个也没有。”
“不,你有一个。”
“在哪里?谁?”
“我给你说了的,在这儿?”
“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才呀,那个快来的,不就是你齐哥嘛!”
“姐,”江风啐道,“不要你说呢。”
“你又何必问呢?”
“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齐天飘然而落座,对江风微笑着说,“我走进厕所,什么酸的臭的全放了。”
“这就对了。”
“不,错呢。”齐天有些惊异地说,“——我走的时候,忘了把门关上。”
“有人要发动核战,”江风说,“关门也没用。”
“早知这样,还是不上厕所的好。”
“谁叫你上厕所呢?”江风说,“你一举手,窗外去不就得呢。”
“当时,我也这么想,”他说,“奈何一举手,瓜皮去了,手却被人抓着了,脸皮也就跟着去了。”
“你别瞎白呢;”江风说,“有眼可是拿来看的,可有罚老婆呢?”
“罚老婆——没有,”他朝窗外看了看说,“但有罚老孙呢,结果还不都一样。”
“罚老孙?”江风不解呢。
“对。”齐天演着很生气地说,“别看这罚老孙,人模人样天使似的,老跟俺过意不去。”
“风丫头,他是在拐着弯骂你呢。”
“哼,你这人,”江风瞪着眼说,“——臭死呢。”
“要是我,”齐天笑了,“早一口浓痰迎面而去了。”
“犯贱。”江风笑了,顽皮的撅起小嘴,吹出串串水泡,迎着阳光,煞是添趣。
“嗯,你这小姐,”齐天说,“——望望可人,真想给你颗泡炮糖,可又不知哪儿有卖?”
“泡泡糖?”江风两眼一亮,下嘴一撇,说,“——我这儿就有。”说罢,她手里已多了三颗泡泡糖。
“有,就该拿出来共享。”
江风给他们一人一棵。
“我们来比赛,”江风提议,“看谁的泡泡吹得大。”
“对,对。谁的泡泡吹得大,”齐天说,“谁先上厕所!”
那女子笑欢了,糖也随之入了肚。
江风刚放进嘴里的糖被吐出,飞到桌上一弹,掉在地上了。冒了句,“捣蛋!”
齐天嘟着嘴说,“我培你就是。”
江风娇呢,“你怎个培?”
齐天仍嘟着嘴说,“这样培。”他拿着糖晃了晃。
“要培就培米老鼠泡泡糖,”那女子起哄了,“酸耗子的不成。”
齐天把糖轻放在桌上。
江风把糖拿在手里,只一眼,就摇头说,“不对呀,我只有三颗呀?你嘴里吃的根本就不是糖!”
齐天抿嘴笑着。
江风说,“张开。”
齐天果然张开,嘴里冒出了大大的一个泡,且色彩斑斓。
不用细看,他嘴里吹的是一个气球。
她们笑了。
江风伸出手,把气球从他嘴上摘下;拧住气嘴,遥遥晃晃,一脸的活泼顽皮。
“原来,”那女子笑着说,“你是存着心要第一个上厕所呀,我们让你好呢。”
“我上男厕所,你自然要让,”齐天说,“即使我让,你又能进么?”
“臭放屁!”那女子骂呢,在她难得。
“呸。”江风啐道。
“喂,你这人,”那女子问齐天,“老是挂着那儿,那儿都有些啥?”
“想知道,跟我去一趟,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呢?”
“姐才不会。”
“那,你会?”
“你 !”那女子又骂了,“吃屎吧!”
“你,”齐天认真地说,“跟着我,这总得让你吧。”
“你,自个回流吧。”这当中,气球里的气早跑了;江风也不管其它,两只小手拿着气球又开始 吹起来。
齐天笑了。
江风吹着气球,越吹越大。
“嘭——”气球吹炸了。
他们互相看着,又笑了。
齐天拾起桌上的泡泡糖,把纸剥开,递给江风,“这儿,又来。”
江风小嘴朝前一送,糖即入口中;然后,咬着。那亮津津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地望着齐天。
齐天微笑着说,“你妈一定很漂亮。”
那女子说,“假打吧,分明是瞧着风妹妹漂亮,却胡扯上她妈;有点不好意思吧。”
“我妈真个很漂亮的啊,”江风挺自豪地说,“看起来也很年轻。”
“你跟她走在马路上,人见了还倒你们是一对姊妹花?”
“可不。”江风说罢,小嘴边便冒出了个泡泡。
“不对呢,”那女子说,“那样你不就成了个老姑娘呢?”
“谁成了个老姑娘?”齐天问。
“那是个小姑娘呢?”
“不是的。”江风应着,结在嘴蒂上的泡泡破了。
“那是——”那女子闹不明白似的问。
“不老不小的姑娘。”
“差不多。”
“我看你,”江风看着齐天说,“我看你,倒是个不好不坏的人。”
“三生有幸。”齐天很正经地说,“谢谢。”
“又装怪呢?”
“总算熬到头呢。”齐天感慨道。
“你要下车呢,”江风关切地问,“大哥?”
“还早着呢。”齐天很兴奋地说,“正相反,这人生的列车对我来说,才刚开始。”
“走出过去,前面的人生更精彩。”江风说得很认真,“大哥会一路走好的。”
“人呀,活着就没有个停的,小时,人家给支五分钱的冰棍吃着挺美的,就以为是最好的呢,可长大了才知道可乐果汁咖啡也不过如此;”那女子说,“我五岁时,我小姨给我送了根红丝巾,我爱得睡觉时,叠着方方正正放在枕边,才睡得着;要清洗时,还要泡上香水才干,等长大了才知道那是童话,好的东西多着呢。”
“对呀,大哥,过去固然好,可前面好的东西多着呢,你会满意,你会舒心的。”
“说得好,小妹,还有你小妹她姐,我谢谢了。”齐天说,“这人生对我来说,才开始,我还得跟你们学着。你们都是名师嘛。”
“我们?”那女子糊涂呢,似又清醒了。
“对。”齐天认真地说,“尤其是江小姐,不到三十个小时,把我由‘臭耗子’变成‘瘦狗’,现在总算成了人,谢谢你们的提携,三生有幸。”
“你呀,跟你说正经的,”那女子埋怨道,“你偏要歪。”
“跟你说歪的,”江风也埋怨,“你偏要当真。”
“歪也罢,正也罢,我们总是跟不上你,”那女子说,“但我们都关心你,更期待你。”
“总在一块地上打转转,这人会晕的。”江风也跟着说,“老在一块地上淘金,所得也有限。”
“过去也不全是宝,未来也不全是一包渣。”那女子说得更认真了,“就是甜柑渣,嚼着不丢,恐怕到后来是柑蔗渣吃了人的糖。”
“丢有时比偷和抢还难,但丢了,你的空间也就释放出来了。”
“江妹妹说得对。这十年的改革成就,不就是由丢而得来的;如果我们丢的更多,丢得更彻底,怕是‘温州模式’神州处处都是呢;”那女子说,“林木奇女子,你‘孤独一根人’,绝对是她永远的牵挂,永远的心疼。”
“大哥,有我们呢,你不孤单。”
“是的,有你们,我不孤单,”齐天感动地说,“我感觉到呢,你们是我的阳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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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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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慢慢前行,窗外的田野徐徐入眼,因落后而未开发的土地,形成了特有的中国田园风光;那些财富直冒的老外,每每来到中国,但到一处,但见一景,总是由衷喊出:香格里拉,于是美圆英镑来了,看着喜着,这不能不说是落后的幸运;欣赏之余,据说有些老外也杞人忧天,随着发展的深入,这些田园风光将被改画,这大概就是发展的忧郁吧,唱着《二十年后再相会》的今日过客们,到那时会有悔于今日的所为吗?
可车内赶路的人,瞧着慢车,甚是着急和憋气。显然,那女子此时就有这种感觉;她说,“只可惜这车开得太慢,差那么点劲道和疯狂。”
“其实,”齐天说,“坐慢车有坐慢车的情调,就像是在座车散步,倒也悠闲。”
“这样的旅行好叫人开心,”江风吐着泡泡糖说,“要是没有终点就好玩呢。”
“终点总是有的。”那女子说,“人总会下车而去,各奔天堂。”
“现在,”江风说,“我觉这儿就是天堂。”
“我也曾这样想,”那女子说,“但车很快就会把我甩在车下。”
“姐,你在这儿下车?”
“你为什么不说你把车甩在这儿,”齐天叹道,“老子不坐这车呢。”
“这样的旅行是叫人开心,”那女子说,“可我总不能说这车是在绕地球画圈圈,我在上面兜风。”
“我也在这儿下车,”齐天说,“是因为老美请我去坐他们的车,还有阎王爷请我去当判官,因为有一贪官死了,可在人世未被清算。”
“说得不吉利的,”江风说,“你真的在这儿下车?”
“在这儿下车,”齐天淡淡一笑,“送你姐吧。”
“姐是我的,应当由我来送。”江风忽然问,“不知我下车时,又有谁来送。”
“谁?”那女子冷冷道,“你齐哥呀。——对吗?”
“一样的送,”齐天说,“都送。”
那女子望了眼齐天,有些淡然道,“齐兄,——我这样称呼你不介意吧?”
“不。要是你觉得好,就这样叫我吧;”齐天说得认真,“要是你觉得不好了,换过叫法也可以。”
“你呀,总是这样逗!”
“喜欢呢,祈望你总要这样喜欢。”
“齐兄,你以为我会变?”
“哎,我也有烦的,有时还不少,记着并记下好的吧。”
“来,齐兄,把手伸过来。”
“拉拉手,说再见?”齐天说,“还早着呢?”
“姐,等车停了,我们还要送你。”
“别把我们挡在车上。”
“不会的,车停了,你们要是不下车,我会把你们拉下去。”
“现在---好吧,”齐天伸出手,“我把手给你。”
“这样就乖。齐兄,你这人总是爱梦游,估计也爱神游,有一天,”那女子用一支签字笔,在齐天手心上一笔一画的写着,“要是你路过我的门时,别忘了来坐坐。”
“你会去坐坐吗?”江风问。
“会的。还可节约些盘缠,又可神游更远。”
“姐,”江风问,“你会欢迎我吗?”
“会的,我都欢迎。”
“那大哥,你带着我。”
“你有你的乐趣,随缘吧。”
“有你,我就随你。”
“那你们一同来吧。”
“看来,还是姐心理有我,”江风有丝不快,“我心里也有姐,有闲呢,记着要来我家玩。”
“成。”那女子应着,“有机会我还要拜访你爷爷,——这是我的名片。”
“原来你有名片?”这江风就有些不解了,“那你刚才----”
“对你齐哥-----”那女子有些淡然地笑了,“谁说得清楚呢?”
“可我喜欢。”齐天认真地说,“你,原来是《新人类》杂志社的记者;告诉你,丁二他们挺喜欢读。”
“不过,”那女子解释说,“我加入的时间不长。”
“你会做得优秀的,公孙一鹤。”齐天微微笑着说,“这姓不凡,名更是非凡。”
“你服呢?”江风问齐天。
“我服了。”齐天轻声叹道,“奇女当前,还道是车缘;可她们,一个是风,一个是鹤,不是吹的,便是飞的;就是这样,我还是要好好恭送;如果是山路,我就送她十八弯。”
“齐兄,”一鹤很有些感染的说,“你不要这样。”
“哥,你是天,”江风说,“吹的飞的又怎能盖过天呢。”
“可不。”一鹤应着。
“要真是这样,”齐天有些茫然地说,“你们秀眼一闭,不就什么也见不着了。”
“什么也见不着的,”江风幽幽道,“——是你。”
“也是,”齐天声音更小,人更茫然,“还道风有尾,鹤有影,可当你见着尾时,抓已不能;可当你见到影时,留给你的也只有几秒钟。”
“哥,”江风极认真地说,“我不会那样的。”
“齐兄,”一鹤也说,“我也不会。”
齐天沉默了,也沉寂了;好像什么也没见着,什么也没感到。刚才那些都是梦呓,现在却是翻身睡去。江风和一鹤互相对望了眼。
“哥,你怎么呢?”
“你,在说我?”
“就是。”江风说,“哥,你这人老是犯神经。”
“齐兄,”一鹤说,“我也想说这话。”
“好。”齐天应道,“我也听这话。”

一鹤看了看戴在她左宛上的手表,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下。她轻声问,“齐兄,你这车坐到哪儿?”
“这,”齐天惘然道,“我也不知道。”
“你----”江风说了半句。
“有些事,”齐天挺为难的说,“一般人是不明白。”
“也是。”一鹤说,“弄不明白又何必去弄明白。”
“我知道的是,”齐天解释说,“前面有一张纸,要我跟着,所以我上了这车。”
“这就是全部?”一鹤问。
“没有了。”齐天说这话时显得有些轻松。
“其实,”一鹤说,“以你的性格和信念,你不会也不能淡去,更别说蒸发了?”
“是的。”
“其实,你知道,”一鹤说,“风妹妹家学渊源,总会有法子逮着的。”
“是的。”
“龙就是龙,”一鹤笑着说,“又怎能变成虫。”
“龙也是虫,”齐天说,“可我都不是。”
停了会儿,一鹤轻叹了一声,而后笑着说,“你们知道吗?我来这个小城,要采访一个‘理论狂人’。”
“把他介绍给国人?”
“对。介绍新观点是本报的宗旨。”
“这理论狂人要你们给他传声,也算狂得可以。”
“有时候是需要惊雷的。”
“其实,大雨过后,又何尝有雷,即使有雷又怎惊人。”齐天说,“偶尔有那么一个惊雷,若是把人震醒了,你们准备好了,告诉他们做什么?是去另一张床上继续睡?要是睡不着,鸦片可准备好了?要是睡着了,猛地西边也起惊雷,你们又咋办?——总编说,司马你去西边一趟,去之前你参考下前期公孙的文章。”
“媒体其实都是道具,”一鹤说,“今天东用,明天西使。”
“还不如说,媒体就是女人。”
“同人中,也有人说媒体是女人中的妓女。”
“这样的。”
列车稳稳地停下,江风说二十分钟后开车。
她们站在离站不远的小路上,一鹤在江风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跟上齐天,示意齐天跟她走。他们朝一块空地走了五六步。
齐天停住,静静地看着她。
一鹤也站住,静静地看着他。
一鹤说,“江风很可爱。”
齐天说,“你也一样。”
一鹤嘲弄地说,“现在,我真想打架。”
齐天说,“车上,架吵得够多了。”
一鹤说,“可是,谁叫我比她年长几岁呢。”
齐天说,“总之,年长的要让年小的。”
一鹤说,“可是,又于心不安。”
齐天说,“所以,你告诉了人。”
一鹤说,“对,天有所知了,我也----”
齐天说,“要飞了?”
一鹤说,“对。”
齐天说,“那你,飞——吧,我看着,我恭送。”
一鹤去了,倒不出几份潇洒。
江风飘来,倒有几份失落。
江风说,“她去了。”
齐天喃喃道,“昔人已乘黄鹤去。鹤飞了,佳人却留下了。”
江风问,“她给你说什么呢?”
“她说——”齐天回头,眼见江风那亭亭玉立,青春活泼的身佻,不由自主把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说,“江风那身段,穿什么都能透出体温来;要是她穿套牛仔,一定会更显活力;要是我,马上就送给她件。”
“姐真的这样说呢?”
“她不这样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你这样穿吗?”
“我这样给你穿。”一会儿后,江风说,“以后,我们别斗嘴——好吗?”
“不会斗嘴了,”齐天说,“我向你保证。”
“谁要你保证。”江风的小手轻压在他嘴上,“只要你不捣蛋,对人好就成呢。”
他们出了车站。
她牵着他的手,欢快雀跃,青春逼人。
他跟着她,穿街进巷,好不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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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2:59 | 只看该作者
10

一坡翠林,白条小径,千个所在。
他睁开了眼——
江风牛仔身著,鲜活顽皮,生机蓬勃。
他上前,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他赞道,“真美呀,我要是这片翠林的主人,定要求主求神,让你---别动---就在这个位子坐化成仙。然后,延请天下秀眼,前来平品,是巫山神女好,还是翠林江风美。”
“自然是我,神女冰冷。”
“不错。你爷爷江山静美,你江风动美,动人。”
“真好。”
“是的。”
一会儿,江风轻轻问,“找个地方玩?”
他双手伸向江风,说,“这双手给你,江风找个地方吧。”
“双手?——那你的双足呢?”
“双足连着双手。”
林更翠,那里更阴。
光更暗,那眼更亮。
倦鸟归林时,她牵着他的手,走在花草相连的路上。
江风欢笑地说,“你的车早走呢。”
齐天像是没什么似地说,“走了就走了。”
“你的票作废了,我的票没有;”江风好似游戏成功后的喜悦,看着他说,“因为我原本就该这儿下车——你不知道吧?”
“我现在知道了。”
“怪我呢?”
“是的。”
“为甚?”
“我怕你把我的双足双手,当成四大腿给卖了。”
“就是卖了也没关系,我还有手有足呢。”
“那你抱着我上车?”
“上车,上车,你还上什么车!”
“可前面的那张纸?”
“留给他们,上厕所好呢。”
“他们不会把那张纸拿去上厕所的。不会。”
“为甚?”
“纸上有一张我的相片,他们不会让我看着他们是怎样屙屎屙尿的。”
“那你——定是要上车去追那张纸了?”
“有人若是抓住了牵牛的绳子,这牛只得乖乖的跟着了。”
“那你是要去的呢?——义无反顾?”
“是的。可没那么悲壮。”
“即使我用腰带也拴不住你?”
“是的。”
“那我——毙了你。”
“那我——等着毙。”
“你---”她哭了,伏在齐天的肩上,幽幽道,“你说了的,我们不斗嘴呢。”
“我是在跟你说实话,”他叹息着,“不能留着,或许毙了更好。”
“那你先把我给毙了。”
“我没那东西,枪。”
“那你把我掐死!”
“我没有手;我的手都给你呢。”
“我还你!”
“我不要。”
“为甚---不要?”
“交出去的手,再取回,是要断手的;我不想断手。”
“交手?断手?莫名其妙的。”
“一点也不。不想断手,是为了交手。”
“双手都交出去了,”江风想,“又哪有手可断?”
“对。那我接手呢。”
“慢。手接回来干什么?”
“给你牵着。”
“这还的错,我还道你要掐了我呢。”江风玩着他的手,笑着说,“现在,抓住牵着你的手,该跟着呢?”
“是的。我这就跟着。”
“你留下来了,真开心。我们去哪儿玩?”
“江风决定吧。”
“你真乖。听书上说,要男人听话,只要拧着他的耳朵就成了。你呢,牵着手就行了。”
“是的。”
“不过呢,你也用不着这样。”江风说,“我们轮流坐庄;今天我当家,明天你做主。”
“你牵着。明天还是你当家。”
“明天该你牵着我呢。”
“不,牵着你,我不知道去哪儿好玩。”
“你牵着,这就好玩。随便你去哪儿。”
“我不能去哪儿,你知道我的足早给了你,没呢;除非你推着我。”
“好 。我推着你。”
“那我就这样定了。”

“第一个节目:静园留影。”
“静园——就是那天南地北第一园?”
“你知道?”
“其中,有两句诗都传到美国去了。”
“你背背?”
“‘而今且归静园去,同妻但养孩一堆。’现在可不成了,计划生育,只睡觉不生孩。”
“静园这典的由来,你也说说。”
“成。话说那大浪子李大白,苦恋月中嫦娥已久,可每次‘举杯邀明月’仍是‘对影成三人’,无影他一人,至此才愁了个‘白发三千丈’。但他情种,死死认准他姑奶奶的圣言,‘铁棒能磨绣花针’,仍是‘举头望明月’。这一日,大白提着酒桶,端着酒杯,跟着月亮,盯梢不怠。他注意了举头有月,却忘了低头是崖;于是半步踩虚,坠落崖去。李大白酒虽喝得多,可坠崖道是明白。这个急呀,喝进去的半桶酒全变成虚汗崩将了出来。他想,这下可休了;他合上了眼------
“话说那崖下正是滚滚而去的黄河,当大白坠了一阵,要入水中时,睁眼一瞧,见那明月仍在头上,而且越来越近;在这生死关头,他猛然悟道,自己并非坠崖,而是升天。于是他这个高兴,双足也蹬了起来;可就是这一蹬,月就不见了。不要说,这李大白结束了空中旅行,潜入汤汤霏霏的黄河水中-----
“却说,在黄河下游的一个小沟,暂住着一对私奔的年轻夫妻,以打鱼为生。这日大清早,女的提蓝,男的拿网,来到一块岩石上。男的一网下去,用力似有千斤之重;女的忙丢下篮子。二人齐用劲,网提到岸边;还倒大鲤鱼一条,可定睛一瞧,却是个身著豪服的中年男人。二人立即施救;半个时辰后,仍不见还阳。他们失望了。
“那男子说,‘月妹,你回去拿把锄头来,将他掩埋了。’那女人说,‘青哥,我有点怕。’那男人说,‘怕什么,天亮了;月妹你快去了吧。’就在这时,摆在地上的男人,足蹬嘴张,一口黄沙夹着黄水,直喷在那青年男子的脸上。你也许不知道,那汤汤霏霏的黄河水就像是煮在锅里冒泡的猪食。
“那青年男子即起身,大叫不好了,鬼来了;想跑又不知朝哪儿跑。原来的眼里全是沙粒。急中生智,救不了自己,可月妹却不能叫这鬼捉了去。于是他大叫,‘月妹快跑-----’
“‘月妹别跑,老生来也。’横摆在地上的男人,足蹬身起,朝那女人大呼大叫追了去。
“那打鱼男人毕竟机智和壮实,用手搓了几把,眼中之沙粒去了大半,基本上可以认路。他提着网,朝那鬼追去;他定准时机,一网下去,鬼即被网住。那打鱼男人,圆瞪着尚有半眼沙粒的水眼,喝道,‘你是再追月妹,还是滚进黄河?’
“这时,那妻子来到那男人身边,说,‘对嘴给它一泡尿,让这死鬼现原形。’那丈夫即照办。一泡尿后,那死鬼果然降了,蹬着足,叹着气,狼狈得很!
“死鬼说话了,原来这死鬼竟是他们慕名已久的李大白先生,现官居知府。双方总算消除误解。知府就将这对年轻夫妇带回府里作清客。
“从此,那对黑市夫妇原本可以大行夫妇之事了。不料,美夫妇才过三载,知府旧病又犯,几次相戏月妹。月妹无奈,带着几年的积蓄回了故乡——静园。临去之大,想到知府的嗯情,就题词留款。‘而今且归静园去,同妻但养孩一堆’。便是其中的二句。
“二人去后,大白先生捧着诗款,看了三天三夜,喝了三桶黄酒,之后睡了三天三夜,终于大彻大悟。甩了官服,丢了官帽,也去了静园;在小夫妇所居的房子外的小酒店里落户,当酒保。这事当时的人均是的知,就连那对美夫妇。人们以为李大白先生恋月已久,投江而去;殊不知大白先生早不恋天上的月,而恋这静园的月了。之后二十一年的一天,那对美夫妇的十岁幼女来到酒店打酒回家带客时,见一个肮獐老头随后追来。那幼女一口气跑回家,道后面有鬼;二夫妇执棒追出,见门外倒着一个老头,试鼻息,业已死去。二人细看,认出这老头原来是李大白先生;回头瞧幼女,竟然和月妹生得神似。李青秀士恍然大悟,在将大白掩埋后,就记下了这段史料。据传说,在李青回静园居住的三十年中,一口气养了二十个女子,个个水灵;从此就成了个产美女的地方。江风,你母亲就是静园产出的美女呢?”
“对。二十四年前,我爸就是从这个小城把我妈带进州城的,”江风很骄傲地说,“五年后,有了我。”
“那小姐今年十九?”
“还差点。”
“亭亭十八,看着喜煞。”齐天问,“江风,你妈该不会姓‘李’?”
“谁说不是!我妈是正宗的李家秀女。”
“难怪你也正宗的美。”
“我跟你,不亏你吧,齐天?”
齐天笑笑,问,“那大白酒店,还有多远?”
“跟着我,拐弯就是,”江风应着,“想喝一杯?”
“想醉一场。”
“与你同醉。”
“那你牵着。”
“酒还没闻着,就醉呢?”
“跟着你,酒不醉人。”
“我成了什么?”
“你说你成了什么?”
12#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3:00 | 只看该作者
11


她牵着他到了“大白酒店”。
她牵着他继续朝“大白酒店”内走去。但见前面,不是贵宾室,就是雅间套房,一溜色的小姐深情款款两边立。
“你把我牵到哪儿去?”他问,“——你道那是牛圈?”
“别瞎说。”
“我只是提醒主人,那儿放个屁,放个什么屁,都是有收费标准的。”
“你道以为是上厕所,放个屁后,蹬个方步就走呢。”
“现在的厕所和酒店都是差不多的豪华。”
“我姨说,这是从美国引进的。”
“如今,连屙尿也要按美国方式来;虽然我们平素仍是拿着窝窝头啃。”
“里面有肯他机。”
她牵着他进了雅间套房,一位酒女即前后服务。
他叫过酒女,有点认真地说,“小姐,我请你别笑。”
那酒女脸上即现出一丝不解,随即职业性微笑又挂出,并亲切解释说,“先生,微笑待客,是本店宗旨。”
他更有点认真地说,“小姐,我请你别说话,都拜托呢。”
“热情招呼,是本店宗旨。”
“她要这样,”他想了想,对江风说,“我也没法。”
那酒女问,“先生,你怎么呢?”
他满不在乎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反正我给你说呢,反正不干我的事呢。”
那酒女微笑着问江风,“怎么回事?”
“他的意思是,你们这儿的微笑和说话都有收费标准。”
“这呀?”那酒女笑了,“我不收你的费便是。”
“那你、就多微笑、多说话,”他起身认真地叩手说,“拜托呢。”
“你这样小器,”那酒女仍笑着说,“人家就该大方呢?”
“那我也多说话,多微笑;决不欠你。”
“你的微笑说话,”江风说,“不看不听。不值的。”
“我的微笑说话,”他争辩着说,“必看必听。很值的。小姐,你说是吗?”
“是的,好看好听。”
“小姐,那你坐下来,听我说,”他说,“那个大白鸡来一个,那个大白干来一下杯。那个——你是知道——那个我是小器的。”
“那小姐你要些什么?”
“不吃不喝。”
“怎么呢?小姐?”
“她么?”他解释说,“当家的。”
“原来,”那酒女笑吟吟地说,“小器的不是你呢?”
“也不是她。”
“那是,”那酒女问,“谁呢?”
“谁也不是。”他应着。
“我看是你的肚子,”那酒女笑了,“没量。”
“不。是我的眼睛,”他说,“太亮。”
“你的眼睛?”那酒女问。
“孔老师说,见美人听美语三月忘了吃肉。”他说,“小姐你立在这儿,看有好看,听有好听;还吃什么?还喝什么?俗呢!”
“小姐,你还不走,”江风说,“他要是看饱了,听饱了,你们酒店卖什么。”
“小姐,非得要卖么?”那酒女转身对齐天笑吟吟地说,“你这人真逗,我请客,一只肯塔鸡,一杯咖啡。”说罢,飘然而去。
“请你吃洋鸡,”江风说,“吃腻呢,咖啡洗嘴呢。”
“我不会吃,我不会喝。”
“假慈悲,你会拂她的意?”江风说,“魂就勾了去。”
“两眼还,”他的手在他的眼前晃晃,说,“留着。”
“留着?”江风白了眼,“——早放绿光呢!”
“干吗呢?”他自问自答,“成猫呢?”他的手在鼻前嗅嗅,说,“不对呀?”
江风俏皮把手按在他鼻前,问,“这对呢?”
“对呢 !”齐天抓着她的手移开,以发现了似的口气说,“你是鱼,我是猫,见了鱼,就发光。”
“你也俗呢。”江风说,“齐哥,你别小瞧这店,十八层,层层不同。”
“‘十八层’,跟地狱一样高。”齐天说,“小风,你常来?”
“来过几次。不过这层还是第一次来。”
“这一层是干甚的?”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是因为你没好好看。”
“看这环境,来这儿的人,好像不是来吃的?”
“对。你再感觉下,你就知道来这儿是干啥的呢?”
“其实,这用得着吗?”
“怎么用不着?”
“小风,今天你当家,你做主,你要怎么感觉,我还不跟着吗,反正也不用我卖单。”
“我当家你就不心疼呢?你要吃了我吗?”
“我怎吃得了你?怕是不能。”
“怎的不能呢?”江风问。
“当家的,我肚子不成了。”
“饿呢?小姐刚走,你就饿呢?你才不是看饱了吗?”江风说,“不成,我再给你叫个酒女?”
“更加不成。”齐天一付支撑不了的样子,“当家的,你就别再叫呢?”
“哥,你怎么呢?”
“不是我。”
“是谁?”
“是你呀,当家的。”
“我怕你,进得来,出不去。”
“怎么会?”
“当家的,你银子带够呢?”
“哦。”江风问,“可你就不担心,你进得来,出不去?”
“我才不担心,饿了只要有肯獭祭啃,咖啡‘咖’就成了。”
“你道你是司马‘香肉’呢,天天‘啃’,餐餐‘咖’?”
“只要我多多微笑,多多说话----”
“那酒女就给你多多‘啃’,多多‘咖’呢?”江风有点气了,“你道你的声音是赵忠强?”
“不是;赵忠强也只有倪萍喜欢。”
“你道她(吧女)就只喜欢你呢?”
“不是的。这店主也不容忍。”
“你知道?”江风说,“看来,你的魂没被吧女‘吧’走嘛。”
“一直就没有,在这儿陪着你呢;只怕这不会长?”
“你想就别那么想!哥。”
“我现在是不,可在你卖单时,我不那么想也不成。”
“怎么不成?”
“你道小姐后面还是小姐,当家的?”
“那是什么?”
“是八条,是九斤。”
“把我怎样?”
“估计也不会把你怎样;可我就惨了。”
“你也会‘惨’?”
“对。八条揍我人,九斤抽我皮儿。”
“岂不是废了你?”
“就是。”
“那‘吧女’就不管你呢?”
“管我。”
“已经是‘废物’呢,你就美吧。”
“可她还得管我。”
“管你做她孩子的爹?”江风有点笑了,“这孩子的爹也忒多了吧。”
“不是;孩子的爹只有一个。古今中外一个理。”
“就是你?”
“不是;我怎么会做她孩子的爹?”齐天正经地说,“我又没跟她结婚。”
“那你跟谁结婚?做谁孩子的爹?”
“我不会跟谁结婚,也不会做谁孩子的爹。”齐天很认真的说,“我已然是废物了。”
“那她(吧女)干吗还管你?”
“也许是我的微笑曾经迷人,也许是我的声音曾经动人吧?”
“你这人就是那样了,也还改不了‘浪漫’的德性;”江风说,“难怪毛先生说‘天若有情’,我看天就是个情物。”
“对。天下雨,种子就发芽;天出太阳,花就开放;怎么无情呢?”
“这不是情物,是情种呢。”
“既是情种,代代相传,又何来‘天亦老’?”齐天认真的说,“看来,毛先生也有他不懂的。”
“看来英明的是你。”
“我岂‘英明’,咱小老百从来就没有这样过。”齐天说,“陈先生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有吗?”
“从来就没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那你还说什么?”
“除了无聊和无趣,我还说什么?”
“你是说,这人长嘴,就是因为‘无聊’?”
“对,寂寞难耐,动动嘴放松放松,有时恐惧也没有了。”
“这样?”
“你明白呢?”齐天问。
“我明白了什么?”江风说,“我不明白。”
“可我明白。”齐天认真地说,“所以,我不着急。”
“可我不明白。”江风也认真地说,“所以,我也不着急。”
“对。你不着急,不到买单时。”
“就是买单时,我也不着急;”江风笑了,“差银子,我把你给抵押呢。”
“这不成。”
“这就成,去伙房下苦力;”江风说,“这也好,进进出出,看她们微笑,听她们说话,也不付费,岂不如了你的意;这儿的吧女很多呢。”
“这是好,可还是不成。”齐天很坚定地说,“而且会很麻烦那酒女的。”
“你不是说,她要管你吗?”
“是的。可她管我是解决麻烦。”
“你觉得你是麻烦?”
“对。我废物嘛。”
“喂!你什么时候‘废物’呢?”江风问,“她又怎管你?”
“早就是呢。那酒女会把我打包搬上车,之后,她就不管了。”
“我道她会管你一辈子。”
“麻烦摊上一次也就罢了,谁会抱着麻烦到黄昏;”齐天说得更认真了,“我劝你也别管。”
“哥,”江风有些不悦地说,“你又来呢。”
“对,我又来呢。”那酒女飘然然而至,含着笑把一杯咖啡和一盘鸡块放在齐天跟前,说,“这不会让当家的破费。”
“真好。”齐天显得极高兴,“小姐,还有吗?”
“还有。”那酒女笑了。
“什么?”齐天认真地追问。
“我的微笑。”
“这最好。”
“先生,你下次再来时,把你们孔老师也带来。”
“那孔老师比我还有趣,小姐。”
“你说说,先生。”
“人家吃汤圆一个一文,可他吃汤圆一文十个;”齐天说,“吃后对他的学生说,他便宜了店主,算他仁慈。”
“要是他不仁慈,”那酒女问,“又怎样?”
“一文一千。”
“一文钱吃一千个汤圆,”那酒女说,“这不是在打劫嘛。”
“可孔老师有道理呀。”
“他是公商还是税务,”那酒女说,“一定是警察吧?”
“都不是。孔老师想当官没当着。”
“小老百姓一个,”那酒女问,“他是怎么混吃着的?”
“他没有混吃,”江风插话说,“店主门前的招牌写的就是‘一文十个’。”
“这不是明着亏呢,那老板想自杀吗?”
“老板指望着小店养家呢。”
“是孔老师捣的鬼,”江风说,“他把‘一’加了一竖。”
“一就成了‘十’。”那酒女总算明白。
“若是孔老师再加一撇,不就是‘一文一千’呢。”
“看来,”那酒女说,“孔老师还算仁慈。”
“那我下次把他带来,”齐天说,“让你好好见识?”
“成。还是我请客。”
“请什么?”
“还是吃汤圆,让他吃够;”那酒女挺爽快地表示,“索性这一文钱也不收他的呢。”
“看来现在是世风日上,人心更古;”齐天说,“小姐呢,也真爽!那我今天呢?”
“再请你一碗汤圆。”
“要糖的。”江风插话道。
“先生吃,用不着。”那酒女说。
“他这人就喜欢甜呢蜜的。”江风解释说。
“我看不,”那酒女说,“先生这人甜人,这嘴甜嘴,是自带的。”
“小姐,”江风说,“我给你说,这先生嘴上自带一条生产蜜的加工线,可这之前老不出产品-----”
“今天正好加工成蜜,”齐天认真地说,“在这儿,你试试吗?”
“还是小姐,”她对江风笑道,“自用吧。”
“我才不。”江风脸红中加了句,“这新产品他请的可是你呀。”
“你们都用,我都请。”
“你美呢吧!”
“先生,你太贪呢,”那酒女说,“小心吃不了。”
“吃不了的,”齐天认真地说,“我再抱着走。”
“先生,请。”这时,男侍卫托着点菜来到桌前,待他摆好一切后,对齐天说,“来这层的,不是为了吃。”
“为了什么?”
“玩吧。”
“玩什么?”
“情调。”那男侍卫回答的干脆。“所以,不要说‘吃不了,兜着走’。”
“小刘,”那酒女说,“你去吧,这儿我招呼。”
“小姐,”齐天说,“是小刘说的那样?”
“对,先生。”那酒女说,“来这层的,还真是为了情调。”
“怎样情调,小姐?”
“这还得看你和她呢?”
“可以,教教我吗?”
“先生、小姐趣人,”那酒女说,“还用得着我瞎起哄吗?”
“小姐,”齐天失望了,“你是不教呢?”
“小姐,看在先生情切切的份上,”江风说,“你就支他两招吧。”
“对。你先支我两招。”
“先生,你道我有三十六式一百零八招?”
“小姐,”齐天认真地说,“看来我向你学的多着呢。”
“学个三招两式,三脚猫的功夫,”江风说,“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那你说,”齐天问江风,“该怎样?”
“系统学,两点,”江风说,“第一、拜师,明确关系;第二、留下,手把手学,不学会不毕业不放人。”
“‘第一、拜师’?成;‘第二、留下’,”齐天考虑道,“天天跟着小姐,有趣,好玩。”
“那你答应了?”江风说,“那小姐你呢?——就答应了吧?”
“有先生跟着,”那酒女说,“还真不知道是他学我呢,还是我学他呢?”
“那你们互相学习嘛。”江风说。
“不。”齐天说,“还是我学她。”
“小姐,”江风说,“从现在开始,你让先生跟着。”
“先生雅人,”那酒女说,“跟着我,不是作贱他吗?”
“不。”齐天认真地说,“想当年,那李大白千年才出一个的雅人,见着贵妃也不拿正眼瞧。”
“可他后来,”江风说,“知府不做,隐姓埋名,就次落户,做了个酒保吗?”
“对。做个酒保。”齐天欣然的说,“像小刘那样的,由你直接领导。”
“先生雅人,为我来做这等侍候人的事,”那酒女说,“老天会我罚来世还做这营生。”
“我不侍候人,只听命于人当个小酒保,”齐天说,“效法李大白先生。”
“先生,不要说这样的笑话呢。”
“先生是别有怀抱,”江风笑着说,“你呢就把他收下,他虽瘦、骨头钉人,不能当门使,还是可以作抵门杠用。”
“小姐,你也来凑趣。”那小姐笑道,“你道这工作肥实,他当个十天半月的酒保,就给你挣个大门回去呢。唉。”
“你有难处,这也作罢。”齐天说,“何况我也作不了主。”
“你不是当家的,”那酒女笑着说,“自然作不了主。”
“当家的也做不了主。”江风喃喃道。
“怎么呢,”那酒女问,“先生?”
“我要去,我必须去。”
“去哪儿?”
“不知道。”齐天认真的说,“但我还得去。”
“你乐意吗?”
“无所谓乐不乐意。”
“你可以不去嘛。”那酒女说,“不干呢!”
“对,哥不干了。”江风说,“小姐说得对。”
“这事由不得我。”
“什么?”
13#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23:00 | 只看该作者
12
   
    “这事由不得我。”
    “什么?”
    “他说‘前面有一根绳子牵着他’。”江风嘲讽地说。
    “对。若是我出门死了-----”
    “那也必须把你送去?”
    “对。”
    “可我把你送去哪儿?”江风嘲讽的问,“齐哥?”
    “实在没地方送去,就充公吧。”
    “先生这样的趣人,”那酒女把手放在齐天的头上,抚慰着说,“难得。听先生说话,总让人有种身轻飘飘,心悦神逸的快意,觉得自己挺美挺好的,比中彩还好。先生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别亏了自己。”
    “成。”齐天把那酒女的一双手握在他的手心,“有你这话,有你这心意,我要活它二百年。”
   
    在酒店外的大路上,江风跟了上来。
    “喂。”江风叫道,“你脚就没了,你走什么?”
    “哦。”他即站住,“这倒忘了。”
    “你忘了,我并没有。”
    “那---咋办?”
    “把手给我。”
    “是。”他把手交给了她。
    “记住,”江风玩着他的手娇笑道,“今天该我牵着你;我不牵你,你寸步不去。”
    “是。”
   
    次日,客栈里,江风推门而入。
    见齐天站在窗前,她轻轻走近,靠在他肩上。
    他回转身,把手搭在她肩上,说,“昨晚,睡好呢。”
    江风点了点头,把头埋在他胸间。
    他抚慰着她的双肩,微微笑着。
    他整理着她的发际,缓缓出着气。
    江风抬起头,耳语道,“今天你做主,你定内容。”
    齐天温和地笑着说,“还是你当家吧,你想怎样就怎样,这是你的时间。”说罢,转过身,眼里擒着两颗热泪;他悄悄擦去,坐在床沿。
    江风也坐在沿,相靠着他。
    一会儿,江风说,“我们去城隍庙。”
   
    他们来到城隍庙。
    进了门,齐天温柔地望着她,她手里拿着十柱香,她递给他五柱。
    城隍爷前,齐天一跪到地,正要三拜,见江风在旁也作势,便起身退后半步而立,待她叩拜完了,他才再次上前,行了三拜大礼。礼罢即去。
    江风跟了上来。
    他停在小径上。江风在旁轻轻问,“下拜时,你心诚吗?”
    “不诚又何必下拜。”
    “你不是给人看?”
    “我给神看。”
    “给神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又咋拜呢?”
    “手中的五柱香要送给神,作为一种礼节,心诚则当下拜。”
    “你没想到叫冤?”
    “也许我有冤,但总不能跑到美国高院去叫冤;在这儿叫冤,双方须是信神信佛的。”
    “可我叫了冤。”
    “你有何冤?”
    “别的不说,才跟着下拜时,有人硬是不相认,生怕钱包心肝被偷了——分明是瞧不上人。”
    “那你叫隍爷怎样惩办?”
    “把心对换,让有人也体会下心情煎熬的苦楚。”
    “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打上车,坐在你身旁,感觉就好不了呢。”
    “这不会久的。”
    “你道是小孩的玩具。”
    “其实,我就是一个玩具,一个过时的玩具;该是废弃的时候了,你高兴,你面前有的是新玩具。”
    “天,你总以为我小,把你当成玩具,所以总保持距离,在外线逗我乐;一旦我乐欢了,你上车就跑了。”
    齐天并不言语,只埋着头。
    “你怎不说呢?”
    “我没有说的了。”齐天恍惚道,“我只感激你。”
    一会儿后,江风问,“你当真要走呢?”
    “给我三天的期限里,还有两天;我不想上车,但车偏来拉我。”
    “你这样说,是要我不怨你?”
    “我是在告诉你;你怎的怨我,不会是没原因,你并不过分。有时候人并不愿做某事,但又不得不去做。”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能做的,只有等待时间了。”
    “我会记住这几天。”
    “你是要走便走,铁了心的。又何必来说些外围话,态度上示好。”
    “你---你若是背负不下-----”
    “我若是背负不下,我又去哪儿找你,你连个准信也没的。”
    “给你松肩的,若是你要十个,定会来一百个,有你选的,有你做的,你也会把我渐渐忘的。”
    “可我的心,它不会睡的。”
    “想着明天吧。”
    “用不着了,我今天就放你,遂了你的愿。”
    “呃----”
    “天,我们拥抱吧。”
    江风去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他喃喃着,“我已经说了,你若愿意,你一定有一整套男人大全。何必跟着我去过漂泊不定的清苦日子。你会忘了我的。我祝福你。”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14#
发表于 2005-4-12 07:51 | 只看该作者
应该是一篇很不错的小说,可惜没有排好版,也没有[声明]。还请朋友以后注意!问好!:)
15#
发表于 2005-4-12 08:04 | 只看该作者
我帮你排了一部分,你可以参考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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