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黄土

极品山庄

黄土

1
那株把天空磨蹭得喀嚓响的槐树
某一天，把脚拔出来
从山西塬头走到八百里秦川再走到陇东山坳
一嘟噜根系紧抱着黄土
我们也像槐树，鞋窝里倒不尽的
是黄土，也是相黏连的亲情

2
造物主随意地抛撒了这些塬岭峁山川
还是一场飓风陡然凝聚
还是太阳沿那手帮子跌落的残骸
庄稼人厚实的嘴唇抿成两面山坡
牛是黄土高原裸露的灵魂

3
黄土黄
高原黄
从天边起起伏伏黄到我们的臂弯
长吼一声，就能
抱住油菜花嫩黄了的半边山
抱住麦子黄透着的半边塬
抱住谷菽黄遍了的半边川

4
静静地坐在黄土塬头
倾听大地深处的语言
神农氏的身影掠过草莽
轩辕黄帝战罢蚩尤踅回山垭
他们头顶的都是黄土
种谷养蚕还创造了音乐和文字
山坡上瓷片辉映着文明的光彩
孔圣人长袖宛然拂动
翻开黄土纷扬的《豳风》
和黄土一样黄的大河
从岁月里流来又向岁月里流去

5
低首黄土苍茫
山弓着身塬弓着身
庄稼人弓着身
牛和弯木犁都弓着身
驮着一轮太阳和四季风雨雪霜
驮着饥馑与丰收，苦楚与欢快
驮着一茬又一茬长起来的庄稼的海
什么比黄土纯朴而深沉
什么比黄土亲切而敦厚

6
我们的父老乡亲流着像黄土一样的汗水
用锄头镌刻着
大苦大难大乐大辉煌大气象
——黄土高原
一幅生命力凸现的铜雕
靠近它，能触到我们的气息
并从里看到祖先白骨的根
凸出的，像乳头的黄土坟冢
生与死都在这里命脉

7
我们在黄土塬或山峁走动
黄土就在眼里走动了
心里走动，血液里走动了
一生，身上抖不尽是黄土
手臂深入黄土的深沉与广大
就是我们的爱，就是我们的诗
所有的色彩和分量。
                     2008  5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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