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水墨山街（短散文之二）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2 22:07

???????????????书姐

??左左右右，熙熙攘攘，如海洋，波浪拍打着波浪，一浪盖过一浪。涌动的人头，恰如一簇簇五彩的浪花呢。

??书店便是座小小的岛屿了。素素净净几堵“岛”壁，隔开了粗粗细细的涛声。“岛”上的青枝绿叶，茂茂密密地，滤去了烈日的灼烤，挡去了劲风的扑袭，只留下一方幽静与潮润，让那些焦燥的眼神浅浅憩息。

??岛外的涛声愈拍愈响，岛内的身影渐晃渐稀。耐不住寂寞的影视明星，已被你一张张卷起，天天积一身尘灰，只怕他们难为情哩。清寂就成日成日地伴随了你。你则将自己塑为一座恬静，伴那墙上溪水的几幅无声的叮咚，伴那书架上一本本凝固得整整齐齐的故事。

??掸帚与抹布，却从未闲过。街尘滚过来，进门就一个跟头跌进了盆中的清水。苍蝇则远远地就绕开，绕开，怕在那玻璃柜台上滑翻了，摔得骨折哩。

??每天每天，你就在那柜台后按时恬静，捧一本书儿成日恬静。轻轻翻一翻书页，悠悠拢一拢顺直的秀发，指缝间就有清雅的气韵流逸开来，如杏霭，如溪雾，淡淡地笼住你玉雕一般的身影。雪白头发的过街老太太，手搭阳篷朝这边一望，嘴里就瘪出一串言语，嗬，谁的神笔，画得那个女子，好清爽！

??偶尔跨进来三五声脚步，你便歇了手中的书儿，让一团轻柔目光从字缝里飘起来，如祥云，悬在那人与书柜之间，等候着将他的期望托渡到某个知识的花园。来人要了书，你就蘸一蘸揣在心中的大红印泥，尔后打开书本的扉页，鲜鲜地盖上一朵会心的微笑，盖上一个诚挚的祝愿。对不买书者，你也投去一束暖暖的宽和，溶化掉他的别扭与惭愧，让他携了一身松快，一步一个自在地去翻阅去浏览社会这本大书。

??书店也有热闹的时候呢。你也有畅快到十分的时候呢。学校放学的钟声，还在书店里回荡着余韵，脚撵脚地，一声一声“书姐”喊进门来了。这时的你，手臂也挥起来，眉毛也舞起来，忙得就像对门屋檐上的春燕。一本一本经你“审读”过“检验”过的书，便如生日宴会上分发的蛋糕一般，递到了一双双小手上，递到了一汪汪清纯晶亮的眼神中。

??大妈大婶都说，红领巾们最喜爱你的“旧书”。那些“旧书”，是你这书姐一页一页看过的书，是干净的书，有趣儿有知识的书，信得过的书。

???????????????
??????????????瞧字人

??朝阳刚从山嘴里滚上来一颗嫩红，就看见他已在街心里瞧字了。
??
??镇上人出门去了若干年，转回家园，仍看见他在街心里瞧字。

??从栅子门那儿瞧起。有字的地方，就驻足，一个一个细细瞧来，大字小字皆入眼底。要扫街面的小孩，待他挪开了才举扫帚。要卸门板的人家，等他动身了再拔销子。上街瞧完，到街口月台了，揉揉眼，捶捶腰，又从下街瞧过来。瞧毕，天时尚早，就又从头梳篦一遍，瞧瞧有没有新贴的字纸。

??说不准他有多少年纪。让人疑心他与山镇一样的年纪。只是，一段日子不见，他那后脑勺上背着的白发，又添了一层银亮，朝前弯去的腰弓，更显出了几分“虾米”。

??看大字，他在远处脚分八字站定了，一手将腰眼扠得稳稳当当，一手慢慢抬起来，抬起来，搭在前额，尔后仰起目光，朝那字儿瞭去。

??小字面前，就将双手圈成圆筒状，两个圆筒对齐，举到右眼上。左眼则尽力地闭紧，嘴唇也颤颤地朝左边歪去，歪去，歪停当了，才将圆筒罩向密如蚁队的字儿。远远地，遂有半截子娃儿向着这儿指：林则徐的单筒望远镜哩。

??瞧过了土墙上的字，又瞧板壁上的字。瞧完了柱子上的字，再瞧电线杆上的字。瞧清了昨天的字，还来瞧今天的字。

??一阵子时兴扫把字。一阵子走红楷体字。一阵子流行圆头字。一阵子吃香歪脚字。

??早年间，瞧的是大字报的字，批斗人的海报字，打着红扠的标语字。后来瞧的是电影水牌上的字，宣传生产知识的黑板字，录取高校学生的喜报字。再后来瞧的是法制宣传栏卫生宣传栏税务宣传栏上的字，收购山草医治私病的广告字。

??不知瞧字人瞧字之后露些什么表情。只见他挂了银发的后脑勺，亮亮闪闪地，时而一偏一偏，时而一晃一晃，时而一伸一伸，时而一啄一啄。

??鸽哨款款响拢来，款款弱远去。江声渐渐浓上耳，渐渐淡出街。卖花的女娃儿，蹲在背阴的屋檐下去了，又坐回向阳的台坎上来了。篮中的花儿，肥肥瘦瘦，红红白白，山茶咧过了嘴，蔷薇匀过了腮，秋菊亮过了清丽的眉眼，腊梅又扑闪出了澄澈的眸光。

??瞧过多少字了，有谁能够说清？瞧过的字，堆成一个瞧字人，街边宛然入定。也有人说，瞧字人已经将自己“瞧”成字儿了呢，山镇这本书的封底上，就铆着他的姓名。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陈元武 · 发表于 2005-7-3 07:39

好文章，如笔记体！用心之作！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3 22:00

最初由陈元武发表
好文章，如笔记体！用心之作！

感谢陈版主的夸赞。继续努力。谨祝夏祺！

沙封 · 发表于 2005-7-4 10:55

好文笔，好细腻的观察！

幽香 · 发表于 2005-7-4 15:00

细腻的文字。学习

糊涂 · 发表于 2005-7-4 19:03

再读一遍。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4 21:02

最初由沙封发表
好文笔，好细腻的观察！

感谢沙封的赞赏。细腻是散文作者对自己作品的职责。继续操练。谨祝夏祺！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4 21:04

最初由幽香发表
细腻的文字。学习

感谢幽香的青睐。互相学习。谨祝夏祺！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4 21:06

最初由糊涂发表
再读一遍。

该糊涂时且糊涂。随时清醒着则随时有痛苦。谨祝夏祺！

蓝叶子 · 发表于 2005-7-4 21:21

同是写人，两篇却是不同的写法，如两幅画，一写意、一工笔。都是国画，都美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5 00:02

最初由蓝叶子发表
同是写人，两篇却是不同的写法，如两幅画，一写意、一工笔。都是国画，都美

感谢蓝叶子的细心。继续历练。谨祝夏祺！

凉月满天 · 发表于 2005-7-5 07:46

文笔如画，学习好文。

李兴义 · 发表于 2005-7-5 08:00

绵密的好文字！学习了！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5 21:01

最初由凉月满天发表
文笔如画，学习好文。

感谢凉月满天的青睐。好文不敢当。继续操练。谨祝夏祺！

马霁鸿 · 发表于 2005-7-5 21:03

最初由李兴义发表
绵密的好文字！学习了！

感谢李兴义的赞赏。互相学习。谨祝夏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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