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3131|回复: 9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 [原创] 蓝溪(长篇小说连载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5-9 22: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蓝溪
          引子
      (本小说纯属虚构)

  湖水一样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如仙女随风飘舞的衣裙。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间流过,小溪边一棵瘦弱的小树在风中无助的颤栗。
  溪边捕鱼的白衣少年收起手中的鱼网,一蹦一跳地向岸边走来。他一边向岸边的茅屋走去,一边不停地加回头张望着对岸的那棵小树。
  小树的叶子已经被无情的秋风撕掉得所剩无几。
  一阵更强劲的寒风袭来,小树柔弱的枝条被刮断一枝。
  眼看着小树就要被寒风连根拨掉,她向白衣少年投去求救的目光,期盼少年救救她。
  白衣少年好像明白了小树的意思,扔下手中的鱼网,急忙跳到鱼船上,飞快地向对岸边划去。
  小树在凌厉的秋风中瑟瑟发抖,眼看支持不住,整个身子就要倒下。这时白衣少年来到她身边。抽出腰带,将快要折断的树枝包扎好,又挖来带有溪水气息的泥土,把小树的根埋了埋。小树在风中不在无助的颤抖。她轻轻地晃动身子,像是给少年跳一曲欢快的舞。
  一阵秋风又肆无忌惮刮起,小树又发抖起来。白衣少年看看天空,刚才还蔚蓝的天空,慢慢被一块块灰黑的乌云所覆盖。风更大了,眼看着一场大雪就要来临。
  “这么瘦弱的小树怎么过冬啊?”
  白衣少年抚摸着小树柔弱的身躯,爱怜地看着她。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小树飘下来一片叶子,这片叶子正好落在了少年的怀里。
  “有了。”
  白衣少年急忙跑进一片白茫茫的茅草丛中,飞快地拔起茅草。牛筋一样的茅草划破了少年的手,一滴滴鲜红的血滴落在雪白的茅草上,就像朵朵梅花。少年把茅草围在小树身上。不大一会儿,就被可恶的寒风吹得一干二净。
  看了看越来越昏暗的天空,白衣少年脱下衣服,把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他用衣服条把茅草捆在小树上。
  点点红晕的茅草围在小树身上,小树就像穿了一件开满梅花的衣裙。
  小树在风中微微抖动,就像风中起舞的仙子,频频向白衣少年致谢。
  凌厉的寒风慢慢刮成了暖暖的春风,飘舞的雪花变成满天飞舞的柳絮,小溪边枯萎的野草变得碧绿,野花金黄一片。
  小树已长得亭亭玉立,开满了乳白的花。用她自己独一无二的清香迎接少年。
  一年又一年,不知过了多少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澈流动的小溪,对岸的茅草屋依然没变,但就是不见了那少年。
  这一天,小树正在想着心事,佛祖云游到此,坐在树下休息。小树摘下一片花瓣轻轻放到佛祖身上,佛祖问:“看来与佛有缘,你就与我去西天,做一名侍者吧。”
  “多谢佛祖点化!不过我有一心愿,了了心愿之后,就随佛祖而去。”
  “你有什么心愿?”佛祖早明白小树的心事,故意问到。
  “在随佛祖走之前,我要先报答那少年,是他用鲜血救了我,是他给我的生命,我必须报恩。”

  一片片洁白的花瓣被晚霞映照得粉红粉红的,像少女羞涩的面颊。
  “哈哈,”佛祖大笑,“知恩图报,是我佛的本性,你去吧!”
  “报恩之后,我立刻随佛祖去西天。”

  “哈哈——”伴着笑声,佛祖消失在西方。
  小树立刻化作一美丽少女向云梦泽飞去。

        (待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蓝溪

2#
 楼主| 发表于 2007-5-9 22:5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第一章
             一

  公元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一个初春的晚上,龙湖边居住的蓝天明来到屋外,当他看到眼前龙湖的景象时,惊呆了。
  蓝天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把屋里正在生产的妻子给忘了。
  一轮圆月像明镜一样悬挂在天空,照得大地如白昼一般。这时,龙湖中慢慢升起淡淡的云雾。雾越来越浓,轻飘飘地迷漫在龙湖的整个上空。一座座庙宇楼阁也从迷雾中显现出来。
  云雾缭绕,隐隐约约还有歌声传来。
  望着如梦似幻的龙湖,蓝天明以为是在梦中,他用手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的大腿,“哎哟”痛得叫了声。他又向龙湖四周望了望,龙湖周围的景物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比白天朦胧了一些。
  从云雾缭绕的仙境中,蓝天明似乎看到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溪水是他从没见过的蔚蓝色。溪水边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这棵树开满了朵朵乳白的花。花的香气一阵阵向他飘来。
  突然那棵树化作一道白光飞去……
  “彼泽之陂,有蒲有荷,彼泽之陂,有蒲菡萏。”这是对3000年前《诗经·陈风》对云梦泽美景的真实描写。又因伏羲率领部族就是在这里择水而居,才孕育了伟大的中华民族,开启了开启了华夏文明;伏羲创造龙图腾,始定四海之广,统领九大部落,实现了中华民族的第一次大统一,中华民族始称“龙的传人”。所以云梦泽又被称为龙湖。
  “嗯啊!……”从两间瓦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这个婴儿的哭声犹如道闪电划过夜空。蓝天明顾不上欣赏龙湖奇异的仙境,飞快地向屋内走去。
  “儿子吧?”
  已经是两个女儿父亲的蓝天明想:一定是个儿子了。
  “恭喜了,是个仙女似的闺女。”
  当蓝天明接过接生婆手中的小东西时,小东西停止了哭声,张开没牙的小嘴笑了。
  看到婴儿粉扑扑的小脸露出的笑容,蓝天明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竟会笑。不是儿子的失望一下全无了。
  “秀琴,这个丫头太可爱了,刚出生竟会笑。”
  蓝天明抱着婴儿让躺在床上的妻子看。
  “有啥好?又是一个丫头片子。”
  快不惑之年的她做梦都想生个儿子,没想到又是一个丫头。几代单传的蓝家香火不能断送在她手上。
  蓝天明看到妻子气得连接生婆也不招呼,就把手中的婴儿递到妻子怀里。可没想到婴儿一离开他的手,就“嗯啊嗯啊”的大哭起来。
  接生婆喝吧鸡蛋红糖水,拿着谢礼走了。
  “王大娘,慢走啊!”
  蓝天明送走接生婆,抱起婴儿,婴儿一到父亲的怀里立刻停止的哭泣。
  蓝天明看着怀里的女儿,龙湖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清澈的、蔚蓝的溪水,开满白乳白色的花小树,还有那一道从天空飞过的白光……
  “蓝溪,蓝溪。”蓝天明自言自语到,“我们的女儿就叫蓝溪。”
  是啊!这个出生的婴儿就叫蓝溪,可他不知道这个叫蓝溪的女儿的命运和多少人联系在了一起。
(待续)

3#
发表于 2007-5-10 07:2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欢迎云卷云舒朋友!小说不错,有看头,希望继续!谢谢!
排版时,段与段之间空一行即可。后面的章节请接本主题帖后面!谢谢!

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18:5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三
  万顷芦花飞荡的龙湖,在春天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慢慢换去了冬装,刚吐出嫩芽的芦苇像无垠的竹海。湖水里整群的野鸭在嬉戏。
  “别跑,带上我。”
  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在前面跑,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迈着细碎的小步在后面追。
  小女孩看样子不到两岁,瘦弱的身子在风中飘浮着,总让人觉得马上就要被风吹倒。
  “扑嗵”一声,小女孩摔倒在地,哇”的大哭起来。
  “蓝溪,不听话了?”
  爬在地上的蓝溪还是在哭,中年妇女放下手中正在挑拣的羊毛,小跑来到 蓝溪身边,抱起蓝溪说:“蓝溪,别闹。”
  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望着龙湖的上空,“唉!你爸两天没回来了。”
  正在大哭的蓝溪,听到“爸爸”时,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当看到一望无际的芦苇时,“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蓝溪这一哭就是几天,滴水未进。哭累了就睡觉,睡醒了还是哭。秀琴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法让蓝溪止住哭声。
  这几天,蓝天明也一直没有回家,秀琴心急如焚。
  秀琴把已经睡熟的蓝溪放在床上后,锁上门出去了。
  大街上到处是乱哄哄的,高音喇叭叫个不停,还不时有带着红袖章的人押着“我是破鞋”“我是美将特务”的人游街。
  秀琴不敢多看这些人,也不敢在街上停留,急忙向红星机械厂走去。
  机械厂已经停产,厂里的工人比上班时更忙。
  “大爷,瞧见天明了吗?”
  “没瞧见啊!”门卫大爷在忙着刷标语。
  秀琴打听了半天,也没人告诉她蓝天明去了哪里,无奈地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打开房门,一缕刺眼的光线射在床上。
  床上除了一床破被子外,什么也没有。
  “蓝溪,蓝溪——”秀琴的叫声直了。
  当秀琴抱起躺在墙角里的蓝溪时,蓝溪已经不会哭了。
  “蓝溪,蓝溪——”
  秀琴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用手摸摸蓝溪的鼻子,还有一丝气息,手、脚、身上都已没了热气。
  秀琴抱着只剩一口气的蓝溪向外走去。
  蓝溪的口腔糜烂得无法进食,腹泻得身上早已失去脱水。瘦弱的蓝溪就像风中飘浮的芦苇。
  秀琴把蓝溪抱到龙湖边,看了看四周,她想找一个比较安全、显眼的地方。
  她不能眼看着女儿死在自己的怀里,这个女儿太可怜了,来到世上不到两岁,就这样走了。
  秀琴把蓝溪放在一座坟上,用小被子盖好,流着泪向回走。

  
  初春的风,刮在脸上,凉气中夹带着温柔。
  从南至北的蜿蜒一样的小路上,走来一老一少。
  “爷爷,要到家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踩着脚边的小石子。
  “快了,水清,累了?歇歇再走。”
  “不累,爷爷。”
  “要不,爷爷,背着?”
  老人说着,蹲下身子,让男孩爬到他背上。
  男孩爬在爷爷的背上,一双不大的、内双的眼睛像两只探照灯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爷爷,快瞧,有一堆小鸟围着一片红云彩跳舞呢。”
  “哈哈,哈哈哈”爷爷笑着的合不拢嘴,“俺孙子咋恁能呢,能看见小鸟围着云彩跳舞。”
  “爷爷,恁别不信,就在那。”
  男孩看爷爷笑话他,急得像扭麻花一样在爷爷身上扭动起来。

  “爷爷,真的,俺不可哄恁。”
  爷孙俩走近那对围着云彩跳舞的小鸟跟前,才看清彩云是一个花色的小棉被。小鸟见来了人,“轰”的四下飞去。
  爷爷掀起小棉被的一角,看到一张瘦削的小脸。浓密的睫毛在紧闭的双眼上好似两片月牙,微微张开的小嘴唇上布满了透明的水泡。水泡在红唇上晶莹剔透。
  “唉……”爷爷无奈地摇摇头,掀起的小棉被重新盖好后,站起身子拉着孙子就走。
  “爷爷,这妹妹真好看,大婶咋舍得把她扔了?”
  “走吧……”
  “爷爷,把她抱回去吧!”
  “不中了,没气了。”
  “爷爷,妹妹是睡着了。”
  男孩挣脱了爷爷的手,蹲下身子,掀开小棉被的一角又看了看说,“爷爷,快瞧,妹妹的嘴动了!”小男孩仰望着爷爷恳求, “俺们把妹妹抱走吧!天黑了,狼、狗会把妹妹吃了的?”
  爷爷看着小女孩布满水泡的小嘴唇似乎又动了一下,他弯下腰用手在小女孩儿鼻子前试探着,似乎小女孩还有一丝游气,爷爷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阿弥陀佛。”
  正当爷爷不知是把女孩儿抱走还是放下时,迎头走来一位老尼。
  “阿弥陀佛。”
  老尼接过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葫芦型小瓶,打开瓶盖,让女孩闻了闻。女孩的嘴唇动了动,猛吸了一下鼻子。
  “大恩未报,怎能走已。”
  “这妮子可有救?”
  “舍,便是得;得,便是舍。去吧。”老尼把小女孩递给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红布包,从红布包中拿出一小包东西,说,“拿去吧,小施主命不该绝。”
  “谢师傅!”
  当老人抬头再看老尼时,老尼早已没了踪影。
  “爷爷,快找点水,把药给妹妹喂肚子里吧。”

5#
发表于 2007-5-11 21:5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是一篇好小说啊!很吸引人的。请作者继续,期待中!谢谢!

6#
 楼主| 发表于 2007-6-2 21:4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五
  爷孙俩顺着一条小路向龙湖西边的村庄走去。
  坐在门前捡羊毛的秀琴远远看见一老一少向她走来。老人怀中的小棉被那么熟悉,难道是……想到这儿,秀琴差点落下泪来。 
  “蓝溪,我的蓝溪……”
  秀琴站起来,迎上去,又返身进屋关门。
  一老一少来到秀琴面前,“恁婶子,找口水吧!闺女病了。”
  秀琴接过孩子,泪水扑簌簌落下。
  “恁婶子,咋啦?”老人疑惑地看着秀琴。
  “蓝溪,我的蓝溪,你还活着……”
  “大婶,咋啦?妹妹叫蓝溪?恁的闺女?”
  秀琴抱着兰溪让爷孙进屋后,老人从怀里掏出老尼给他的小包递了过去,“这是师傅给的药,很灵的。”
  躺在母亲怀里的蓝溪,嘴唇似乎动了动。乳白色的小脸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六
  晚上,秀琴按老人的吩咐把药面又喂了蓝溪一次。蓝溪的小嘴动了动,把药咽了下去。不一会儿,蓝溪睁开了眼睛,“爸爸。”
  随着一声“爸爸”的叫声,门开了,蓝天明有气无力地走了进来。
  看着坐在床上的丈夫,秀琴吃了一惊,几天没见,他简直变了一个人,满脸的胡子,瘦削的脸颊,嘴唇全是明晃晃的水泡。嘴角的血痂黑红的像一只熟过的桑葚。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
  “咋了?出啥事了?你去哪里了?”
  “出事了,我站错队了,偷偷回来看看你们。”
  蓝天明把蓝溪抱了起来,蓝溪用小手摸着爸爸的脸问:“爸爸,疼吗?”
  “乖女儿,爸爸不疼,只要看到我的蓝溪,就不疼了。”
  “蓝溪是不是病了?瘦成这样?”
  “自打你走后,蓝溪就病了,差点没了小命。”秀琴想起了白天蓝溪的情景,流下泪来。一念之差,差点就没有这个女儿了。
  “躺在床上歇一会儿,俺去做饭。”
  这几天,蓝天明被红卫兵折腾得早已没有了力气,没等秀琴做好饭,就抱着蓝溪睡着了。
  天上的一弯月牙,凄怆的西去,大地一片死寂,突然睡熟的蓝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蓝溪的哭声从屋内传向屋外,又从屋外传回屋内。传回的哭声中夹带着杂乱的脚步声。
  立时,死寂的大地沸腾起来,鸡、犬齐咈。还没等秀琴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人把门已经踢开。
  “在这,带走。”
  红卫兵们架起蓝天明,连推带打把人带走了。
  秀琴拼死去拉丈夫。
  “滚,滚——。”
  秀琴被一矮胖的红卫兵一脚踹回了屋。
  这一切就像一阵狂风暴雨般来得快,去的急。
  第二天,一辆卡车把还没有从悲愤中清醒过来的秀琴母女俩扔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7#
 楼主| 发表于 2007-6-2 21:4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第二章
           
            一
  远处的村庄。
 
  近处的小河。
  在村庄通往小河的小路上。
“蓝溪,别跑,小心摔倒。”
  水清看着跑得飞快的蓝溪,急得直跺脚。
  秀琴带着蓝溪被下放到龙湖东的一个小村子里,没想到蓝溪的救命恩人就在这村子住,当看到水清爷孙时,秀琴惊呆了。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水清比蓝溪大五岁,他的父母不在身边,家里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
  这个村子,是当地最穷的地方,全村都是清一色的茅草屋。蓝溪一家被安排在水清的家里。
  水清的爷爷和村里的老人有所不同。他是村里惟一读过书的老人。他不但诗赋精通,而且珠算也特别好。但他在村子里啥也不愿干。
  每天清心寡欲,不参与外界的事情。带着小孙子水清,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水清也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说话、办事都有一种特有的气质。
  村里人不知道水清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水清是爷爷捡来的。
  由于蓝天明是有学问的人,所以大队支书就把他们一家按排到了水清家里住。
  蓝溪一家的到来,让水清有了伴儿。秀琴看到水清爷爷一个人带水清很辛苦,吃穿都要一个老人管,很不容易,就抽空给老人和孩子做衣服、拆洗棉被。
  蓝天明自打那天晚上被红卫兵抓走,就没有回来过。
               二
  “蓝溪,过来。”水清在大门外向蓝溪使着眼色,蓝溪明白水清又让她一起去干什么,飞快地向门外跑去。
  “水清哥哥,是不是去小河里摸鱼!”
  “嘘——小声点,大婶听到又不让你去了。”
  蓝溪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来到小河边,蓝溪就像回到家一样亲切。
  蓝溪自打出生对水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没事时就跑到河边,一个人发呆,有时和河水说话,有时和小河里的鱼说话。每当来到河边,蓝溪总会想起她常常做的那个梦。她有时把梦说给妈妈听,但妈妈说:“小孩子会做啥梦?”
  蓝溪只把梦中的情景告诉水清,只有水清才能相信她所说的梦。
  “蓝溪,这几天,犯头痛病了吗?”
  “有,不太厉害,几天就好了。我又梦见那条小河,还有小河边,那棵开满白花的树。我躺在树下,身上覆盖着白花。我要死了,有一个小哥哥站在我身边。”
  “小哥是我吗?”
  水清一边淌着水,向小河中间走去,一边扮着鬼脸。
  “不知道啊!我看不清他的脸。”
  水清带着蓝溪摸鱼,是为了给蓝溪补身体,他知道蓝溪常常生病,有时病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脸烧得像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烫手。水清听爷爷说蓝溪常生病,一是天生体质弱,二是营养跟不上。这里的环境那里是蓝溪呆的地方。每当蓝溪生病,大婶就非常苦恼,她不像其他的母亲那样对待蓝溪,总是咬牙切齿地说:“死妮子,磨害人啊!不该投胎,偏要来。”蓝溪不敢把生病的事告诉妈妈,怕挨骂。
  “小姐身子,丫环命。”这是秀琴常说蓝溪的一句话。
  “蓝溪,瞧,一条大鲤鱼。”
  水清手拿一条足有半斤重的鲤鱼,摇晃着。鲤鱼在水清的手中拼命地挣扎。突然水清“唉哟”一声大叫:“痛死我了。”
  水清把鲤鱼投向岸上的瞬间,倒在了河水里。
  “水清哥,咋啦——”蓝溪看着消失在河水里的水清,哭喊起来。
  河水里不见了水清的影子,太阳照在水面,白花花的。蓝溪吓坏了,急忙向村子跑去,跑几步就又折回来了,怕她走后,水清哥上来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水清哥哥,上来啊!蓝溪不能没有哥哥啊!”
  蓝溪喊叫着向水清消失的地方走去。
  河水快要漫过蓝溪胸部时,水清从水中冒了出来。
  水清的脸发青,蓝溪吓坏了。
  “水清哥哥,你碰到水鬼了?”
  “没有,”水清深深地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腿被蚂鳖吸着了,心一慌,脚又被水草缠上了。”
  水清上岸后,蓝溪看到在水清脚上吸着两只蚂鳖。蓝溪用手去拿,不料蚂鳖吸的更厉害,眼看要钻进肉里。蓝溪又哭起来,她不知道蚂鳖钻进肉里,人会不会死。
  水清拿起地上的鞋子,“啪,啪,啪啪——“狠狠地朝自己的腿抽去。
  “水清哥哥,你疯了吗?”
  蓝溪上前去夺水清手中的鞋子,她以为水清是中邪了。
  “哈哈,哈哈。”
  水清痛得咧着嘴,手并没有停下来。
  蓝溪看见蚂鳖钻出来,不解地看着水清。
  “蚂鳖吸着了,别急,你越急,蚂鳖就死命往肉里钻。用鞋狠狠地抽被蚂鳖吸的地方,蚂鳖才会出来。”
  “水清哥,你真能。”
  “是给爷爷教的?爷爷是世上最聪明、最好的人。”
  说到爷爷,蓝溪突然问:“水清哥哥,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妈,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妈妈虽说对我不好,但我有妈妈呀!我做你妈妈吧!”蓝溪眨着小溪一样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做我妈妈,我做你爸爸,哈哈——”
  水清比蓝溪大五岁,知道做了爹妈是不能分开的。
  “那好,我是妈妈,你是爸爸,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蓝溪,你会永远不离开我吗?”
  水清听大人说,蓝溪一家是下放这儿的,不会在这里长久。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就是离开,就一会儿,好吗?”
  水清穿上衣服,蓝溪用草串好鱼,他们一起向村子走去。
 
             三
  日出上工、日落收工,一年四季不变。
  秋天的晚霞走的急,收工的人们还没有回到家,就不见了踪影。
  收工回来的秀琴看见蓝溪、水清在踢瓦。
 
  “蓝溪,回家烧火。”
  “蓝溪,喝完汤,来啊!”
  水清上学,蓝溪跟在后面。水清上课,她就坐在教室窗子下面,一边等水清放学,一边听老师讲课。
  “愚公移山的中‘愚’是哈意思?杨水清站起来回答。”
  “愚,愚,愚——”水清正想着晚上和蓝溪看星星呢,那里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
  “水清哥,水清哥——”蓝溪急得在窗外指手画脚,“‘愚’就是不聪明,笨。”
  “哈哈,哈哈——”同学们大笑,“水清,你媳妇替你回答了吧。”
  蓝溪每天跟在水清后边,像个跟屁虫,媳妇们和爷爷开玩笑说:“将来蓝溪长大了,给你做孙媳妇好吗?”
  “蓝溪这样的孩子,别说咱这儿找不到,就是在城里也难找啊!给水清做媳妇,就看他的造化了。”水清爷爷明白蓝溪和水清都不属于这里。
  人们常开玩笑说水清,蓝溪是你媳妇。蓝溪虽说年龄小,但懂事早一些,虽说不知道做媳妇意味着什么,从大人们说话的口气和神情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蓝溪看到同学们当着老师的面这样说她,含着泪水跑开了。
  喝过汤,爷爷看蓝溪还没有来,就让水清去喊。水清就把在学校的事说给了爷爷。
  “真的?蓝溪能说出‘愚’是不聪明、笨的意思?”
  爷爷觉得蓝溪知道‘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感到惊讶。爷爷从蓝溪来到他家的那一刻,就看出这孩子的不寻常。她天生丽质,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气质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学得来的。别的小孩子玩,是疯玩,蓝溪不是,蓝溪站在那儿看他们玩,那神态让爷爷觉得就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爷爷想不起来。
  第一次见到蓝溪的人,总要说“这闺女是哪里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多年后,蓝溪参加了工作,同事们总是问她,说“蓝溪,你老家是哪里的?”
  “我老家就是三川的呀!”
  “是在三川长大的?”
  “是啊!”
  “不像,一点不像。”
  “那点不像?”
  “你的长像、你的言语、你的神态,说不了,反正有种特别的地方与众。大家闺秀,但又比大家闺秀多点什么……”
  水清不但喜欢听爷爷讲《红楼梦》,更喜欢在晴朗的晚上,看天上眨眼的星星。觉得有一颗星是自己,有一个星星是蓝溪。是不是他和蓝溪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者说他和蓝溪本来就在一起的。他对无穷的宇宙产生了好奇。他没想到这好奇给他带来了什么?
  明亮如银的月光,闪烁的群星。
  一棵茂密好似华盖的槐树下,水清、蓝溪在听爷爷讲故事。
  
  爷爷讲到林黛玉初进贾府,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时,蓝溪惊呆了。她的处境和自己多么的相似。虽说自己没有处在林黛玉的位置,想想只要自己一说话,妈妈不是打,就是骂,常说自己多嘴多舌。
  从此后,蓝溪把喜怒哀乐埋藏在心里。蓝溪啊!五岁的蓝溪啊,就开始体验到人生的不易。
  她觉得这个世上只有爷爷和水清哥哥了解她,理解她。只有在爷爷和水清哥哥面前,才能恢复她的本性。在水清哥哥面前她才能又说又笑,无忧无虑地生活。
  母女有了隔膜,蓝溪不再把心事告诉她。秀琴也不关心蓝溪想什么,只知道这个女儿让她心烦,身体不好生病,还常常惹事。直到秀琴去世那一天,母女俩的这个结也没有解开。---------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8#
 楼主| 发表于 2007-6-2 21:5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四
  蔚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悠闲的飘浮着;小溪在春风的吹拂下,欢快地流淌着;小溪边那棵开满白花的小树香气怡人。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飞舞着,蓝溪看着那飞舞的花雨,仰面迎接。突然她看到在落下的花瓣中有一块亮晶晶的东西,她蹲下拾起,原来是一块微微发红的泥土。蓝溪把泥土放在嘴里添了添,味道好极了。
  “蓝溪,你在吃什么?”水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土,好吃的很呢。”
 
 “傻瓜,土,咋能吃?”
  “不信,你尝尝。”蓝溪把没有吃完的泥土递给水清。
  水清接过来放在嘴里,不一会儿,鲜红的血从水清嘴里流了出来。蓝溪吓坏了,“水清哥哥,你咋啦?”
  扑通一声,水清倒在地上,“水清哥哥,不要死啊!你死了,蓝溪,咋办呢?”
  这时,天昏暗下来,乌云密布,小溪不见了,蓝溪觉得自己卷进了一个无底洞。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水清哥哥,水清哥哥——”
  “蓝溪,醒醒,哭啥?”
  蓝溪猛地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得她又把眼闭上,头还是痛,昏昏沉沉的。
  “快起来,拾柴禾去。”秀琴大声呵斥着。
  蓝溪慢慢起了床,不情愿地拿起墙角的竹筐,揉搓着眼睛磨蹭。
  “蓝溪,下地啊!”站在院子的水清叫住了蓝溪。
  蓝溪突然想到那个梦,歪头看着水清,“水清哥哥,没事吗?”
  “没事呀!”水清不解蓝溪为什么这样问他,朝身上看了看,又用手摸摸脸。
  “哦!”
  蓝溪长出了一口气,想把梦中的事告诉水清,但一阵疼痛向她袭来,“哎哟——”她大叫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蓝溪,头痛又犯了?”水清接过蓝溪的竹筐,“不下地了。”
  “不中,妈妈又要骂我偷懒了。”
  蓝溪蹲了一会儿,不怎么痛了,站起来去拿水清手中的竹筐。
  “咱俩一块去。”
  蓝溪的头虽说不是太痛了,但还是不清醒。她只要犯病,就得十天半月,看着她像没事人一样,其实他就像在做梦,晕晕乎乎的。
  他们来到南地。
  南地是块棉花地。棉花地周围长满了窜天杨。树叶子有的开始发黄。
  初秋的太阳撒在脸上,比春天的阳光还有许多暖意。蓝溪还是打不起精神,像幽灵一般跟在水清后面。
  突然间,蓝溪眼前一亮,她看见一堆土在发光。那堆土是那样的细腻,黄黄的、白白的,略带红头。看着那堆土,蓝溪就想把它吃掉。那堆土有一种特别地味道在吸引着她。
  蓝溪迫不及待走上前去,抓起一把送到嘴里。
  “蓝溪,你吃泥土,好吃吗?”水清早知道蓝溪吃泥土,他不敢告诉别人,怕别人说蓝溪是妖怪。
  “让我也尝尝,是不是很好吃。”水清一把抢过蓝溪还没有送到口中的土,往自己嘴里吃。
  蓝溪看到水清夺去了自己手中的土,梦中的情境浮现在眼前,“不要——”
  水清以为蓝溪在生气,故意一把一把地大吃。
  土,在嘴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有点甜甜的、香香的。
  看着水清吃的也那么香甜,蓝溪发呆了。
  吃过土,水清来到小河边喝水。
  “水清哥哥,咋啦?”蓝溪叫的声音直了,脸色苍白。
 水清满嘴吐白沫,眼发直,倒在了地上。
  “水清哥哥,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咋办呢?”
  蓝溪用力地摇晃着水清,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眼一黑,昏了过去。
  当蓝溪睁开眼睛时,看到大人们围在水清四周。妈妈在,爷爷也在。
  水清的身边放一大尿桶,爷爷正给水清嘴里灌屎水。
  “不要啊,不要!”蓝溪大叫着扑了上去,拚命夺爷爷手中的屎尿勺子。
  爷爷疯了吗?妈妈也疯了吗?为什么要给水清哥哥灌屎水?
  “死妮子,又是你惹的事!”秀琴一把推开蓝溪。
  没有人理会蓝溪,屎尿还在继续灌。不大一会儿,水清开始呕吐。
  “好了,没事了。”爷爷长出了一口气,蜡黄的脸有了一点血色。水清铁青的脸慢慢转黄,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水清吃啥了?”
  “土。”蓝溪指指那堆土。
  “吃土?水清吃土?”人们狐疑地看着蓝溪。除了爷爷之外,没人能相信蓝溪说的话。
  
  “土,咋能吃呢?还是头一回听说。”
  “那堆土,拌了六六粉的,给棉花打药用的。”
  “哦——”
  蓝溪晕了,要不是水清,自己不是中毒而死了吗?
  水清救过来了,但残留水清内脏的毒素,却给水清留下了后患。
          五
  夏天,是蓝溪最难熬的季节。瘦弱的她怎么也抵挡不住疟疾的侵袭。其他的孩子这个季节只发一次疟疾,间隔一天。蓝溪是每天一次,并且要持续十天左右。
  蓝溪一生病,秀琴就气得咬牙切齿。不是病的起不了床,蓝溪是不会说的。
  夏天的太阳像火炉一样烤在身上。坐在低矮、阴暗的教室里的学生,好像雷雨之前鱼塘的鱼,焦躁不安。
  蓝溪爬在土台上,脸紧紧地贴在上面。小脸通红,身子抖成一团。眼睛无力的紧闭着。牙齿不停地 上下打着架。
  “蓝溪,是不是病了?”
  老师走过来摸了摸蓝溪发烫的脸说,“回家吧,让你娘给你瞧瞧。”
  “不碍事,一会就好了。”
  蓝溪不愿回家,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她病了。蓝溪不想看到秀琴怨恨的眼光,不想听见秀琴咬牙切齿的咒骂。她总觉得在妈妈心里,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弟弟一样是个男孩子呢?但是蓝溪觉得自己不比男孩子差。在弟弟面前她不但是姐姐,而且又是哥哥呢。
  下放到农村的来年春天,秀琴生下了宝贝儿子。儿子的出世,并没有让她改变对蓝溪的待遇。她把所有爱都为了这个儿子。儿子的到来,也增加了秀琴的负担。蓝天明从来没回来过,听说他在一个劳改农场改接受改造。在这里,她不但要像男子一样下地干活,还要忍气吞声地承受着娘们的嫉妒、指桑骂槐。
  虽说蓝溪外表瘦弱,但天生的倔强性格,在她的眼神中不时地流露出来。
  蓝溪站起来,有气无力的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房门紧锁。
  蓝溪打开厨房的门,从水缸中舀出半瓢水喝了几口,干裂的嘴唇才略微有一点湿润。
  太阳照得睁不开眼,躺在门口的蓝溪,再也站不起来了。浑身抖动的如寒风中无助的小树。
  中午收工后,秀琴回到家,远远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蓝溪。她皱皱眉头,“小姐身子,丫头命。”
  秀琴把蓝溪放在当门的一张小床上,就去灶屋做午饭。在秀琴取出瓦盆和面时,宝贝儿子拉着秀琴的手不让和。
  “我不吃‘蛤蟆蝌蚪’,妈妈给做面条。”
  “乘宝宝,妈妈给宝宝做面条。”秀琴从另一面袋里舀出半瓢小麦面,做了半碗面条。看着儿子香香地吃着,秀琴笑了,儿子是她的希望。
  秀琴端一碗‘蛤蟆蝌蚪’来到小床边,“蓝溪,起来吃饭了。”
  躺在床上的蓝溪纹丝不动,秀琴推了推,还是没有动静。秀琴端上碗来到门口的土堆旁坐下,一边吃一边喂儿子。
  不知到了几点,蓝溪从昏睡中醒来,下了床,歪歪扭扭地来到灶屋,掀开锅,看了看锅里的“蛤蟆蝌蚪”,剩了半碗吃起来。说甜不甜,说酸不酸的红薯面做的像‘蛤蟆蝌蚪’的饭,蓝溪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体内像着了火一样,烤得口干舌燥。她又喝了半碗水。水到了肚里,就像久旱的黄土地,遇到一点不知那里飘落下来的几滴雨水,瞬间不见了踪影。
  昏昏沉沉,脚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下午是不能上学了,蓝溪看看院子里放着的竹篮子,想去地里拔些草,让妈妈明天一早交到队上换工分。
  头重脚轻,蓝溪扶着门框折了回来,“多吃饭,才能有力气,”爷爷的话在耳边响起。蓝溪把吃剩的‘蛤蟆蝌蚪’硬送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蓝溪用手抹了抹嘴,放下碗出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秀琴收工回来,看着正在写字的蓝溪,眼里流露出一丝爱怜,这爱怜就那么一下,立刻没有了踪影。
  “唉!我咋生了个这么无用的东西。”
  秀琴不请愿地从鸡窝中拿出一个鸡蛋,用一根红绳子缠了缠,放到还没有熄灭的灶火里。不大一会儿,拿出鸡蛋,鸡蛋烧得像黑炭一样。
  “蓝溪,吃了鸡蛋,别回头,一直走,离家越远越好,等过了发疟疾的时辰再回来。”
  蓝溪接过像黑炭一样的鸡蛋吃着,秀琴从尿坑边拿起尿盆罩着蓝溪的头影子,说“快走,不许回头。”
  平时多么让人馋涎欲滴的鸡蛋,此时怎么也咽不下去,嘴里又苦又涩。
  蓝溪头不回地向村口走去。
  “蓝溪,去哪?等等我。”
  水清去追蓝溪,秀琴拉着不让,“会传染你的。”
  听到水清的喊声,蓝溪停了停脚步,“不要来,下午就没事了。”
  蓝溪不敢回头,直直地走到村西的小河边,躺在一棵大柳树下睡着了。
  吃过午饭,水清还不见蓝溪回来,来到小河边。
  蓝溪躺在柳树下,头枕在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的粗大的树根上,睡得正香。水清看着蓝溪不知被太阳晒红的脸,还是有病才发红的脸。
  “蓝溪,蓝溪,”水清推着蓝溪,“醒醒,早过晌午了。”
  蓝溪没有动静,水清用手摸摸蓝溪的脑袋瓜子,“啊!天哪!咋恁热?”
  “蓝溪——蓝溪——”水清大喊着,使劲摇着。蓝溪还是不哼气。
  水清抱起朝村里跑去。他吓坏了,以为蓝溪死了呢。
  抱着蓝溪来到家,蓝溪家的门紧锁着。大婶没收工,还在地里。爷爷也没有在家。水清就把蓝溪放在架子车上,拉到了十五里之外的公社卫生所。
  “你妹妹吧,咋不早点来?都病成这样了。”卫生员阿姨把针扎在蓝溪细如干柴的手脖上,“你们大人呢?”
  “是我妹妹。爷爷、大婶下地了,还没回来,我妹妹不碍事吧?”
  “再晚些,就没命了,烧成啥样了?”
  输了四个小时的水后,水清拉着蓝溪在傍晚回到村子里。
“水清哥哥,俺家咋恁多人呀?”
  坐在车上的蓝溪像刚被雨露滋润过的、初春的麦苗,恢复了生气。
             六
  半截墙的院里院外挤满了人。爷爷拉着一个人显得很亲热。鸟窝一样的头发压得来人弯着腰,低着头。身上的衣服在昏暗的煤油灯光的下,看不出什么颜色,但是能清楚地看出,这身衣服是破的不能再破了,蓝溪想,要是轻轻一扯,就会像深秋的树叶,纷纷落下。
  “爷爷,大婶,俺回来了。”
  水清把架子车放在墙外面,抱下蓝溪,拉着她的小手向屋里挤。
  “爷爷,大婶,俺回来啦。”
  人们听到水清的叫声,不自觉地让出一条小路。
  “蓝溪,快,快来,你爹回来了。”
  爷爷拉着那人的手,紧走两步,把蓝溪拉到了面前,“快,快叫爹……”
  此人仔细看了一会儿蓝溪,突然把蓝溪搂在怀里,“蓝溪,我的蓝溪,长这么高了。”
  蓝溪看了看面前这个叫花子一样的人,想挣扎着下地,又怕伤了此人的心,就乖乖地不动了。
  蓝溪瞅着眼前瘦削的、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更显苍白的脸,“爸爸,他是我爸爸吗?”这张脸是如此的陌生,但陌生的脸上那双鹰眼一般的眼睛却是那么亲切。
  “蓝溪,蓝溪……”
 
  蓝溪只感到几滴温热的水滴在脸上,她瞪着一双深潭似的眼睛默默地瞅着“爸爸”。
    
            六
  “十年动乱”结束了,蓝天明从劳改农场回来了。
  蓝溪除和爸爸在一起外,大部分时间都和水清在一起。蓝溪总感觉和水清、爷爷要分离了。最近爸爸、妈妈商量着什么时候搬家,她不敢问妈妈,骂她多嘴。爸爸告诉她说,他恢复了工作,厂里也安排了房子,过几天就都搬回城里去。蓝溪问能不能把爷爷、水清哥一齐走?爸爸说,不行,爷爷、水清的家就在这里,不能住在城里。蓝溪就不说话了。
  搬家这天,爷爷、水清一大早就来帮着装车。蓝溪呆呆地坐着不动,有好几回秀琴让她收拾一些小东西,她都没动。可能是要离开这让她讨厌的地方了,秀琴这回没有打骂蓝溪,随她发呆好了。
队长很热心,抽出队里的几个壮劳力,帮助搬家。秀琴不让,说不麻烦大家了,有她弟弟就行了,这几年让大家操心了……秀琴说了好多感谢话。当大家问他们搬到城里啥地方时,秀琴说什么也不说。蓝溪想把新家的地址告诉爷爷、水清,想让他们有时间去看她,但妈妈不告诉她新家在啥地方。
  搬家的车子启动了,蓝溪坐在车上,泪水像小溪一样流个不停。爷爷替她擦着泪说:“孩子,莫哭,爷爷、哥哥会去瞧你的。”
  “蓝溪,你会把我忘了吗?”水清在车子后面跑着。
  “水清哥哥,我不会把你忘记的,你也别把我忘了啊!”泪水顺着脸颊像断的珍珠不停地流。
  水清哥哥,爷爷、村庄、小河、石拱桥、还有小河边那棵大柳树,一切的一切都在泪水朦胧中越来越模糊……
            第三章
            一
  她又做了惟一个彩色的梦。梦见一条蔚蓝色的小河,河两岸的野草碧绿如玉,野花灿烂如金;河边一棵开满白花的小树,河对岸一间茅草屋,茅草屋四周如毡毯的草地上,晾晒着鱼网;她躺在小树下,身上覆盖着洁白的花瓣。从远处走来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来到她身边,轻轻地亲吻着她。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脖颈下有一奇异的、与众不同的颈椎骨。她想睁眼仔细地看看他,但一股烟雾飘来,遮住了的脸。他站起身来,向远方走去。走一会儿,向她招手,示意她与他一齐去。可是她怎么也无法站起来,眼看白衣男子越走越远,她急了,“等等我……”
  蓝溪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黑夜中两颗闪烁的星星。
躺在窗前的睡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缕初秋的阳光好似片片花瓣,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蓝溪的身上。
  不知人人是不是都有特异功能,不喝酒也会醉。蓝溪只要一过12:30分就像喝醉了一般,瘫软得起为了床。无论什么事情也无法改变她午睡习惯。
她身子瘦削,偏头痛时不时地侵袭她。
  身体虚弱,肠胃功能不好,大便不畅。医生安排她,不让吃过午饭就睡觉。让她看会书,上上网。可是她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吃过午饭,浑身发软,不知不觉在椅上打了个盹。
  站起来,拉开窗帘,阳光一下挤了进来,照在她那东方人特有的、白皙洁净、眉目如画的脸上。
  她把长及腰间瀑布般的头发在脑后轻轻地扎了个马尾。伸展了一下手脚,走出书房,向楼下看了看。楼上楼下空荡荡的,寂静无人。
  慧仁去深圳已有三年。在这三年里,总共回来过五次,三次是春节,两次是给婆婆过生日。
  儿子旭旭在本市惟一的一所贵族学校上初中,月底回家一次。
  看着这座被三川市吹嘘为“海市蜃楼”的两层半复式的新房子,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她缓步向楼下走去。
  楼下硕大的客厅里,乳白色的沙发、茶几毫无生气在摆在那儿,就像河堤公园里半躺的美女,没有一丝人气。
  在楼下转了一圈,体内像被掏空了一般。
  她顺着楼梯回到楼上。
  想着自己整天一个人出出进进,就像个孤独的幽魂,晶莹的泪水不觉流下来。
  坐在窗台下的睡椅上,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天。---------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9#
 楼主| 发表于 2007-6-2 22:1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                    二
   和水清分别五年后,蓝溪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夏日的娇阳好似热情奔放的女人,让人既喜爱又无奈。
    一条通往河堤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走着一位身穿天蓝色学生裙的少女。说她走着不如说她跳跃着更合适。
    歌声从少女的口中飘出,带着路边的野草的气息、野花芬香,在微风中四下飘荡。系在腰间辫梢上的两只火红的蝴蝶结,随着少女的跳跃在空中飞舞着。飞舞着蝴蝶结引来几只五颜六色的蝴蝶追随在少女身边。
    路边的左边是一大池塘。塘中的芦苇在风中像刚放学的孩子,相互拥护着。水塘深处几朵荷羞涩地打着朵儿。蜻蜓不停地亲吻着荷羞涩的脸。几只野鸭在水中嬉戏,偶尔有一只飞向空中后,又一头扎进水里。几只翠鸟站在高高的芦苇上,目不转睛地钉着水面,看到水面有一点水花闪现,闪电般把又长又尖的嘴扎进水里,瞬间又站在了高高的芦苇上,嘴巴比先前多了一条摆动的小鱼。
    走过水塘,前面出现一座小院。对着小院正门是三间朝南坐北的瓦房。西屋也是一间瓦房,不过这间比堂屋要矮小的多。西屋门没关,锅台上放着锅碗筷。门后的煤火上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装满了水,水在“吱吱”冒着泡。
   院子里的桐树下坐着一位老人,一位中年妇女。
    他们面前摊着一个油布,油布上堆着锯末。锯末上面横七竖八躺着沾满石灰、草木灰的鸡蛋。中年妇女左手拿着用铁丝捏成的漏勺,不停地从面前的大铁锅中捞出沾满石灰、草木灰的鸡蛋。右手用一小竹棍把鸡蛋上多余的石灰、草木灰刮掉后,扔在锯末上。
    中年妇女麻利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头不抬,也不和身边的老人说话。
     老人不自然地坐在一边,布满老茧、铜锈般的、弯曲的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他拿起地上的一双胶皮手套戴上后,就去拿锯末上的沾满石灰、草木灰的鸡蛋。
    “别让石灰烧坏了手。”中年妇女没抬头,她阻止着老人。她怕那双只会拉犁、锄地的手弄碎了她的鸡蛋。
     “俺,笨手笨脚地鳖(别)把鸡蛋弄烂了。”老人酱红色的脸立马变成了酱黑色,“嘿嘿”不好意思笑笑。
    “妈,我回来了。”随着一声院门响动,刚才那位身穿海蓝色学生裙的少女走时了院子。
    老人听到喊声,急忙站起来,张着嘴望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老人。
    “这是——”
    “她是蓝溪,不认识了?”中年妇女抬起头,“还愣着做啥?快来滚变蛋啊!”
    “蓝溪——都长成大闺女了,要是在大街上,俺真认不出来。”
    “您—是——”蓝溪放下书包,笑着问老人。
    “俺是恁狗剩大伯呀!认不出了吧。”
    “狗剩大伯?”蓝溪怎么也和自己做了七年邻居的狗剩大伯对不上号。五年,眼前的狗剩大伯老的认不出了,那爷爷、水清哥哥会是什么样子呢?蓝溪在心里嘀咕着。
    “还愣着干啥?快滚变蛋。”
    “哦。”蓝溪答应着,手机械地滚动着变蛋,思绪还停留在水清身上。
    “爷爷,水清,还好吗?”
    想到水清哥哥、爷爷,蓝溪的心就跳得厉害。在这五年里,每时每刻不想念他们。分别后,再没有了他们的消息。她问妈妈两次,妈妈总是没好气说谁知道啊。
    有一次,想得实在难受,就想跑回去看看他们,但是她不知道村子在哪里。记忆里,只知道那个村子叫“杨营”,在龙湖东,具体有多远,她不清楚,也不敢问妈妈。她向人打听,可是叫“杨营”的村子实在太多,她也就放弃了寻找的念头。不过,她想,等她参加了工作,一定会去找水清哥哥。
    “唉!”狗剩大伯叹口气说,“在恁全家搬走不久,爷爷,就出事走了。水清当兵去了新疆,到现在没有音信。”
    “爷爷走时,为啥不来人给俺说一声?”
    蓝溪的眼里慢慢迷漫一层浓浓的雾。
    “想来啊,但没人知道恁住哪里。这不,要不是我来送恁兄弟上学,遇到恁娘,咋能找到呢。”
    蓝溪长大后,明白了为什么妈妈把家庭地址不告诉爷爷,水清哥哥。她说“乡里人事多,大小事都来找,不帮吧,说你忘恩负义,帮吧,全村恁多人,帮过来吗?再说,不成了他们的旅店了。”
    “大伯,爷爷什么时间出的事?水清哥哥又是怎么出了新疆?”
    蓝溪眼里那层浓浓的雾,越来越重,最近汪成一泉清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泉水滴落在锯末上,就像滴滴雨点砸在沙滩上。眼前小山似的变蛋在浓浓地雾中变成了她和水清爬上爬下的村西头那座土山。
    蓝溪一边机械地滚着变蛋,一边听狗剩大伯叙说着水清、爷爷的事。
    在蓝溪回城的第二年秋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一条蜿蜒的乡间小道上,从南至北疾驶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爷孙俩。爷爷手拿鞭子,吆喝着赶着马车。孙子坐在装满砖头的马车上。
    爷爷摘下头上的草帽扇着风,“水清,把这车砖头送完,就够上学的费用了。”
    “爷爷,等我大学毕了业,分配到城里,我就把您接过去。”水清手搭凉棚,看着头顶盘旋的一只老鹰。
     像剩了几天的玉蜀黍面馍的土地上,鸟儿在寻找着蚂蚱。突然从几座坟中跑出几只野兔,它们没命地四处逃窜。有两只兔子没命地向马车前跑来。
    水清只觉得头上一阵旋风刮来,那只老鹰闪电般冲向马车。奔驶的烈马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发疯似地狂奔起来。
    爷爷死命地拉紧缰绳,可是发疯的马力气太大了,爷爷一个趔趄差点被抛向天空。坐在砖头上的水清,找不到抓的地方。马车在一拐弯处失去了平衡,向路边的沟中翻倒而去。在马车倾倒的瞬间,爷爷扑向水清。
    马车停了下来,可爷爷倒在了血泊中。
    埋葬了爷爷,水清成了孤儿。
    就在这年,水清入伍出了新疆。
    水清这一走,就再没了消息。
    没有水清的消息,蓝溪、秀琴之间的隔膜又加深了一层。她暗下决心,早点离开这个不像家的家。
  
                         三
    蓝溪、慧仁的卧室夹书房、旭旭卧室中间。慧仁不在家时,为了更好地照顾旭旭,蓝溪搬到书房。
   
    旭旭开学两个月了,蓝溪的课也不多,子弟学校本来纪律就不严,又加上正在闹破产。
    回到书房,听见微微的电流声,原来电脑还开着,QQ还挂着。
     QQ聊天室,人海人山。她是上个月才学会上网聊天的。一天女友明慧来玩,为了和网友联系,就下载了一个QQ,并给她申请了一个QQ号,说:“旭旭不在家,一个人不寂寞啊,没事时,去聊天室闹闹,也好打发时间。”
    她立刻喜欢上了网络,喜欢聊天室热闹的气氛,喜欢那里随随便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也没人问。在这里,没人认识她,没人了解她。也不用考虑说错了话得罪人。在单位不敢随意说话,在家里更不敢了。她喜欢做孤独、寂寞的、自由自在的网络游魂。
                                    四

    又是一个难挨的夜晚。
    一弯清月挂在空中,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斑点点,撒在室内。蓝溪轻轻把窗户推开一条,秋风冷冷地吹在脸上。明月当空,清风拂面。
    “清风、明月,”蓝溪扮个鬼脸,就叫“明月清风。”
QQ头像一只可爱的猫头,瞪着眼,一本正经的。
    这是她的注册资料
    用户昵称:明月清风
   姓名:不详
 
    年龄:35
     性别:女
  
    城市:河南 省 三川市
   毕业院校:师范学院
   职业:教师
   个人说明:“真实的网上游魂”
   除了姓名,上面这些资料都是真实的。
   她的真名是:“蓝溪”。
    这时,有一个新注册的网名叫“踏月而来“引起了蓝溪的注意,他的头像是大眼睛的青蛙,严肃中带着幽默.
        注册资料是:
 
   用户昵称:踏月而来
  姓名:不详
  年龄:40
  性别:男
  城市:上海
  毕业院校:复旦大学
  职业:高级工程师
  个人说明:酷爱文学、天文、军事
    蓝溪笑了,随手点了踏月而来,[你叫踏月而来,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没想到踏月而来立刻回了话,[我踏月而来,是寻找清风的:)]
      ”哈哈,”蓝溪大笑,[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
    [你别吓我啊,,,,]
    蓝溪吃一惊,自己没说什么呀,怎么会吓人呢?[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你的笑声怪吓人的,明月清风,不能这样“哈哈”笑啊。]
  “啊……”蓝溪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他是说笑的放肆了。
    [:),这样笑才是淑女啊。]
  [[哈哈哈哈,]蓝溪笑的更厉害了,[原来踏月淑女是这样笑的呀!:)]
  [我不是淑女,我是青蛙呀。]
  [青蛙!是什么意思?]
  [网络把丑男叫青蛙,丑女叫恐龙。]
  [你是青蛙,我就是恐龙了。]
  [哈哈哈哈,]蓝溪说完又大笑起来,自从旭旭去了学校,她还没有这样笑过呢。
  这时,踏月而来发过来一头晕的QQ表情,[把青蛙吓晕了。]
  [哈哈哈哈,我就这么笑,你说话真有意思,不过,我要睡觉了,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88]
  正在蓝溪下线的瞬间,忽然,“嘀嘀嘀”——屏幕上跳出他[请求加为好友]的信息。
  蓝溪略微迟疑了一下,就点了加入好友。生活中这样幽默的人并不多,也许很多,她没遇到。就像她自己,生活中,人们常常说她是淑女,没想到她也会在网上和人贫嘴。人可能都有两面性,网上的她才是真实的她。那他呢?
  人海茫茫,时空无限,有些事往往就那么不可思议,她和他不期而遇, 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
              五
    接连几天,蓝溪就和他在QQ聊天室不期而遇。海阔天空,无拘无束的调侃,直到犯困。蓝溪几乎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从不思考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这种极其放松的感觉对于她非常的陌生,仿佛已经是很久很远的事了,是在龙湖的时候吗?是和水清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吧?
 
  蓝溪发现,这个叫做“踏月而来”的陌生人不仅幽默,而且非常的博学,不仅通晓天文地理、文学艺术,而且对政治经济宗教体育都有着非常精辟独到的观点,让她惊讶,敬慕。
  当然,更让蓝溪惊讶的是,他们彼此之间一天比一天的默契,没想到虚幻的网络,却能带给人如此真实的快乐,真实的共鸣。
  不,更重要是他那么理解她,那么与她心有灵犀。
一次,蓝溪头痛又犯了,几天没有上网了。一上网就看到他的留言:[好久不见,头又疼吗?] 他料事如神。
  [是。已经好了。]
  [我觉得你睡眠不太好,是不是常常失眠,把我丢在这儿不管。]
  [呵呵,对不起。]
  [这样吧,教你个办法:吃过晚餐,出去散散步,呼吸些新鲜空气。睡前上网也会引起失眠的。谢谢我。]
  [谢谢你:)]
  [累了就去睡吧,别撑着了。]
  [再等会儿。]她还想跟他聊会儿。
  [听话,关掉QQ,到楼下走走,不想走,就早点睡。我不希望你病,让我着急。]
  蓝溪关掉电脑,来到楼下,肌肤顿感凉意,心里却觉得很暖。
                六
  然而,一个陌生人带来的快乐,对于蓝溪来说,是珍贵的,却又是微不足道的。月末一过,儿子旭旭又回到寄宿学校去了,整个房子又空空荡荡的了,寂寞和伤感重新统治了她的情绪。
  学校下午要开会,讨论子弟中学和三中合并,人员安排的有关事宜。
  下午本来没有蓝溪的课,午睡过后,她来到学校。
  厂子弟学校,是在建厂第二年成立的,当时厂子、学校正如二八的少女,人见人爱,人见人喜。再看看现在,高高的校大门的油漆脱落了大半,白一块、黑一块像长了花斑癣。
  道路两旁的女贞,本该是旧貌换新颜,可是却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办公大楼前的两个圆形花坛,有气无力开着几朵经风吹日晒变得苍白的月季。水池里的水龙头不停地滴着水,像失去孩子母亲的泪水流个不停。
  教室里,老师心不在焉的讲着课,竟把《子夜》的作者讲成了巴金。
  学生们像一窝出巢的蜜蜂,前后、左右不停地嗡嗡着。老师讲的是矛盾,还是巴金,学生根本没有听清楚。
  平时空荡荡的会议室,今天也是人满为患。
  “听说只有一半老师到三中。”
  “那一半人要随工人一块下岗呢。”
  “他妈的,都成婊子养的了。”这是后勤上的小刘在骂,有人告诉他,后勤人员三中一个也不要。
  开会的时间还没到,蓝溪没有进去。她不想听这些无用的牢骚。
  十天前,蓝溪就打电话把学校的情况给慧仁说了,想让慧仁找找他在教育局的同学,能不能把她分到三中去。慧仁说,你的事,我不管。蓝溪说,你不管,被留在学校,说不定会下岗的。慧仁说,下岗更好,省得天天让我操心,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在家做全职太太吧。慧仁的脾气,蓝溪是知道的,他说不管就不管。
  看着“滴滴哒哒”流个不停的电龙头,蓝溪的思绪很乱,这次合并自己有多大希望能到三中呢?
  “开会了,开会了——”
  教导主任站在会议室门口像狼一样嚎叫着。
  蓝溪来到会议室,坐在最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这是她多年形成的习惯。
  “大家,静一静,”刚上任不久的校长拍着桌子,“我宣读一下教委的文件。”
 
  蓝溪看着中年得志的校长,“他不比谁着急。听说这次能接任校长,送的礼不少于一个乡长的数。要是被组合掉,送礼借的钱何时能还上呢。”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在人们的叫骂声中结束了。
  离开学校,蓝溪的情绪十分的低落。她知道,如果不找门路,只有下岗这条路了。
  为了放松一下心情,蓝溪走进小区门前的美容院。
  美容院的清静、优雅的环境让蓝溪的心情一下晴朗起来。
  “蓝姐,正想你呢。”
  还没等蓝溪进来,美容师楠楠笑嘻嘻的迎了上来。蓝溪笑笑没说话。
  “蓝姐,躺这张床,我去拿产品。”
  蓝溪坐在床边脱外衣、鞋子。
  床上躺着想留住青春的女士们。个个像僵尸一个样的脸,分不清谁是谁。
  “蓝姐,你真有福,俺哥在外挣那么多钱,你儿子又这么大了,一点心也不用操,真是命好啊!”
  楠楠边按摩边和蓝溪聊天。
  听到楠楠这么说,蓝溪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是啊!我是不是真的很有福?你们那里知道我内心的苦闷呢?进进出出一个人,守着一个大房子,慧仁一年在家才几天,这和守寡有什么两样?一个家没有男人气,还叫家吗?”
  蓝溪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楠楠以为她睡着了,也不在说话。
]  “那个何山,知道吗?”
  “哪个何山?”
  “明慧的老公,某某厂的,听说在外找了个情人。”
  “不会吧,那个人,老实着呢!”
  “现在什么会不会的,听说去了没多少时间,就找情人了。”
  “想想,男人能离了女人吗?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无处发泄,不找情人,就找小姐。”
  蓝溪差点叫起来,何山怎么会找情人呢?明慧昨天还说他多么爱她,每天晚上不通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不罢休。这怎么可能呢?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她们可是好朋友。”
  “她睡着了。”
  “听见了,又怎样?说不定她老公在外也找了情人了。”
  “别乱说话。”
  “真的。乔慧仁,长的帅,又能挣钱,他不找人家,人家也会找他的。”
  蓝溪最不愿和长舌妇打交道了,继续装睡。何况这种情况下,不装聋作哑,又能怎样?
从美容院出来,蓝溪的心情异常烦闷。他不相信慧仁会找情人,而是替明慧难过。

打开门,屋里漆黑一团。
蓝溪把楼下所有灯都打开,漆黑的屋子,一下明亮起来。
走时,放在茶几上,吃了一口的苹果,像一个小孩子的脸,纹丝不动动向蓝溪苦笑着。
换上托鞋,蓝溪来到楼上。
楼上也是空无一人。
  蓝溪没有开灯。窗帘像今年流行的少女的流海在窗棂两边垂着。月光透过玻璃窗挤进来,撒在沙发上、茶几上,撒在桔黄的地毡上。看到照在地上的月光,蓝溪不由想到如僵尸般女人的脸。
  蓝溪来到书房,书房的月光不但比客厅的明亮,还多了些妩媚。这妩媚的月光,不但没有给人增加一点兴奋,反而使人烦躁不安。
  蓝溪躺在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烦躁如一缕缕蚕丝,从下腹直往上胸扯来。
  “哎——”一声叹息似从地下发出来。泪水顺着蓝溪的脸颊像两条默默流动的小溪。
  月光慢慢暗下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屋内暗了下来。“哗啦啦”有东西敲打在玻璃窗上。不大一会儿,细细的水线曲曲弯弯的慢慢流下来。
  “下雨了。刚才还晴朗的天,突然就下起雨来。自然也这样瞬息万变,那人呢?”
  蓝溪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晚上没吃饭,也没有人问一声,何况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
  蓝溪闭上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只小船,随时可能被海浪吞噬。可是又找不到救她的人。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她呢?慧仁吗?蓝溪无奈地摇摇头。自从慧仁去了深圳,感觉他们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来陌生。旭旭?他还是个小孩子,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她而去的。
  脖子下面的枕头浸湿一大片,凉凉的。
  蓝溪起来,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登陆QQ。
  [这么晚还在?睡不着?]没想到他在。
  [嗯。]
  [郁闷?]他问。
  [你怎么知道?]蓝溪又一次惊讶。
  [感觉是难言的。其实,一直感觉,你看似快乐的表面下,藏着很深的忧郁。可说请说,就当我是只安全的垃圾筒。不可说就请想开点。]
  蓝溪不由得笑了。
  [人是不是在最苦闷、孤独时,最想念失去的亲人?]
  [是的,在我失意的时候,我就总想到我去世的父母。我一直觉得和父母很难沟通。他们走后,我反而常常想起他们,并不知不觉流泪。那是一种最深切的怀念。]
  [在听吗?]见蓝溪没有反应,他问。
  [你在做什么?]他又一次的问
  此时的蓝溪,看着流在玻璃窗如泉水的雨,听着打在窗外的雨声,早已泪流满面。
  今天是蓝溪的生日,也就是被水清、爷爷救起的那天。
  蓝溪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的生日,只知道自己被水清、爷爷是那天救的。所以,蓝溪就把这天定为自己的的生日。
  泪水伴着窗外“哗哗”的雨声,蓝溪想到了去世的水清爷爷、爸爸、妈妈,还有音信全无的水清哥哥。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再一次的问。
  [我很孤独,像孤儿一样生活在世上。]蓝溪从心底有一种柔柔的雨丝冒出,柔柔的、暖暖的。她突然也意识到网上陌生的他也是一个孤儿啊!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自己生活得也像个孤儿呢?
  [:)让我陪伴你。]
  [:)谢谢你!]
  [别过于伤怀。你看窗外的风来来去去,听听窗外的雨喃喃细语;你看人群熙熙攘攘,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儿子不在,他也没有打来电话,诸多感慨。]蓝溪犹豫了一下,[并且,我下午去做美容时,听到了一些事情,心情就不好了。]不知为什么,蓝溪竟对一个陌生人说出了内心的郁闷。
  [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的祝福!你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
  [如果你相信的我,说说看。]
  蓝溪就把的心中的烦闷向“踏月而来”说了出来。
  [原来生日没人送礼物,故尔郁闷。:)))))]
  [不是。]蓝溪撅起小嘴,竟和一个陌生人撒起娇来。
  [让我为你唱首《祝你生日快乐!》]
  蓝溪接受语音聊天后,音箱传来了浑厚的男中音。
燃起一根小小的蜡烛就燃起纯纯的希望
微笑挂在你的嘴角
温暖在我们心房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踏月而来欢愉的歌声感染了蓝溪,蓝溪不自觉地合唱起来。
  唱着唱着,蓝溪竟又一次流下泪来。有多少天没有唱过歌了?结婚后吗?
  [你怎么又哭了?]
  [没事,没事。]
  [人生不如意事总是多,不要追着烦恼走并抱着烦恼不放。开朗加点幽默。好吗?]
  蓝溪心里涌起深深的感动。[好,谢谢你!]可不知道为什么,蓝溪大声哭泣起来。
  蓝溪平静之后,[对不起,不好意思。]
  [我再送你一份生日礼物,接好。]
  [什么?]
  就在蓝溪疑惑的瞬间,屏幕上闪现一张照片。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如雪团似的白云,一望无垠的戈壁滩站着一位军人。虽然看不清此人的脸,但蓝溪还是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你?你在新疆当过兵?]
  [本人啊!回上海之前我是新疆武警部队。帅气吧。:)))))]
[帅呆了。:)]
  看到一望无垠的戈壁滩,蓝溪想到了水清。他也是新疆当兵,会不会认识水清呢?
  [也送给我一份生日礼物吧,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什么!蓝溪惊叫起来,他也是今天的生日,也是比她大五岁,也在新疆当兵。会不会是她的水清哥哥呢!
  [水清。]
  [水清?]
  [龙湖]
  [龙湖?]
  看来,他不是她的水清哥哥了,蓝溪多少有点失望。但蓝溪还是又问。
  [你,老家哪里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怎么了?]
  [你认识一个小杨水清的人吗?他老家是河南龙湖的。]
  [不认识,他是什么人?]
  蓝溪就向眼前熟悉的陌生人讲起了她和水清的故事。
  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踏月而来说:
  [虽然我不是你的水清哥哥,那就把我也当你的哥哥吧。]
  [谢谢!]
  蓝溪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
  [把你的生日礼物送给我啊!]
  蓝溪犹豫了一会儿,就找出一张生活照发了过去。这张照片是她春天在龙湖拍的。
  [我死字了,要得病了。]
     [什么?]蓝溪不明白他的话。
   [世上竟还有这样一样小人啊……呵呵……]
     [真坏,竟敢笑我?]蓝溪脸红了,对方的他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她的脸红。
    [既然我是你哥哥了,就听一个比你大五岁哥哥的话吧,以后不许再哭了,不许再不快乐了,好吧!]
    时间如指间流动的汉字,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二点。蓝溪还没有下线的意思,她和网上的他怎么会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该休息了,我不想不可让美女脸上长出曲线,要是那样,可是我的罪过了。有事,给我发短息,打电话都行。我的手机:1380……]
    蓝溪迟疑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就在蓝溪准备道晚安时,手机号了。她拿起一看号码是踏月而来的。
    [我试一下,看看号码有误没有。好了,晚安,好梦,记住,做梦可不能想我啊。:))))))]---------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10#
发表于 2007-6-2 22:4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7 编辑 <br /><br />问好!您辛苦了。
小说还没有看,有时间一定好好拜读!谢谢!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1-16 01:01 , Processed in 0.160843 second(s), 20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