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灿 于 2016-7-17 14:59 编辑
上午，二年级的班主任正在统计班上留守儿童信息，核对学生和家长的身份证号等信息。一个妇女，听口音是外地人，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我的两个双胞胎孩子在你们班，给老师们找麻烦了。”
班主任说：“教育孩子是老师的义务，只是老姐姐，你这两个孩子确实成绩太差了，语文和数学都考过几次零分，你在家也要多辅导啊！”
妇女说：“老师，你是不知道。孩子今年刚转学到这里，还不适应。孩子的爸爸在外面打工，奶奶也不贤惠，一味溺爱孙子，还经常骂我，不让我管孩子。我一个人能怎么办呢？” 班主任又说：“如果仅仅是成绩差，我们老师倒也不多说什么。他们在学校还搞破坏，发营养餐时抢别人的牛奶，别人父母都到学校找过麻烦。他们还喜欢用脏手涂墙壁，洗都洗不掉。”
妇女说：“那你们老师多批评教育嘛，还能怎么办？” 班主任摇摇头，说：“老师的力量也很有限，我们很多时候也没办法，我都不知道怎么管学生了。我有个侄子也在我们班，他成绩差了，他妈妈说我没教好，来找我的麻烦。后来，他还是不努力学习，还打架骂人。我想是自己的侄子，他妈妈有说过要管紧一点，就严厉地惩戒了他。结果他妈妈又来找我的麻烦，说我体罚学生。后来事情闹大了，全乡师德师风整训会上还点名批评我，让大家引以为戒。我肯定会尽力管好他们，你们做家长的也要配合啊！” 妇女连声说了几个“对不起”就走了。
妇女走后，几个老师议论起来。有人说：“孩子的妈妈太不容易了，家里救她一个人能辅导孩子学习，却怎么也辅导不起来，她也很失望。”还有人说：“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哪里管过孩子的学习？孩子的奶奶那一点不对了？做饭、洗衣服全包，她说这话有良心吗？”
我也不知道谁说得对。我想，反正我也不是班主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再理会大家的争论。
下午，晚饭后我出了校门，在河堤上散步。一个老太婆问道：“这个老师，你教三年级吗？”
我说：“是的。您老人家有事吗？”
她说：“我就是这河边那对双胞胎的奶奶。孩子下半年就要升三年级了，我想提前办个交代，你到时候一定要管紧一点啊！”
我解释说：“您老说这个话还太早了。人事安排每年都不一样，我下半年不一定还在这所学校教，就是在这所学校也不一定还教三年级。”
老太婆又说道：“我听说你现在也教他们的课，你就不能顺便管管吗？”
我说：“我现在主课在三年级，我在他们班只教美术，确实帮不上忙。”
老太婆叹叹气，说：“我知道你们老师也不容易。事情是这样的。两个孩子的成绩实在太差了，我是个文盲，又不会辅导。我就不明白，他们这对双胞胎，怎么不光相貌一样，连学习成绩都一样，完全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他们中哪怕有一个成器的，我也死而无憾了。孩子的妈妈每天只知道去河对面的街上打牌、跳舞，根本不管孩子的学习。”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两个孩子的奶奶，他们的妈妈上午还到过学校。她说她每天也不容易，你这样说她不好不合适吧！”
老太婆反驳道：“小伙子，你可真是糊涂，真话假话都分不清吗？我知道，她逢人就说我不对，怎么怎么不好。我这么大年纪，每天还要给全家人洗衣服、做饭，我容易吗？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她每次打牌、跳舞回来，我让她辅导孩子的学习，她不是耐心地讲解，而是把孩子一顿暴打，浑身都是伤，然后把课本、练习册、试卷扔到河边。她前脚扔，我后脚下河堤去捡，不然孩子早就没有书了，还怎么上学？”老人家说完这些，眼里都是泪花。
我安慰她说：“您老年纪大了，为了孙子的学习确实操心了。可是，你要换个角度想想，凡事无愧于心就可以了，公道自在人心。你也不能全怪孩子的妈妈，她选择逃避也是无可奈何。读书也要天分，她不是不想辅导，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优秀？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教，还是教不会，她能不生气吗？”说完我就径直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去学校。走到河堤上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那个老太婆弯着腰从河边顺着台阶走上了河堤，手里拿着几本练习册。我说：“老人家，你这是捡的孙子的练习册吧！”
她点点头说：“是的，你现在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要等班主任来，亲自交给他，然后……”
我看到她又流泪了，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就径直往校门口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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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6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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