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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老曾被困祁门绝地--大将风度不减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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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6 09:03 | 只看该作者

得失难料--曾国藩传之困守江西

(2007-07-03 07:29:46)   
  1854年2月12日,太平军西征军在湖北黄州大获全胜,将清军兵营11 座全部烧毁。曾国藩的会试座师、湖广总督吴文投水而死。咸丰皇帝得报以后,立即下诏,命令曾国藩带领炮船兵勇,进行“东征”。接到皇帝的命令,看着面前一群群摩拳擦掌,急于参战的水陆各路人马,在出发的前夜,曾国藩的心激动了。

  是的,曾国藩有千百条理由激动的,从少年到青年直到中年,一种渴望建大功立大业,做非常之人的理想,就一直贯穿他的人生。但过去,这种理想只限于纸上流露,虽然近年来自己一直官运亨通,但终究没有什么大功勋。今天,经过一年多来忍辱负重,呕心沥血的筹建、训练,他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支水陆两路20余营1 万多人的湘勇了。而他自己——曾国藩正是这支人马名符其实的统帅,这支戎装待发的军队,只等他一声令下,水陆并进,旌旗蔽日,战舰如云,浩浩荡荡,直捣敌巢。今后,他将亲自指挥这支人马,歼灭长毛,收复失地,成就郭子仪、诸葛亮的事业。30年来的理想,眼看就要成为现实,这个从白杨坪走出,没有祖业和靠山,全凭自己努力奋斗的农家子弟,心情是何等的感慨万端。自己一年来忍气吞声的痛苦,终于要随着自己以后叱咤疆场的岁月成为过去。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比起即将到手的荣誉和成功,过去的挨骂受制算得了什么,他要向世人展示,我曾国藩不是一个平庸无能的人。

  对于曾国藩来说,这是一个多么不平静的有意义的夜晚。

  1854年2月25日,曾国藩带着满心升官发财的梦想,率领这支苦心经营的队伍,威风凛凛,躇踌满志地从衡州出发,挥师北上。沿途之中到处张发《讨粤匪檄》檄文中大骂太平天国,“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号召一切“读书明理”之人,起来捍卫孔教,保卫圣道,镇压太平天国运动。

  曾国藩把湘军从衡州开到长沙,还没来得及发动“东征”太平天国的西征军石祥贞,就率部占领岳州等城,前锋直逼长沙。石祥贞是翼王石达开的亲弟弟,年青有为,是太平军中一位杰出的青年将领。他手下的将士,勇敢忠诚,能征善战,是一支真正的雄师。

  在长沙城休息两天后,曾国藩便率领水陆两路军马向岳州进发。石祥贞见敌人来势汹汹,决心让其锋芒,退出岳州城。然后在湘鄂交界处地势十分险要的羊楼司打个伏击战。

  在向岳州城开进的途中,曾国藩听探马来报说,岳州城的3万长毛卷旗而退,曾国藩一行未动一刀一枪就轻易地收复了岳州。真是个旗开得胜,全体湘勇包括曾国藩在内无不兴高采烈。

  第二天清晨,曾国藩决定派先锋王鑫、李续宾带领号勇丁,从岳州向武昌开进,这行先锋队伍一连行了两天路,都未见长毛一兵一卒,因此,他们越发高兴,必定是长毛害怕了,见他们望风而逃。深夜,当他们宿营羊楼司时,连夜间巡逻的人都没派一个。勇丁们个个呼呼大睡,半夜时分,太平军将领率着数千兵士从四周山里冲出。高举灯笼火把持枪、拿刀,呐喊着向羊楼司湘军驻地冲来,这一群仿佛从天而降的士兵把湘军搅蒙了,他们纷纷从酣睡中被惊醒,惊慌之间又没有灯火。许多人甚至连衣裤都摸不到,王鑫、李续宾不敢恋战慌忙率领残兵败将南逃,退守岳州。太平军将岳州城团团围住,曾国藩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本想扔下王鑫不管,自己迅速退兵。怕自己也陷入太平军的包围,但后来在幕僚的劝说下,才打起精神,派水师炮船到岳州城外虚张声势,连放数炮。王鑫等人趁机弃城逃出,会同曾国藩慌忙之中登上战船,垂头丧气地往长沙奔去,一路狂奔,直到过了湘阴以后才喘过气来。

  太平军乘胜追击,再次占领靖港、湘潭等城市。形成对长沙的钳形攻势,曾国藩快逃到长沙城时不好意思进城,就把水陆军驻扎在城外。由于曾国藩出师不利,湖南官绅纷纷议论,大骂曾无用,有的甚至要解散湘军。

  这一战使湘军死散500余人,小头领也死了十几名,再加上各官员的讥笑谩骂,曾国藩气恼万分但他并不灰心,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认为失利的主要原因在于虚骄轻敌,冒进贪功。于是,曾国藩不理城中的闲言碎语,决心下次再与长毛决个雌雄。

  太平军占领湘潭后,曾国藩立刻派杨载福、彭玉麟率领五营水师前去收复。因为出师不利,离开长沙就吃了败仗,曾国藩的湘军在朝廷和湖南官场丢了大脸。因此,曾国藩急于想在收复湘潭这一城池中立功,挽回点面子。就在收复湘潭还没有结果的时候,曾国藩忽然接到靖港民团前来报告,说那里太平军少而无备,如果前去突然袭击定能成功。曾国藩犹豫了半天弄不清这消息是真是假,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然而,曾国藩太需要打胜仗了,几经犹豫之后,曾国藩还是决定多带兵勇,突袭靖港,杀他个措手不及,一来可以雪上次兵败之耻,二来也可以打个胜仗,在官场中扬眉吐气一番。经过一番周密的战前准备,曾国藩带着收复湘潭所剩的全部人马。亲自指挥。杀气腾腾地,向靖港开去。

  曾国藩将军队开到靖港一看,城内杳无一人,正自疑惑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冲天炮响,埋伏在四周山上的2万太平军将士一齐钻了出来一个个高举大刀、长矛,呐喊着冲下山来,像一股不可抑制的洪水,压向靖港。曾国藩看着满山遍野的太平军,才明白上了太平军的当。心中叫苦不迭,连连顿足,曾国藩带来的这帮湘勇,只知道靖港城内长毛很少,大多都是满怀轻易取胜的把握而来,眼前忽然出现的这种惊天动地的场面,完全没有料到。于是个个吓得胆战心惊,尚未交手,先已气馁腿软。王鑫、李续宾等人只得强打精神,压住阵脚指挥湘勇迎敌,但刚一接上火,湘军便纷纷败下阵来,争相逃命,靖港镇上到处响起活捉清妖曾国藩的吼声,太平军个个奋勇杀得湘军溃不成军,不知往何处奔逃,最后退到江边。看到这种情况,曾国藩又气又急,无计可施,眼看一群群湘勇抱头鼠窜,没命般地逃到江边他怒火中烧,慌忙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离船上岸。又命人在江边树一面军旗,亲自仗剑立于旗下,声嘶力竭,地大喊“有过此旗者,立斩无赦!”

  然而两军对垒,兵败如山倒,堤崩人人都逃命要紧,谁还管你统帅威严,这群湘勇都绕过旗子狂奔,无人理会曾国藩的威逼谩骂,曾国藩看着如海潮一般压来的太平军,又看看全部乱了套的争先恐后逃命的湘军,惟有摇头叹息,最后只得收拾残兵败将,在幕僚部将的劝拉下,弃岸登船,丢盔弃甲,仓惶向长沙奔去。

  对于绿营兵的望风逃溃,曾国藩曾一再讥笑,不料自己辛辛苦苦训练了一年,期望建不世之功的湘勇,竟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临阵而退。自衡州出师以来,自己与长毛两战均以失败告终。曾国藩心灰至极,再想想皇上的重托,恩师的信任,父亲的教诲,自己的抱负,眼见都要化为泡影。自己出征前的大话,也将永远成为同僚和后世子孙们的笑柄。想到这里,曾国藩羞得无地自容,更加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回去之后,要面对多少张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面孔,还有,如何面对湘乡的父老乡亲,想到这里,曾国藩顿生死念。瞅准身旁的亲兵不在意,曾国藩推开舱门,咬牙纵身往水里一跳,就让这美丽多情的江水把自己吞噬吧。

  见到曾国藩跳水自杀,众人慌忙将他救起,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进船舱,耐心劝慰,回到长沙兵营以后。由于不堪忍受大小官员的冷落和白眼,曾国藩也自忖,靖港惨败一役,身为将帅,难逃其咎,现在湘勇在湖南名声狼藉,自己多年的辛苦付水东流,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自己仍是吃罪不起,于是几次想自杀。但都被及时阻拦住,据说他当时连遗书、遗折都已拟好,还命令他的弟弟曾国葆为他买来一副棺材,以备己用。这样灰心丧气地过了好长时间,直到湘潭水陆大胜的消息传来之后,曾国藩才振作起来。

  在此期间,曾国藩认真总结了岳州、靖港、湘潭、这三次战斗的经验教训,认为自己手下兵将万人之多,但遇太平军后仍然是一触即溃。在岳州战役中,敢于和太平军作战的只有杨载福一营,在靖港之战中敢于作战的也只有塔齐布两营、杨载福两营。因此,兵贵精、而不贵多,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曾国藩开始对湘军进行大力裁减,凡是在作战中溃逃的兵营,立即进行裁撤。所有勇丁,营官一律不用,经过这番整顿之后,湘军水陆两师仅剩5000人。在这次裁军中,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葆也在被裁之列,据说曾国葆回家后,自己感觉无脸见人,好几年中都闭门谢客,深居不出。

  经过这次裁军整顿,湘军的战斗力大大提高了。曾国藩军纪严明,不徇私情的做法也使大部分湘军将士心服口服。更为重要的是。从此湘军立下一条规矩。凡是想追随曾国藩升官发财的人。都必须为他卖命出力,不允许有任何人滥竽充数,冒功冒饷,这样一来,湘军就同那些溃了又集,集了又溃的绿营兵完全区别开来,战斗力;凝聚力都大大提高。

  与此同时,由于前两次败北。湘潭一役虽然获胜,但湘军损失也很大,又经过大规模裁军,湘军无论在人数还是在武器装备上都不足以再与太平军抗衡。因此,奉皇帝之命,曾国藩又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在湘潭、衡州两厂重造战船60余艘,修整战船多100艘。裁军的同时又招募了一批勇丁,准备重整旗鼓,以雪前耻。

  最令曾国藩兴奋的是,咸丰皇帝以株守长沙,不主动迎敌的罪名将湖南提督鲍起豹革职,实际上把这,一职权授给塔齐布,这无疑是给了曾国藩莫大支持。从此,曾国藩在湖南士绅官员中完全站稳了脚跟。
  湘潭失守以后,太平军也迅速重新调整了战略布置。原来守战湘潭的将领林绍璋经靖港、岳州迅速撤到常德一带,向正在西进的曾天养部靠拢,曾天养听到湘潭失利的消息后,也立即南下,两军汇合一起回到岳州,在那里筑垒挖濠;修筑工事,准备迎接湘军的进攻。

  在长沙经过一番休整,湘军战斗力提高了,元气基本恢复。这时太平军在湖北省势力发展很快,沿江军事重镇武昌,在太平军的强大攻势下岌岌可危,曾国藩急忙奉皇帝的命令由湖南开赴湖北。协助那里镇压太平天国运动,援救武昌。

  1854年7月上旬,曾国藩率领整顿后的水陆,大军从长沙出发,准备攻取岳州,经洞庭湖进入湖北。这次曾国藩带的军队除了湘军本身扩充外,还有胡林翼带的2000兵勇,陈辉龙带来的650名广勇,以及李孟群带的广西水勇1000人,在曾国藩将要出兵时,武昌城被太平军攻下。

  7月16日,塔齐布率领部下7000人占领新墙,前锋直逼岳州城,罗泽南、周凤山率领数千人做为后援部队7月24日,太平军迎战失利,曾天养率领部下连夜退守城陵矶要塞,城陵矶在岳州东北 里处扼洞庭湖口 地势十分险要 是由湖南进攻 武昌的必经之地。

  8月9日,曾国藩的水师将领陈辉龙、沙镇邦、褚汝航、夏銮四人不顾水军大忌,乘风顺水,率部飞舟直奔城陵矶下,正好落入太平军早已设好的埋伏圈内,结果全军覆没,只帆未返,四人也落水而死。这次战役,湘军水师损失又近一半,曾国藩闻报后“伤心陨涕”。

  太平军水战取胜后,曾天养于8月11,日率兵登陆,准备扎营结寨,凭借险要地势据守于此。曾

  国藩见到这种情况,急忙令塔齐布从陆路进攻,曾天养仓猝迎战,塔齐布是曾国藩手下最为得力的一员悍将,精于马术,善于骑战,仍保留着旗人入关时的那种骠悍气质,这一战是短兵相接,打得异常激烈,曾天养在马上发现塔齐布后,想擒贼先擒王,大叫一声便单身匹马冲进敌阵,挺枪直取塔齐布,但由于敌人人多势众,曾天养的座骑不幸被塔齐布刺中,自己也落马堕入敌营,虽然又刺死敌兵数名,但终因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壮烈牺牲。曾天养一死,太平军立刻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顿时人心动摇,军中大乱,再也无心与湘军争锋,只好向武昌退去。

  这一战之后,湘军水陆并进,挥师东下。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反抗,气焰逐渐嚣张起来,简直不可一世。据说当时这种情况以水师为最。过去的战船周围一般都用牛皮等物围上,用以防对方的箭矢、枪弹等,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但由于湘军打了几次胜仗,便目空一切,非常狂妄,于是他们都扯去防御用的牛皮等物,赤膊裸胸站在船头,无所顾忌,仿佛亡命徒似的,其凶狠强悍。好战远远强于绿营兵。曾国藩后来回忆起这段情景时,曾经不无得意地记述过这件事,湘军陆师由塔齐布、罗泽南指挥,从岳州出发,经过羊楼司、崇阳、咸宁、金口一路直抵洪山、花园一带。

  花园、洪山一带是武昌城的天然屏障。太平军在这两处都设有重兵防守,而要想拿下武昌,就必须先通过这两个地方。

  当水师走到金口时,曾国藩便下令停止前进,这时,塔齐布、罗泽南率领的陆路人马也恰好抵达金口。曾国藩召集湘军水陆各路将领共同商讨破城之策,罗泽南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由塔齐布带领进攻洪山,另一路由自己带领围攻花园,防止那里的太平军分兵从后路包抄。塔齐布一师,曾国藩采纳了这个方案。

  1854年10月12日,湘军从金口出发,当天就摧毁了太平军的花园、洪山防线。第二天进至鲶鱼套,并将武昌城附近的所有营垒焚毁殆尽这样,武昌重镇就完全暴露在湘军的包围之中。

  而负责守卫武昌城的太平军将领黄再兴、石凤魁等人,要么是文官,要么是洪秀全的皇亲国戚,都不懂带兵打仗,眼看湘军两万人马气势汹汹地兵临城下,立刻丧失信心,惊慌失措,连夜带领亲信人马匆匆逃到田家镇。合称武汉三镇之一的汉阳守将,见武昌失守,便也弃城逃溃,这样,武汉这一对太平天国至关紧要的军事重镇,就这样被他们轻而易举地送给了敌人。更为可恨的是,这群败类只顾自己逃命,竟没有预先通知停泊在水中的大批水师。武昌、汉阳失守以后,这些水军就被完全封锁在汉水中,遭到了彻底毁灭,就是守城的士兵也有一大批没有来得及撤走,他们大多都被湘军当场杀害或赶到湖水中淹死了。

  这样,太平军经营多年的水师毁于一旦。一年多西征的成果也被葬送掉了一半。

  占领武昌城后湘军充分暴露了他们残忍、暴虐、嗜杀的特点,曾国藩也把他曾剃头、曾屠户的

  名号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天他便亲自下令,对敢于反抗的太平军和居民一律剜目凌迟,而罗宗南甚至诱迫和怂恿他的部下士兵生吃被俘太平军的血肉心肝,武昌城内一时成了阎王的地狱。

  当时,咸丰皇帝正被太平军搅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不料湘军竟能异军突起,如此迅速而轻易地拿下武汉这个军事重镇。消息传到北京时,他高兴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10月26日,当曾国藩的捷报送至咸丰帝的龙书案前时,这位饱受太平天国困扰的天子欣喜异常,龙颜大悦之后,立刻下旨任命曾国藩为署理湖北巡抚。第二天,他还眉飞色舞,兴冲冲地对军机大臣祁隽藻说:“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祁隽藻听后小心翼翼地进言道:“曾国藩不过一在藉侍郎,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百应,恐非朝廷之福”。咸丰听了这番话后,立刻像被提醒了似的,很快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沉吟良久,想起汉人掌握兵权,如果再让他拥有地方实权,将来自己实在不好驾驭,弄不好还会像当年康熙年间的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一样,为番作乱,于是严奉祖训,另下一道圣旨收回成命,赏给曾国藩兵部侍郎的头衔,办理军务在以后的六七年间,也一直都是让曾国藩处于客军虚悬的地位,始终不肯授予他地方实权。

  更为可笑的是在接到皇上赏给“署理巡抚”职务的圣旨时,曾国藩曾高兴万分,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掌握地方行政实权,行兵募饷不再受地方官员的掣肘。但自己是墨出山,尚有母孝在身,如果自己毫不谦让地接受了这个职务,怕遭别人耻笑,于是还假意推辞一番,说攻克武昌都是部下的功劳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功绩,接受这一职位实在内心有愧,另外母丧未过,自己如果远就官职,恐怕会“外得罪于名政,内见讥于宗族”因此,请皇上收回成命。然而,曾国藩的这一辞谢奏疏还没送到北京。大梦初醒的咸丰帝就已改变了主意。收回成命。接着,咸丰又倒打一耙,说曾国藩在上奏时官衔后面没有署上巡抚,有违旨之罪,要对他“严行申饬”。

  曾国藩辛辛苦苦攻占武昌,还不如远远观望的荆州将军和署理湖北都督杨霈。他们都得到重赏,而自己在受了一番嘲弄之后,又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了抗旨不遵的罪名,这不能不引起曾国藩的深思,一桩往事,又涌上他的心头。

  在自己由衡州出兵之初,由于湘军粮饷缺乏,朝廷又不给银钱,只有自己想办法筹借。向当地几个有名的大官绅发出倡议书,希望它们能捐出一部分钱来,以解燃眉之急。

  当时衡州城首富杨江向曾国藩提出条件。自己可以捐银2万两,但曾国藩必须代他向皇上奏明,允许为他的祖父在原籍建乡贤祠。并允诺事成之后再向湘军捐5万两银子。

  杨江的祖父杨健是衡阳人,嘉庆年间中进士,授户部主事,累官郎中,外任府、道、运司、藩司、道光初年,外任湖北巡抚,道光二十五年在衡州病逝。当时有人上奏请求让他入祀乡贤祠,道光皇帝因为他在任湖北巡抚时贪污受贿,官声恶劣而没有允许。曾国藩当时也知道这件事,深知此事不可为。

  但转眼又一想,现在军情紧急,饷银难得,道光帝又已换成了咸丰帝,说不定皇上可以体谅,于是就上了一份奏折,以为自己纯粹是为国家作的一时权变之策,皇心必能理解自己一番苦心。

  但自己刚誓师不久,就接到皇上的一封上谕,说自己这种做法“大干律令,革职严办”最后因为自己要率领湘勇北上剿贼,故改作降二级留用。

  想到这里,曾国藩心里明白透亮了,皇上是信不过自己这个带兵的汉人啊!从此,曾国藩看透了朝廷对他的猜忌心理,时时怀着警惕之心,处处谨慎言谈、书信都小心措词,深怕哪天会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

  攻占武汉以后,曾国藩本想停兵休整,好好经营,一下湖北。再以湖北、湖南为基地,进取江西、安徽,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逼向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因此,他在10月21日上书咸丰皇帝,提出攻占武汉后,立即东下的可虑之处有三点:一是经过从岳州到武汉三镇的一系列战斗之后,湘军人员、武器都有很大损耗,需要经过一个较长时期的休整和补充,才能巩固,和提高战斗力。二是太平军虽然遭到重创,但仍有相当实力,再加上他们又得到湖北、江西广大群众的支持,湘军如果孤军深入,就有可能陷入太平军的包围之中。三是湖北经济尚未恢复,不能建立粮饷基地,湘军东进所需的粮饷仍需湖南供给,这样一来,远离后方,供应困难,就有可能因缺乏粮食军饷而导致军心不稳,前功尽弃的后果。

  应该说,在取得了几次大的胜利之后,曾国藩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仍能保持着小心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客观冷静地审时度势,但咸丰帝却急于求成,完全低估了太平军的力量,拒绝接受曾国藩的意见。命他迅速东下,早日肃清江西,而将善后工作交给杨霈处理,他这一番盲人骑瞎马的乱指挥,完全打乱了曾国藩的原订计划,迫使他脱离后方,锐兵轻进,孤军深入,缺乏后援。在江西数年之内处于进退维谷的困境。
  杨秀清在天京听到武昌失守的消息,又惊又气,立刻命令燕王秦日纲前往田家镇布置战守事宜。并将黄再兴、石凤魁等人锁拿天京问罪。面对湘军的嚣张,气焰和咄咄逼人的攻势,秦日纲等太平军将领决定利用长江两岸有利地形,布置重兵防守,阻止曾国藩率军东下。

  田家镇是一个有几千人口的大镇,水陆交通便利。自古以来就是长江北岸上的一个整体市井。与田家镇隔江相对的半壁山,孤峰挺拔,雄峙在大江南岸。这里是长江最险的一处隘口,江面仅有一里多宽,江流湍急,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去年太平军就曾在这里击败清军有名的将领江忠源。

  太平军除了在这里设有重兵,准备与湘军决一死战之外。还在田家镇的上游蕲州设了阻止曾国藩东下的第一道防线,派著名的年青将领陈玉成在那里驻守。在田家镇秦日纲则在半壁山层层筑垒,沿江安设大炮。另外还在半壁山与田家镇之间的江面上横拦铁索六条,铁索之下按一定距离排列几十只小船船上安放枪炮,用来保护铁索。

  这样,太平军就把田家镇一带布置得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暗想曾国藩要想经过半壁山、田家镇,顺江东进,那比登天还难。

  时值深秋,江水碧透,骄阳灿烂,曾国藩顺水扬帆率师东下。

  一路无事,船行至蕲州不远的道士滩时,曾国藩下令停船,与此同时,塔齐布率领的陆师也驻军铁领口,静候待命。

  曾国藩察看完地形,见陈玉成驻守的蕲州江面战船不多,陆军大部分驻军江南,似乎随时准备援助大冶、兴国两城,于是心生一计,命令罗泽南和塔齐布各率领陆师一支,分别进攻兴国和大冶两城。引诱陈玉成派兵援助。然后,自己率领全部水师乘此机会,猛冲过蕲州

  第二天,塔齐布首先率领兵马向兴国进攻,陈玉成得报后,果然率领人马前去增援。但行至半路,忽又闻报说罗泽南又带兵进攻大冶,陈玉成无奈,只得又分出人马前去增援大冶,当陈玉成赶到兴国时。塔齐布已攻下兴国,陈玉成十分懊恼,又匆忙率兵赶往大冶,谁知刚到半路,就遇到从大冶溃败下来的士兵,报告说大冶已丢。陈玉成气得两眼冒火,只得率部怏怏退回蕲州。

  就在陈玉成离开蕲州的时候,曾国藩会合李孟群的水师共20营约1万人,在呼啸呐喊声中冲破蕲州太平军水师防线。

  下一轮的战斗首先在长江南岸的半壁山展开,罗泽南、塔齐布在攻克兴国、大冶之后,合军进攻半壁山。11月20日,罗泽南率兵先到半壁山下,接着,塔齐布也到了。双方在半壁山下展开大战,由于湘军自湘潭一役以来,连打胜仗斗志正盛,再加上经过曾国藩的一番整顿,湘军中所剩的大多都是不要命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所以个个不思退缩,凶悍异常。而太平军则正好相反,连吃败仗,有一部分士兵对湘军心存畏惧,士气首先就矮了半截。所以刚一交起手来,太平军虽然占尽地势之利,但仍处于劣势。结果,太平军迎战失利,退至山顶。

  11月23日,太平军虽然又增加了新的援军。由燕王秦日纲和北王韦昌辉的弟弟韦俊亲自指挥,分两路向湘军发起反攻。但一天苦战之后太平军再次败北,这一次的失败,太平军不得不退至田家镇,半壁山要隘被湘军占领了。

  半壁山失去以后,太平军尽失地利。剩下的能阻止湘军东进的屏障就只剩下半壁山、田家镇之间的铁索了。因此,田家镇一战的关键是在水师方面。

  11月27日,占领半壁山的塔,罗两师与冲过蕲州防线的杨载福、彭玉麟水师会商后,决定将水师兵分四路,与太平军水师在江面展开决战。第一路由各营中挑选出来的凶悍残忍之徒充任敢死队,负责破坏太平军的拦江铁索。第二路由彭玉麟率领,其任务是负责攻击太平军战船,压抑对方炮火,掩护第一路破坏铁索,第三路由杨载福率领,其任务是在铁索断,后冲向下游,烧毁太平军的战船。第四路由李孟群率领,负责保护老营和后方辎重船只。

  12月2日,曾国藩下令首先放炮击沉太平军护索小船,一声令下之后,数炮齐发,炮弹尖厉呼啸着飞向太平军的小船,护索的太平军小船慌忙迎敌,但由于先失战机,敌人火力强大,所以还没来得及装上炮弹,就都被湘军击沉了。接着,湘军选出的那些敢死队员,驾着20条快蟹,向铁索冲去,每条船上都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盛满油脂,燃上大火,将油脂烧得滚沸。湘勇们忍受着炙人的高温。将船驶至铁索旁边,将铁索拉到火焰上煅烧,等到烧得差不多时,便用铁钳将铁索夹出来放在预先准备好的铁墩上,几个人手执板斧猛砍一番,将铁索砍断,不到两个时辰,六根铁索全被烧熔砍断。

  拦江铁索一断,杨载福急令船队顺江而下,抢先赶到武昌,截断太平军船队的归路,然后再溯江而上。沿途放火,使太平军水师数千船只顿时化为火海,箭在飞、火在烧、刀枪相碰;鼓角雷鸣;湘勇为升官发财,个个不顾生死,凶狠狰狞。太平军为活命谋生,人人奋勇硬斗,强蛮顽梗。田家镇一带发生了一场亘古未见的恶战。只见双方死伤的人一个个掉进水里,未死的在江浪中拼命挣扎,已死的随波逐流,江水已被鲜血染红,半壁山似在低首垂泪,长江水也在呜咽悲号。

  太平军自西征以来,水师船只不下万艘,潭湘、岳州、武昌几次大战均被焚毁不少,而尤以这次大战,损失最为惨重。田家镇战役以后太平军九江以上的船只荡然无存,水师也基本瓦解了。湘军水师得手以后,塔齐布、罗泽南陆师也赶来助攻,太平军险要尽失,士气大丧,不得不于12月3日撤出田家镇,向西退却。

  第二天,陈玉成也带兵弃蕲州城而走,与从田家镇撤出的太平军会合后一直退回九江。

  田家镇之战,湘军虽然获胜,但也遭到巨大伤亡。曾国藩战后清点人数船只时说行军以来没有“丧失如此次之惨者”言毕放声大哭。
 田家镇大捷之后,曾国藩的湘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长江上游,再加上基本摧毁了太平军水

  师曾国藩等人非常高兴,来不及停下休整队伍,就立即令彭玉麟率领水师;塔齐布率领陆师,浩浩荡荡向长沙中游的重镇九江进发,叫嚷着要肃清江面直捣金陵。

  田家镇战败的消息传到天京,杨秀清急忙派遣太平天国的优秀将领石达开、罗大纲赶赴西线指挥。当他们率军星夜兼程赶到九江时,前线太平军又告失利,连连退却。这样,太平军只好南渡长江,合力据守九江、湖口两城。

  九江形势险要,北枕长江,东北有老鹳塘、白水港,西南有甘棠湖,西有龙开河,东南多山,交通便利,是长江中游最重要的市镇。当时镇守九江的是太平军著名骁将林启荣。

  林启荣三十来岁,广西人,是金田起义的老兄弟。以骁勇善战闻名全军,从金田打到天京,林启荣每仗都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格外受到东王杨秀清的器重。九江在他手中已经经营了两年,在他的治理下,这座长江岸边的千年名城百业复苏,市井安宁,几万守城官兵也都训练有素。将九江牢牢守住,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长城。江西的上任巡抚在位时,曾几次派兵想把九江夺回来,但每次都碰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现在九江又凭空添了许多人马,再加上翼王石达开的亲自指挥,九江这一下更是固若金汤。

  1855年1月3日,湘军占领小池口。第二天,湘军水师进抵九江。曾国藩进驻九江江面,与此同时,陆军驻扎在九江东门外四里坡,形成水陆夹击九江的局势,为了配合湘军的攻势,清政府又命令湖广总督杨霈带兵由咸宁东出瑞昌,拊击九江的后背。还下令湖北方面的各军都交给曾国藩统一指挥。这样,清朝方面围攻九江的水陆人马已达到二万六七千人,大有乌云压城之势。

  曾国藩待各路人马汇齐之后,便召集各路将领共同商讨攻城之策。罗泽南因为前年在围攻江西省会南昌时曾经与林启荣交过战,那一次要不是江忠源带兵及时赶到,他差点就被林启荣一枪刺死了。这一次,他一来要报昔日之仇,二来想要再立战功,于是当场献策,说:第二天可以兵分四路围攻九江城,定能成功。

  曾国藩采纳了他的这一建议,第二天,湘军早早用过军饭,兵分四路向九江攻来。第一路由塔齐布带领,主攻西门。第二路由罗泽南、李续宾率领,主攻东门。彭玉麟率领水师由桃花渡登岸,攻打九华门。杨载福、李孟群主要负责封锁江南,挡住从下游湖口前来增援的太平军,并堵住北门,妄图四路人马并举,乘势一举攻下九江。

  然而,九江守将林启荣、石达开等固非石凤魁、黄再兴等贪生怕死之辈可比,现在的九江也要比武昌坚固得多,再加上守城将官们因为前几次连吃败仗,这次因为石达开的到来倍受鼓舞,斗志旺盛,血管里都涌动着报仇雪恨的急流,所以,一见敌人前来攻城,都个个奋勇,人人争先,要为死难的兄弟报仇雪恨。直杀得湘军丢盔弃甲,卷旗逃命,塔齐布、罗泽南等人无法制止。

  曾国藩见第一天攻城未见成功,就改变战略,想绕过九江城,先攻取湖口和湖口对面江中的梅家洲 ,同时仍派小部分兵力攻打九江,以牵制九江兵力。

  湖口也是长江南岸的一个重要码头,它外连长江,内接鄱阳湖,是五百里鄱阳湖的进出口,对面江心的梅家洲,是一个长约40里,宽约四五里的大沙洲。由长沙内的泥沙在此沉积而成,梅家洲的北面江面狭窄,大船不能通过,主航道在南面。

  很有军事眼光的石达开看中湖口与梅家洲之间,正是聚歼湘军水师的好地方,现在见曾国藩分兵进攻梅家洲和湖口,便也相应地改变了军事布置。由林启荣继续驻守九江,自己镇守湖口,派罗大纲守住梅家洲,他们见湘军气势汹汹,攻势很旺,便决定深沟高垒,坚壁不出,使湘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寸步难行。

  这样,连攻几天,湘军果然锐气大减,眼见敌人已如强弩之末,石达开等人便开始谋划破敌之策,准备趁敌人松懈之时大举反攻。

  由于久战无功,曾国藩心中非常急躁,从自己出师以来,虽然吃过几次败仗,但凭借水上优势,自己还是胜的多,尤其是拿下武汉三镇以后,湘军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东下之举,势如破竹,太平军只有节节败退,现在竟然被拦住了,曾国藩绝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乱贼匪首,能够阻挡乘胜前进的王师,他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攻克九江、湖口。自己多年的梦想眼看就要成为现实自己苦战两年多的成果为今后的荣升,为曾家的兴旺已打下基础,这一切决不能毁在这里,否则功亏一篑,前功尽失。

  然而,正当曾国藩恼火异常,梦想升官发财的时候,他做梦也想不到,几战下来,石达开这个太平天国年青的王爷,已看穿了他的水师的致命弱点,要置他的性命所在——湘军水师于死地。

  湘军水师共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长龙、快蟹等大船。一部分是舢板小船。大船笨重,只能用于指挥载重,却不宜迅速移动。小船机动灵活,可以来往穿梭,行动自由,曾国藩将二者配合使用,取长补短,以进行水战,但如果将其分开,则必然自顾不暇,失去战斗力。同时,太平军大部分船只已在上几次战役中被毁,幸存下来的少数水军很难与湘军强大的水师争锋。如果以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因此。虽然看到了敌人的弱点,但欲破强敌,还是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于是,石达开等人定下一计,传令下去,依计行事,

  从第二天开始,九江、湖口、梅家洲各处太平军,一律遵循翼王号令,白天任湘军水陆兵马如何挑战一律高挂免战牌,守城不出。入夜,太平军则派兵沿长江西岸鸣锣敲鼓,放出船只到江中将火箭、火球等不断射入湘军船内。弄得湘军水师夜夜惊恐。不得安宁。

  这样,湘军水师自出长沙以来,转战千里,连陷重镇,战功显赫,早生骄气,现在又被连日惊扰,并且求战不得,军心早已浮躁不安,一骄一躁,太平军就有了可乘之机。

  1855年1月29 日,太平军利用敌军急于求成的心理,先派少量船只前去挑衅,然后假装不敌,驾船往鄱阳湖内退去,湘军水师等了多少天,终于看到敌人露面了,再加上受到连日惊扰,早已恨不得把太平军一口吃了去。现在见敌人不支慌忙退去,他们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因此,一见太平军驾船逃走,由于长龙、快蟹等船移动不便,怕追赶不上太平军因此,急忙令李孟群调出全部舢板,尾随追去,认为人多势众,必能将这股太平军尽数歼灭,以解这几天的心头之恨。

  这样太平军在前,湘军在后,一逼一退,转眼到鄱阳湖口。这时,太平军将船头一拨,船队立刻进了鄱阳湖,李孟群一见,眼看就要追上了,到口的肥,肉岂能让它溜走。于是,仗着人多船多,略一迟疑,便也跟着进了鄱阳湖。谁知李孟群等船刚进湖口,后面的入口处突然冒出数百条太平军战船,将退路完全封锁起来,前面溃逃的几十条太平军战船,这时也稳住阵脚,掉过头来,开炮射击。这样,几百条湘军舢板如同掉进了一个锁住口的袋子里,腹背受敌,再也逃不出去了,李孟群见到这种情况,才大呼上当,捶胸顿足,懊悔不迭,无可奈何之中,便索性指挥舢板向湖心划去。

  过了很久,曾国藩还不见舢板回来,这一下他可急了。忙派人飞骑前去打听。不久,探子回报,所有前去追敌的舢板全部陷入鄱阳湖中,曾国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见亲兵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太平军的战船向这儿开过来了。

  曾国藩出舱看时,只见下游黑压压一片,无数条战船向这个方向压来,曾国藩急得直跺脚,宛如要跳了起来,连骂自己指挥失误,调度无方,以至上了太平军的大当。现在所有舢板都已离开,剩下的这些快蟹、长龙大船就像老虎失去四肢。鹰隼砍断双翼一样。只能蹒跚笨拙地移动。难以应敌。昔日那种灵活快速,依靠长龙、快蟹掩护,舢板主动出击的局面已不复存在,现在全仗船上装的重型大炮的射击,太平军的船只才不敢过于逼近。这样,就在引诱舢板离开的当天,驶入湘军船队中的小船与岸上的太平军互相配合,不断投掷火球、火罐等物,共烧毁湘军大船9号;中等船只30号。

  遭到袭击的湘军水师,纷纷把船向上游开去,不听彭玉麟指挥。曾国藩无奈,只得急忙调回正在武穴养病的杨载福,继续统率原来由他带领的那部分水师。在陆军方面,曾国藩也作了相应的调整,把进攻湖口的罗泽南、胡林翼调回九江,加强对九江的攻势。

  就在曾国藩将罗泽南调回的当天晚上,即1855年2月11日夜间,太平军又集中力量对湘军水师发起了更大的进攻。那天晚上,恰逢阴天,没有一点月色,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偷袭的绝好时机。太平军从九江,小池口分别抬出小船十艘放入江内,挟带各种火器,钻入湘军船队放火延烧,太平军小船灵活、快捷、湘军大船蠢笨缓慢,再加上天黑莫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太平军小船。湘军水师内部一片慌乱,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湘勇们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找不到,勉强爬起来的跑到大炮跟前,胡乱放了一阵。有的炮弹竟落在了自己人的船上。

  曾国藩的座船上这时也是一片慌乱,太平军中有人认得中间偏后的那座特大船是曾国藩的拖罟,于是一声呼叫:“曾国藩老妖头的船在那儿,活捉曾国藩,啊!”一呼百应,一时间十几条快船如同十几条矫健、灵敏的猎狗向曾国藩的座船冲去,而曾国藩的托罟就像一只愚笨的大狗熊,被这群猎狗弄得目眩头晕、惊慌失措。负责保护曾国藩的亲兵们先是拼命发射炮弹,不一会儿炮弹发完,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了。这时,十几条小船已冲了过来。接着,船上的一百多名水手纷纷跳上了拖罟。拖罟上的湘勇仓猝应战,但又毫无斗志,一个一个被勇猛的太平军将士刺倒在甲板上。

  曾国藩虽然身为万湘勇的最高统帅,但却手无缚鸡之力,这时他被吓得躲在内舱里,哆哆嗦嗦,身边只有几个亲兵,彭玉麟、杨载福等水师大将都不在拖罟上,曾国藩两眼死死地盯着船上的撕杀,既不能指挥兵勇们去肉搏,又不能亲自持刀前去抵抗,正在悔恨间,猛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弟兄们,曾妖头躲在这里。

  立时舱门口出现一个长身健壮的汉子,手执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接着更多这样的人出现在舱口亲兵们立即一窝蜂上去阻挡,曾国藩看到数步之外刀枪拼击,血肉横飞。不觉心胆俱裂,四肢痉挛,知道自己此次必死无疑,与其落在贼手受辱而死,倒不如自己来个干脆,于是曾国藩推开身后的舱门,翻身滚入江内。

  恰好彭玉麟驾着一条小木船过来,见到有人跳水,看看依稀像是曾国藩,急令人下水将其救起。一看果然是曾国藩,七手八脚地把他托上船去,急忙送到岸边罗泽南的营中。

  回到岸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遥望江内水师纷纷溃逃,只剩下有限几条船只停泊在罗泽南营旁边,情景十分凄凉。想起自己花费数年心血,惨淡经营起来的湘军水师,本以为能够天下无敌,帮助自己建功立业,谁知竟遭此下场。深感大势已去,又念及自己刚刚从水中被捞起的形象一定狼狈之极,身边的将士们也大都看见,身为全军统帅,不能身先士卒,上去杀贼立功,现在又如此威风扫地,自己以后如何对他们发号施令。想到这里,曾国藩愈发感觉羞愤难,当于是命人牵过一匹坐骑,欲仿效春秋时期晋国大将先轸策马赴敌而死,罗泽南等人见状紧紧抓住马缰,经过一翻苦苦劝解,曾国藩这才作罢。
  太平军在石达开的率领下,于湖口九江袭击湘军水师大获成功之后,全军上下极受鼓舞,

  鉴于这种情况,太平军便决定兵分三路沿长江上行。逐步夺回失去的重要城镇,发动战略性反攻,打击湘军的军事后方,重新夺回长江航线的控制权。

  这样,太平军在石达开的指挥下,兵分三路溯江而上,东路人马由小池口向北进发,接连攻下黄梅、广济、将湖广总督杨霈一直追到汉口。中路由九江逆水西上,沿途攻占蕲州、黄州、直捣武汉。西路由富池口出发,经兴国拊攻武昌之背。

  2月23日,太平军重新占领汉阳,并对武昌发起进攻。这一下清政府立时慌了手脚,急忙下令曾

  国藩派兵回师助剿。援救武昌。曾国藩遂派胡林翼、彭玉麟等人率领湘勇水陆两路先后回师援鄂。

  经过一个多月的苦战月,四月3日,太平军将士在韦俊的率领下,终于第三次攻克武昌。接着,

  太平军控制了湖北省的大部分地区。使湘军的后方极不稳定。这时,曾国藩更加相信去年9 月份攻占武昌后不待后方巩固,经济恢复就立即挥师东下的战略方针是错误的,但此时的曾国藩也害怕如果立即退兵回攻武,汉会引起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所以,他宁可顿兵坚城,被动挨打,也不肯撤出江西回争武汉。终于造成了坐困江西的局面。

  在攻克武昌的过程中,湖北巡抚陶思培被击毙城中。总督杨霈仓皇逃出城去,这一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朝野震动,咸丰皇帝龙颜大怒,立即撤了杨霈的职。任命荆州将军官文为湖广总督胡林翼为湖北巡抚。

  重占武昌后,从武昌到江宁,长江两岸的重要集镇,全部又由太平军控制,江面上,挂着绣龙杏黄绸缎蜈蚣旗的太平军战船来往航行,畅通无阻,太平天国鼎盛的局面到来了。

  饱尝尽丧水师之痛的曾国藩,每每看到蜷缩在岸边的东倒西歪的长龙、快蟹,再想起被锁在鄱阳湖中的舢板,心中总是痛苦不已。

  水师是曾国藩的命根。在一定程度上曾国藩觉得水师比陆师更亲近。因为水师的将领都是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曾国藩的内心深处。他实际上把水师视为自己的嫡系部队。现在水师遭此重创。曾国藩决不会让它就此一蹶不振。

  为重振水师,他命令在湖北新堤的造船厂,要不分昼夜,不惜任何代价尽快为他修复旧船,赶造新船。上次派彭玉麟回师湖北,其实际目的也是派彭玉麟到金口修复船只,另外让他到湖南去招募新勇。扩充水军,对于那多条被困在鄱阳湖内的舢板,他更是心急如焚,因为这些舢板由于没有辎重大船随行,不但无法冲出鄱阳湖,甚至连自身的生存都发生了很大困难,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曾国藩亲自跑到江西省城南昌,与巡抚陈启迈商量,央求他为湘军造长龙船30号,交给内湖水师使用,经过一番努力。到1855年7月份,湘军的外江水师又扩充到10营5000人,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规模。同时,内湖水师也扩充到8营4000人,供给吃饭问题也基本得到解决。曾国藩急忙令彭玉麟化装成商贩,经过太平军的控制区,与内湖水师接上联系,然后由他带领这支队伍驻扎在南康府。伺机冲出湖口,与外江水师会合。

  曾国藩自出湖南省作战以来,一直随水师行动,但自从座船在九江被太平军俘获后,就弃船登岸,随陆师行动。

  起初,湘军陆师在江西约有1、2万人左右。分别由塔齐布、罗泽南、李元度统领。塔齐布手下的人最多,约有6500人。罗泽南次之,约带领3500人。李元度手中的人最少,只有平江勇2000人左右。这李元度本来是曾国藩的一个幕僚,眼睛深度近视,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由于曾国藩湖口惨败之后,曾国藩手下无人,李元度便自告奋勇要率领2000人马,前去彭玉麟内湖水师的驻地南康府与水军相互依护。曾国藩由于无人可用,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这支队伍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强,曾国藩在江西主要依靠的还是塔齐布、罗泽南两部。

  湖口惨败以后,曾国藩又不愿回师武汉。无奈之中,只得继续围攻九江。他认为只要湘军能够坚持连续攻城,九江定可不日而下,于是集中优势兵力,加紧攻城,昼夜苦战,而太平军守将林启荣仿佛看出了曾国藩的心思一样,只是构筑工事,坚守不出,硬是把一座九江城守的铜墙铁壁一般,使曾国藩的一切手段都无法得逞。

  就在曾国藩为九江战事一筹莫展的时候,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由于久攻九江不下,塔齐布于8 月3日呕血而死。

  塔齐布盛年溘然去世,这对于曾国藩来说是不能想象的事,正是曾国藩将塔齐布由一名都司衔署理抚标中营守备,仅一年多时间内,便迅速提升为湖南水陆提督。也正是这个塔齐布知恩图报,尽心尽力为曾国藩打了几场漂亮仗,为湘勇大壮声威。曾国藩不能没有塔齐布,他需要塔齐布为自己带兵打仗。他更需要他为自己制造一个满汉亲密无间的形象,以消除朝野内外的各种猜忌、嫉妒以及形形色色的流言蜚语,如今在这江西战局进退维谷,晦暗不明的时候塔齐布竟然长逝了。这对曾国藩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就在这时,太平军又由湖北回师江西,很快攻占义宁并全歼了曾国藩向南昌派去的援兵,江西省城大为震动,曾国藩急派罗泽南前去援救义宁,以阻止太平军由鄂返赣。

  罗泽南见江西战场无所作为,就想带领一支人马到湖北去建功立业。于是他多次和曾国藩商量,要回师武汉。并说,争取整个战局主动权的关键不在于能否攻下九江、湖口两镇。太平军上控武汉,下据江宁。九江是其中游要塞,太平军必然拼死据守,即使一时被湘军攻克,太平军也要尽力夺回。况且湘军永远无法摆脱在江西被动挨打的局面,要想改变目前的不利形势,惟一正确的补救办法是立即由他带领一部分主力西撤,巩固湘军的后方。

  对于罗泽南的分析,曾国藩不能不佩服他的眼光独到,深谋远虑,但就曾国藩目前的处境来说。他实在不愿意让罗泽南走,塔齐布已死罗泽南再一走。曾国藩失掉了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这无疑是砍去了他的左膀右臂,但曾国藩必定还是有军事头脑的,在处境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仍然着眼大局,冷静地分析局势,为湘军的长远利益着想。因此,虽然曾国藩极不愿意,但还是忍痛割爱,让罗泽南率领他的部下回援武昌。

  塔齐布死了,罗泽南现在又走了,曾国藩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一连几天都是心绪不宁。如此一来,曾国藩手中所剩的仅有塔齐布死后留下的由周凤山带领的5000余兵马,李元度的平江勇及困在内湖的一部分水师。

  罗泽南领兵西进过程中,连攻数镇,直逼武昌城下。这时湖北巡抚胡林翼正在为战事苦恼,由于手中没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所以连吃败仗,现在罗泽南率兵来援,无异于雪中送炭,于是对罗泽南委以重用,极力笼络。这样,胡林翼以罗泽南的这支军队为骨干,不断仿照湘军那样,从各地招募勇丁连年扩军的同时,还对原先的绿营兵加以整顿,逐渐将他们淘汰掉。这样,湖北的军事力量逐渐强大起来,成为长江上下兵力最强的一个省份。

  与湖北的情形正好相反,曾国藩在江西的处境日益狼狈起来。太平天国在湖北的军事形势稳定之后,石达开便留韦俊在武昌据守。自己率部回师江西,乘江西军事力量较弱的时机,加大攻势。从1855年11月起,石达开就联合天地会各路义军,接连攻下瑞州、临江、袁州等一系列州府,最后发兵围攻吉安。曾国藩见状。只得从九江撤围,调周凤山前去援救吉安。当时吉安形势危急,南昌也是兵力空虚,曾国藩是既怕省城有失,又怕太平军再陷吉安。因此,名为派周凤山援助吉安,其实是派他驻兵樟树镇不动,观望形势。石达开利用周凤山举棋不定,犹疑不决的时候,一举攻破了吉安府城。接着又连锅端了周凤山的樟树镇大营,周凤山大败而逃,纷纷溃入南昌城内。一时间江西官场舆论哗然,纷纷指责曾国藩、周凤山调军无能,指挥不当。

  樟树镇大败清军之后,石达开又乘胜追击,直逼南昌城,曾国藩此时被困在城内,焦急万分,甚至连与外界的联系都已中断。曾国藩写封家书都得用蜡丸隐语,化装潜行,其处境就可想而知了。太平军围住南昌,曾国藩昼夜不能安睡,被搅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上书朝廷请求派罗泽南前来解围,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的这封求援文书发出不到10天,他昔日的部下因为在围攻武昌过程中被太平军击中头部,医治无效死掉了。

  面对这种情况,曾国藩处于绝望的顶点。
 就在曾国藩一筹莫展的时候,石达开忽然退兵。原来,就在石达开左右出击,以图扩大战

  果,夺取江西全省的时候。清军的江南大营突然围攻天京,石达开奉洪秀全之命急回天京解围。这样一来,江西的军事压力大大减小,曾国藩绝处逢生,再加上各路援军陆续到来,攻下瑞州等城。其中有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带领他刚从家乡招募的人马。刚进江西就攻破了安福城。这给了处于困境中的曾国藩以极大的希望和安慰。

  然而,军事上的好转并没有使曾国藩完全摆脱苦恼。攻克武昌之后,曾国藩突然失掉署理湖北巡抚一职,已深深感到朝廷对自己的不信任。后来清政府又不断派满人在他的军营中名为随军打仗,实则派人监视他的言行,因此曾国藩常常有置身危崖的感觉。东汉时有个名叫杨震的学者,后来官至太尉,但因得罪朝中权贵,不断受到猜忌和排挤,最后被迫在洛阳城西夕阳亭自杀身亡,这位熟悉历史深知伴君如伴虎道理的湘军头领曾国藩,每与自己的好友刘蓉、郭嵩焘谈及这件事时。总是慨叹良久。感到自己将来也会落到杨震那般下场。

  此外,曾国藩不仅受到朝廷的猜忌,还始终受到江西地方官吏的排挤和刁难。在湖南创办湘军的时候,曾国藩就因为军饷用人等问题与湖南地方官员的关系搞得非常僵,最后不得不率勇出走衡州,远离长沙。现在到了江西这种情况依然没有改变。曾国藩以一个团练大臣的身份创办湘军,又以乡绅的身份带兵打仗,这本来就被许多官员视为出风头的越举行为,他一来没有地方实权。二者没有钦差大臣的头衔。因此,不仅他。且整个湘军似乎都名不正,言不顺,处处受到轻视。刁难和掣肘,曾国藩带兵在江西打仗,本来是为保护江西地方官绅、地主的利益,所以军饷等物资都应由江西供给,而江西官吏则往往把这视为一项额外负担,百般刁难,他们对曾国藩的军队也是事急则用,事过则弃。胜不予褒,败则相讥,这样曾国藩在江西处处有寄人篱下之感,在官场中也是步步荆棘,处处碰壁。

  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后来虽然上折参掉了江西巡抚陈启迈的乌纱帽。但后来的新巡抚与他关系依旧不好,曾国藩仍然处处受限制,带兵打仗筹集粮饷,始终不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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