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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接 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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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2 22: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接   轨

  走出考场,石淑梅迎着懒洋洋的暖阳,重重的眨了好几下眼睛。眼睛酸涩,似乎不能一下子适应强光的刺激。形形色色的学子黑压压的一片,围在教学楼前叽叽喳喳。门房的门卫穿着威严的制服,表情严肃的盯着墙上的挂钟,因为考试纪律规定,考试结束后所有考生统一离开考区。

  石淑梅参加的是自考。为了拿上一张专科文凭,两年了,石淑梅在这条路上奔波、挣扎。每年的四月、十月对石淑梅来说,几乎是黑色!今非夕比,如今的考试……哼哼,记得第一次学着身边的同事做资料,石淑梅还深深的自嘲过:咳,何必呢?真是费尽心思。但久闻不知其臭:准备资料的过程很费事,花钱花时间,却可以买个“放心”。等到一切就绪,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望着这些纸条条,仿佛完成了一项精雕细琢的大工程!

  石淑梅从小生活在偏远的小城,一个名字听起来好听但本身却土得掉渣的山城——祁连。上学也是在本地上的,参加工作又在家门口,几乎未出过远门。父母是移民,学大庆时积极响应号召举家支援大西北。那时石淑梅还未出生,哥哥8岁,姐姐4岁。石淑梅诞生时,嘹亮的呱呱声惊天动地,母亲没等接生婆到来,就自个儿拿了剪子剪断了脐带,把体重只有2.5kg的石淑梅包在一床洗得褪了色的小棉被里。可是,母亲还没扎好带子,石淑梅通红的小手就伸出了被子,使劲地动着。母亲抓着石淑梅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石淑梅又伸了出来,母亲再放,石淑梅再伸……母亲最后一次强行将石淑梅的小手放进被子里,用带子从腰里连手臂一起绑住时,一迭连声地自语:淘气鬼,犟的了不得!长大了可管不住哟。

  石家在整个胡同里是唯一的一家外姓。石淑梅的父亲喘吁吁地进了家门,后面跟着接生婆。接生婆是街道卫生所的大夫,没受过正规医学教育,她是跟卫生所的老医生胡汉民学会了打针,又跟胡汉民的老婆吴华学会了接生娃娃。说是接生婆,一个“婆”字叫人感觉年龄的老成。习惯上人们把“老”和“婆”总会连在一起,民俗是不老熬不成婆啊。可接生婆并不老。

  接生婆叫李英,在老医生胡汉民的老婆吴华的眼里,李英还是个小媳妇。事实上,李英那年已经快40岁了,从学医到从医也有十来个年头了,要说接生经验,也还是蛮丰富的,整个胡同里只有师徒两个迎接着所有的新生命,那时又没计划生育,谁家都会生上三五八个娃娃的。这样,接生婆的接生率接生机会要远比现在助产师多得多。李英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年妇女,脸色红黑欠光泽,细细的柳叶眉黑漆漆的眯眯眼,透出一番精明和干练。李英跟在石淑梅父亲的身后,尖着嗓子嚷嚷:急这样干嘛呢?生个娃娃哩,哪有那样快啊,就是老母猪下个猪娃子,也得嚎上一阵吧。然而,当李英的一只脚踏进石淑梅母亲的睡房时,她彻底傻眼了:肉乎乎的小东西裹在小被子里不停地窸窣 ,不时发出“嗯啊嗯啊”的叫声,不知是兴奋呢还是悲伤?她的一只小手伸在被子外面来回地舞动,地下是血乎乎的一疙瘩肉,连着长长的带子,毫无异问,那是胎盘加脐带了。

  石淑梅的父亲看到这一切,又看到石淑梅的母亲平静地躺在床上,知道已是生了。他很愧疚地看着这一切,继而几步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还疼吗?妻子摇摇头,向他露了露笑容,继而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婴儿。他的目光就跟着妻子的目光移在了婴儿身上,他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婴儿红润的脸,一副很疼爱的样子。小家伙,也着实令人疼爱,你看那半睁半闭的眼儿,淡淡的弯弯的眉儿,棱棱的乖巧的鼻儿,涡着的轻轻蠕动的嘴儿,浑身上下红润的肌肤饱满得像水分充足的花蕾儿。这小尤物,别说是父母,就是接生婆,也直夸漂亮得很哪。

  满月时,母亲擀了长面,做了荷包蛋,一家人围在灶火前吃得津津有味。末了,父母就商量着给娃儿起名儿,父亲说叫兰兰,母亲说叫英英,争来争去,谁都不同意对方起的名字。两人就开始互相埋怨对方俗气没一点文化气息,这时,襁褓中的婴儿开始嘹亮的哇哇啼哭,母亲急忙跑去在襁褓上边拍边“噢、噢、噢”地轻轻哄起来,婴儿的哭声立即小了不少,父亲站在旁边,搓着双手说:“这伢仔,要是个带把儿的就更好了,将来必成大器。”母亲眼一翻,惊叫道:“那,就叫跟弟吧。”于是,石淑梅的奶名就这样诞生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搬来一本老式字典,又找来一本新华字典,对照着翻来翻去,找来找去,就取了“淑梅”这个学名。字典上,“淑”是温和善良,美好的意思,“梅”指一种乔木,性耐寒,早春开花,有粉红、白、红等颜色,又指这种植物的花。把两者组合起来,寓意做个像寒梅花儿一样钢柔相济的淑女。淑梅家是外来户,经济基础不好,两个丫头一个娃子都要上学,负担着实不轻。可淑梅聪明乖巧,嘴巴儿甜甜的叫父母没有办法放弃让她读书。最后,父母咬咬牙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们识几个字。要不将来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呢。”

  捱到初三,石淑梅顺利考取了中专学校,只是性格越法内向起来,胆儿也越来越小。但这并不影响石淑梅上师范学校。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毕业,石淑梅年年三好学生,年年得第一,这让全村的大人娃娃全都羡慕不已。八年苦读生涯中,石淑梅几乎没去过一个亲戚家(她们也没有亲戚),邻居家也极少去,没看过一本课外书,哪怕是一本小人书。这样,石淑梅一家全都是按步就搬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栖,按现代人的说法,她们这就叫不会变通。

  工作后的石淑梅,依然是谨小慎微按步就搬的生活,全然没有了出生时的那种倔犟和霸劲。看着周围的人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提高文凭,石淑梅心里直痒痒,现实的压力将她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学校很快就实行聘用制了。都说文凭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还说假若竞聘上岗,文凭更是首要条件!这样,石淑梅不得不加入了提高文凭的队伍。在这个问题上,石淑梅是经过了深思的。脱产上学她上不起,函授吧,每年要进行两个月的集中辅导,她觉得花费也太多且文凭不硬,只有自考,方便又省钱。只是,在一两年时间内能否顺利到达彼岸,她心里着实没底啊。然而,生活要让你往前跑,你能不跑吗?你敢停下来吗?别说停下来,就是跑慢了,屁股上都会扎上现实的刺莽!

  石淑梅第一次踏进考场,莫名的有了几分紧张感。尽管她的兜里装了“资料”,她做了夹带。这个办法,是一起的同事们共商榷的结果。有些人除了聪明,在这方面也很有经验的,不到两年就拿到了大专文凭,再两年又拿了本科文凭,真叫人羡慕不已。只是,这种经验,人家绝不会外传的。后来,自考也在周围泛滥了,“经验”不径而走。要好的姐妹就鼓励石淑梅自考,说人家能过去,你也应该能过去。石淑梅想也就是,别人能做到的,自己又不是脑积水,怎做不到呢?

  考场里,石淑梅面对考卷,心跳急剧加速,夹带的纸条儿还没拿出来,手中的笔就咚咚咚地在卷子上剁开了,她就像一个初学写字的小学生,钢笔拿在手里写不上字。她还时不时抬头瞅一眼监考老师是否在看,这样,她的躲躲闪闪反倒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一心两用的结果是成绩极不理想。

  两年了,石淑梅在这条自考的路上奔波了整整两年。结果是胆子没练出来,经验也没总结出来,课程也只过半,比起同期自考的人,她的这个“成绩”确实差远了。她想她是真的技不如人啊。踏踏实实学,实实在在考,每次也只能过一两门课,这个速度,比起人家来,真是天地之别。眼看着人家都过完了,而她才过半,心里的那份急呀,真叫个难受。这多少让石淑梅有点自卑。

  想来想去,总结如下:跟上人家步伐,借鉴人家经验,大概看书,大胆夹带,考场镇定,后黑学上阵;托关系说情,准备资料充分;迈开大抄的步子,奔向人家的文凭。这是石淑梅第八次走出考场后反省自己时提出整顿自我的措施。

  说到底,石淑梅觉得自己还是太愚笨了。都是同一个林子的鸟,人家早就飞了,自己还找不到出去的那片天。这样下去,岂不是给别人落了话柄?——她就不行!

  又是四月,石淑梅的黑色日子。作为一名小学教师,整天跟四五十号学生娃娃搅在一起,脑袋里都像扎了杈,总觉得心浮气燥。石淑梅带的是二年级,她是班主任,大事小事都得由她来处理。就是短短的课间十分钟,不是张三把李四推了一把,就是王五把赵六的东西“抢”了。一会儿这个来说:老师,谁谁谁和谁谁谁打架了,一会儿那个来说:老师,谁谁谁把我的×××抢走了……都是些八岁左右的孩子,又天真又讨气。尤其现在又都是独生子女,家里娇生惯养,外面胆子又大,时不时就找班主任来“告状”,班主任老师一天8小时之内,除了上课,就是为这些娃娃们“断官司”。

  记得一次期末考试,石淑梅坐在讲台上看教室里五十六个学生娃娃埋头答题,她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欣慰之感,她觉得她就是一把开启智慧的金钥匙,把知识一点一点的传给了这些尕娃娃,从一撇一纳到一点一横,从一个生字到一句话的描述,孩子们求知的眼神让当老师的多少有一些自豪和神圣。突然,她发现好几个学生桌子上的笔发着彩光,一闪一闪的熬是耀眼。于是,石淑梅站起身,在桌道里巡走,一些娃娃手中的笔果真亮得狠哩,一闪一闪的像一道道彩虹。她很纳闷,笔也会发光啊。咳,科技实在太进步了,五花八门的新奇真叫人眼花缭乱。看来,她这个老师,对新事物的发现和应用远不及眼前的这些尕娃娃啊。

  考试结束后,石淑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批卷。结果,那次考试成绩出奇的好,一些平时学习一般的娃娃,考试结果就像雨后春笋,猛的上窜了一大截。最差的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比起上学期真叫人出乎意料,得满分的孩子也不少,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怎不感到欣慰啊。

  然而,就在考试成绩宣布后的当天,一个名叫李强强的孩子跑来“告状”,说×××的成绩是假的,他在考试过程中使用了“七彩笔”。 李强强长得虎头虎脑,说起话来很干脆,他说他才考了八十五分,回家要挨训的。石淑梅问为什么?他说他们家和×××家离得近,他的妈妈和×××的妈妈在一个单位上班,他妈妈常常在他面前提起×××。再问什么是七彩笔?李强强说,就是能发光的那种啊。这种笔的功能很奇特,拔下笔帽,它就会发光,写上字后,很快就消失了,但用笔光一照,字就会出现了。石淑梅说,你的意思是用这种笔做弊?李强强头仰得高高的,理直气壮的说:你以为呢,老师,好多人都有这样的笔,我也有一支。李强强停了一会儿,又说:老师,你不知道吗?要不,等下我把我的拿来你看看。说完,李强强转身跑出去了。

  石淑梅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她的脑子里成了空白,她感到很吃惊,却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的吃惊。

  李强强飞跑着来了,他的手里并没拿什么。他站定在石淑梅跟前,脆生生的说:老师,拿来了。这时的石淑梅才如梦初醒,她看了一眼还在喘着气的李强强,微微笑了一下说:东西呢?李强强很快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笔,并迅速朝外面看了看。接着,李强强拔下笔帽,认真地演示了一番。石淑梅看着那些写在纸上的字没了又出现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在彩虹般的光照下,复现的字清晰无比。李强强说:老师,这下你该知道有些人的成绩咋就那么高了吧。石淑梅抬起头,看着李强强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你们是从哪里买的这种笔?家长知道吗?”李强强说:市场上就多得很哩。校门口的小卖部也有。家长可能不知道,要知道的话可能就不给买。就是不给买也没关系,我们自己会买的,也能买起。石淑梅又说:多少钱?贵不?李强强很在行的说:也就五块钱吧,一点不贵,我们每天的零花钱还比这多呢。石淑梅“噢”了一声,说你去吧,马上要放学了,要按时回家。李强强说:老师要喜欢,这支笔就送给你了,老师再见!说完,李强强风也似的跑了。石淑梅连叫了几声,李强强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风也似的跑。

  石淑梅重新坐在办公桌前,把玩了一会儿那支笔,感觉那支笔从外观上跟普通的圆珠笔真的没啥两样,至于为啥会发光?她想不出。她最后想到了带夜光的一切玩具,比如灯笼、手镯、手表等等。

  第二天,石淑梅开了班会。她让班长把所有的七彩笔都没收了交到她那儿。她记得李强强说这种笔又名魔术笔。她没责备任何一个学生,她只当他们是买着玩的。她只是对同学们说:以后不能使用这种笔了,因为它对人体有害,影响身体发育。

  那次彻底没收了以后,似乎有几天教室里不见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可好景不长,她发现好多孩子都只是在她注意时不使用,私下里拥有这种笔的孩子有增无减。也许越是禁止的东西人的好奇心越大。她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曾深深地叹过一口气,但也只是叹口气罢了,孩子们暗箱操作的花样儿很多,明里暗里表现不一,她在家长会上婉转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家长们认为那只是一个玩具。于是,她也只好佯装不知。

  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就是全国自考的日子,在这个周期性循环往复的四月里,石淑梅的心理压力使得她的心情很烦燥。她在提前五天领回了座号单,望着那厚厚的课本,她想起了她的孩子们。孩子们天真、活泼、可爱、心疼,他们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鸟雀,她们不怯老师,很容易和老师打成一片。不像她上学那阵,见了老师又羞又怕,永远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从不敢和老师多说一句话,老师的指令就是圣旨。那时的孩子们,老师如果使着让谁干点私活,简直就是一种荣耀。记得她上小学三四年级了,胆子小的跟猫似的。老师让领读课文,她紧张的声音如同蝇嗡。数学老师说下学后到她宿舍给擦一下自行车,她感到很自豪、很荣耀,周围的同学也都很羡慕。在孩子们的心中,被老师叫去干活的都是学习好的同学,因为老师喜欢他们,才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事实也是这样,老师总喜欢使学习好的同学。可是,现在的孩子,给不出理由,你休想使换得了。

  还有五天,石淑梅就要踏进考场了,可面对无数个名词概念,石淑梅心中无底。也许,成人的大脑记忆功能真的减退了;也许,成人在学习上本就不能专心致志;也许,现代人的工作压力太大……总之,石淑梅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不是在努力看书,而是奔波于街头的复印店。她在缩印习题时,等着缩印的人很多,几乎都是自考的习题。不用她说缩印的大小,店主自会为你做得满意。店主说,最近都是印题的,他们已经很在行了,小书缩印成70%,大书缩印成50%。只要印题的,都就这个尺码标准。有些店里,还把每一门课的习题缩印好分装后,你只需花钱买走。

  面对纸上密密码码的小如蚊虫的字儿,石淑梅像完成了一件大工程一样轻松。这也确实算做一件工程了,复印出的题一道一道剪下来,用胶水或透明胶粘贴成长条,每一章节的题粘贴成一条,再折成扇形,再归类放好,等考试时装在口袋里带进考场。石淑梅看着精心整理好的一沓沓纸条儿,心里轻松了些许。她看着这些纸条儿,心旌摇曳开来。她甚至想像她在考场上是如何的游刃有余。那些简答题啦名词解释啦甚至论述题啦,她一找就是个准,她的两门课都轻松过关了,她狂欢“60分万岁!”

  考试前一天晚上,石淑梅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考场也梦见了考题,她和那么多考生坐在同一所教室里,考生大都是同事,监考老师是她的年级组长。结果,大多数考生都在刷刷刷的写着,只有她,面对试题,一筹莫展的写不出一个字。她越急越答不出来,尤其计算题,什么XY,她简直是老虎吃天——无出下口。老师偏偏又叫着让她回答问题,她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答不上一个字,结果她挨了训,结果她丢尽了人……

  梦醒时分,黑夜仍在肆无忌惮。石淑梅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痴望天花板。洁白的天花板在黑夜里失去了颜色,她看不见屋子里的家什,也看不见墙壁的颜色,她的心在怦怦乱跳,尤如没有踏上鼓点的舞步!她感到浑身骚热,满头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手指顿时粘满了汗水。她紧紧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睁开眼时,眼眶热乎乎湿漉漉的,像一缕温泉,直流进了她的耳廓。

  躺了一会儿,石淑梅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时间是3:15分。她想,黎明到来时尚早,窗内窗外都披着夜的衣裳,屋子和城市一起酣睡,它们谁都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努力打量着它们的容颜。这个时候,她想要是电话铃声能够响起多好,要是铃声骤然响起,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接起。她想说说话,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她又想要是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也被梦魇惊醒,然后想起她,然后给她打电话,他们在电话里敞开心扉的交流,喃喃的低语通过电波温暖着两颗忽远忽近的心。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悄悄地浮想,可是手机始终没有响起,只有那一闪一灭的信号灯光,像荧火虫一样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夜晚的气温较低,寒意阵阵。屋子里的暖气早就停了,每年的四月一日是集中采暖周期的结束日,从这一天开始,全市的住宅小区均停止了供暖。然而四月天气的特点,就是屋外热得冒汗,屋内也还是冷意连连,又阴又潮,叫人睡下时伸展不开四肢。这个时候,石淑梅喜欢插电热毯,她把床烧得热热的,躺下去,钻进被窝,被子自然卷成了筒状,被子擦脖脖盖得严严实实。半夜遐思。也不知过了多久,石淑梅感到放在外面的手又冰又冷,她就把手伸进被窝,放在自己的屁股底下取暖,圆墩墩的屁股顿时像靠在了一块冰上,让她激灵了一下。用自己柔软温热的屁股给自己干瘦冰凉的手取暖,即安全又可靠。这叫做自给自足。天色微微泛明,东方似乎露出了鱼肚白。石淑梅觉得倦意渐渐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掉转头,侧身,来了个标准的左侧卧位。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屋子的光线已经完全亮了。石淑梅起床,洗漱,整理文具盒,穿上外套,揣上“资料”,迎着朝阳上路。

  校门口,高高矮矮的学子黑压压的一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围着板报栏查找考场的地址,还有寥寥的临阵磨刀的“勇士”,手拿书本嘴巴一张一合地背诵着,也有躲在一角整理“资料”的男男女女……石淑梅抬腕看了一下表,离考试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她走过去,挤在人群里,查看2考场的楼层。很快,她看到2考场就在一楼,是一年级2班的教室。石淑梅走过来,将夹带的“资料”分门别类的装在了四个口袋(上衣两个,裤子两个),手刚取出,就听到了进考场的铃声。

  石淑梅随着人流在楼门口接受门卫的检查,顺利过了关,然后走了几步就迈进了一年级2班的教室,找到了14座。结果发现,这14座是第二排的最后一位,桌子很长,凳子很细,坐下觉得有点抬高了。她的心开始慌慌乱跳,她脑子里迸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次完了”!她的这个座位跟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拿出条子来抄,旁边的后门大开着,巡考随时会进来,监考又在自己的身后拿了凳子坐着。万不得已被抓住了,后果可严重啦,一门做弊,全科作废!她的胸膛内急剧的擂起了小鼓。

  两个半小时,石淑梅硬着头皮找机会,结果每次她看老师时,老师又恰好注意了她。这样,她始终没有机会拿出来,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她的卷子的问答题大都空着等待标准答案。心里一着急,就豁出来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到一张条子,攥在手里,找机会压在了卷子下,结果还没看完,一道题都没来得及找到,监考老师就迈着大步,咯噔咯噔的走了过来,一声不响地直接从卷子下抽走了她的条子。石淑梅满脸通红,稍稍愣神后,开动脑筋,信马由缰的发挥起来,卷子最终是答满了,几乎没有空白,但准确率就不好说了,来不及多想,石淑梅的最后一个字刚刚落笔,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铃声很大,震得人耳朵发疼。也许,是因为精力过于集中,或周围过于安静所致吧。

  走出考场,石淑梅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漠然地站在校门口,被黑蚁般的考生挤在中间。不管能不能过去,不管考的如何,时间都不回倒流,试题也不会让她重答,日子照旧往前赶,她也照旧得准备下一次考试。这张文凭,别人拿了,她就得拿,自己没本事“抄”,就得笨鸟先飞。大环境大气候决定国情,小环境小气候则决定命运。

  在等待校门打开的十五分钟里,石淑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在心里深深地叹过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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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3 10:24 | 只看该作者
情感细腻,人物的心理活动刻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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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3 10:26 | 只看该作者
生活有许多的艰难,作品揭示得很好。精华!
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4 19:05 | 只看该作者

谢谢邱天和兰色的小木屋得阅读1

好长时间进不来了.时隔之久,一来就得到了你们的关注,很温暖很温暖!!!!!
问两位版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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