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钟羿 于 2016-6-7 15:33 编辑
【变脸】 鲜花种植场里，粉红、紫红、雪白、鹅黄……不同花色的康乃馨，竞相开放。深绿色的茎上，花瓣紧凑细嫩。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流淌，沁人心脾。 石虎站在花间，黝黑的脸上，不露丝毫表情。在下属员工眼里，他是不苟言笑的老板，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情绪波动。 母亲节将至。花商小王购去大批康乃馨，而货款迟迟未到。石虎很纳闷，小王是老客户，一直讲究信誉，先货后款，从未出错，这次却为何失信？ 石虎决定亲自去要账，假如小王故意赖账，就断绝业务关系，对簿公堂。拨通小王电话，对方称在医院。两人约好，在医院见面。 小王在走廊等候，尽管看上去憔悴，却不像疾病缠身的人。 石虎开门见山地问：“啥时候付货款？” “对不起，石老板。”小王愧疚地说，“我妈旧病复发，情况很严重。我一忙乱，就把货款的事忘了。” 石虎盯着他，相信他的话。 “什么病？” “癌症晚期，时间不多了。” 石虎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 “货款的事，不急。好好照顾你妈吧。” “谢谢石老板。” 石虎微微点头，依然面无表情，“你妈有福啊！” “其实，我不是她亲生的。”小王隔窗望着母亲，泪花晶莹，“我是个弃婴，是她救了我的命，一口口奶水把我喂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妈。” “哦？！”石虎沉默片刻，“如果缺钱，跟我说。”转身离开。 回到家，保姆下班走了。石虎脱掉笔挺的西装，披上一个花布小毯，在脖子上打了活结。小毯子变成滑稽的斗篷。 他跑到盥洗室，对着镜子，狠狠搓了搓脸。一番挤眉弄眼之后，他折回客厅，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面具，一个是笑脸，另一个也是笑脸。然后，走进大卧室。 卧室里，一位老太婆坐在轮椅上，身体震颤，颈部前倾，表情呆滞。典型的帕金森综合征症状表现。 “妈，今天我给你表演变脸。”石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一手拿着一个面具，不停地变换着，就像哄弄天真的孩子。 “好玩吗？妈。” 母亲艰难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石虎知道，母亲笑了，当她开心的时候，便会发出这种声音，虽然听起来更像是哭。 石虎表演完了，搬一把小凳，坐在母亲身边，轻轻为她揉腿，“妈，我再给你唱首歌——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工作了一天，多么辛苦啊！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妈！”
【绿洲】 百货大楼毁于一场特大火灾，那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一周之后，小莉来到医院。妊娠试验阳性，她愣了两分钟。 女医生蔼然地说，意外怀孕很常见，如果想中断妊娠，就做无痛人流，越早越好。医院正搞优惠活动。 小莉愕然地看着白衣天使。 一对小夫妻来做定期孕检。妻子挺着隆起的肚子，丈夫喜形于色。温暖的画面，如鲜花般怒放。 小莉抹了抹眼角，离开了门诊室。 喧闹的街道，冷漠的面孔，阴沉的天空。 小莉感觉很孤独，仿佛置身荒漠中。孤独渐渐走远，荒漠的尽头，是浅浅的绿，是生命的绿洲。 回到家，电视机还在工作。屏幕上，演绎着爱恨情仇—— 负心汉抛妻弃子，天良丧尽。可怜女人，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寄托无限希望。可惜，因为缺少父爱，孩子性格分裂，最终误入歧途。女人抱恨终天。 剧中经典台词：假如这不是虚构的情节，那人生真是一场无可奈何的悲剧！ 门铃响了，母亲来了，伞里满是潮气。 母亲看完诊断书，摘下老花镜，叹息说，下决心吧！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枝头的桃花，流着一行行泪水，被雨淋得点点头，被风吹得摇摇头。 做单身妈妈的痛苦，你能想象吗？ 小莉低垂着头，一只手扶着前额，秀发遮住了脸，双肩随啜泣微微颤动。 母亲坐到女儿身边，轻轻拥入怀中，语重心长地说，他已经走了，你迟早要寻归宿，留下这个孩子，就是添了累赘。 不，不是累赘，是我生命的绿洲！ 雨停之后，母亲走了，忘记带走伞。 夜，像蓝色的钢笔水，在玻璃窗上，由浅而深地书写着。 小莉拥着被子，委在沙发上，电视机仍在工作。屏幕上，演绎着悲欢离合—— 火，无情地吞噬一切。百货大楼痛苦地呻吟，终于爆发绝望的呼喊。一声巨响，热浪喷涌而出，将消防员推了出去，空中划下年轻生命最后的弧线。 剧中经典台词：亲爱的，我们有孩子了。他是你生命的延续，是我生命的绿洲。 门铃响了，闺蜜来了，身上散着酒气。 闺蜜看完诊断书，打开果酒瓶，询问道，你怎么办？ 窗外，月光如水。夜空的繁星，眨着明亮的眼睛，默默地注视人间，默默地聆听话语。 人生就是一场宿醉，你何苦认真？ 小莉抬起了头，一只手捋开秀发，露出憔悴的脸，脸上是无法解读的表情。 闺蜜坐到茶几旁边，慢慢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说，他已经走了，你应该及时行乐，留下这个孩子，就是加重负担。 不，不是负担，是我生命的绿洲！ 黎明之前，闺蜜走了，剩下半瓶酒。 光，像白色的油画棒，在地平线上，由暗而明地涂抹着。 小莉蒙着被子，睡在沙发上，电视机还在工作。屏幕上，演绎着寓意哲理—— 一个女人面对岔道口，久久地伫立着。一条路的背景是蓝盈盈的天，绿油油的地；另一条路的背景是黄灿灿的沙漠，而远方却是慰藉生命的绿洲。 剧中经典台词：路有无数条，你可以选择，但只能选择一条，而且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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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7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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