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树红墙

陌笛

　　1
   
　　一个大雪隆冬的夜里，风静止在雪停落的地方，几只乌鸦站在屋檐上聚堆着，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嘶声，声音不很大，足以让人寒骨悚然。
   
　　乌鸦挤成一小堆儿，爪子在屋檐的冰雪上打滑，会有挤出的一两只煽动让人透冷的空气带着风雪砸在破窗户上。窗是用杂碎的玻璃拼对上的，裂痕处堆积着雪，拢出微型的雪山。屋里开着灯，从窗口发出淡黄的幽光，从碎片里依稀看到屋内忙碌的身影。
   
　　屋内床上躺着一位妇人，头发蓬乱，脸色虚白，被子即使裹紧身体，仍软无力瑟瑟发抖。妇人刚刚产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儿。在她的身边扔了一地纱布，上边沾满了血迹。婴儿躺在那里睡着，他们浑然不知他们的命运将要结束，一席的对话中知道，屋内的四个人，二个大人，还有二个小孩，会在日出之前用火烧掉房子，四个人死于同年同时。
   
　　“琴儿，我对不起你！”路安满手血迹握着琴儿的手，琴儿微弱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飘着白烟，她的脉搏很弱了，路安从他久年的医生经验里断出琴儿活不过天亮。
   
　　“琴儿，我对不起你！”路安大声的摇晃要睡过去的琴儿，吓得屋檐上的乌鸦扑动着飞起来，撞在玻璃窗上。琴儿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她好累，她想睡觉。
   
　　琴儿听见路安在喊她，她向他笑了笑，用尽力气想握着路安的手，手绵软的往下滑着，身体往下陷着，告知着生命的将要终结。
   
　　“路…安…”琴儿努力的张开嘴，喊着她最亲爱人的名字。路安擦了眼泪，把耳朵凑到琴儿的嘴边。琴儿微弱的呼吸让路安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热情，他强制的控制自己，听琴儿说话。
   
　　“把…孩子…给…袁欣…送…去……”说到去字，琴儿强烈的咳嗽着，从嘴里喷出鲜血，溅在白色的被子上。
   
　　“不！”路安忙乱的擦琴儿从嘴里喷出的鲜血对着琴儿大声的哭喊“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要你活，我不给孩子，我要和袁欣离婚，我不给，我要你活。”
   
　　血止住了，琴儿从眼角淌出眼泪，她还想和路安说话，但已经不可能了，从她放大的瞳孔中返出路安痛苦的表情。
   
　　琴儿死了，路安傻坐在床边看着琴儿，看着一对小人儿。生和死一夜间完成、结束。惨不忍的现实迫使路安选择。
   
　　乌鸦无声，停立在屋檐上与夜色一道默哀悲痛。
   
   
　　2
   
　　路安木然的用火柴想划出星崩的火花，火柴潮湿了，如同路安的心一样潮湿。路安很认真的取出最后的火柴，希望就在这根火柴上了，只要点着，他就可以把房子烧掉。他闭上眼睛，狠狠的把火柴头擦在火柴盒上。一股火药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的他呛出眼泪来。新旧泪水顺着路安满是血迹的脸淌下。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要我去！我要死，我要死啊！”路安的泪水扑灭了火花，火灭了，紧握在路安手指间的是短暂的希望。希望破灭，剩下的木棍如烧过的骷髅瞪着没有血气的双眼嘲笑着他。
   
　　路安把火柴和火柴盒揉到一起扔了出去，随之传来哇哇的哭声。火柴盒打在了小人儿的身上，小人儿被惊醒了。路安上前捂住这个孩子的嘴另一个孩子又哭了，满手的血迹染在小人儿的小脸上。
   
　　路安退回了手，连同他的脚也往后少了一步，他发现两个孩子正在看着他，嘴角一动一动像是喊着“爸爸，爸爸。”路安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孩子不哭了。夜晚静地出奇，琴儿像睡着了一样，孩子睡着了，他不忍心惊扰她们，抱着孩子傻傻地坐着。
   
　　天正微微泛白，雪已经停了，下过雪的天更冷，几只乌鸦也飞走觅食去了。路安做好了一切，把琴儿埋葬在他们的小屋里，抱上两个孩子，推开了被雪封堵的门。
   
　　冷风打在路安的脸上，他下意识的转过身，生怕风吹着两个小人儿，背过身从屋里退出来。他的动作那么安然，仿佛刚从教堂洗礼出来，满身的虔诚和洁净。
   
　　路安一直在想小人的眼睛。小人儿看着他的时候，他被两个小人儿看得害怕，他怕地拿起另一盒火柴没有敢再划；他还怕地找不到毁灭的武器，他想到了双手，他想用双手掐死两个小人儿，然后他再去死。当他的双手触摸到小人儿的肌肤，他的手又害怕了。他看了小人儿的眼睛，从小人眼睛里，他发现了琴儿，琴儿在说“你要是对得起我，就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吧。”
   
　　路安又退回了手，他动作轻缓，像拨开蚕衣样的小心，透过丝线就是他和小人儿的心情。他怕线断了，他开始害怕小人儿会从他的手中毁灭。一系列的转念，路安想开了，他决定不去死，和小人儿生活下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琴儿，惊醒了小人儿。
   
　　门喀嚓一声锁上了。路安安顿好了他认为想到的一切，在他转身正要向去的地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袁欣会站在他的面前。袁欣穿了身很普通的大衣，和她平时的豪华十分不相称。路安没有认出她的衣服，他十分清晰的看到了袁欣的脸。她今天的脸很温柔，平面的摆在那很安静。
   
　　“把孩子给我抱吧。我们回家吧。”路安再次惊奇这个听惯的声音今天也是很温柔的变了频率，但还是命令的口吻。他向后退着，身体抵在了门上。袁欣往前走着，跟着他到了门口。
   
　　“不！这是我的孩子！”路安喊着，紧搂着孩子。袁欣没有听他话，很容易的把孩子接过去。路安不知道她是怎么抱走孩子的，他只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张大口，吞下了他和孩子。他想到了女巫，袁欣就是女巫变的，她正施着魔法来抢他的孩子。
   
　　“安，我们回家吧。你病了。”路安听见袁欣哭了，哭得很女人。
   
　　这个哭很起作用，加上她温柔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如亲生一样的爱怜。小人儿没有哭，顺应的被另双手安排着命运，交接未知的前途。
   
　　路安的心被什么抽打着，他被施了魔术，他的坚强被泪水浸软了，他没有看过袁欣哭。
   
　　袁欣知道他的泪能软化路安，路安心软是他的致命弱点，她十分了解他，掌握着他的弱点。路安迟早会出这样事情的，她了解路安比了解自己还要肯定，并等待着这一天。
   
　　袁欣真地哭了，她拥向路安的怀里，泪水淌了路安一脖颈，一溜泪水让路安开始怀疑女巫也会流眼泪？她的泪很女人，她地拥抱也很女人。
   
　　很女人吗？路安推开了袁欣上到袁欣的车上。孩子被袁欣搂在怀里，透过倒车镜，一丝不意觉察的笑从袁欣的嘴角流出。
   
   
　　3
   
　　“她是谁？”路安问袁欣接过孩子的女人。女人很小巧，让路安吓了一跳。因为她太像一个人，太像琴儿。
   
　　“是吴姐，我请的保姆。”袁欣搀扶着路安，仍旧很女人。路安甩掉她的手，从吴姐的手中抱过一个孩子。他看了一眼吴姐，觉得像又觉得不像。可能因为太想琴儿了吧？路安叫吴姐把孩子抱到他的房间。
   
　　袁欣想得很周到。她在路安的房间里放上了两张小床。
   
　　“你怎么知道，琴儿是双胞胎？”路安觉得这个女人真可恶，在她的眼里，没有秘密。她安排着他的一切。
   
　　“我是无意听小李说的。”袁欣的谎言一向如此，大概她的谎言已经成了她的语言，她也不会说真话了。
   
　　路安懒得理她的谎言。他很喜欢袁欣买的小床。小床很洁净酥软，小人儿躺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路安把孩子刚想放进去又抱了出来。他不想让两个孩子分开睡。他想和孩子一起睡。
   
　　“这可不行。两个孩子会休息不好的。”袁欣命令着吴姐把孩子放进去。
   
　　“还是先给孩子洗洗吧？”吴姐没有放孩子，说着。
   
　　路安这才想起来，小人儿和他的身上都还是血，吴姐的话提醒了他。他回头和袁欣说，你回你房间去吧，这里有吴姐呢。
   
　　袁欣走了出去，她头也没有回，在她的计划里，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孩子是她重要的，有了孩子，她就能留住路安。她爱路安，虽然路安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且一点都不爱她，她还是爱路安。路安的身上有别的男人没有的，让她想起来就能点燃，触摸到就能融化。
   
　　路安不这么看，他和她说过好多次离婚的事情了，告诉她他和一个叫琴儿的女人有了孩子。袁欣说有吧，你可以把她接到家里来，我们一起抚养孩子。我既然不能给你生育，我能接受你和任何人的孩子。路安相信她要孩子，但他不相信她会接受琴儿的。
   
　　可琴儿说，袁欣人很好，她觉得对不起她，说生下孩子，就把孩子给袁欣，袁欣太孤独了。路安笑琴儿傻得可爱，你怎么能相信她说的话呢？有了孩子你知道她能得到什么吗？那就是他继承她家的遗产，这个理由虽然很可笑，但是，袁欣完成不了，她不能生孩子，也就是她永远也不能继承遗产。她都那么多钱，她还要钱干什么？路安笑着揽着琴儿，我的琴儿啊，这就是这个女人可怕之处，因为她是永远也不会满足也永远不肯放弃的人，无论什么招数，她都能干出来。
   
　　琴儿说路安，不会的，爱孩子的女人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路安洗完了孩子，自己正要脱掉衣服，才想起来吴姐在一直和他忙活着，问道：吴姐你家是哪里人？你怎么到这里的？吴姐说了一个地方，路安没有听说过，因为不和琴儿是一个地方的，也就打消了刚才的奇怪想法。吴姐说她是护士，想在袁家医院找个工作，正巧袁欣让来带孩子，她就来了。路安没有了疑虑，不过他喜欢吴姐帮他带孩子，吴姐很细心，对孩子看起来很有感情。
   
　　路安这一夜睡得稀里糊涂，他反复梦见琴儿，琴儿就站在他床边，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孩子。路安还梦到，他想掐死谁？手一直在一个脖子上攥着，他没有力气下手，无力的想把那个人掐死。路安发烧了，烧的说胡话，他说他要掐死袁欣，一会又要掐死孩子。他想起床来看看孩子，他动不了，两条腿被什么捆住的。
   
　　路安醒了，他发现他的腿是捆住的，他的嘴上被胶布沾上的。路安想起昨夜的梦，难道是有人陷害他？路安想起孩子。孩子呢？怎么这么静呢？听不见孩子的声音？路安用手揭开胶布，心想这人可真有病，害人家干吗绑着他的脚？不绑着他的手呢？这个人是谁呢？究竟这样做为什么呢？
   
　　路安喊着“吴姐！”没有人答应。
   
　　吴姐哪去了？孩子哪去了？路安脑袋嗡的就大了，腿一软就要倒下。孩子被吴姐偷走了？怎么可能呢？我的孩子啊！
   
　　路安正想站起来，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吴姐正抱着孩子从外面走进来。
   
　　“路先生，你醒了，我昨天把孩子抱我那去了，生怕你睡不好，你总喊。”吴姐一面说一面把孩子放在床上。
   
　　路安大声的喊起来“我的孩子呢？你只抱了一个孩子，那个呢？你说你把她领哪去了？”
   
　　吴姐见路安歇斯底里的喊叫，忙对他说“孩子在袁欣那里呢。昨天你使劲的喊，我们按也按不住你，就把孩子带出去了，袁欣说她要和女孩睡，她喜欢女孩子。”
   
　　路安一听是这样，才把心放起来，原来是自己错怪她们了，刚才孩子不在家他觉得他快要窒息了。昨夜忙过了头，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不愿意回来的家中。家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他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了。现在有两个孩子牵着他，他以后必须得回来了。哪怕是多么不愿看到袁欣。
   
　　袁欣穿了件绵质的睡衣抱着孩子进来了，吵吵着要给孩子起个名字。路安早就想好了，男孩子叫“路子勤”，长大了一定要勤奋靠自己，勤也是和琴儿谐音；女孩叫“路婉亭”，也是取了琴儿名字其中的亭字作为思念。
   
　　子勤蹬哒着小腿，两个小拳头抱在一起，路安接过袁欣抱着的婉亭放在了子勤身边。两个小人儿一起蹬哒着小腿，很是可爱。
   
　　路安笑了，又不笑了，琴儿的身影抹不去。
   
   
　　4
   
   
　　新的生活开始了，没有琴儿的生活还是开始了。
   
　　孩子满百天了，路安要去上班了。
   
　　路安把孩子交给了吴姐，走出门了又回来，来回了三次才出了大门去上班。汽车在路上颠簸不如他的心颠簸厉害。坐车如坐针，他四下无主。还没有到医院，就让司机把车调转了方向。本来想好上班的，他感觉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今天上班还不如说是袁欣安排好的，他感觉袁欣换个人一样，有点让他接受不了。这个变化实在反差太大，他一直在想，袁欣真的能接受这两个孩子？能接受路安的做法？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似乎不太可能。路安打算回家了，他不能这样轻易相信袁欣，尤其是为了孩子，他绝对不能去。
   
　　路安着急，他和司机说快点回家去，他甚至想象出袁欣正要掐死孩子，他要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车在原地转了弯就往家的方向开了。司机从来不愿多管主人的去向，他要做的就是开好车，听从主人安排。
   
　　车速很快，也因为从家里出来没有多长时间，很快就看到了高高院墙。院墙是刚粉刷过的，在太阳光正面返出富贵的紫颜色，而阴面又显得很冷。阴冷！让路安蹙紧眉头，这个院墙，他好久都想在心里推倒它，连同阴冷的人都推倒。但是，他失败了，反倒把自己摔了个跟头。阴冷在院墙里面经常出现在袁欣，以及她的父亲、爷爷身上。
   
　　这样高而厚的院墙是一般人家住不进来的。袁欣的爷爷把家产给了袁欣的父亲，她父亲一生也没有生下男孩，继承家产就要落在外姓人手中。袁欣从小就当男孩子教养，所以脾气像男孩子。袁欣的父亲唯一的心愿就是袁欣找一个相爱的丈夫，生下男孩儿。
   
　　袁欣不能生，她虽然找到了自己爱的丈夫，可路安不爱她。当路安知道了，他的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只有为了父母，才让路安同意和她结婚。路安在父母的求跪下答应和袁欣结婚。和袁欣结婚了，家里什么也不缺，弟妹们找到了好工作，一家人的命运被袁欣控制着。
   
　　路安讨厌袁欣，和袁欣的爱情火焰没有点燃，即使袁欣对他很好，甚至无微不至，路安也感动不起来。和袁欣生活眼前就是两个词语“阴冷”、“颓废”。小人儿出现了，路安知道，他现在有事情要做了。
   
　　袁欣说她的母亲也是这样和父亲结合的。但是父亲不给母亲机会，母亲失望的自杀了。父亲说母亲应该等着他，给他机会。所以，袁欣相信路安会爱上她的，袁欣说她不会去自杀。她爱路安，她会等。
   
　　路安轻声地上楼，在楼道里听见袁欣和吴姐的对话。“好可爱的宝宝。”这是袁欣的声音，路安想自己是不是错怪她了？
   
   
　　5
   
   
　　路安每天忙碌家中、孩子中，袁欣也每天忙碌家中、孩子中，袁欣多一样还有工作中。路安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反正都是袁欣家的钱，上班也是挣袁欣家的钱。路安和袁欣过得太平，没有火花也没有怨恨。
   
　　时间过得飞快。子勤和婉儿说长就长到三岁了，路安认为这一天非常的有意义。
   
　　子勤和婉儿会说很多话了，整天跟小鸟似的叫来叫去，满院子的飞来飞去。今天路安答应给他俩买棵小树，婉儿说要在过年的时候到树上取礼物，像外国人那样过圣诞节。路安答应了，本来他只要说一声，树是不用他来买的，会有人直接到家里给他种上。路安想和孩子一起种树。这三年里，他没有一天离开过孩子，只要他们要的，他无论如何都会满足。三年里，给路安带来太多的快乐，因为孩子。
   
　　袁欣一早走地匆忙，说今天有事情要忙一天，和袁欣关系也没有以前那么僵硬了，袁欣和他说话越来越温柔，不过两个人还是分床睡，这点还是没有改变。
   
　　路安到医院没什么事情就开车去买了树。他像挑选良种骏马挑选着树。从树的色泽、形状，甚至根须都看得很细。卖树的农人觉得他好奇怪，心里未免对有钱人更加反感，并怀疑是不是有钱烧的。卖树人要了十棵树的价钱满足了腰包，路安则不已为然，只要孩子高兴的事情，钱能算得了什么。
   
　　路安喜滋滋地把树放到后车架上。卖树人和路安说，树苗要长得好，不要三分钟热血，这就像是孩子。路安喜欢听像孩子那句话，他又像生了一个孩子，对这棵树格外的亲近。
   
　　车从农庄开过柏油马路路过精品店，路安停下车，因为他从车窗里看到橱柜里有一对可爱的娃娃。他要买，尽管子勤和婉儿已经有好多娃娃了，他也要把这个精巧又别致的娃娃再买回家。
   
　　子勤和婉儿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吴姐给两个孩子穿好了种树的服装，还给两个小人做了白色手套。两个孩子生的眉目清秀，聪明可爱，吴姐照料的十分精心，把两个孩子当眼珠子带。
   
　　子勤早就等在门口大声喊着“爸爸回来了，我听见车声了。”
   
　　婉儿赶紧从吴姐的怀里跑到门口，听见紫红漆色的大门打开了，两个小人像小鸟一样跃到门口，睁大眼睛找着树。路安知道小人一定会在门口等他，拿起娃娃向他俩挥着。
   
　　小树是种上了，婉儿和子勤浑身沾满了泥水，小脸蛋上蹭的都是泥。路安被小家伙指挥来指挥去的，一会说树方向不对，一会这样放不行，忙活的路安也一身泥水。路安回答着他俩不停的问话，树什么时候长大了？树什么时候能结果了？树冬天要不要做绵衣服？树要不要吃饭等等？路安笑两个小人儿奇怪想法。路安说小树很快就会长大了，长的比爸爸高时，爸爸就老了。
   
　　他听见婉儿哭了，然后子勤也哭了。“那就不让树长大了，不要爸爸老。”
   
　　路安抱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小树喝饱了水，郁郁葱葱地看着他们。
   
　　到晚饭时间，吴姐生气热了两次饭小家伙也不进来吃饭，围着树玩了一天还不够，气得吴姐说你们就吃树吧。路安说不管他们，让他们玩吧。吴姐说路安，真是惯孩子，然后又回厨房了。这种娇惯每天都有发生，路安喜欢，家里人都喜欢。
   
　　很晚了，也没有听见袁欣回来。袁欣自从有了子勤和婉儿，她很少很晚回来。今天怎么了？路安今天想好了和袁欣谈谈。他今天觉得有必要和袁欣谈谈，问自己是想和好吗？孩子在种树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袁欣的名字，总问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尽管他俩很开心可以感觉也很失望。
   
　　路安也感觉少了什么，在心里油然盼望袁欣快点回来了。
   
　　钟声敲了十二下，路安听到袁欣的车回来了。他没有去看，只是听。
   
　　夜很静很静，他想到袁欣的房间和袁欣说今天种树的事情，也想说想袁欣一起来种树。路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响。
   
　　袁欣知道她今天回来晚了，到门口就把鞋脱下，用手拎着。每天看孩子是她必须的，孩子还是和路安一个房间，看孩子也可以看路安。其实，她多想路安问她一切哪怕无关的事情！袁欣在路安的床边看了看回屋了。
   
　　路安还是像往常一样，装睡着了，今天他不知道怎么这么紧张！
   
　　袁欣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了外衣，脱掉了内衣，她拧亮了床前的落地灯，灯光柔和地照在她洁亮的肌肤，肌肤光滑的在她手指上轻滑。她滑到了脖颈，嘴唇。她发现她的脸有酒的颜色。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袁欣在想，刚才林凡吻了她，就在家门口。林凡说了，他能让袁欣怀孕。袁欣感觉在做梦，她多想要孩子，和路安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袁欣穿上睡衣，拿起床上的绵枕头塞到了衣服里，衣服被枕头隆出孕妇的样子。袁欣轻轻的抚摸着，仿佛一对宝贝正在她肚子里存活。
    一大串泪水落在了袁欣脚下，也落在门外路安心里。
   
   
　　6
   
   
　　路安一早出门和林凡走个对面，看见林凡把车停在了家门口，也没有多想就上班了。袁欣没有走，她怕路安在门口遇到林凡，昨天说好不让他来的，远远的就听见他在院外按喇叭，随便地套了件衣服就赶紧出门了。出了门没有看见路安的车，心才放了下来。
   
　　林凡很理直气壮，他说他就要在门口接他，凭什么路安要对待你这样！昨晚袁欣喝多了酒，和林凡什么都说了。林凡说路安对袁欣太不公平了。袁欣委屈地哭了，林凡把袁欣抱在怀里。袁欣感觉到林凡急促的呼吸，她倒在他怀里感动了。
   
　　以前，袁欣想过报复路安，他和琴儿好时，她派人监视过他们，她也跟踪过他们。他盼望路安对自己哪怕像琴儿一半好呢。琴儿的死她是没有想到的，但是后来她也想到了，琴儿病弱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这番的折磨？她的死也是必然的。袁欣去见了琴儿，琴儿对路安的感情胜过了她，本身心脏就不能怀孕，但她不要生命，为了路安去怀孕，因为路安太想要孩子了。
   
　　老天真是会开玩笑，袁欣一面羡慕路安有两个女人爱，一面又觉得路安可怜。两个女人一个不能给他生孩子，一个只能给他生孩子。琴儿爱他怎么样？孩子生下来她就死了。袁欣觉得老天真是滑稽可笑，安排这样两个女人给路安。看见路安伤心她又很心疼，她想路安开心，恨自己不能生育。
   
　　袁欣没有开自己的车，今天说好了，要去和林凡看病。林凡用手指撩着袁欣的头发，袁欣躲了一下，林凡把手放了回去。袁欣昨夜一直在想这个十年前分手的恋人，突然从日本回来找她，他会给她带来好运吗？她是多么急不可待的想要孩子，而林凡说得那么轻松。林凡说认识一个日本医生，对这病可以确诊。
   
　　车徐徐地开进了一幢小洋楼。袁欣在这座城市住这样久了，也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美丽的房子。和自己家的庄重比，这里是清雅的。房子是淡蓝色的，到处是花，只要能摆下的地方都放着各色的花，与房子相衬出水天世界。她叫不出花的名字，因为她从来也不养花。扑鼻而来的是花香，也是这花香把她迎进屋子。一进到洋楼里，袁欣有了很好的感觉，对这次来访有了信心。
   
　　日本医生看样子和林凡很熟，两个人说笑之后，把袁欣叫进了屋里。林凡出来时不太高兴，袁欣想他有什么心事吗？
   
　　袁欣很紧张，听从医生的话脱掉了衣服，日本医生认真的给她检查，并问了她一些情况。医生说袁欣生理上没有病。说袁欣太紧张了，所以她不能怀孕。袁欣觉得不可思议？太紧张了？难道她什么病都没有吗？听见这个消息，她既开心又伤心。十年啊，因为十年她痛苦的是一个问题，她的爷爷是医生，她的父亲是医生，没有人说她没有病，更没有人说是因为紧张不能怀孕。太可笑了，简直是莫大的玩笑。
   
　　日本医生说，你该看看心理医生了，你的情绪很容易激动，思想很容易极端，这样对你很危险。
   
　　袁欣要给日本医生钱，医生没有要，对她笑了笑。袁欣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如她对这个结果一样无言。看过医生了，袁欣和林凡谁都不说话，匆匆和日本医生打了招呼就走了。林凡看样子很多心事，袁欣没有问，大脑满是医生说的紧张。车厢里放着音乐，两个人默默的把车往家开。
   
　　一路上袁欣想回家把不把这个消息告诉路安呢？她怎么开口和他说呢？三年了他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她回到家，孩子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听见，她躲着路安，不敢看路安的眼睛。路安在想昨晚的事情，他本来想好好表现，看见袁欣不开心，就也没有说。
   
　　袁欣不说话，谁都不说话，俩小人儿懂事地看看爸爸、看看妈妈也不说话。
   
   
　　7
   
   
　　袁欣从包里拿出十万元。林凡问她这是做什么？
   
　　“我说过，凡是给我找医生的人都给奖金，可是没有人敢给我找医生。”袁欣把钱往林凡那里推了推。
   
　　林凡把钱推了过来，“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车？还是房子，你开个价儿。”袁欣点燃香烟，烟雾在她木无表情的脸上飘荡。
   
　　“我要你！欣！知道吗？这么多年我……”袁欣手哆嗦了一下，然后重新镇定，林凡没有等说完，袁欣起身决定要走。袁欣料到他会说这话，也怕他说这话，因为她感觉到了林凡对自己依然冲动，和十年前一样。可她怎么能接受呢？
   
　　“你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路安他不爱你！你爱他什么？给你带来的两个私生子吗？欣！我们可以生，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爱你，我才是爱你的人！”林凡大声的说着，周围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不要再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应该像十年前，去日本了！”袁欣大声喊了出来。
   
　　“一对神经病，现在还有和自己生气的，真他妈想不开……”围观的人在议论纷纷。
   
　　林凡赶紧把钱拿起来，放到袁欣的包里，拉着袁欣说我们走吧。
   
　　林凡把车开得很快，车和人都要疯了，吓的袁欣把着林凡的手，闭着眼睛喊慢点、慢点。车子猛地急刹车，袁欣才睁开了眼睛。车停在了海边，一股咸腥的味道钻进车厢里。游玩的人已经有往回走的了，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现在来观海？车停了一会，林海燃起了香烟，待情绪稳定了两个人下了车。
   
　　天气很快暗了下来，其实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回家，一直站在那里，各自的想着心事，天什么时候全黑了也不知道。海边的风在夜里已经很冷，打在人身上就像拿小刀刮着皮肤，瘙痒、干疼。袁欣抱紧了膀子，她也觉得自己挺有病的，没有人这个时候看海，来时在拍拖的人早就回家了，漆黑的夜里只有她和林凡。
   
　　“回去吧。别着凉了。”林凡和袁欣说，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袁欣身上。
   
　　袁欣忽然觉得很温暖。她的路安没有过这样对她。她甚至想和路安在一起走路，都成了奢望，何况这种关心。林凡用胳膊搂着袁欣，袁欣没有拒绝，她真得好冷，林凡给了她温暖，她感觉牙齿不再是紧咬着了，从身体里涌出一股暖流。
   
　　“谢谢！”袁欣裹紧了衣服，一股男人的烟草味钻进她的鼻子里。袁欣的身体起着波澜。好久了，她离开这样的亲近已经好久了。
   
　　林凡抽了一地烟头，烟没有了，袁欣从包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棵，又给林凡点了一棵。林凡抽到一半突然把烟扔了，抱住了袁欣。袁欣喊着“不！不！”
   
　　海风拍打着海岸，两个人缠绕一团。
   
　　袁欣穿上了衣服和林凡说“我们回家吧。”
   
　　林凡说“对不起，我爱你，所以……”
   
　　“好了，不要说了，不怪你，明天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十年前就结束了。”袁欣拉了拉衣角，刚才的温暖刹那冷却到心脏。
   
　　车开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路安一直在等着袁欣。袁欣吓了一跳，路安帮着袁欣换好拖鞋，帮着袁欣把包挂起来，还拉着袁欣的手坐到了沙发上。袁欣的心开跳到嗓子眼，依从着路安进行着。她本来害怕路安知道她的惶恐，他突然对她一百八十度转弯，让她动作一点都不自然，不是踩了路安的脚，就是碰了路安的鼻子。直到忙活完了，坐在沙发上，袁欣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想让婉儿到你屋睡。你说怎么样？”路安磕磕巴巴的说，看来他是下了狠心的。袁欣看了看路安。路安是低着头和她说的话。袁欣鼻子一酸，趴在沙发上哭了。路安拿出面巾纸，轻轻给袁欣擦着。
   
　　袁欣今天真跟做梦一样，两个男人同时对她温柔。想起刚才和林凡有了关系。袁欣觉得对不起路安，撒谎说累了，回了房间。
   
　　路安以为她不想和孩子睡？还是有什么心事呢？昨天她不是很想孩子吗？她那样做…...路安想着袁欣的每一个动作，鼻子也酸酸起来。
   
　　钟表滴答滴答的敲打着袁欣的思想。袁欣的心慌了一个晚上。天亮了她才睡着。这一夜她太累了。
   
   
　　8
   
   
　　清晨，袁欣像被人推醒的，她看了看床头的表已经晚了，打算今天不去上班了。阳光很明媚，从白纱落地的窗帘一直照到她的床头。袁欣听见微开的窗口传来溜脆的笑声。是婉儿，婉儿和子勤正玩呢。
   
　　袁欣下来床，光脚踩在地毯上，用手撩起一面窗纱，看着窗外。一棵小树映入眼帘，种在院墙的边上，健美的像个小运动员。小树和婉儿一样高点，婉儿正和子勤在树下绕着跑。子勤故意追不上婉儿，乐的婉儿拍着手笑。
   
　　袁欣也笑了笑。两个孩子太可爱，三年的时间，袁欣几乎忘了，这不是她生的孩子。当初她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还想着报复。孩子是自己一手伺候大的，报复已经随感情的付出不见了。袁欣每当听见孩子喊妈妈，她就会用心扑上去，在心里回应，我的孩子。
   
　　从昨天到现在袁欣一直在想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她能生孩子。今天看见孩子不但多了羡慕又多了想做真正母亲的心情。可是路安能同意吗？袁欣犹豫了，一抹愁云重新回到她的眉间。她开始恨自己，昨天怎么和林凡有了关系？！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流到嘴角，咸涩的。袁欣打算再也不见林凡了，路安昨天的转变让她更加的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孩子。
   
　　孩子的笑声那么甜，甜的没有一点心事，她看看了可爱的孩子，心里更多了几分歉疚，这几天竟忙自己了，也没有和孩子说话。
   
　　婉儿知道妈妈不上班了，也不和子勤玩了，非要妈妈今天开车领她们去海边游泳。袁欣一听海边差点没有把手里的杯子掉地上。吴姐问袁欣不舒服吗？袁欣不想去海边，又不想两个小人儿失望。
   
　　袁欣终于还是没有推脱掉婉儿的纠缠，带了一车的游泳用具来到了海滨游泳馆。来到游泳馆，袁欣感觉人们似乎什么都不做，都来游泳了，游泳馆人多的来泡澡一样。婉儿说不干，非要嚷嚷着到大海那边去，不要到游泳馆。然后袁欣给路安打了电话，然后路安风尘仆仆的回来，又然后，一家四个人站在海边了。
   
　　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天，海边是最好的休闲去处了，那么大，你想怎样折腾是你自己的事情。婉儿和子勤在赢得了胜利后，呜呼的喊叫，扔下袁欣和路安就没命的玩去了。
   
　　婉儿哪里是来游泳，她和子勤玩沙子玩疯了。袁欣朝跑过来小婉儿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家伙伸伸舌头就又跑过去了。
   
　　路安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听着袁欣和孩子开心的唱歌，听着孩子开心的喊妈妈。路安自从和袁欣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感觉袁欣好温柔。他偷偷的看了袁欣好几次。袁欣今年也三十了，但还是那么年轻，来海边有很多人都偷偷的看袁欣，她的肌肤嫩白的如出水芙蓉。
   
　　路安把手伸向了袁欣的手，袁欣的手很柔，和她今天盘起的头发一样温柔。她的手被握在他的大手里。路安感觉她的手很凉，不免心疼起来。这样的伤心他是不曾有的，袁欣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毒蛇，是女巫，她的美貌是骗人的，她的心是黑色的。今天，路安没有觉得袁欣是僵尸了，他反倒想给袁欣捂捂手，他把袁欣的手放在了胸口，手很温顺的像个小绵羊贴在他的胸口。这样一拉一扯，袁欣哭了，她终于等到路安的爱了吗？路安，你让我好等的好辛苦。
   
　　婉儿和子勤堆了一座城堡，坐在袁欣和路安身边，俩小人儿一起编城堡的故事。婉儿说她是公主，子勤是王子，他们生了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袁欣的手被路安握着，当她轻微的颤动时，路安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仿佛在说“亲爱的，你的苦我知道！……”
   
   
　　9
   
   
　　火炉的夏季一转弯就到了飒爽的秋凉。院墙里唯一的小树树叶开始发黄，婉儿说树要死了，哭了好几天。路安和她说，小树不会死的，明年开春的时候小树会长大的，它累了要在冬天睡觉休息。为了劝小婉儿是又找书又找画的给她看，终于把她哄好了。路安终于完成了一桩心事。
   
　　袁欣还是心事忡忡的，她感觉胃里总是不舒服，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袁欣万万没有想到，和林凡的那次让自己怀孕了。她是在办公室偷偷拿试纸试的。她懂医，之所以自己在三个月以后才有勇气拿出试纸来试，是因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孩子不是和路安的，这点她太能肯定，路安还是和孩子一起睡，她们已经有几年没有在一起了。现在，出来了个孩子，她怎么和路安交代？
   
　　袁欣拿下这个孩子很容易，容易的就像从树上摘下个苹果，毫不费力气。医院经常有来摘苹果的，只要一小包药，喝下去，苹果就会腐烂掉。袁欣坐在办公桌前愣愣的想着自己，她忍心摘掉她多么想要的孩子吗？老天啊老天，刚和路安的关系好一些，这可怎么办？齐刷刷的泪水割的袁欣心疼。
   
　　路安想在孩子都睡觉的时候去找袁欣，他想了很多，要是袁欣对他不好他反倒有勇气硬气下去。可是，袁欣不是的，袁欣对他和孩子很好，这让路安没有了勇气。他几次站在袁欣的门口都没有勇气推开。孩子是和琴儿生的，他觉得对不起两个女人，琴儿死了，袁欣又不能生孩子，她又是那么的想要孩子，现在他觉得对不起袁欣。矛盾左右着路安，他开始仔细的观察袁欣，生怕自己的闪失会伤害了袁欣。想办法的去接近袁欣，还不能让她感觉太直接了。
   
　　袁欣回家又是不发一言，孩子知道了家里的规律，不说话就意味着大人有心事，小孩就要乖乖的听话，悄悄的做自己的事情。
   
　　袁欣吃了两口就上楼了。路安观察着，想好晚上一定去她那里。
   
　　正当袁欣在那哭呢，路安进来了，袁欣吓的不知道是擦眼泪还是来迎接自己的丈夫。门是被路安打开的，多少年来，门几回故意的敞开着，路安也没有进来。
   
　　路安坐在袁欣的身边，拉过袁欣的手，袁欣哭得更厉害了，她几多的愁被路安拉了出来。她狠狠的把拳头打在路安胸前，用牙咬着路安肩膀。路安一动不动，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路安慢慢的脱下袁欣的衣服。袁欣闭上眼睛，她爱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让她等待了十年的男人。男人脱掉了她的外衣，随着粗气往下滑了。
   
　　“啊！不！我怀孕了！”
   
　　动作停止了，是被袁欣的喊声吓住的，路安没有听错，袁欣说她怀孕了。路安拉上袁欣的衣服，袁欣缩在床上发抖。
   
　　“为什么？和谁？”路安点燃香烟，问着。
   
　　“是林凡，我不想骗你。”
   
　　“是要离婚吗？只要你们好。我会同意的。”
   
　　“不！我不离婚！我爱你！路安。”
   
　　路安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袁欣一个人在想着刚才的一幕。她想，路安是不能原谅她的了。忽然她又想，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孩子呢？你和琴儿的孩子能有，我为什么不能有呢！
   
　　“我恨你！路安！”袁欣把枕头扔向被路安猛关上的门上。
   
　　路安回到房间，他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搞的。他不相信袁欣会怀孕，这也太不可能了？袁欣太阴险，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路安再次嘲笑着自己，竟然还去安慰她？她装的太像了。三年，不！是十年，她一直这样的装着。现在她装不下去了，又来感动他。路安狠狠的骂自己，她的话，不要再信。
   
　　路安决定，明天就离婚，搬出这个家吧。路安看着熟睡的孩子，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10
   
   
　　天刚亮，吴姐大声的喊着“路先生！路先生！你快来！太太出事了！”
   
　　路安从床上跳下来，就往袁欣的房间跑，他真害怕袁欣出什么事儿。昨晚他后来想明白了，他要去找林凡，成全他门的好事，然后搬出去，带着孩子。
   
　　袁欣的肚子好大，里面又放着枕头，正和吴姐傻呆呆的笑着“我有孩子了，呵呵。我不要孩子了，呜呜。”一会笑一会又哭。吓的吴姐把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袁欣！你醒醒！”路安打着袁欣的脸，袁欣像没有知觉说着“我有孩子了，我不要孩子了！”然后看着路安的眼睛。路安把袁欣搂在怀里，说着“袁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袁欣还是没有反应，用手摸着假肚子“我有孩子了，我不要孩子了！”
   
　　婉儿和子勤听见妈妈哭了，也赶紧跑来看。袁欣看见孩子也说那句话。
   
　　婉儿趴在床上哭着“妈妈不要我们了，婉儿听话了，婉儿要妈妈。”
   
　　袁欣被他父亲接走了，他父亲狠狠的瞪着路安，路安低下头，他不敢看他的眼睛。袁欣走的时候不把枕头拿出来，拼死的也要把枕头放在肚子里。
   
　　路安和袁欣父亲说，袁欣怀孕了，是真的，她说是和林凡的。父亲再没有说话，路安看他上车很费力。他老了，这十年他老了很多。他刚才严厉的目光转为平静的看着路安。路安知道，他不再生他的气了。
   
　　袁欣坐到车上还是在说“我有孩子了，我不要孩子了！”
   
　　婉儿和子勤不让妈妈走，她俩追着车，喊着妈妈！妈妈！
   
　　路安病了，他躺在床上，起不来。吴姐不知道这家人都怎么了？一夜之间都疯了？路安看起来像疯了。他一口喊着“琴儿”，又一口喊着“袁欣”。俩孩子趴在爸爸的床头一步也不肯离开，生怕爸爸也被车接走。俩孩子好可怜，也一天不吃一口东西，急的吴姐满嘴起泡。
   
　　路安躺了整整三天，刚有点好转就起来了。他先去看了袁欣，袁欣刚给她打完安定，正睡觉呢。袁欣的父亲一下子老的不认识了，在路安看到他时差点没有认出他来。一夜愁白了头发一点都不假。袁欣的父亲头发都白了，他整日的坐在袁欣的床边看着袁欣。袁欣醒了不说话呆呆的抱着枕头。想来这父女两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却软弱的不及豆腐。
   
　　路安没有想到，找到林凡的时候，林凡已经病得很重了。路安嘲笑命运竟然对他这么感兴趣，他的人生安排的这样曲折，还带着嘲讽。林凡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他说他爱袁欣，他恨路安对她不好，袁欣是因为小时侯亲眼看见母亲自杀受的刺激，所以她的性格很特别。袁欣和林凡说过自己，这就是命，上天要她继续妈妈的苦命，让她等待路安的爱！路安已经泣不成声。林凡还在说，他说他本来想回来，把袁欣抢回来，和袁欣好好生活。袁欣终究是不属于他的，他发现自己得了绝症。现在只能祝福路安和袁欣好好生活了。
   
　　路安没有和林凡说袁欣疯了，更没有说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一切就让他自己承受吧。让林凡安静的走。
   
　　在路安回家的路上，他想好了，去把袁欣接回家，袁欣是该回家的。
   
　　重又回到岳父的家，岳父躺在床上。路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离开了两个小时，岳父就病了吗？
   
　　“袁欣跑了，推倒我跑了。她说树，树的。你快去追。”
   
　　路安听见树，可能袁欣要回家？一定是说家里的树。他的眼泪哗的涌出来，奔向大街，他喊着“袁欣，袁欣你在哪！？”
   
　　路安大步的往家里跑着，他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他只顾跑着，穿过人群，他边跑边喊“袁欣，等等我，我爱你！袁欣，我来了！”
   
　　路过的人让出道来，看着这个疯子男人。
   
　　路安跑到自家高高的红墙，红墙其实不高，他纵身就能跳跃过去。这堵墙已经在他的心里倒塌，变成一湾平静的水面。路安一步跳了过去。
   
　　“爸爸回来了！爸爸！爸爸！妈妈在和我们捉迷藏呢！”子勤和婉儿喊着路安。
   
　　路安紧紧抱住了袁欣。袁欣对路安笑着说“我要树！” 路安把袁欣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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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公子

感受人的故事，语言也不错。

敬一兵

确实让人在平淡之中，感受到了潜伏在内心里的一份真情，学习。

葛瑞英

学习斑斑好文,节日快乐！

陌笛

谢谢三位,问好节日快乐!

邱天

故事很感人啊！学习斑竹的好小说。

左显辉

真正的小说味道。

蓝色的小木屋

喜欢用悲哀的故事开头，能一下子抓住读者，但有一个小建议，能否再把多余的字和段落砍一下，让它的节奏再快一些？建议不一定正确，供参考吧。

马克

　　认真读了，不错，好小说！

陌笛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喜欢用悲哀的故事开头，能一下子抓住读者，但有一个小建议，能否再把多余的字和段落砍一下，让它的节奏再快一些？建议不一定正确，供参考吧。

谢谢木屋老师！你说的对呢。就别和我客气就更好了。：）

陌笛

再次感谢邱先生，显辉，马克！

落梅

认真读了，陌笛好小说!

式路

最初由 葛瑞英 发表
学习斑斑好文,节日快乐！

醉兰翁

生活总是平淡的，但是，作者从平淡的生活中发现深沉的情感，并且用平淡的故事表现深沉的情感。
      确实是一篇好作品，学习！

左显辉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