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翠微 于 2015-11-7 09:04 编辑
抛开冷漠,相互温暖
——我读《河的第三岸》与《母亲的岛》
翠薇
昨天读了两篇小说《河的第三岸》与《母亲的岛》。两篇作品,一篇是中国的,一篇是巴西的;一个是写父亲,一个是写母亲;一个写在河里,一个写在岛上;两者有同工异曲之妙,都是写人性,写人的自由与尊严。不论哪种生活条件,哪种生活环境,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底线,当他在固定的环境中得不到最基本的心灵慰藉,他也许会沉默,也许会寻找突变。也许这个突变他已经思虑过成千上万次,他也想过放弃,如果这时候有谁走到他内心去,给他一丝温暖,一点呵护,他也许立刻就感动得稀里哗啦,他那树在心里的堡垒顷刻就会轰塌。他也许会立刻转过身来,融入从前的生活。
但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关注他的内心,关注他的需求。人们习以为常把他晾在一边。
小说中的两个人物,不动声色,默默地寻找、等待机会。终于有一天,他走了,她也走了。
他只好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他走的时候,心里是流着泪的,滴着血的。看似走得决绝,走得顽强——他去寻找自己内心的宽慰、平衡。但是麻木的他的亲人,竟然会不知道他走的原因,竟然愕然,竟然愤怒。
听过三毛的一段录音,三毛说:虽然我住在沙漠里,可是因为有荷西在身边,我觉得这里繁花似锦!……我还要什么呢?我这一生?在沙漠里也是花开成海!
三毛是因为有心爱的人在一起。
多次听离异的人说过:在一块过得不舒服,不肃静,还不如一个人心静!
这两部小说的作者都将作品表达地委婉、含蓄。主人公心里不舒服,但是不吵、不闹,不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离开。给人们留下疑惑、遗憾、叹息。
外国小说多理性。《河的第三岸》读完之后,我心里悲凉,但并没有泪水。作者的语言克制、节制。主人公从一个小孩长成大人,目睹他的父亲到一条船上生活,从此漂泊,再不靠岸。姐姐穿上婚纱出嫁了,搬到了城里。哥哥也搬走了。母亲也走了,去跟她的女儿一起生活。这个孩子的头发也白了,而他对父亲念念不忘,“每吃到精美可口的东西,就会想起父亲来。”担心父亲“他的身体怎么样?不停地摇桨要消耗他多少精力?每到河水泛滥时,裹在激流中那许多危险的东西——树枝、动物尸体等等——会不会突然撞坏他的小船?他又怎么能幸免于难? ”
到最后,如果父亲在儿子的呼唤中回来了,如果他们相拥入怀,如果儿子搀扶着父亲回家,这将是多么幸福、美满的结局!然而作者笔触一转,这个儿子在夜夜如梦的父亲到来时,却退缩了,害怕了,恐惧了,他“毛发直竖,发疯地跑开了,逃掉了。”
这真是令人愕然的结尾。也看出作者非凡的写作功力。
也许是《母亲的岛》更有中国特色,更符合中国人的思想,更适合中国人阅读。读《母亲的岛》时,我多次泪流满面。“仿佛她是一件东西,属于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唯独不属于她自己。也许她的丈夫和三个儿子,还有我这个女儿在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都对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母亲天生就是为丈夫和孩子而存在的。”
没有人过多地关注过她,除了需要的时候。需要饭食,需要东西,需要收拾碗筷。孩子小的时候是这样,而孩子大了,能自己挣钱了,还是这样。娶来媳妇了,是这样,孙子都满地跑了,也是这样。这也不能说不是家庭教育的失败。把孩子长大成人,却没有教会他们怎么尊老爱幼。
“从前母亲在家里时,“母亲几乎从没离开过家,我们随便在家里什么地方叫一声,母亲都会带着恭顺的,略显惊慌的表情出现在我们面前,手里拿着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读完这段文字,我眼前浮现出一个谨小慎微的妇人,甚至还带着她永远摘不下来的围裙,因为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而家务活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其实在母亲去岛上的日子,父亲早有了恻隐之心。只是放不下面子,对孩子吆五喝六,自己也不去岛上看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尽管在奶奶的教唆下,父亲从始至终都是防范着母亲逃跑,但自从母亲住到岛上以后,父亲嘴上没有说穿,也是一直用期待和留恋的眼神望向毛竹岛。
邻居玉姑说,母亲唤鸭崽声音别扭,三十年了,母亲的口音还没学好。这也就是说,三十年了,母亲唤鸭仔的声音还是用她的乡音,是她童年里和自己的爹娘学会的家乡话。母亲嫁到这里来,三十年了,没见过自己的爹娘,没回过娘家,作者从出生,都不知道外婆的家在哪里。
我有一个老乡,外出求学四十余载,如今归来已是年逾古稀,但依然一口纯正、浓郁的乡音。他说:乡音不敢忘啊。丢了乡音,我就一无所有了。
乡音无改鬓毛衰。这个母亲也是花甲之年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思念自己的父母吗?她想念自己的家乡吗?有谁知道?有谁想听?只有自己做自己的主,只有自己懂自己的心。
三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种植中药材,收入不错。他们已经不需要大人的照顾了。母亲走了,一辈子不求人的母亲,直到离开家,也是带着自己挣来的钱走的,孩子有钱,但她不要。临走前,还将自己挣来的钱,一个人分了一百。母亲的钱干干净净,母亲似乎走得无牵无挂。母亲杳无音信,没有任何线索。而父亲为什么拒不说出母亲的地址?兴许,父亲根本就不知道。兴许,这么多年,父亲根本就没问过母亲的家在哪里。
“父亲从此再也没离开过毛竹岛,他也像母亲那样在毛竹岛上养鸭子挖地种菜,我隔三差五划着竹筏给他送点米油,他用得极少。他再也不管家里任何事情了。”
从此,父亲又长期住在毛竹岛了。住在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住在母亲的气息里,影子里,声音里,在父亲心里,这是安慰呢还是凄凉呢?
冷漠与性格有关,与环境有关,与受教育程度有关。这也许是哪一个时代都有的诟病。读这两篇小说,我最大的受益就是,尽量减少亲人之间的冷漠,把话说开、说透,彼此相互温暖。
附:
《河的第三条岸》作者若昂·吉马朗埃斯·罗萨,巴西作家。巴西文学院院士。
《母亲的岛》作者陶丽群,广西百色人。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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