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诗 之 自 然 与 人 之 本 色 》

丁香在庭院开放

《 诗 之 自 然 与 人 之 本 色 》

         在京上学时，午饭后躺在床上眯着眼听小说联播是愉快而又享受的。记得播小说《风流才女—石评梅传》，说到石评梅和其情人高君宇合葬于陶然亭（陶然亭公园）后的第二天，我便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假也没请，就跑到了城南的陶然亭，去拜望了那位才女梅。他们没有结婚，是后人合葬的，并有两人的石雕像。石雕像后那个林木葱茏的土丘下，埋葬了一个缠绵悱恻冰、冰清玉洁的爱情。高君宇是“五四运动”期间的活跃分子，兼任过孙中山的秘书，直到29岁去病逝。梅是“五四”时代当时京城知名的进步女作家、女诗人，是中国现代四大才女之一。他俩还是周恩来和邓颖超的红娘，这一点恐怕知之者甚少。高、石合葬后，每年邓颖超都亲自到他们的坟前凭吊，后来邓的身体行动不便时，还派其秘书代邓到坟前祭拜，直至邓去世。
            再说才女梅。高君宇去世后，梅每个星期日都要到他的坟头哭祭，每次都想起或哭吟《红楼梦》里的《葬花吟》那首诗。每每吟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更是泣不成声，悲痛欲绝。在高君宇死后约三年，梅竟也泪尽而亡。一代风流才女就这样在泣血哀吟中走完短短的一生，死时年仅二十六岁！
            前面讲才女梅的文字似乎多了些，但我想说的是，才女梅是喜欢《葬花吟》的，尤其是“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这两句诗更能让一个失去真爱情人的她顾影自怜、悲痛不已。其实哪一个喜欢《红楼梦》的人不喜欢《葬花吟》那？那最后的两句，更能直击人的灵魂、穿透人的身体？让人悲凄？
看看那两句诗，丝毫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堆砌，就象平常人的话语，非常自然、真诚，是发至内心的哭诉和想法。其实整个的《红楼梦》之所以无与伦比，是佳文，也正是如此！史湘云醉卧牡丹下，不大体统；晴雯骂麝月磨牙，也欠斯文，这是故事的自然和真实，《红楼梦》里的诗也是如此，毫无雕凿，见其肺腑，一首首诗好象是信手拈来，自然妥帖，堪称妙绝，《葬花吟》就是其中之一。
从古到今，很多人们记得住的千古绝唱，皆出自自然，脍炙人口。从“关关睢鸠。。。。，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李白的《送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不及汪伦送我情”，等等，能找出很多这样的几乎是白话的、就好象是现代汉语一样的诗来。象“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样的诗，若是用现代汉语讲给学生们，帮助其理解这首诗是可以的，但别试图用现代汉语去“翻译”它。若真的这样翻译了，一是不好去翻译，二是即使翻译了，也将失去其本色，索然寡味。正象是一块好好的白嫩的豆腐，是千万不能在锅里不停的翻炒的，否则，豆腐就不再是豆腐了，反倒与豆腐渣无异。
           所以，金圣叹、袁中郎等老先生皆提倡文之本色、诗之自然，其意是说，若非出口成章便不是好文好诗。金圣叹谓诗者“心头一声而已”。这心头一声便是文学的最高境界了，念出来就是天下第一妙文妙诗，任你如何修饰，皆无用也。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举头望明月，低首思故乡”“衣沾不足惜”等等，看似平淡，却发至肺腑、自然流畅。《论语》平淡，《孟子》也平淡，什么“子路出，子贡入”，这些有什么文法可言？但却千古流传。
            诗是用来叙事、抒情、言志的。所以金圣叹所谓“心头一声”的诗，最能代表人的思想感情，也会同样袒露出自己的性格等等本色来的。
            的确是这样的。“斗酒诗百篇”的李白，他的诗自然会让人想到一个峨冠飘带的诗仙形象；李清照的诗典雅哀惋，正是她性格的写照，著名的《钗头凤》可见一斑；毛泽东的诗词气势磅礴、有领袖风范，“大江东去，浪淘尽”“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种伟人气质，谁人能比？陈毅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也反映了一个元帅的耿直和气魄，这种性格，也决定了这个伟大的军人是很难度过“文革”这个关的，所以郁闷而逝了；还有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读这首诗，我就想，余老先生一定是一个瘦弱的学者一样的思乡的老人，果然是这样。
              所以说，诗反映了人的本色。
一个矫揉造作的文人，其文其诗必趋于萎弱、模仿、浮泛、填塞，是不会有什么绝唱的；一个内心黑暗、龌龊的人，不可能写出明快、高洁的诗来；一个精于算计的势力小人，很难写出大气宏伟的诗文。所以有人说，“写好诗，先做好人”，此言有理。
当然，不是说，非品德高尚的人就不能写诗。谁都可以写。只要想写，那就自然的去写，不必去刻意的去追求什么或受什么的限制。孟子曰：“辞远而已矣”，意思是说把心头的话用最适当、最达意的方式表达出来。这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不要考虑别人是否是以为是最，因为写诗的人是自己。
诗之自然，亦反映人之本色；文如其人，诗亦如其人。

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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