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间俗事

江水寒

乡间俗事

         大脚裹着一阵急风慌慌张张撞进顺发屋里，扑面而来的一股酸臭味差点把她掀倒。大脚也没工夫皱眉头发牢骚，径直走到大炮的身后，抓着他的膀子就往外拉。天要塌了，你还有心思作耍！大炮正玩到吃紧处，兀自伸长脖子，眼睛直溜溜盯着牌面。大脚急了，狠拽了一把他的手臂，大炮失了重心，险些栽倒。你家桂花喝农药啦！屋子里一下静极，大伙惊讶得张着嘴没发出声来。大炮先愣了一下，尔后拨开人群，推开门冲了出去。

    大炮的心情很复杂很憋闷，就像被七扭八弯的藤条勒得喘不过气来。大炮想起桂花往日的诸般好，想到那晚龌龊的“勾当”，心就狠狠作痛起来。

    大炮原先是个顶好的男人，是把养猪的能手，嘛样的猪崽都能养得膘肥体壮，惹得一村人眼气。哪知这人呐一有钱就变坏，大炮迷上了耍钱。这耍钱可是个无底洞，大炮那些血汗钱就都填了窟窿。桂花不知劝了多少回，掉了多少泪，终究没能把他拉回来。二楞就是那时候主动借钱给大炮的，现在想来，二楞是早有预谋的。

    狗日的二楞！老子非劈了你不可！大炮把牙齿咬得咯嘣响，可在二楞面前他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于是大炮就开始怨恨起自己来，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单是欠二楞钱这事，大炮还不至于被他牵着鼻子走。大炮还有见不得人的把柄在二楞的手里握着。那晚大炮输了精光，闷闷地喝了一斤老酒，醉醺醺地竟然鬼使神差地钻进了寡妇翠花的屋里。这事不知怎么就碰巧被二楞撞到了。这往后大炮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狗日的畜生！大炮也不知是在骂二楞还是骂自己。

    大炮满腹心事进了屋里，看到躺在被窝里的桂花。桂花像大病了一场，脸色惨白没一点生气。大炮握着桂花的手说，桂花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桂花眼里噙着泪花，颤抖着嘴唇没说出话来。

    桂花心里苦着哩！桂花要喝农药的念头在几天前就滋生了，这念头像霉菌一样慢慢吞噬她的理智。昨晚大炮的冷淡就像一盆水把她心底最后的一点火星也浇灭了。自那晚喝醉了酒发生那事之后，桂花心里就倍受煎熬。桂花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很传统的桂花就觉得很对不住大炮。那之后的几天，桂花像失了魂，做啥事都觉得眼前有个黑影在晃动。大炮呢，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有好几次还欲言又止的样子，经常整夜不回家。桂花的心里很受折磨。她想把这事情告诉大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害怕一说出来，两人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这种矛盾在心里纠缠，桂花终于心力交瘁，她想到了解脱，想到了喝农药。

    桂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死了一回的桂花就把这事看得很开。桂花终于把憋在心底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大炮坐在床沿听着，没说一句话，一支接一支抽烟，屋里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大炮和桂花很平静地离了婚。两人跟谁也没提为啥分开，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二楞就在这时候走进了桂花的生活。他默默地帮桂花挑猪粪，挖菜园，干得很勤。二楞三十出头，样子倒还好，只是左脚有些瘸，前些年家里穷得叮当响，耽误了娶媳妇。桂花想自己已经是个破罐子，没资格挑三拣四了，只图能找个安分的男人过日子。桂花就在心底默认了。

    桂花和二楞摆了两桌酒席就把婚事办了。新婚的晚上，桂花喝了些酒，头重脚轻先上了床。二楞送完最后一个客人，才钻进被窝，毛手毛脚地扒桂花的衣服。一样的情形，一样的动作---桂花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情形。桂花彻底清醒了，她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二楞，咬牙切齿地问，那晚溜到我们家的是不是你？二楞想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也没必要隐瞒，就把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桂花听着，一会惊讶，一会愤怒，最后变得很安静，只盯着窗外发呆。

    开春的时候，大炮跟翠花也办了喜酒。大炮的日子过得并不安稳，家里经常传出锅盆碗碟摔在地上的响声。大炮人也变了模样，像一截熬干的蜡烛，变得瘦黄，背也弯了，没一点底气。大炮成了村里大家都不爱搭理的一条狗。

    桂花在村口的草棚里见着他的时候，他正在啃一个窝头。桂花把一包热乎乎的馒头扔过去，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大炮看到桂花嘴角挂的一丝笑，胸口就刀扎般疼。桂花走出老远，用袖口抹了一把眼角。

    桂花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二楞疼惜桂花，嘛事都抢着干，桂花就乐得清闲。二楞干啥事桂花也不管，只一点，桂花不许二楞耍钱。

   桂花白白胖胖发起福来。村里的大嫂子小媳妇就很羡慕地说，桂花呐，你可真是掉到蜜罐里啦，找了这般疼你的男人！桂花嘛话也没回，只是嘴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      

    （1722字）

江水寒

这篇已经在一些论坛发过,没再报刊杂志发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获得稿费~~
看了置顶的一些帖子,还不是很清楚!

田瞳

别的论坛发过，就不计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